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上藥。

說這話的時候, 喬郁免溫情脈脈地注視着她,那神色說不上是心疼還是同情,江彩芙被看得別扭極了。

她忍不住摸了摸手臂, “能不能別用這麽肉麻的眼神看我。”

……又來了,那熟悉的被江彩芙的不解風情氣到心梗的感覺。

喬郁免淺吸了口氣, 穩住心神,“雖然不知道你摔得重不重,但任何程度的傷勢都不能忽視,早點上藥處理了比較好。”

江彩芙胡亂點點頭, 搪塞道,“我知道, 我等會兒就去藥店買藥擦擦。”

喬郁免看着她不以為意的神色,明顯就是沒把這些傷當回事,有些嚴肅地眯起眼睛,“你真的會認真擦藥嗎?”

江彩芙正要點頭,就聽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還不知道你嗎?肯定是買完藥回去随手抹兩下, 然後就不管了,任那些傷自愈是不是?”

江彩芙:“……”

她垂眼看向他手裏的藥箱, 撇撇嘴,“這話說的, 怎麽, 你要天天上我家來給我擦藥啊?”

喬郁免眼睛一亮, “可以嗎?”

她無語凝噎,“你想得美。”

“我就知道。”喬郁免氣餒地垂下頭, 一開口就含着股酸氣,“自己對這種傷不在意不心疼也就算了, 還不讓我心疼啊?你自己擦藥還不方便呢……我又不是要害你。”

他的聲音一點一點低了下去,像是做錯了什麽事等着挨批一樣,攥着醫藥箱的手指用力到微微發白。

搞得好像是江彩芙欺負他了一樣。

Advertisement

察覺到路人看過來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江彩芙揉了揉眉心,“行吧,你不覺得麻煩就行。”

喬郁免的臉上重新煥發起光彩,“你想去哪兒上藥?是去我辦公室,還是去我車上?”

“去車上吧,一進辦公室就心煩,在車上上完藥你順便送我回家好了。”江彩芙也懶得掰扯了,他不嫌麻煩就讓他忙活去吧,反正她又不吃虧。

“這才對嘛。”

喬郁免自然地伸手過來圈住她的手腕,她下意識掙紮了一下,沒掙脫,就算了。

電梯下到半路,江彩芙忽然想起中午她從林宥宇車上下來的時候正好被他看了個正着,有點好奇,“是林宥宇提前和你說過要來找你,所以你中午特意去停車場等他的?”

她側目看向喬郁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在說完這話後,他原本容光煥發的臉色突然陰沉了下去。

他木着臉,“他也配讓我特意下樓去接?好大的臉。”

所以說那只是個單純的巧合?

那未免也太巧了吧。

電梯一直下到底,喬郁免也沒等到江彩芙的第二個問題,于是他扭過頭,欲言又止地開口,“作為交換,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江彩芙心想誰要在這種事上和你禮尚往來啊,但轉眼對上他灼灼的目光,又莫名覺得刺眼,無奈只能敗下陣來,“問吧問吧。”

喬郁免便幽幽地問,“你和林宥宇怎麽碰到一塊兒的啊?還突然從他車裏出來。”

他一下午都在想這個事情,報表都看不進去。

江彩芙詫異地乜他一眼,“林宥宇沒和你說嗎?”

喬郁免不滿地皺眉,“沒說。”

想起自己問他的時候,他還擺起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說什麽答應過江彩芙不和別人講,所以一定不會違約,喬郁免就心裏躁悶得很。

說得好像是什麽共同的小秘密所以才不能為外人所道一樣。

他還不稀罕聽呢。

他皺了皺鼻子,不高興地追問另一個當事人,“所以你們到底怎麽遇上的啊?”

