第45章 語錄

第45章 語錄

觸及皇帝逆鱗, 內廷辦事的效率總是格外的快。不過一兩日功夫,西苑就發出了兩道旨意,一道是重譴司禮監宦官及工部吳尚書, 措辭之淩厲酷烈,實為罕見之至;另一道則是曉谕禮部,要在皇帝萬壽之前加恩士林, 命禮部從速預備科考諸項事務, 将春闱會試提前到下半月舉行。

顯然,這又是飛玄真君慣用的權謀招數。眼見着《西苑春深鎖閣老》流毒甚廣, 等閑手腕實在已經降服不下。真君思來想去, 索性調整了朝政的議程,以科舉轉移文人的注意力——市井話本多半是落魄無聊的閑散舉子的手筆, 在候考的漫長時間裏給皇室整點謠言來放松放松心情。與其排出錦衣衛大索上下,把謠言的風聲越扇越高徹底坐實,還不如給他們弄點大事來操心;考前三十天把密卷模拟卷往年考題一刷, 還有什麽心思編內閣的同人本?

喜歡編朕的本子是吧?閑的皮發癢是吧?刷題刷不死你們!

還是要題海戰術才能制住這些荷爾蒙旺盛行動力爆棚的無聊讀書人,真君對此深有體會。

不過,朝政議程驟然更改, 卻實在是大大的苦了六部。以前幾年的慣例, 會試都是于三月中旬的時候開始,在谷雨前後辦完。如今提前一月有餘,各項預備工作立刻就亂了。雖然這是籌備了幾百年規制嚴謹的論才大典, 但你永遠可以相信禮部的摸魚能力;所謂能拖則拖當擺則擺, 不到最後的期限,諸位堂官決計折騰不出個所以然來。如今deadline被老登一句話提前幾十天, 擺成習慣的禮部上下登時便是一片嚎啕,手忙腳亂屁滾尿流, 好容易才在期限前敷衍出了樣子,一一報了上去。

二月十八日,皇帝審核已畢,命禮部尚書釋奠孔子先師,調集人手清點會試要用的各處貢院。科考大限将至,緊張亢奮的情緒遍布上下,滿城游逛聚會的舉子頃刻便不見了蹤影,大多都縮在會館臨陣磨槍閉門苦讀,全力揣摩幾大書商近日新出的模拟試卷——科舉不是标準考試,文風能否對上考官的胃口是生死存亡的大事。相較于人生地不熟的外地舉人,顯然是人脈深厚的京城豪商更能摸準朝中大佬的胃口,風向判斷更為精準,編纂的模拟卷堪稱一字千金。即使為此糜費無算,也是在所不惜的。

可惜,在今年的科舉中,絕大部分人恐怕都要失望了。穆國公在內閣當值,已經通過某不願透露姓名的公公得到了小道消息——皇帝否決了今年禮部交上來的主考官名單,親自圈定已經致仕的前禮部尚書霍渭先做主考,名曰優待老臣。皇帝否決禮部的人選不是常事,但似乎也并不怎麽引人注目;只有參照後世歷史的記載,才能敏銳發現風向的變更:

老登又要來一坨大的了!

數十年前皇帝入承大統,帝系轉移的矛盾一觸即發;正是彼時尚未萌新小官的霍渭先霍尚書率先上書駁斥首輔楊廷和,才打響了大禮議的第一槍。主動出頭的自己人自然該重賞,為了嘉獎這位天字第一號的議禮派,彼時還很通人性的飛玄真君在七年之內超拔五次,硬生生将一個從六品兵部主事給拔擢到了正二品禮部尚書的位置,君臣相得之厚,也堪稱是一時的嘉話。

如今前塵往事早已論定,皇帝又為什麽要特意請回這位大禮議的元老?顯然,飛玄真君更易禮制的欲望永不滿足,又要借着科舉猛塞私貨,給自己的太廟改造計劃增添助力了!

