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 12 章
好委屈……
走到車尾的時候，莊星羽沖司頓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示意他先自己一個人去車前頭看看裏面的情況、讓司頓在後面等着。
雖然跟莊星羽相處時間不算長，但多次同生共死的經歷讓司頓已經習慣了莊星羽遇到事情總是會沖在最前面的行事作風。
所以，司頓便直接點了下頭，站在車尾的位置停了下來。
莊星羽謹慎又輕聲地走向車前，透過車窗朝裏看去。
趁着這個空檔，司頓便又往後退了幾步，掀開後尾箱上搭着的綠色篷布、想看看底下究竟是什麽東西。
剛掀開一個角，司頓就被迎面而來的、濃烈的血腥氣和肉質腐爛的味道熏的皺起了眉頭。
篷布之下，是兩只已經死去多時的、畸變過的大老鼠，在往這邊趕的路上，司頓和莊星羽就遇到過幾只。
老鼠應該已經死了有幾天了，屍體創口處已經開始出現腐爛潰敗的跡象，幹涸的血跡站在灰黑色的鼠毛上，看起來揪成一片一片的、頗為惡心。
司頓忍着內心翻湧的、生理性的反胃又把篷布掀開了更大一角，借着光仔細查看着死老鼠身上的致命傷。
突然，他眸光微閃、渾身肌肉繃緊，放下篷布就橫跨兩步，來到皮卡的一側，想去提醒莊星羽小心。
可是已經晚了，因為司頓看到，莊星羽正雙手舉高在頭側，彎腰站在車窗邊上，而他的額前，赫然被一杆黑洞洞的槍口死死抵着！
盡管沒有偏頭去看，但莊星羽顯然已經知道司頓正站在車尾、緊張地看着自己。
于是，他不動聲色地微微向下壓了壓掌心，朝司頓做出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然後又對着車窗裏面，用一種極其溫柔、極其和緩的語調說：“小妹妹，你放心，我雖然長得有點可怕、但我真的是個好人，所以別再拿槍指着我了，好嗎？”
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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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頓心裏揣摩着莊星羽給他傳遞的信息，略一思索，便轉過身，繞過車尾、往車身的另一邊悄悄走去。
莊星羽的額頭還在被槍指着，所以司頓并不敢有太大的動作，萬一車裏的小妹妹一個緊張或者害怕、手指不聽使喚了，那莊星羽可就沒命了。
先不管莊星羽有沒有犯下他說過的那些罪行、畢竟這裏面還是疑點重重，司頓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深入調查。并且就算莊星羽真的有罪，司頓也不可能放任他死在一個無名之人的亂槍之下。
把莊星羽帶回聯邦、好好調查、接受審判，才是符合司頓價值觀所能做出的事情。
盡管兩人連眼神交流都沒有，但莊星羽還是憑着感覺、預判了司頓接下來要做的事，于是便繼續用那親和力十足的聲音繼續說道：“這輛車是你們的嗎？你們的爸爸媽媽呢？怎麽只有你們兩個人在這裏呀？”
“你閉嘴！”一聲有些顫巍巍的、明顯聽出是在強撐的、稚嫩的少女聲音響起，“你快點走開！走遠一點！”
“好好好，我這就走。”
莊星羽一邊好脾氣地應着，一邊作勢後退、準備聽話遠離的樣子。
就在這時，司頓已經走到了來到了車身的另一側，緩慢起身、從車窗處沖莊星羽打了個手勢。
莊星羽猩紅血眸微閃，極輕微地點了下頭。
司頓猛地起身，屈肘猛砸車窗玻璃邊角，玻璃頓時發出皲裂破碎的聲音，車中少女一驚，本能地扭頭向後看。
與此同時，莊星羽猛撲向前，從車窗處深入了手，一把扣住少女的拇指，輕輕一掰，就把槍換到了自己手中。
一切只發生在幾秒鐘之間，司頓見莊星羽已經脫離危險，就沒有再繼續砸車窗，而是站定身子準備看看車裏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可沒待他拉開車門，就突然聽到車廂內傳來了一串稚嫩又可憐的哭聲。
司頓有點懵，隔着車身和莊星羽對視一眼，才雙雙彎腰、從各自的方向打開了車門。
只見車廂裏面，居然有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大的最多不過14、15歲，左眼不知是瞎了還是畸變過、帶着一個黑色的皮質眼罩；小的大概只有5、6歲，渾身蒼白如雪，就連眼睫毛都是白的，看起來很像是那種得了白化症的小孩。