江彩芙撓了撓臉頰,沒想到林宥宇居然這麽講道義,說了不和別人講就真不講啊,嘴是真嚴,要換了那個大嘴巴的沈江黎,肯定是不等喬郁免問就迫不及待地和他叭叭起來了。

“其實也沒什麽。”她不是很願意回憶那段丢臉的經歷,所以長話短說,“就是……唉!你也看出來我之前在路上摔了一跤啊,就是路上太滑所以從電動車上摔下來了,正好被他看到,他就說正好要來看你嘛,順便送我過來了。”

聽到只是這麽簡單的一段故事,喬郁免神情複雜,走到車前為江彩芙開了門,看着她進去,才不甘心地喃喃道,“那也太巧了……”

江彩芙仰頭看着車門外的他,見他一臉不快,絲毫沒有意外,“別又想多了……算了随你吧,反正想再多煩的也是你自己。”

喬郁免撇撇嘴,不情不願地說,“我沒想多……”

江彩芙投來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瞬間改口,“好吧是有點……但确實是太巧了嘛,怎麽就剛好讓他遇見你摔了,還整一出英雄救美,可顯着他多善良體貼了……”

萦繞在他周身幽怨的森森的酸氣,幾乎要凝出水來了。

江彩芙也煩躁得很,不耐地沖他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樂意這樣啊?被認識的人看到這麽倒黴的一幕,我才是恨不得鑽進地裏好不好?臉都丢完了!我還恨不得沒人來幫我,任我自生自滅呢。”

喬郁免鑽進車裏,驟然聽到這話,卻是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一臉不忍道,“別,那你得多無助啊,倒在地上孤零零地爬起來,都沒人幫你……還是給林宥宇一個做好人的機會吧,也算給他積點德了。”

江彩芙失笑道,“是嗎?不吃醋了?”

“怎麽可能不醋啊?”喬郁免垂下頭,揭開醫藥箱,“确實是很嫉妒他有和你單獨相處的機會,但在你遇到困難的時候,能有人伸出援手就很好啊。”

江彩芙感覺自己被小看了,“說得我多沒用一樣,就算沒人幫忙,我也能自己起來好不好?多簡單的一件小事。”

“我知道,你很堅韌也很強大。”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藥,擰開蓋子,看向她的臉。

“但是我就是會忍不住想,如果當時真的沒有一個人去幫你,你那會兒可能是不覺得如何,拍拍屁股扶起車子就走了,但事後,等哪天你心情不好,又想起了那天的事情,想起自己在雨後的灰蒙蒙的大街上從電動車上狠狠摔下來,摔得很痛,但周圍沒有一個人上前幫你,你會不會忽然就覺得委屈呢?哪怕只有指甲蓋那麽大的一點點。”

他的文采并不多好,講述得也不算多麽生動,但江彩芙聽着還是代入進去了,然後就發現,自己可能……好像真的會覺得有一點點委屈?

江彩芙摸了摸鼻子,“你……還真是夠感性诶,我本來都不把這當回事的。”

喬郁免笑容苦澀,“又覺得我矯情了?”

江彩芙一臉真摯地搖搖頭,“沒有。”

他點了點頭,說那就好,纖長的睫羽緩緩垂下去,“你那麽好的人,就算接受到再多的好意都是應該的啊,我也希望你在遇到困難的時候,能得到更多人的幫助,不管是從認識的人那裏,還是陌生人那裏,哪怕是你不需要的,等事後回憶起來,你也會覺得心裏暖暖的對吧?”

江彩芙想象了一下自己有難,八方相助的畫面,嘶了一聲,覺得不太行,“可是我有時候真的很自戀啊,要是我一出事就那麽多人幫我,我只會覺得是我人格魅力超群啊!”

喬郁免噗嗤一聲,沒憋住笑,毫無原則地說道,“自信一點又不是什麽壞事,而且……”

他擡起眼,笑容玩味,“你本來就人格魅力超群啊,我當初喜歡你,可不就是被你美麗動人的臉、獨一無二的人格魅力還有善解人意的性情所吸引麽。”

四目相對,江彩芙臉一熱,後知後覺地憶起這些浮誇的形容,正是當初的自己親口說出來的。

大意了,還好沒嘴快地說他肉麻。

她若無其事地別開眼,選擇跳過這個話題,“說好的給我上藥呢?再晚一點,我都要痊愈了。”

他揚起手裏的噴霧,“先處理手還是膝蓋?你覺得哪裏更痛?”

江彩芙說感覺都差不多,但想了想,還是說先處理手。

但她今天穿的外套不是寬松的款式,袖子也窄,所以往上捋的過程總會壓到淤青,痛得她臉都皺起來了。

喬郁免看得直皺眉,“把外套脫了不是更方便嗎?”