今日的舉子就是明日的官員;只要這一次科考中公然翼贊了皇帝的舉措,那将來就再也不好反對。飛玄真君的籌謀便是如此細密刁鑽,防不勝防;被特意調來的霍尚書也善能領會聖意,專程更改了考試的題目。若歷史記載無誤,霍渭先便是特意在第二場考試中加試了一場,要求考生們代朝廷草拟一份祭文,頌揚太宗文皇帝的功德。

這毫無疑問是在給太廟改造埋伏筆,預備着給太宗皇帝換一個廟號。但是說實話,在科舉考試中整這麽一個大活,霍渭先還是有點太沒有良心,太不替後輩考慮了——既然是要草拟祭文,那必然要涉及對太宗生平的評價;而太宗皇帝的生平,是一群萌新可以随意評價的麽?

你是真不把大家當外人是吧?

因為種種可以理解的原因,考生們寫這種要了命的大文章,那基本就是在雷區附近大鵬展翅,稍不留神就會觸碰到依照大安法律不宜顯示的區域;或多或少都要犯點忌諱。忌諱少的被當場黜落下次一定,忌諱多的幹脆被褫奪功名驅逐出京,甚至永遠不許科舉。手段酷烈打擊廣泛,給初出茅廬的新人留下了一個永生不可磨滅的印象。

也正因如此,這一屆科考創造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跡——即使後續有意放寬标準,被錄取的進士也不過只有一百一十三人,是國朝數百年開科取士人數最少的一回;而科場中觸犯禁忌被驅逐或禁考的舉子卻足足有三四百之多,同樣創造了不可逾越的歷史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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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錄取人數少,但人家罰得狠吶!

我覺得這就是一種自信,聽霍尚書說。

當然,即使面臨這樣絕無僅有的奇葩限制,考場中仍然卷出了一大批高手,攝宗張太岳及李句容的親侄子,便是這一科的佼佼者。即使海剛峰海先生的學術傾向與考官格格不入,寫的文章照常落第,但終究沒有觸碰禁忌,依舊能全身而退,片葉不沾。日後官場大佬游走自如的功底,此時已經隐約現出一角了。

盡管以歷史走向而論,兩位ssr都不會在科舉中鬧出什麽大事,但世子還是要盡一盡自己的心。他派人給兩位送去了科場用的上好筆墨、幹糧、補氣提神的各色幹糧;又在稿紙裏夾雜了一本《聖訓錄》,預備考前背誦查檢——這本書是他數年前便埋下的伏筆,總結了歷年來飛玄真君的多次訓示及手谕,從中輯錄出真君頌揚太宗皇帝的種種詞句。設若兩位先生在考場遇到什麽難以下筆的窒礙,便可以随意化用真君語錄,輕描淡寫搪塞過去。

敏感領域大鵬展翅,最好的法子便是以魔法打敗魔法。想來霍尚書再過狠辣,總不敢給飛玄真君扣一個不敬祖宗的帽子吧?

沒有人比飛玄真君更懂太宗皇帝,所以建議霍尚書不要多嘴,乖乖通過了事。

·

科舉的流程繁瑣冗長,偏偏又絲毫馬虎不得。國家大典之時,各部的精力都叫考試牽扯了大半,連內閣都清閑了不少。穆祺終于得着空閑,開始實施自己籌謀了許久的規劃。他挑了個街面清淨的時辰,直接上闫府拜訪去了。

自闫閣老被囚西苑以來,小閣老枯坐在家,已經十餘日不敢出頭露面,如今見到故人來訪也甚是驚喜,趕緊迎入書房,親手倒水奉茶殷勤之至,随後出聲感慨:

“想不到我闫家滿朝故舊,只有穆兄能不避嫌疑的上門!”

“闫兄這話說得太重了。”世子不以為意:“陛下沒有處置,闫兄何必灰心?我聽工部與禮部的人說,闫兄已經好多日沒有去點卯辦事了,這不是白白給人話柄麽?”

