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在商場買了三個盲盒, 沒有一個是江彩芙想要的。
正好那幾個陸見藍還挺喜歡的,江彩芙幹脆全送她了。
路過一家花店時,她在門口徘徊了許久, 那糾結躊躇的模樣,看起來比挑盲盒的時候還要慎重。
陸見藍都看不下去了, “你到底要不要進去買啊?”
裏頭的店員看她們的眼神都有點不對勁了。
江彩芙看向她,眨巴着一雙晶亮的眼睛,“我也不知道……你覺得我要不要去買?我聽你的。”
陸見藍挑起眉,跟她玩這出?
“那就不買。”她斬釘截鐵地說着, 轉身便牽起江彩芙的手想要把她拉走。
沒能拉動。
江彩芙的雙腳簡直像是被死死釘在了原地,被她拉着走的時候表情還有點慌張, 語氣又急又快,“那個…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其實……”
陸見藍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沒好氣地沖她翻了個白眼。
“你自己心裏不都有答案了?還來問我,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麽?”
她一邊說着,一邊調轉方向把她往花店裏拖。
這次江彩芙沒再做出任何抗拒的反應, 老老實實就跟着走了。
“你看你, 買個花還這麽磨磨唧唧的,咱又不是沒錢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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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花店後, 店員帶着禮貌又不失熱情的笑容走來,詢問道, “請問是想買花裝飾房間, 還是要送人呢。”
陸見藍四下一掃, 正想說買花放家裏,就聽江彩芙期期艾艾地說道, “呃,如果是去探望病人的話, 買什麽花比較好呢?”
陸見藍:?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江彩芙,後者立馬心虛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好好好,合着是要買花送人啊。
難怪糾結這麽久!
“我還以為你是想買花放房間但摳搜不舍得花錢呢!”
陸見藍嚴肅地眯起眼睛,“結果你是要買花去醫院?醫院到底有誰在啊?”
她頓了一下,忽然想起什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不會又是前男友吧?”
江彩芙很想嘴硬說不是,但事實就是如此,硬要否認的話未免顯得她太過在意了。
于是她自暴自棄地點頭,“對,就是他。”
趕在陸見藍嘲笑她之前,她嘴快地解釋道,“但我只是出于人道主義的關懷才去看看他的啊,畢竟他在這座城市又沒親人,朋友也可以說沒有,稍微熟一點的也就只有我了。”
“是是是,他就只剩下你了。”陸見藍拍了拍她的肩膀,莫名語重心長地感慨道,“你就繼續和他糾纏下去吧,說不定再過倆月,我就能聽到你們複合的消息了。”
江彩芙擦着額頭的冷汗,連連道,“不至于,真不至于。”
最後,在店員的建議和陸見藍的打趣下,江彩芙抱着一捧以向日葵為主調,周圍用雀梅、雪柳葉還有黃金球點綴的花束走出了店門。
“搜了一下,向日葵的話語是沉默的愛欸。”陸見藍勾住她的肩膀,笑着湊過去捏她的臉,裝模作樣地嘆氣道,“萬一讓他誤會你對他還有舊情可咋整啊?”
江彩芙滿頭黑線,“甭管是什麽花的花語都能和愛情扯上關系的好不好?要是真這麽計較,那我什麽花都不用買了。”
陸見藍哈哈一笑,“這種話你留着給你前男友解釋吧,和我說是沒用的。”
江彩芙被揶揄得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點開喬郁免發來的醫院定位,打了個車。
幾分鐘後,出租車停在了商場旁。
江彩芙抱着花束上了車,和身後的陸見藍揮手道別,然後和司機确認了手機尾號。
“市二醫院是吧?”
“對。”
搭車的地方離市二醫院有點遠,就算不堵車,過去也起碼四十分鐘。
她退出導航,戳進微信,又點開了喬郁免的聊天界面。
然後就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hello?你還在醫院嗎?我現在就捧着花來看望你?
