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第 18 章

被扇一臉羽毛……

齊老大皺起眉頭,雙臂抱在胸口,用食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顯然是陷入了思考。

“我跟這個小段博士沒什麽交情,但是作為一個科學家、他必須是有很确信的理由,才會想造一場‘假死’的吧?”

“不錯,”莊星羽點了點頭,微微眯起那雙猩紅的瞳眸,“小段博士說,他在我們的針劑裏、發現了異常,我們突然的畸變和其他人的意識喪失絕對是事出有因,‘新生’計劃那麽大的項目,不可能連這點臨床反應都測不出來就讓我們注射、還派我們去圍牆外執行任務。”

“但是查出真相需要時間,并且小段博士要摒除一切外界幹擾,他在聯邦內部處處受制于他的哥哥,根本無法自由研究,并且如果大段博士知道他沒死、卻不回來,也一定要想方設法地讓他回去,所以……”

“所以,”司頓接過了話頭,總結道,“他才必須制造一場假死,并且,他也需要你這個唯一的幸存者、唯一一個身體畸變卻沒有喪失意志的試驗品去到圍牆之外,配合他一起查出真相。”

莊星羽将視線移向了司頓,深深地看着他,然後鄭重地點了點頭。

原來,莊星羽一直說的、要去的那個安全的地方只是中轉,他真正的目的地,其實是那危機四伏、朝不保夕的圍牆之外。

原來一路以來,莊星羽都有着無比明确、無比清晰的目标和計劃,原來他挾持自己不是為了逃命、而是為了證明。

“齊老大,”在司頓頭腦裏終于将一切串聯起來之時,莊星羽已經開了口,“我現在的情況确實不宜在此久留,我需要飛船盡早離開,請你務必幫忙。”

齊老大皺眉思考了一陣,似乎是在掂量輕重緩急,畢竟如果他真的協助莊星羽逃到女娲之牆的外圍,那麽聯邦怪罪下來,他也脫不開幹系。

“好吧,”少傾,齊老大拍了拍手,做出了決定,“看在你從前對我的社區送糧送藥送物資的份上,也看在宣惟一家的面子上,我幫你這一回。畢竟,你現在的這個樣子,地下城的那些人只會将你視為異類,哪怕你是因為他們才畸變,他們也只會在這個時候毫不留情地将你舍棄。”

莊星羽抿了抿唇,沒有接話。盡管心中有點不是滋味,但不可否認齊老大說的在理,現在的他,在地下城的那幫高官眼裏,早就已經是污染物、而非人類了。

但現在顯然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莊星羽按下內心洶湧的情緒,正要開口問問飛船的事情,齊老大卻突然向側面一摸,從馬背上挎着的一個刀套裏抽出一把鋒銳無比的、亮銀色的匕首,然後用刀尖直指司頓的面門。

“我的飛船最快明天天亮能準備好,星羽,你現在就可以回去整理一下東西了。”齊老大眯了眯眼,危險地盯着司頓,“至于這個聯邦的人質,也就沒有繼續留着的必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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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被匕首指着的司頓身體一僵,随即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到後腰處去拔武器,可是身體還沒來得及動作、司頓就想到他的所有武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不在身上了。

于是,司頓便緊緊地握着拳頭,一眨不眨地盯着齊老大的眼睛。只要他看到任何一絲對方打算動手的風吹草動,那麽他就只能別無選擇地奪下那一把匕首,然後在對方的警衛保镖到來之前、抹了他的脖子。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靜的仿佛細針落地的聲音都可以清晰聽到。

“齊老大!”

見狀不妙的莊星羽忙不疊地擠到兩人之間,面朝着齊老大、背對着司頓,愣是用那對又大又蓬的翅膀把司頓擠的退後了兩步。

正在腦子裏模拟怎麽奪刀、怎麽翻身騎到馬背上、又怎麽抹對方脖子的司頓:……

“齊老大,”莊星羽笑着,“這不都談得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動起刀子了?”

大概是念及從前的交情,齊老大還算給莊星羽面子,手裏的匕首稍稍收回、刃尖也指向了一邊,但并沒有完全地收下來。

“他是聯邦的大法官,你走了以後,他要怎麽辦?我不可能放任他離開社區、回到地下城裏去告發。”齊老大眯了眯眼睛,像是回憶起什麽痛苦不堪的往事,聲音都有點變調,“你應該知道,地下城的部隊會怎麽虐殺我們這些畸變過的‘污染物’。”

因為是背對着自己,所以司頓看不到莊星羽此刻臉上的表情,但司頓也可以感覺到,在齊老大說出“虐殺”這一句話的時候,莊星羽的身體在那一瞬間明顯的、僵住了。

“他不會告發這裏。”莊星羽肯定地說,“他跟那些人不一樣,他沒有把畸變的人看做污染物,他在乎人的命!”

