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 49 章
啪!
“……”總覺得莊星羽所說的辦法不會是什麽好辦法的司頓,“你的辦法是什麽?盯着我的嘴看?”
“咳咳……”莊星羽被當面毫不留情地戳穿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兩聲,然後才說,“不是,我的意思是,既然要驗證這裏真的是夢境,最好是發生一件在現實中不太可能發生的事情,這樣我就能更加确信這裏是夢,然後更快的醒來。”
“比如、咳咳,比如你親我一下……”莊星羽越說、聲音越小,好像有點不太好意思似的,“這種事情在現實中就不太可能發現。”
“……”
終于搞清楚莊星羽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的司頓面無表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後看着癱坐在自己面前的莊星羽,冷聲道:“現實中不太可能發生的事,并不止這一件。”
“哦?那你說說,還有什麽?。”
司頓活動了幾下手腕,然後在莊星羽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之前,甩手在他的側臉上重重地扇了一個巴掌。
“啪!”
天旋地轉。
莊星羽從夢魇中醒過來時,是下意識用手捂着左半張臉的。
被司頓大力扇巴掌的面頰處火辣辣的,還莫名的滲着一絲絲甜。
“隊長!你醒了!”
一直焦急守在莊星羽床邊的宣惟看到自己的隊長終于醒了過來,當即撲過去抱住莊星羽,激動着、哽咽着說:“吓死我了、擔心死我了……嗚嗚嗚……隊長,我還以為你再也……嗚嗚嗚……”
剛從夢魇中醒來的莊星羽頭還暈着,胸口也被壓了一塊巨石似的喘不上氣,面頰那兒還火辣辣的疼着,被宣惟這樣猛沖過來一抱就惡心的皺起眉頭,差點就要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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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你他媽別晃……”莊星羽扶着床、捂着臉,一臉痛苦地□□,“老子頭暈……”
“哦、好。”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反應過度,宣惟趕忙應了一聲,松開莊星羽,站在一邊彎着腰關切地問,“隊長你覺得哪裏不舒服?為什麽要捂着臉?我以為陷入夢魇只會腦子疼,原來臉也會疼的嗎?”
“……”莊星羽無言以對,他摸了摸臉,感覺被司頓扇過的那處還殘留有司頓手心的溫度似的,心裏癢癢的,就想找司頓說話。
于是,莊星羽一把推開湊的很近的宣惟,十分敷衍地說了句“沒事,沒有,我憋得慌,離遠點讓我透透氣”,然後就開始轉着眼珠尋找司頓。
莊星羽的夢魇,他自己突破夢境醒來之後,意識連接在一起的司頓也就跟着醒來了。
司頓感到了輕微的頭暈、胸悶和惡心,還有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就好像剛剛經歷過的夢魇才是真實、而現在醒來後的真實卻是虛幻。
“司法官,感覺還好嗎?”段天昕站在司頓床邊,手裏拿着一支裝滿透明藥劑的針管。
“還行。”司頓躺在床上,忍耐着難受的感覺說。
“需要注射葡萄糖補充體力嗎?”段天昕又問。
“不用,我躺一會兒就好了。”
“好吧。”段天昕看司頓的臉色沒有很差,便轉身去給莊星羽打針。
莊星羽躺在窄床上,歪着頭看着司頓,一邊老老實實地伸胳膊打針、一邊說:“司頓,謝謝你。”
司頓看着莊星羽打針時還維持着一手捂臉的姿勢:“……不用、客氣。”
給莊星羽打完針之後,段天昕檢查了兩人的幾項重要身體指征,确認沒什麽問題之後就讓宣惟和自己離開、到隔壁實驗室去研究司頓他們這次遭遇的幾個畸變人。
“小黑身上和莊隊長的衣服上都沾有那些人的血跡,我提取之後可以嘗試分離出DNA,如果幸運的話,我就可以根據他們的細胞結構去分析他們的畸變方向,從而找到他們的弱點,有針對性地研究一些武器。”
段天昕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快速地跟其他幾人講解自己的計劃。