啊——
聽着好怪。
還是先不說了吧,直接去找人得了。
至于直接莽過去會不會撲空……應該不至于這麽倒黴吧?
江彩芙對此不是很确定,畢竟今天買的三個盲盒裏沒一個自己心水的。
她心不在焉地盯着手機,直到瑩亮的屏幕逐漸微弱,黯淡,趕在即将熄滅的前幾秒,又點了一下屏幕,續上熒熒的光亮。
懷中的向日葵散發着淡淡的香氣,是江彩芙形容不出來的氣味,她第一次聞到這樣的,可能是被花熱烈盛放的姿态影響,她總覺得這種氣味是暖洋洋的,有種陽光的味道。
但抱久了好像有點累。
她想了想,将花束放在了身旁的的座椅。
可沒多久,她就發現這車行駛得不太穩當,每次車子晃悠起來,哪怕幅度再小,她也總忍不住揪着心看向那束向日葵,見它老老實實待在遠處而不是滑到底下,才松口氣。
總這樣,她玩手機都玩得不專心了。
沒辦法,她只能将花束再抱起來。
向日葵在她懷裏灼灼綻放,充盈的手感讓她有了不少的安全感,起碼玩手機的時候不會再分心看旁邊的情況了。
前往醫院的路幸而沒有堵得過分。
比導航預計得晚了二十分鐘抵達目的地,江彩芙推開車門下地的時候,覺得有點頭重腳輕。
果然坐車的時候還是不能看手機,不然容易暈車。
她低頭整理了一下花束的狀态,然後深嗅一口冷冽的空氣,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醫院。
在前臺詢問了喬郁免具體在哪個病房以後,她又一次對着兩人的聊天界面遲疑起來。
都已經到醫院了,再不和他說一聲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她攥着手機躊躇不定,直到電梯降下來,才一把将手機揣回兜裏。
算了,管他呢。
她面無表情地踏進空無一人的電梯,又面無表情地看向電梯鏡,擡手,将自己頭頂被吹起來的頭發往下壓了壓,然後五指成梳,把垂在胸前的長發往下順了順。
喬郁免住的不是單人病房,但當下,裏面就他一個病人。
江彩芙敲了兩下門,把腦袋探進去看時,裏面那人的腿上還架着筆記本,一臉疲倦在辦公的樣子。
聽到敲門的動靜以後,下意識先把腦袋轉了過來,眼睛卻還盯着筆記本的屏幕。
江彩芙忍俊不禁,不小心笑出了聲。
喬郁免這才意識到是她來了,錯愕地望向門口,只一眼,就匆促地收回了視線,然後飛快背過身子在枕邊摸索起什麽。
連筆記本跌落在了身旁都沒能顧及。
“你、你怎麽真來了啊,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他慌裏慌張的,話音中帶着絲自己也沒察覺到的驚喜。
話說到後半截,從他那兒傳出來的聲音明顯沉悶了許多。
江彩芙這才知道他急匆匆地轉過身去,原是為了找口罩給自己戴上。
“你臉上的疹子還沒消嗎?”
她走過去,将花束放在了床頭的桌上,那裏擺着一個果籃,應該是沈江黎帶來的。
喬郁免捂住臉,耷拉着眼睛恹恹道,“嗯,還是能看出來。”
“那你還戴口罩?不是更影響恢複嗎?”江彩芙坐在病床邊,慢慢歪下身子,故意去迎上了他垂落的視線。
他眨了一下眼睛,快速把腦袋扭向了另一個方向,只給她留了一個圓潤的後腦勺。
別扭又幼稚的舉動,讓江彩芙有些無奈,又覺得有點好笑。
“不是你讓我來醫院看你嗎?”她嘆氣,聲音柔軟清亮,“怎麽我來了,你又不讓我看了。”
“……那只是氣話。”
他把腦袋偏過來一點,烏亮的眼珠也跟着轉過來,望着她半真半假道,“還不是你罵我,我才氣得說出了那種話,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讓你來看我。”
被氣到是真的,至于想不想讓她來……他也摸不清自己具體是什麽心思。
很想見到她。
一想到能見到她,平白被電瓶車撞到的倒黴經歷也顯得稀疏平常不那麽重要了,要是能被她安慰幾句,哪怕只是幹巴巴的不走心的客套話,他也會覺得心裏好受很多。
但是,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間段呢?