江彩芙的動作倏而一頓,擡眼,望向他的目光有些古怪的警惕。

喬郁免恨自己懂得那麽快,臉一下就漲紅了,語無倫次道,“怕我占你便宜?可這是在車裏啊,我能對你做什麽……”

江彩芙耿直地說,“又不是沒在車上做過。”

……是哦。

一些旖旎靡.豔的回憶湧上來,喬郁免立刻閉上了嘴,臉愈加的赧紅起來,“你都受傷了,我哪有心思想那種事啊?而且我現在……沒名沒分的,就算我想,你能願意?”

江彩芙說,“可我怕我打不過你。”

喬郁免:“……”

她笑了笑,不再逗他,終于拉開外套的拉鏈,露出裏面那件亮黃色的毛衣,面色讪讪,“好吧,其實是裏面的毛衣看着很幼稚,我怕你會笑話我啦。”

喬郁免一看那毛衣上還印了個皮卡丘,果然沒憋住笑,“噗,江彩芙你都多大的人了還……”

瞥見她眼裏的兇光,他一秒正色,“咳,很有童趣。”

然後俯下身子,一本正經地擡起她的左手,把袖子撩上去,在視線觸及到那片深淺不一的淤青時,只覺得觸目驚心。

“這麽嚴重啊?肯定摔得很痛吧?”他緊皺着眉,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

總感覺他又把自己腦補得很慘的樣子,江彩芙認真地說,“剛摔的那會兒确實痛了一陣,後來就沒什麽感覺了。”

“怎麽可能沒感覺啊,我還不知道你麽,肯定是覺得在我面前說痛會讓我小看你,所以就裝作什麽感覺都沒有對不對?”

喬郁免認真地把氣霧劑均勻地噴灑在她的傷患處,完了還湊上去吹了吹。

噴灑的氣霧劑往皮膚裏滲着絲絲涼意,他吹的氣卻帶着些熱乎勁兒,冷熱交替的觸感,讓江彩芙的手不自覺地顫了顫。

喬郁免呼吸一頓,擡起手掌墊在她的手腕下面,掌心的熱度于頃刻間毫無保留地傳遞上來。

他掀起眼簾,略微仰視的動作讓他的眼型看起來格外圓,眼尾往下垂了垂,顯得十分無辜,“肩膀有沒有摔到啊?”

江彩芙垂眼看着他,回過神來,“中午在衛生間檢查過一遍,只有手肘和膝蓋還有小腿有淤青。”

“好吧。”喬郁免拉過她的另一只手,繼續剛才同樣的操作,絮叨起來,“回去了也要記得噴藥知道嗎?而且,只有這些部位有淤青也不代表別的地方沒有傷到,要不等會兒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萬一內髒受傷了怎麽辦?那就麻煩了。”

聽得江彩芙眼冒金星,直呼不要,“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知道啊,只是一些皮外傷而已,我那麽怕死,真覺得有什麽事,不用你說,我自己早打車去醫院了好不好。”

喬郁免一想也是,稍微放下點心來。

等手肘上的傷都被處理了一遍,江彩芙看向自己的腿,“呃,要不腿上的我自己噴一下藥吧。”

“為什麽?”喬郁免問她,看她的眼神莫名受傷,“是我剛才哪裏沒做好嗎?弄痛你了?”

“不是啊,”江彩芙彎下腰,開始捋褲腿了,“就是覺得腿上的傷我自己來比較方便,總不能讓你彎着腰去夠我小腿吧?”

喬郁免說,“你直接把腿放上來不就好了?”

