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他說了什麽?
低緩沙啞的嗓音在此刻徹底蓋過了樹葉摩挲的簌簌聲響, 徐徐漫過來。
像是有人不斷往她耳朵裏傾灌蜂蜜,用濃稠膩人的甜蜜徹底封堵住她的耳朵,讓她再也聽不見別的雜音。
她心口狂跳, 好似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從而使得供血不足的大腦開始暈眩起來。
但本能依然在驅使着她的身體, 直僵僵地往後退了一步。
像受到驚吓的蝸牛一下縮回了殼裏。
喬郁免恍若未覺地追過來,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眸光閃熠。
“你以前說過的,要是把你教的那些忘了, 絕對會好好教訓我一頓,所以我一直都記得很牢……還是說, 你有新的知識要教給我呢?”
他語速極慢,咬字又輕,配合着無辜至極的表情,仿佛真的只是在詢問一個再單純不過的問題。
而不是在暗示一些更為微妙和暧.昧的內容。
江彩芙被他盯得頭皮發麻,聲音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來, “不, 什麽都沒有。”
他勾起唇,笑聲從胸腔裏悶悶的發出來, 潮熱的鼻息混着醺醺然的酒氣輕飄飄的灑在她的臉頰,熏得她更暈乎了。
這個距離, 還是太危險了。
哪怕連呼吸都極為克制, 但獨屬于他的氣息仍不依不饒地持續侵入着她的感官, 濕熱蓬勃的氣息擠滿她的胸腔,原本獨占領地的心髒反而狼狽不堪地想要蹦出來。
她強遏着心悸又往後退了兩步, 努力繃緊面皮不讓他看出她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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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郁免巋然不動,視線卻被她牽引着一寸寸追了過去, 裹含着灼而不燙的熱意,仿佛要在下一次的對視中将她點燃。(審核,只是對視)
她避着他的注視,想要讓他別再看她了,一張嘴,反被他搶先出聲。
“其實……”他遲疑着開口。
江彩芙眼皮顫了顫,“什麽?”
好奇心被吊了起來,他卻忽然閉口不言,像是不願說了。
江彩芙最煩這種說話只說一半的,焦躁地追問,“你倒是說啊!”
他眼睫輕顫,神色多了幾分古怪的忸怩,随即微屏着呼吸湊近她的臉,期期艾艾地和她說起了悄悄話,“成年人有生理需求很正常的,如果你想找人解決…可以找個漂亮幹淨的。”
江彩芙眉心一跳,繃着臉明知故問道,“比如?”
他盈潤的瞳孔在眼眶裏小幅度地轉動兩下,蓄起絲絲嗔怪的笑意,像是在嫌棄她怎麽連這麽簡單的答案都想不到啊。
“我啊。”
他的嗓音絨羽般飄落在她的心尖,柔軟又刺撓,被掃過的地方泛起細密難耐的癢。
江彩芙瞳孔一顫,下意識把人往外推了一下,低聲斥道,“別開玩笑了!”
因為着急,她用上了十足的勁兒。
喬郁免被她推着往後踉跄了兩步,背部又抵住了那棵樹,這一推,好像把進度條重新推回了原點。
他倚着樹幹,歪着腦袋看她,語氣認真,“我沒開玩笑。”
他傾身擡手,勾住了她包上的挂飾。
是一個兔子樣式的公仔,細細長長的耳朵往下垂着,比毛絨絨圓墩墩的身體還要長好幾倍。
喬郁免扯着兔子的耳朵尖,往自己這邊拽了拽,江彩芙怕他沒收住力把兔耳拽掉了,連忙上前兩步把自己的兔子搶了回來。
“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的!”她捧着兔子公仔rua了兩下,似是安撫。
喬郁免看她對一個玩偶比對自己還要關心,不滿極了,硬要湊過去,沒皮沒臉地抱怨,“你剛剛推得我好痛,痛死了!”
“那你未免也太脆弱了!”江彩芙低埋着頭,視線黏在兔子公仔上沒挪動一寸,“我開頭和你說什麽來着?以後沒事別來找我了……有事也別來!你的事我都解決不了,找我也沒用,要是又被我朋友看到我和你混在一起,指定又要笑話我了,剛才在酒吧她們就在看我熱鬧……”
她很少會這麽絮絮叨叨的來回說同一件事,今晚瞎扯那麽一大堆,也不知道是被酒精影響了,還是想借着這些話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喋喋不休了好一陣以後,她覺得口幹舌燥,才停了下來,“……你覺得呢?”
沒人接話。
江彩芙便不滿地擡起眼,剛想教訓點什麽,卻見對方睜圓了一雙眼睛,眸光渙散,完全失去了焦距的樣子,分明就是在走神。
江彩芙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眼珠沒跟着動,只是很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頓時像個被突然戳破的氣球,洩氣,又極其抓狂,“所以我剛才說的那些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啊!”