好時千般都好,不好時再小的瑕疵也是把柄。也就是闫家架子還沒有倒,否則早有言官彈劾闫東樓憊懶誤事了。

闫東樓長聲嘆息:“穆兄哪裏知道,我如今閉門在家,也只是想躲一躲外面的風聲罷了。陛下雖然沒有明示,但言下之意卻是昭然若揭了。我們不乖乖的潛身縮首,難道還上蹿下跳大張聲勢,招他老人家的忌諱麽?”

這顯然又是官場中思退思危,藏拙隐身的口訣。但穆祺只是微微一笑,心想這樣的謹慎倒是大可不必,老登也未必會有什麽忌諱——當然,這絕不是說老登公平公正氣量寬宏;實際上,真君睚眦必報的兇狠心腸簡直是有目共睹。但老登當皇帝向來只追求一個念頭通達,手握大權後基本是報仇不過夜。小閣老能拖上大半個月還沒有動靜,那說明飛玄真君壓根就沒把他放在眼裏,估計已經是當個屁給放了了事。

當然,這樣的話說起來實在傷人,世子轉移了話題:

“雖然如此,小閣老也要設法自救才好啊。”

“我能如何自救?”小閣老連連搖頭:“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只有聖意才能解今日的局面。但我等困頓至此,又如何向陛下陳情?終究不過虛談罷了。”

“要老老實實上書自辯,那的确是希望渺茫。”世子平靜道:“但能引動陛下注意的,也未必只有一道奏疏。”

闫東樓心中微動:“還請世子指點迷津!”

世子微微而笑,從袖中取出了一份公文,抄錄的正是先前禮部請求編撰《列聖寶錄》的奏疏。闫東樓接過來細細一看,卻不覺大為失望:

“這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能有什麽效力?”

不錯,國朝敬天法祖尊隆祖訓,但先帝終究只是先帝,不能再爬起來嘉獎自己的忠臣;這種編語錄的差事雖然重大卻繁瑣無聊,純粹屬于不得不應付的禮儀性差使,已經很難吸引皇帝的注意。小閣老的失望,本也相當之合理。

……不過,天下的大事,不就是在這種例行的公事中埋下的伏筆麽?

世子笑意不變:

“只是按部就班的修,當然沒有什麽效力。但如果再稍微添一點內容呢?”

“添什麽?”

“《列聖寶訓》,記載的當然是歷代先帝的語錄。但我翻閱了禮部的存檔,卻發現如今修撰的只有武宗皇帝及孝宗皇帝的輿論,似乎還差了一位先帝呢……”

“差了一位?”小閣老微微一愣:“孝宗武宗到當今聖上,這不是剛剛好麽?能差了誰……”

一言未畢,小閣老的臉色忽然變了。他怔怔出神片刻,聲音有些發飄:

“你,你是說——”

“我是說。”世子輕言細語道:“還有聖上的生身父親,皇考興獻皇帝,至今都沒有編撰寶訓呢。”

雖然心中已經有隐約的猜想,但驟然聽到這毫無疑義的肯定句,小閣老心中依然蕩起了千萬狂瀾,以至于驚愕恍惚,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了!

——沒錯,雖然數十年前皇帝已經打贏了大禮議之争,成功認回親爹更改統緒保住權威,更得寸進尺追尊親爹興獻王為興獻皇帝,開啓了由庶支倒反天罡發賣嫡脈的萬世帝統。但至少到今日為止,絕大多臣子仍然不将這位被硬塞進統緒的興獻皇帝視為正牌天子,頂多算個野雞候補。

由于這個緣故,歷代先帝所享受到的宗法待遇,這位野雞皇帝都是一概闕如。他進不了太廟主室,祭祀規格要略次一等,沒有正常的谥號,當然也絕不可能有什麽人來給他編寫語錄!