“啊?”江彩芙愣了一下,正想說自己不想脫鞋,就見他無比自然地彎腰撈起她的腿彎,架在了自己腿上。

“這樣不就好了?”他一臉‘我怎麽會這麽聰明’的樣子。

江彩芙:“……”

你是正經出主意的嗎?我都懶得揭穿你。

喬郁免顯然也知道自己這理由多麽扯淡,抿嘴笑笑,不再得寸進尺地逞口舌之争。

他低頭看向她青紫的膝蓋,眼底的憐惜如綿綿細雨墜入湖面,激起的漣漪疊疊難止,想要說點什麽,又怕她覺得他羅裏吧嗦,只好把那些叮囑咽下,專注地給她噴藥。

噴完藥後,又依照原來的程序,輕輕吹了吹。

江彩芙腿上的皮膚更加敏.感,乍然感知到他呼出的濕熱氣息,小腿就條件反射地彈了一下。

對上他投來的詢問的眼神,她有些臉熱,佯裝無事道,“沒什麽,你繼續。”

他彎起眼睛,揶揄道,“還以為你突然抽筋了呢。”

江彩芙:“……”

她有心回怼,一時又實在想不到什麽由頭,無奈只能先按下不表,把這筆賬記在了心裏。

喬郁免看她沒說話,自覺贏了一回,心情愉快地繼續給她吹傷口。

過了會兒,江彩芙發熱的大腦漸漸冷卻,忽然覺得腿下的觸感有些微妙的異樣,沒之前的有肉感了。

她若有所思地故意把腿往下壓了壓,果然感受到他的大腿肌肉在一瞬間繃得更緊,低頭一看,西裝褲的褶皺都被撐起來了。

她頓時像抓到了他的什麽把柄,裝腔拿調道,“別那麽緊張啊。”

他不知道聽沒聽懂她的意思,嘟嘟囔囔的,“給你噴個藥而已,我有什麽好緊張的。”

說完,他拍了拍她的小腿,“換條腿。”

這次江彩芙沒再把腿搭在他的腿上,而是自己跷起了二郎腿,意外的也很方便他噴藥。

“辛苦了。”她好整以暇道。

喬郁免的臉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瞥了她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面容嚴肅地繼續自己的工作。

幾分鐘後,江彩芙放下腿,感覺渾身都松快了,擡手擡腳時,那種酸痛的感覺也消減了不少。

喬郁免把氣霧劑塞進醫藥箱,找出碘伏,“手掌不是擦破皮了?伸過來吧。”

江彩芙哦了聲,乖乖攤開手掌,視線從他毛絨絨的發頂不斷下落,順着他俊秀的眉眼滑至高挺的鼻梁,最後定格在了他給她呼呼時,微微噘起的嘴巴上,控制不住的就是很想笑。

說不上是覺得他這樣看着幼稚滑稽,還是自己也說不清楚原因的其他。

喬郁免給她貼好了無菌敷貼,奇怪地瞟她一眼,“……莫名其妙的突然笑什麽?”

江彩芙說不知道,就是想笑。

然後看了自己被妥帖處理好的手掌,虛虛握了兩下,“感覺拿餐具會有點不太方便呢。”

喬郁免聞弦歌而知雅意,“餓了?想去吃點什麽?”

江彩芙思索片刻,說,“想吃小蛋糕。”

“……不吃正餐嗎?”

“今天倒了大黴,心情不好,就想吃點甜的。”

“好吧好吧。”

于是之後,他們開車去吃了江彩芙想吃的小蛋糕,臨走還打包了一袋手工面包,江彩芙說要明早當早餐吃,但喬郁免懷疑那留不到第二天了。

吃飽喝足後,江彩芙坐在車上就開始打哈欠,眼皮也犯困地耷拉下去。

剛才在甜品店滞留了那麽久,衣物上好像也沾染上了獨屬于奶油的暖馥馥的香甜氣息,随着車內的暖風緩慢流淌着。

江彩芙不知不覺就迷迷糊糊地阖上眼睛。

但她堅持認為自己并沒有睡着,只是單純地閉眼,讓沉重的眼皮能歇一會兒而已。

思維也始終活泛着,感官依舊能清晰地感知到車外的繁弦急管,飛馳過鬧市的鼎沸喧嚣,還有車輪碾過水窪濺起的嘩啦水聲……

以及從駕駛位上傳來的絮絮低語。

他的聲音聽着有些空,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飄過來,江彩芙沒怎麽聽清,嘴巴也怎麽都張不開,他久久沒能得到回應,或許是以為她真的睡了吧,就沒再說話了。

江彩芙也樂得清靜,懶得提醒他自己根本就沒有睡着,繼續閉眼假寐。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猛然發現自己的耳朵竟然已經捕捉不到任何的動靜了。

奇怪,怎麽附近都沒聲兒了?