喬郁免茫然地回望着她,不理解她為什麽會這麽生氣,遲鈍地來了句,“對不起。”
她焉頭巴腦道,“所以,我剛才說了那麽多,你一句話都沒聽啊?”
喬郁免歪了歪頭,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逝,“聽了的。”
江彩芙癟起嘴,“是嗎?”
從一個醉鬼嘴裏說出來的話,哪來的可信度啊?
她于是反問,“那我剛才說什麽了?你大概複述一遍?”
喬郁免頓時面露難色,
他逃避似地望天,眼睛不斷朝上看去,窄窄的雙眼皮因此折疊成一條彎彎的線,顯得眼睛格外圓潤而無辜,透着股不符合年紀的孩子氣。
江彩芙氣急了,“看吧!果然沒聽。”
“別生氣嘛。”喬郁免安撫着,視線落在她水潤殷紅的嘴唇上,喉結一滾,“……要不然,你再說一遍?這次我一定仔細聽清楚。”
“你!”
江彩芙看起來是真的很想把他痛罵一頓,但唇瓣翕動着,最終卻只是緊緊抿成了一條線。
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認命一般把自己幾分鐘前的話語重述了一遍。
死盯着他的眼睛,含着威脅和警告,一字一句道,“這次聽到了?”
仿佛他說出沒聽見的下一秒,就要發威把他撕碎一樣。
喬郁免被自己的想象逗樂了,怡然自樂地笑出聲來,清朗歡快的笑音混在窸窣的葉片摩擦聲中,被風吹着越傳越遠。
江彩芙在回過神來後,首先感受到了一種被挑釁到的愠怒,她壓着心底的火氣,無能狂怒道,“你笑什麽啊?我說得很好笑嗎?!”
喬郁免暗道糟糕,好像把人惹毛了。
他收斂笑意,緩緩低下頭,直視江彩芙被火氣點燃的眼睛。
她硬邦邦地開口,“……怎麽不說話?”
突然拉近的距離讓她本能的感到有幾分局促,但在這種針尖對麥芒的對峙中後退,又好像是怕了他一樣,她不願在這人面前顯露出自己弱勢的一面,于是硬是挺直了腰杆,不服輸地瞪了回去。
“聽到了,該聽到的都聽到了。”他彎着眼睛,态度頗為乖巧,軟和,像一團能被随意揉捏的面團。
江彩芙不吃這套,依然是狠狠瞪着他。
見狀,他像是在投降一樣,率先垂下眼睛,避開了她銳利的眼刀。
江彩芙正要松了口氣。
但緊接着,他順勢落下的視線又若即若離的,流連在了江彩芙的唇瓣上,再也沒移開。
江彩芙才落地的心霎時又高高懸起,竭力遏制住想要抿唇的沖動,裝作什麽都沒感受到的樣子。
明明在互瞪比賽自己毫無疑問是唯一的贏家,但在他表現出退縮的意圖,主動躲避她的眼神後,她反而有一種自己輸了的感覺。
“看什麽?”她豎起眼,惡聲惡氣道,“所以我剛才說的那些你到底有沒有記住啊?”
喬郁免卻開始顧左右而言他,笑盈盈地問她,“你今天塗唇釉了嗎?”
江彩芙懵了,突然問這個做什麽?
這樣的疑問在下一秒就得到了答案。
他躬下身子,無限貼近她的同時,歪了一下腦袋,調整成更适合接吻的角度,“嘴巴水水的,看起來很好親。”
越來越近,濕熱的氣息仿佛能順着她微張的唇隙溜進更深的地方。
江彩芙連忙閉緊了嘴巴,與此同時,他的唇瓣也印了上來。
落下一個很輕盈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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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浮動,周遭的樹木簌簌着晃動起來。
江彩芙被喬郁免圈在懷裏,脊背被他的手掌承托;下巴則是被另一只手鉗制着,讓她只能被動地承受他的熱情。
蜻蜓點水的吻被不斷加深。
交纏錯亂的氣息亂而急促,萦繞在周身的空氣溫度攀升,在抵達某種界限後,逐漸粘稠、膠着,讓江彩芙開始覺得呼吸困難。
她勉力撐起眼皮,不敢閉上眼睛,生怕陷入黑暗以後,她薄弱的意志會徹底沉溺于不應有的歡愉中。
他卻是全程閉着眼睛的,鴉黑的長睫微微顫動着,像一把小刷子,随時就會在她的皮膚上掃一下似的。
江彩芙甚至看清了他眼皮上的那顆痣。
是很小的一顆痣,長在左眼的雙眼皮的褶子裏,顏色也淡,因為總要眨眼,所以在普通的社交距離中,很少有人會發現他的眼皮上還有這樣一顆痣。
江彩芙第一次捕捉到這顆痣的存在時,簡直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大驚小怪地用指腹蹭了好多下,氣得他直嚷嚷着自己要被她戳瞎掉了……
深思迷離間,貼在她後背的手掌忽而上下游曳起來。
被撫摸過的脊背瞬間像是過了電,難以言喻的麻意極快的順着她的脊骨往上竄,一直流竄到神經末梢,讓她的腳趾都忍不住蜷起來。
她慌亂地眨着眼睛,呈現出抗拒狀态的雙臂抵在他的胸口,沒什麽氣力地推了一下——
還真把人給推開了。
喬郁免緩緩睜開眼睛,溫情脈脈地凝望着她,聲音沙沙的,“怎麽了?不喜歡這樣?”