齊老大皺起眉頭,顯然并不相信:“那你敢說,他從來沒想殺過你?”

“……”莊星羽瞬間想到了之前司頓手裏還有槍的時候、曾經毫不猶豫地對着自己射空了彈夾的事情,一時語塞,但情況危急,他只愣了兩秒、便立刻轉移了話題,“是真的!就這次我們來的路上,他就救了兩個女孩的命,就是現在在宣惟家住的那兩個,全都是畸變的孩子,可是司頓他沒有把她們看做污染物,還很溫柔地抱她們、安慰她們、給她們喝水!”

“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宣姨,宣姨都知道,那兩個女孩跟他可親了,看見我就害怕,非要司頓抱抱才能好!”

被越說越激動、雙翅都忍不住展開的莊星羽的大翅膀扇了一臉又白又軟的羽毛的司頓:……

“……”齊老大的神情也有一瞬的複雜,他想了想,還是先放下了匕首,扶額問,“星羽,我知道你是重情重義的人,不想傷及無辜,但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們這些生活在地上的、畸變過的人跟地下城的那些人類,是水火難容的。”

“就算這個司頓真如你說的,和那些人不一樣、和從前的你一樣,可是他一旦回了地下城,在那些人的威逼利誘之下,誰也無法保證他不會把我們洩露出去!”

莊星羽還待再說什麽——畢竟他曾經向司頓承諾過,在自己到達安全的地方之後,會放司頓安全離開,所以就絕不能讓司頓死在齊老大這裏——卻被身後傳來的、司頓的聲音搶先了。

“如果你擔心的只是這個,”司頓一邊說,一邊橫跨一步、走出莊星羽雙翅的保護範圍,還順手抹了把臉——剛被翅膀蹭到的皮膚上還有點點癢——,繼續說道,“那就完全沒有必要,因為我不會回地下城。”

此言一出,在場的另外兩個人全都愣住了。尤其是莊星羽,他好像只用了一秒鐘的時間就預判出了司頓接下來要說的話,然後便要出聲制止。

司頓舉起了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然後接着對齊老大說:“我是聯邦大法官,奉命審查莊星羽的案子,現在案子出現疑點,而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女娲之牆的外圍,所以接下來我要去的地方,應該是那裏。”

齊老大瞪大了眼睛,因為不了解司頓,所以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意外和震驚:“你也要去圍牆之外?!”

司頓點了點頭,正欲在說什麽,卻被莊星羽一把拽住胳膊拉到了身後。

毫無防備的司頓沒有站穩,身子一歪、又蹭了一臉莊星羽身後那又大又白又軟的羽毛,就:……

“沒有,他不去,只有我自己去。”莊星羽搶在司頓前面快速地說,“齊老大你放心,你擔心的問題我會解決好,保證一個不該提的字都不會從司法官的嘴裏吐出來。”

齊老大被這兩個一東一西、一左一右的人徹底搞混亂了,抿着唇皺眉看着莊星羽,看起來十分不滿。

莊星羽便加重語氣道:“齊老大,你可以不信他、但你不能不信我,我們這麽久的交情,對你承諾過的事我哪一件沒有辦到過?”

“……”齊老大想了想,似乎還真是一個例子都舉不出來,便只好說,“那他的事等會再說,現在你留下來,我幫你準備一些去到外面用得上的物資和武器。”

于是,司頓被無情地趕走,莊星羽還親自把他送到小二樓門口,并且在自己轉身上樓之前還不忘壓低了聲音跟司頓交代:“你不要為了活命就随便亂說話,女娲之牆的外面是你能去的嗎,你根本不知道那裏有多危險,我自己一個人都自顧不暇、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精力去保護你。”

“等到之後齊老大再說起來這個事情,你就順着我的話,保證你絕對不會洩露這裏、不會危及這個社區的安全就行了,剩下交給我。”

“好了,我現在要上去了,你趕緊回宣姨那裏去吧,那倆小的萬一醒過來看不見你又要鬧了,就這樣啊,待會兒見。”

連珠炮似的說完一大串話,莊星羽毫不留戀地一推司頓,然後轉過身,撲扇着翅膀飛上了樓梯。

從“你不要為了活命就随便亂說話”開始不滿、可竟然愣是沒抓到一個出言反駁的機會,就被莊星羽明明白白地安排好了一切的司頓:……所以,我現在已經不是被挾持的人質了嗎?我是誰?我在哪兒?

雖然司頓其實很想在社區裏走走看看、多了解一些這裏人們的生活,但是他的外貌走在這裏實在太過特殊——畢竟在一衆畸變過的人類裏,正常人類樣貌的司頓才是與衆不同的、“畸形”的那一個——走在社區裏幾乎每一個見到司頓的人都會對他行注目禮。

雖然那些目光裏,大多都只是好奇,但司頓還是放棄了自己的打算,轉而直奔宣姨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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