她艱難地撐起眼皮,映入眼簾的昏暗畫面恍惚而模糊,跳躍不止。

“不多睡會兒麽?”

一道關切的,被刻意壓低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入耳的一瞬間,江彩芙的心髒突然狂跳不止,耳朵裏響起一陣短促的白噪音,那之後,所有消失在耳邊的聲音也都在同時如潮水般湧來。

車流中尖銳的鳴笛,街道店鋪的促銷廣告叫賣聲,大排檔裏的放聲大笑……還有近在咫尺的,屬于他的呼吸,輕盈又綿長。

随着聲音一起飄來的還有他身上的氣味。

很複雜的,來源于氣霧劑的聞着有些像是烏木的藥味兒,混雜着奶油蛋糕的醇厚的甜蜜香味,江彩芙細細嗅着,有些遲鈍地扭過頭。

眼前虛化的世界終于褪去了原有的隔膜,逐漸顯現出清晰的細節。

街邊熾亮的橘黃燈光與商鋪招牌的霓虹燈光雜糅着融成半透明的流動物質,在淌進昏暗的車廂時,大半的光亮被前排的座椅遮擋,只濺起些熒彩的光點往裏逸散,灑在了他深邃的眉眼,稠密的睫毛,微張的唇瓣……

江彩芙如夢初醒般,聲音帶着些慵懶的沙啞,“你怎麽坐後面來了?”

喬郁免緩緩笑起來,那些濺溢的星彩光點融進他的眼瞳,渲開滟滟的她看不真切的笑意。

“看你睡得熟,在想要不要把你叫醒,結果你自己就醒了啊。”

江彩芙打了個哈欠,明顯沒緩過神來,“我剛才睡着了嗎?沒有吧。”

“睡着了。”他歪了一下腦袋,眼裏溢出促狹的笑,“我都聽到你打呼了。”

江彩芙一驚,有些羞窘,“啊?聲音大嗎?”

他誠實地搖搖頭,“不仔細聽就聽不到。”

江彩芙頓時放下心來,身子也松弛地往後靠了靠,她揉着眼睛,懶洋洋道,“嗯,今天辛苦你了。”

“辛苦我……”

不知道這句話又怎麽戳到喬郁免敏感的神經了,他咬字清晰地重複了一遍,自鼻腔裏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吟,“你道謝都是同一套說辭啊,和林宥宇說謝謝也是一樣的詞。”

江彩芙的腦子還有點昏沉,聽見這話就下意識反問一句,“不然呢?你還想搞特殊是吧?”

“……行吧。”喬郁免悻悻地垂下頭,大半張臉籠着晦暗交錯的陰翳,片刻後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那……你們在車上有聊天麽?”

江彩芙的大腦驀的清明起來,略帶不滿地瞪他一眼,“又想知道什麽啊?你好奇心就這麽旺盛嗎?”

想知道什麽?

當然是想知道你們當時具體聊了些什麽話題,聊了多久,聊得是不是開心愉快,以及你在這個過程中究竟投入了多少情緒。

和他聊天,會比和我聊天更開心嗎?

和他聊天,你有沒有一刻想起過我呢?

他齧咬着唇瓣內側的軟肉,腦海中鬼使神差地浮現起沈江黎的胡言亂語,紛繁的心緒詭異地平複起來。

“對不起。”他低垂着腦袋,軟蓬蓬的發頂搭在江彩芙的肩膀上,觸着撞着,親昵又帶着些顯而易見的讨好,江彩芙想起自己在寵物醫院撫摸痊愈的福來的腦袋時,它也是這樣用自己毛絨絨的腦袋頂了頂她的掌心。

她的心不受控地塌陷下去一塊。

他說,“我知道我現在沒有資格問這些問題……不,就算我還是你的男朋友,我同樣沒有資格質問你這些,你是自由的,有和所有人交流的權利,我不該用任何借口對你有所管束。”

緊接着,他又話鋒一轉,滿懷愧疚地說道,“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的想知道你們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到底說了些什麽,對不起,我也知道我這種心态大概是不健康的,你別生氣啊,本來就心情不好,被我這麽一攪合,就更煩了對不對?”