在大臣們看來,一個藩王能在死後混個帝號,已經是僭越之至,怎麽還妄想着要和正牌皇帝比待遇?而在飛玄真君看來——好吧,飛玄真君倒很想給死了的親爹争待遇,但他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争太廟争規格就算了,有沒有語錄這種小事,實在也留意不到。

但是,留意不到歸留意不到,如果有人貼心貼腸替他想到了,真君又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呢?

一念及此,小閣老渾身都忍不住發起了抖來!

奶奶的,天下居然還有這樣的馬屁,天下居然還有這樣的巧思!推而論之,天下竟還有這般的鬼才!

谄媚亦有高低貴賤之分,鄙賤者虛詞假意一粉頂十黑;高明者深谙聖意巧妙布置,不着一字盡得風流;而小閣老自負才氣,從來都蔑視朝中衮衮諸公如無物,自以為已經在媚上的領域中臻至至高境界,絕非凡夫俗子可以理解。然而直到今日,他卻才心服口服,不能不五體投地,甘拜下風了!

原來強中自有強中手;原來還是他小觑了天下英雄。這樣的馬屁,就是再花他十年功力,也未必能琢磨出來!

谄媚之臣惺惺相惜,那一瞬間的敬佩之意真是無以言表。小閣老立時振衣而起,恭恭敬敬向世子行禮:

“多謝穆兄指點!穆兄大才,當世無匹。在下唯有奉命而已!”

世子趕緊将他扶起,又口稱不敢,連連謙遜,只說是拾人牙慧,斷斷不敢邀功奪名——當然,這也實在是真話;若以史實而論,這替興獻皇帝編寫語錄的絕招,還是闫閣老在長久蟄伏後精心磨砺出的驚世一擊,所謂十年磨一劍鋒刃莫能敵,不僅一舉奠定勝局,還直接要了夏首輔一條老命。其構思之精巧絕倫,以至于史書都為之驚嘆,稱為“冥搜”——只有從幽冥地府裏,才想得出這不當人的主意。

如今這冥搜的主意借殼上市再行發揮,效用自然非同凡響。世子神色不改:

“小閣老以為如何?”

“當然是絕妙的主意!”小閣老脫口而出,随即又生出憂慮:“不過,編撰語錄是禮部的差事。如今我闫家在禮部的聲勢,恐怕……”

先前闫閣老兼管禮部,一句話也就把事情辦了。但現在閣老被囚西苑,小閣老又只有個工部侍郎的官銜,名不正則言不順,事情就麻煩了。

“不能請幾位故舊幫忙麽?”

“倒也可以。”小閣老猶豫道:“但畢竟是外人插手,怕會招來禮部的議論……”

“這又怕什麽?”世子斷然道:“為皇上辦事,怎麽能怕議論?再說了,輿論文字的陣地,我們不去占領,敵人就要占領!先把東西編了再說,看他們能議論什麽?”

橫豎編寫的語錄飛玄真君一定會喜歡。飛玄真君喜聞樂見,你們又算老幾?

至理名言就是至理名言,即使是由穆國公世子這種人盡皆知的癫公說出,依然是擲地有聲,直擊心魄,小閣老面色悚然而變,立刻就意識到了關竅:

“世子說得不錯,我一定照辦!”

·

當然,照辦也不是一句話就能了事的。編纂語錄是莫大的工程,人力財力處處短少不得,即使已經拟定了方針,具體實施仍然要詳細的斟酌。但世子顯然是籌謀已久,有備而來,與小閣老深入談了片刻,又輕描淡寫點出了關鍵:

“禮部的預算與人力都是有數的,要大筆增添,非得請旨不可;但要是費力請旨再辦,恐怕事情就拖下來了,還會叫有心的人捷足先登。我的意思,還是先設法遮掩着消息,先挪用他項預算,做個眉目再向上通傳,比較穩妥。”

小閣老已經是敬服之至,絲毫也不敢懷疑絕頂高手的精妙謀略,于是立刻請教:

“還要求世子指點。”

“這也不算什麽。”穆祺笑道:“其實,禮部如今就有現成的人力與可以挪借,一點都不費事……小閣老可知道,禮部現在還在編寫英宗皇帝的語錄麽?”