前幾天才過了敏,臉還沒好全,也不敢借此對她裝可憐,生怕她較勁地要看他的臉變成什麽樣了……那樣的話,他在江彩芙心裏維持的形象還要不要了啊?
雖然她現在也不見得多待見他,但至少,自己在她的印象裏,起碼是賣相還不錯的吧?
想到這裏,他忿忿地摸了摸自己受傷的那條腿。
怎麽就不能晚幾天,等自己的臉恢複好了再被電動車撞呢?
江彩芙的注意力随着他手轉移到了他的腿上,隔着一床被子,她也不知道他的腿具體被包成什麽樣了。
“怎麽傷到的啊?”她問。
喬郁免把一旁的筆記本撿了起來,阖上後随手撂在了一旁,一聽這話,頗為郁悶地答道,“不是和你說過了麽,車禍。”
啊,原來那不是在胡說八道啊。
江彩芙抿起唇,對之前以為他在扯謊還在心裏吐槽過他的舉動感到異常愧疚。
她舔了舔唇,聲音莫名有些幹緊,“兩條腿都傷到了嗎?會對以後的日常生活有什麽影響嗎?”
“就傷了一條腿。”喬郁免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裝得太過了,以至于她腦補出什麽很慘烈的畫面,于是他幹咳了一聲,企圖打消她因誤會而産生的不必要的憐憫之心。
“只是軟組織損傷而已,養幾天就好了,不會對以後的行動有任何影響的。”
江彩芙松了口氣,“那就好。”
因心弦緊繃帶來的思緒滞澀的感覺褪去後,她的理智姍姍來遲。
她有些狐疑地皺起眉,“出車禍只造成了軟組織損傷,你還蠻幸運的嘛。”
喬郁免把腦袋埋得更低了,怕多說多錯,只支吾着嗯了兩聲,“那個不重要,反正都已經這樣了。”
“也是。”
江彩芙側過頭,視線卻只觸及他毛絨絨的發頂。
可能是在她來之前躺了很久,起來後沒記得打理頭發,因此看起來不似往日那般乖順服帖,反而支棱着亂翹,但又不雜亂得過分,讓人很想上手揉一下。
江彩芙眼睫一顫,搭在膝上的手鬼使神差地擡起。
但還沒來得及擡高到能摸到他發頂的高度,她就反應過來這樣的舉動對他們兩人現在的關系而言并不合适。
于是她悻悻地放下手,轉而裝模作樣地撫了兩下床單上的褶皺。
喬郁免全程直勾勾地盯着被子,加之是在視角盲區,因此他沒能看到江彩芙一系列突兀的小動作。
一個專注盯着被子像是要盯出花來,一個致力于撫平床單上的所有褶子。
本來就動靜不大的病房,這下更是鴉雀無聲。
直到喬郁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覺得把她晾在這裏不好,才慌裏慌張地擡起頭,想要和她說點什麽,但縱是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該和她展開什麽樣的話題。
他們現在,能聊點什麽呢?
各自的生活麽?他有些迷茫地想。
喉嚨口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看似柔軟無害,但被唾液浸透後,肆無忌憚地膨脹成龐大而沉甸甸的一團,硬生生的堵在那裏,不上不下的。
他的視線毫無定點的,虛虛落在了江彩芙的周身,在她似有所覺看過來之前,又立刻偏移。
床頭邊,一團團金黃熾亮的向日葵毫無預兆地躍入他的視野,驀的點燃他黑沉的眼眸。
她剛進門那會兒,他只顧着去找口罩把臉給遮住,倉皇間,都沒注意到她還買了花來。
遲來的歡喜熱烈而澎湃地襲來,将他淹沒。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花束,一副高興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樣子,嘴上卻推辭道,“怎麽還買了花啊?人來了不就行了,何必破費。”
江彩芙覺得‘破費’倆字能從他嘴裏說出來也挺奇妙的,而且,“不是你說的嗎,讓我買花過來看你,不然你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還做鬼都不會放過我呢。”
這話聽到前半截,喬郁免還低眉順眼地任她擠兌,但當聽到最後一句,頓時不樂意了。
他擲地有聲地控訴道,“什麽叫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啊?我才沒有說過這種話!”