他擡起臉,用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蹭了兩下,随後執起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語氣乖巧,“要是實在生氣,就打我吧,把氣都撒出來就好了,別不理我啊。”

江彩芙哭笑不得地抽回手,“神經吧,就為了這種事打你。”

她回憶了一下,“其實沒說什麽啊,我就問了一下他為什麽會來A市,然後他說來找朋友玩,就這麽兩公裏的路,我們能說幾句話啊?”

喬郁免的眼珠輕輕轉過來,聚焦在她的臉上,“那……你們有聊起過我麽?”

她眨了眨眼,“沒、哦,好像有。”

他瞬間豎起警戒的天線,支起耳朵,“說我什麽了?”

江彩芙如實說,“他說他這幾天要去一個叫葉臻的朋友那去借住,我就問他為什麽不去你家或者沈江黎家裏,他說你不歡迎他,會嫌他煩,所以就不打算去。”

喬郁免立刻睜大了眼睛,為自己辯駁起來,“什麽叫我不歡迎他會覺得他煩啊!搞得好像我這人多小氣多尖酸刻薄一樣!”

江彩芙沉默着看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問:難道不是麽?

“我、你也知道我喜歡家裏比較安靜嘛,而且我家現在又不止我一個人,不是多了福來麽?它膽子小,怕生人,萬一被吓得不敢出貓房的門了怎麽辦?”喬郁免理直氣壯地說道。

江彩芙想起那只怯生生的小貓,贊同地點了點頭,“也是……不過也不能把它養得太膽小了,還是要慢慢嘗試讓它多接觸點外人,不然太容易被吓到了。”

喬郁免嗯了聲,“我知道的,以後會循序漸進的讓它多見見外人,你要是實在不放心,等有時間了可以去我家看看它。”

江彩芙剛開始聽着還認同地點頭,直到聽到最後一句,嘴角抽了抽。

喬郁免像是沒看到她的嫌棄,繼續循循善誘着,意有所指地說道,“光看照片看視頻有什麽用啊,還是得近距離的用眼睛看,用手摸,這樣才能切實地感受到它最真實的狀态,對吧?”

對上她轉過來的驚疑不定的目光,他抿了抿唇,欲蓋彌彰道,“唔,我說的是貓。”

江彩芙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說,“你要是不加上這句話,我還能當你說的只有貓。”

他眨着一雙無辜的眼睛,裝傻,“那不然還能是什麽啊?”

見她抿着嘴沒說話,他眯起眼睛,慢悠悠地拖長了聲音,“晚上還給你拍小貓?這次換鈴铛項圈好嗎?”

“什麽鈴铛項圈?你還買了那個?”

江彩芙不明所以地說完,就看見他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她腦子倏的轟隆一聲,磕磕巴巴地說道,“你,你說的這項圈确實是給貓戴的麽?”

他笑着反問,“那你想看誰戴?我麽?”

江彩芙繃起臉,故作不悅地皺起眉,“我……我要看的是貓,又不是你,你以後能不能拍照認真點別讓無關人員入境啊?”

喬郁免垂眸撩起她的一束長發,撚着發尾,“你要是真的只想看貓,心無雜念,又怎麽會看到背景裏所謂的無關人員呢?對吧?”

江彩芙無言以對,別過頭沒再說話了。

身側安靜了須臾,猝不及防地響起了扣子被解開,以及布料摩挲的動靜。

聲音細微,在江彩芙耳中卻像是冷水濺入燒紅的熱鍋裏,刺啦一聲的爆鳴。

她猛地扭過頭,正好看見他脫下了西裝外套,雙手正揪着裏面的襯衫往兩邊扯着,霎時露出大片瑩白的胸膛。

見她看過來,他若無其事地笑笑,湊過去,起伏不定的胸口鼓囊着,腹部的線條流暢又漂亮,越來越近,近到江彩芙甚至能感受到那些緊實的肌肉散發出的蓬勃熱意。

江彩芙一時都不知道眼睛該往哪兒看,張口結舌道,“突、突然脫衣服做什麽?!”

他言簡意赅地邀請,“要摸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