闫東樓有些驚訝:“現在都沒有修好?這都七八十年了吧?”

“其餘皇帝的語錄,七八十年當然該修好了。”穆祺漫不經心:“但英宗皇帝的境遇嘛,你也知道,比較——呃——特殊……”

顯然,用區區“特殊”來概括叫門天子的舉止,還是太過于委婉與客氣了。實際上,編修堡宗的語錄訓示拖延數十年,早就已經是禮部頭一項的爛尾工程,人人畏懼不堪的地獄差事。這倒也不是什麽道德壓力,而純粹是實操上面臨的爆表難度——簡而言之,堡宗的這一輩子,是可以秉筆直書的嗎?

抛開他兩次登基的奇聞不談,抛開遠游漠北的轶事不論(事實上那也就沒有可以寫的了),就算史官昧着良心打算為尊者諱,這活也實在難幹。譬如吧,堡宗年幼時曾經在大臣面前與親爹對答,宣稱将來蠻夷造逆,自己必定親率大軍,“讨正其罪”;而彼時群臣響應,都以為堡宗是“神采英毅”、非同尋常,是作為美談廣泛流傳的。可如今編寫語錄,要是真有人敢把這一段給收錄進去,那就成了十足的地獄笑話,人類最頂級的陰陽怪氣,一切藝術家都創作不出的偉大諷刺作品。

這年幼時的無心之語,還只是堡宗漫長人生中微不足道的渺小片段而已;實際上,因為叫門天子的一生實在是過于抽象,只要将他前半生的豪言壯語逐一羅列,便會自然而然的成為令人難繃的回旋镖合集,數量之多密度之大,簡直到了無語不回旋的地步——其餘皇帝也就是一時口滑或者做事不慎,偶爾會有那麽一兩次回旋镖;而叫門天子嘛,那直接就是在回旋镖上長了個人!

所以,哪怕是春秋筆法再如何娴熟高明,大儒們也實在沒法子給先帝做掩飾——就算化妝術精細得以假亂真,粉飾的總得是個人吧?

正因如此,一切負責編修英宗語錄的官員都非常清楚這一份工作的棘手。這本英宗語錄要是能真修出來,那就絕對是本朝永垂不朽的偉大作品,首屈一指的地獄笑話集——真能把經手人送進地獄的那種。為了生命安全着想,這八十餘年以來,所有經手的大儒心照不宣,同時采取了磨洋工擺爛的策略,居然硬生生将期限拖到了現在。要是皇帝不下死力催促,大概他們還能再磨個七八十年,磨到甲方蹬腿為止。

有鑒于此,世子從容開口:“英宗皇帝的語錄實在難修,但又不能不修,所以每年都有銀子撥下來。我想,是不是可以把這一部分的銀子挪一挪,先将興獻皇帝的語錄修出來再說?也省得被外面發覺,搶了先機。”

小閣老立刻想通了其中的要害,在心下仔細揣摩數遍,覺得建議确鑿可行,不由大喜過望。當然,他還是虛情假意說了一句:

“這樣一來,怕是英宗皇帝的語錄,就要拖延下去了呀……”

世子含蓄一笑,雲淡風輕:“橫豎已經拖延了八十年,再拖幾年又算什麽呢?英宗在天有靈,想必也會諒解。”

……諒解不諒解他倒不知道,但如果英宗真有什麽在天之靈,此時也應該先考慮在朱老四手上保住他那張人皮嘛。

再說了,事情總是相對而論的,與其把銀子浪費豬叫門頭上,還不如用來拍一拍老登的馬屁,更有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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