“沒有嗎?”江彩芙看他如此堅定,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了。
她拿起手機重新看了眼和沈江黎的聊天記錄,才底氣十足地回道,“沈江黎說你是這麽說的啊,說你死了一定會變成厲鬼,要一直跟着我,絕對不會放過我。”
喬郁免聽得都要懷疑人生了,一雙狹長的鳳眼睜得圓溜溜的,“我沒有!絕對沒有說過這種話,肯定是沈江黎瞎扯,他在诽謗我啊!”
說着說着就湊了過來,想要看他們的聊天記錄,“他到底怎麽和你說的啊?”
江彩芙便直接把手機豎在他眼前,随他看了,“喏。”
喬郁免伸出手,指尖往上用力一劃拉,直接滑到了最頂端。
看他們的聊天記錄少得可憐,他緊鎖的眉頭稍微松了松,然後才往下滑,看他們今天聊了什麽。
越看臉色越黑。
“這壓根不是我的原話!”
喬郁免看完沈江黎到底和她說了些什麽鬼話以後,心裏後悔得不行,恨不得穿越到幾個小時之前把沈江黎的手機搶過去。
他把視線從屏幕上移開,認真地對上了江彩芙的眼睛,聲音裏含着說不出的委屈。
“他怎麽那麽會曲解別人的意思啊?我就說他有做無良媒體的潛質!”
“原來如此。”江彩芙緩緩收起手機,似笑非笑道,“原來你沒說過這種話啊。”
“當然沒有!”喬郁免抱緊了懷裏的花束,修長的手指從向日葵柔軟的花瓣輕蹭了一下,滑落至花盤,聲音低落下來,一副無處伸冤的可憐模樣,“他太壞了,嘴裏都沒一句實話,你什麽都不要信,以後也別再理他了。”
他不小心揪下來一片金黃的花瓣,似突發奇想道,“要不你直接把他删了吧?”
反正他已經被江彩芙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了,自然也不再需要從沈江黎這個工具人身上再打探她的朋友圈動态了。
“本來也就不和他聊天。”但對于喬郁免的後一個建議,她選擇拒絕,“但這人删不得啊,他的朋友圈很有用的。”
喬郁免不服氣地擰起眉,“他能有什麽用啊?”
江彩芙如實道,“他每換一個酒吧喝酒,都會發一個簡單的測評,寫得還挺中肯實用的,我和朋友想去喝酒又不知道具體去哪的時候,就會去翻一下他的朋友圈。”
“……”
他讪讪地點了點頭,不情不願地咕哝道,“行吧,既然他還有用,就留着好了。”
江彩芙嗯了聲,看他一直捧着那花,便說,“你……如果還算喜歡這束花的話,我拿個瓶子把它放進去?”