捏住她下巴的手松開,轉而貼在了她的頰肉上,來回摩挲起來。
被撫摸過的地方迅速發起燙。
他笑起來,聲音甜得發膩,“那換成你喜歡的?”
江彩芙失焦的眸子呆呆地望着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他就再次俯下身,含着她的唇肉黏黏糊糊地齧咬起來,伴随着時不時的吸吮,發出暧.昧而旖旎的津津水聲。
以及他似有若無的呓語——
“想不想我啊?”
“分手以後,有想過我嗎?嗯?”
翹起的尾音活像把靈活的小鈎子,釣着淫.靡的嘬吻聲一個勁兒的往江彩芙的耳朵裏鑽。
她聽得面紅耳赤,鼓噪轟鳴。
可下一秒,他的舌尖就輕巧地探入她的唇齒間,在那一瞬間,她甚至嘗到了一絲酸甜的酒意,有點像……
橙子?柑橘?還是青梅?
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走神,喬郁免擁着她的力度更緊了幾分,懲戒似的含着她的舌頭用力吸了一下。
——!!!
江彩芙被嘬得頭皮發麻,腿腳發軟,要不是被他的手承托着,她說不定會因此而往後仰倒。
舌根的痛意喚起早已下線的理智,她如夢初醒般,奮力把他推開。
唇角黏連的水亮銀絲一扯就斷。
喬郁免往後踉跄着,茫然地望着她。
“怎麽了?”他的眼神黯下來,失落道,“不舒服?”
太久沒有過這樣親密的交流,他縱使竭力克制澎湃的激動和興奮,急切的動作裏也多少帶了點生疏,不知道是不是就因為這個所以她才推開了他……
江彩芙卻無暇顧及他此刻的心情,大口呼吸起來,清涼濕潤的空氣湧入鼻腔,多少緩解了一些難耐的燥意。
比剛才更激烈纏綿的擁吻不是沒有過,但那時他們還在交往,再如何親密也是理所當然,不像現在,名不正言不順的,讓人止不住的心底發虛。
“別這樣。”她還沒喘勻氣,就迫不及待地說道,“我們不能……”
他也急,甚至等不及她說完一句完整的話,“為什麽不能?”
江彩芙羞窘地咽了一下,望着他的眼眸還浮着層朦胧的水澤。
他的眼神頓時柔和下來,“你好好考慮一下我之前的提議?”
她的腦子還沒轉過來,“什麽?”
他扯起唇,狀似無奈地輕嘆道,“你怎麽記性這麽差嘛。”
說着又猝不及防地叼住她的唇肉,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我長得好看,身材也好,還幹淨,更不可能訛你的錢……”
他舔着她嘴角殘留的水漬,低啞的聲音含着絲絲蠱惑的意味,“而且,我足夠了解你,知道要怎麽伺候得你更加舒服,所以……”
“沒有所以!”
江彩芙再一次,大義凜然地把人推開。
哪怕臉已經紅得快滴血了,也依然做出一副鐵面無私的樣子,冷酷無情道,“你喝醉了,我就當做沒聽到你這些話。”
“而且你真不怕我喝的酒裏加了檸檬啊?還敢舔我,到時候又過敏進醫院你就老實了!”
喬郁免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過敏就過敏啊,反正又死不……”
“別,你現在別說話。”
江彩芙捂住自己持續燒熱的臉頰,用力搓了兩下,被他嘬得有些紅腫的嘴唇像是在打着哆嗦,“我、我之前也喝了很多酒,現在腦子裏全是漿糊,沒法思考,我想我們現在的這個狀态都不适合談話。”
“所以…今晚就先這樣好嗎?有什麽話等以後我倆都沒喝酒了再說!”
她拽緊了包,一邊說就一邊戰略性後退,一大段話說完以後,人已經離喬郁免有好幾米遠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家吧!”
“哎——”
喬郁免在後頭叫了她一聲,反而讓她跑得更快了,沒一會兒就隐沒進路燈照不到的地方。
他留在原地,望眼欲穿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失神地讷讷起來,“都說了我沒喝醉……”
是真不信還是不敢信?
但人都走了,他說再多也沒用,就算追上去,把人逼急了肯定只會被她惱羞成怒地制裁吧,說不定真會上手揍他……
唇瓣上還殘留着濡濕潮熱的痕跡,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心情瞬間美妙起來,舒展開的眉眼逐漸染上不可言狀的風情和餍足。
算了,反正都已經親到了。
不過……
是不是又該買點櫻桃回去練習了?
他轉過身,哼着輕快的不知名小曲,朝江彩芙相反的方向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