小一點的女孩剛才可能藏在了車座底下，司頓這個方向看不到，直到情勢急轉，小女孩才實在吓得從車座位下鑽出來，撲進了姐姐的懷抱裏，凄楚地大哭起來。
“……”
“……”
司頓和莊星羽面面相觑，兩個人都沒有哄孩子的經驗，所以此時便一起尴尬地失語了。
少女緊緊摟着小女孩，一邊拍着她的後背安撫、一邊用充滿敵意和仇視的目光盯着司頓和莊星羽。
“你們想要車可以拿去，”少女強撐出一副兇狠、不好惹的樣子，說道，“後尾箱的食物也可以都給你們，但是你們得放我們走。”
莊星羽抱胸站了一會兒，試探着往車裏鑽了鑽，想坐進去再跟兩個女孩好好談下心。
可大概因為他的形象實在太過驚悚，小女孩在看到他靠近之後立馬“哇”的一聲爆發出了更嘶啞、更凄慘的哭聲，同時還緊緊地縮進少女懷裏，喉嚨裏哼哼啊啊地發出一串意義不明的聲音，用一雙雪白的小手焦急地做着動作。
莊星羽無奈，只好把身子退出車外，然後沖司頓聳了聳肩，小聲地說：“交給你了。”
司頓認出小女孩打的是手語動作，他曾經在上大學的時候響應學校號召、去地下城的福利院裏教過聾啞孩子學認字，所以大概懂一點手語。
于是，司頓便彎下腰，将上半身探進車裏，然後一邊打着手語、一邊用很輕柔很溫和的聲音說：“我們、不是要搶車，也不會、傷害你們，我們、想幫助你們。”
說完這些，司頓又豎起食指放在自己的唇上，看着少女說：“你妹妹再這樣大哭，很可能會招來不好的東西。”
少女緊緊抱着女孩，用仍是充滿了戒備的眼神看着司頓。
司頓沒有在意少女的敵意，他露出一個和善的淺笑，然後從背包裏取出保溫杯，到了一杯溫熱的水在杯蓋裏，遞給少女：“你妹妹哭了這麽久，喝點水潤潤嗓子吧。”
少女看到水，目光裏明顯有一絲的松動，但她并沒有接，看起來似乎是在懷疑水裏有毒。
于是司頓便把杯蓋湊到唇邊，演示性地抿了一小口，接着重新遞給少女：“喝吧，喝完了我這裏還有。”
小女孩在姐姐的安撫和司頓的溫柔手語交流之下已經漸漸止住了哭聲，她趴在姐姐的肩頭，用一雙淺藍色的、琉璃般剔透的眸子可憐兮兮地看着司頓、看着司頓手中的水。
“給你、喝。”司頓打着手語，露出一個溫和無害的微笑，同時還耐心地将手中的水慢慢地往前伸，伸到靠近小女孩、并且小女孩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停住，然後等着小女孩自己來拿。
果然，小女孩只猶豫了不到五秒鐘的時間，就已經伸出了雪白剔透的小手，抓過司頓的杯蓋，仰頭将水灌了下去。
因為杯蓋很小，所以小女孩幾乎一口就喝完了裏面的水，然後她把杯蓋重又遞給司頓，打着手語說“哥哥，能不能、再給姐姐一杯水？”
司頓微笑着點了點頭，很快就又倒了一杯水給少女。
兩姐妹一起喝了司頓大半杯水，對他的戒心和敵意也終于漸漸放下，在司頓探着身子往車裏坐的時候、還配合地一起往邊上讓了一讓。
一直站在皮卡外面、關注着車內動向的莊星羽眼見這兩個難搞的小姑娘終于接受了司頓，于是便也彎下腰、想要坐到車裏一起談話。
哪知，莊星羽剛只邁進去一條腿，屁股都還沒有來得及往後座的座椅上坐呢，本來情緒都已經被安撫好了的妹妹一看到這個長着翅膀、羽毛和一雙猩紅血眸的大怪物又要上車，當即就咧着嘴巴開始抽泣。
搞得莊星羽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愣是被這個如雪人般潔白的小姑娘弄得手足無措地僵在原地，于是只好朝司頓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司頓看了莊星羽一眼，然後對着妹妹打手語“那個人、跟我一起，我保證、不會傷害你們，讓他也進來坐、可以嗎？”
妹妹不想同意，但又不想拒絕眼前這個給她們水喝的、善良帥氣的小哥哥，于是便不知如何是好地擡頭看向了姐姐。
姐姐猶豫了一下，對司頓說：“那他坐前排吧，我妹妹怕他。”
司頓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然後指了指駕駛位，對莊星羽說：“坐那去吧。”
明明什麽都沒做、卻要被所有人嫌棄并且孤立的莊星羽：……好委屈，明明那一大杯子水都是我早起拾柴點火燒好的……
莊星羽坐定之後，司頓問姐姐：“為什麽只有你們兩個孩子在這裏？你們的家長呢？”
“我爸死了，我媽帶着我們到這附近捕獵，”姐姐抱着妹妹，木然地說，“然後我們遇到了鼠群，媽媽為了保護我們，就拿着□□下了車、說是把鼠群引到其他地方就回來接我們。”
“那你們的媽媽、她去了多久呢？”司頓問。
“……”姐姐沉默了一陣，才緩緩地答道，“三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