喬郁免重重點頭,難得坦誠地表達自己的心意,“很喜歡,謝謝你。”
江彩芙也很高興自己送出的東西能被喜歡,後來捧着花瓶去接水的時候,臉上挂着的笑容始終沒有消減過。
在她接完水以後,喬郁免認真将花束的包材拆開,撚起一支支向日葵的花杆依次插.進瓶子裏,不斷調整着角度,勉強滿意了以後,才慢條斯理的把剩下的雀梅和雪柳葉這些更小巧的花與葉,錯落有致地填進了向日葵的間隙裏。
他沒有系統地學過插花,但多年畫油畫的經驗,讓他對‘美’有着格外細膩敏銳的感知力,因此毫不費力的就把那個樸素的花瓶妝點得極為美麗。
江彩芙一開始還盯着花看,但慢慢的,所有的心神都在不知不覺間被他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全攝了去。
他的手指很長,白皙且直得很有骨感,指甲被貼着肉修剪得短而圓潤,因為長期彈鋼琴,所以指關節稍微有點粗,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這雙手賞心悅目的美感。
江彩芙以前就很喜歡看他的手,目光總追逐着他的手,看他執起畫筆作畫,或是随意地搭在鋼琴上,亦或是……來回摩挲于她光潔的皮膚之間。
漸漸的,她不再滿足于只是‘看’,進而開始上手摸。
她喜歡用指腹去按他柔軟溫熱的掌心,然後貼着他的指根向上攀,劃着他同樣柔軟的指腹,去捏他的指關節,再繞到手背,沿着他繃起的青筋脈絡向上游曳……
不過喬郁免通常沒那個耐心等她玩完,總是在她還對他的指腹又捏又揉的時候,就反客為主地擒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拉到嘴邊親一下,或者不輕不重地咬一口她的手背。
“就這麽好看麽?一直盯着。”
他的聲音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有力地穿透數幀模糊惝恍到她看不清的畫面,與當下的這個場景巧妙重疊,有些失真。
江彩芙恍惚了一瞬,反射性地答了一句,“嗯,很好看。”
聽到她如此直白坦率的贊揚,喬郁免得意地哼笑起來,炫耀一般扶着花瓶又變換了好幾個角度。
“不管從哪個位置看都很漂亮對吧?我就知道我在花藝上也很有天賦。”
原來問的是插花好不好看啊。
江彩芙終于把黏在他手上的視線移開,認真端詳了這瓶花一番後,還是原來的那個答案,“嗯,好看。”
誇得喬郁免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你的眼光還是那麽好。”他也禮尚往來地誇了她一句,雖然其中誇耀自己的成分占大多數。
江彩芙哭笑不得地側過臉,視線觸及他因愉悅而彎起的月牙眼時,忽然忘記自己想要說什麽了。
有些淩亂的碎發懶洋洋地搭在他的額頭,投下的淺淺陰翳攏着眉眼,反而襯得他的眸子愈發明亮了,映着水光一般,清澈明淨。
她安靜地注視着他的眼睛,在他有所察覺,也将眸子轉向她時,本能地垂下了眼簾。
目光掃過他高挺的鼻梁,停留在了随着他呼吸而蓬起來的口罩上。
“把口罩摘了吧。”她冷不丁地開口。
喬郁免一聽就愣住了,腦子還沒徹底反應過來,手就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虛擋在他的臉頰前,企圖阻擋她如炬的目光。
他本來還在洋洋得意地幻想着,她是不是被自己漫不經心表現出來的才華所吸引,所以才會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他看。
結果他聽到了什麽?!
她居然要他把口罩摘下來?這怎麽能行?!
他不假思索地脫口道,“不要!”
“為什麽?你戴着口罩呼吸也不順暢的吧。”江彩芙說,“臉上的疹子沒完全消掉也沒關系,我不會笑話你的,真的。”
她自認不是那麽落井下石的人。
“我又不怕被你笑話。”喬郁免瞥她一眼,甕聲道,“在你眼裏,我就是那麽死要面子又脆弱的人嗎?”
江彩芙沉默地注視着他,眼底眸光閃爍,那意思不言而喻——是的,沒錯,你在我心裏就是那樣的人。
喬郁免看懂了她的眼神,洩氣地垂下稠密的長睫,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不說話,也沒動作,呈現出一種什麽都不配合,但又好像什麽都不會抗拒的無作為狀态。
江彩芙試探性地擡起手,将他擋在前面的手毫不費力地按了下去。
然後,微涼的指尖擦着他的鬓角勾住了口罩的線,緩緩扯開。
她看到喬郁免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珠不安地轉動了兩下。
除此之外,他什麽也沒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