“走吧,宣惟,你和我一起,讓莊隊長和司法官在這裏休息一會兒,等感覺好點了再站起來活動。”
突然被點名的宣惟愣了一下,随即拒絕道:“要不、我還是留下來照顧隊長吧,他剛醒過來,萬一哪裏不舒服、或者是需要有人幫他拿水拿東西呢。”
“……我沒事,你走。”莊星羽巴不得能快點跟司頓單獨相處,此刻就只想快點把宣惟這沒眼色的電燈泡給支走,“你去幫段博士吧,我躺着能有什麽事。”
段天昕想了一下,走到房間後面的櫃子裏拿出了兩個黑色的對講機,然後調試好将其中一個放在莊星羽的床頭、又把另一個遞給宣惟。
“有問題莊隊長可以随時聯系我們。現在快點跟我走,我的工作量很大,沒有助理的話會很耽誤事的。”
“……那、那好吧。”
宣惟只得接過對講機,臨走之前又給莊星羽和司頓倒了水,還絮絮叨叨地囑咐了一大堆關心的話語,最終才一步三回頭地跟着段天昕出了門。
偌大的實驗室裏終于只剩下了莊星羽和司頓兩個人。
司頓閉着眼睛,靜靜地躺在窄床上,一副打算小睡一會兒休養生息、所以完全沒有打算說話的樣子。
莊星羽歪着頭看了司頓一陣,有些自讨沒趣地閉上了眼睛,但剛閉了沒一會兒就忍不住地睜開了,然後看着司頓,輕輕地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司頓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偏過頭,先是靜靜地看了莊星羽一陣,然後才開口問道:“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因為我拼盡全力想要保護的人,一個都沒有保護的住。我拼死想要見上最後一面的人,到死也沒有見到。”莊星羽看着司頓的眼睛,慢慢地說,“你看過我所有的夢魇,見到過我最脆弱狼狽的時候,一定會覺得……”
莊星羽頓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裏竟然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和可憐:“這個人好沒用吧。”
面對着這樣脆弱不堪折的莊星羽,司頓心裏升騰起一絲莫名的辛酸。他知道,像莊星羽這樣的人,咬碎了牙也只會往自己肚子裏面咽,他表面上看起來對什麽都不在乎,大大咧咧、潇灑豁達的,但心裏的傷痛卻不會與任何人說。
他只會留着那些潰敗的傷口,在每一個無眠的漫漫長夜和睜眼到天明的落寞黎明,獨自一人黯然神傷。
如果不是這一次的意識相連,那司頓恐怕永遠也不知道沒能見上自己母親最後一面和親眼看到戰友犧牲這兩件事對于莊星羽的影響,居然會那般之大。
甚至大到,他不惜坦然接受死亡為自己的結局。
“你拼盡全力保護的人,如今還有兩個仍在這世上。”司頓也沉靜地回看着莊星羽的眼睛,一貫冷感的聲音裏,竟也多了一分溫柔,“他們都盼着你好,也需要你一起并肩作戰。”
“而你拼死想要見上最後一面的人,雖然沒能見到,但我相信,你的母親在離開的時候,心裏想的一定是愛你、不是怨你。她知道你拼死也想見她最後一面,但人生難免有遺憾,她不會怪你的。”
莊星羽怔怔地看了司頓好一陣,直到眼角有晶瑩的水光閃動。他笑了一下,不敢再與司頓對視,而是擺正了頭部,仰躺着、伸手蓋住了眼睛,喃喃地說:“好想知道我媽最後留了什麽遺言給我……項之競是最後一個見她的人,但他這輩子都不會告訴我……”
司頓有些動容,他默默地看了莊星羽好久。莊星羽在哭,并且還不想讓人發現自己在哭似的捂着眼睛,但微微顫動的肩膀還是洩露了他的脆弱。
安慰人從來不是司頓的強項,又或者說他從來沒想過要出言去安慰誰,他本身不是一個情緒充沛的人,所以很難去共情到別人的負面情緒。
但這一次,也許是因為和莊星羽連接了意識、并且自己親身進入到過他的夢魇裏的緣故,司頓竟破天荒地覺得,自己好像可以理解莊星羽經歷過的那些事,急他所急、痛他所痛、傷他所傷。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令一貫冷感淡漠的司頓竟不忍這樣什麽都不做的待在莊星羽身邊。
于是,他猶豫着,緩緩開口:“如果你媽媽真的留下了什麽遺言,那我想,大概也會是‘她很愛你,希望你可以好好地、不要帶着負罪感地活下去’。”
莊星羽高大的身體頓住了,再然後,他擡起另一只手臂,用雙臂遮住了眼睛,肩膀也跟着更加劇烈地抖動起來。
那是他在無聲的大哭。
莊星羽後來睡着了,躺在司頓的身邊,安靜地發出綿長放松的呼吸聲。司頓沒有他精神消耗大,所以在實驗室裏躺了不多時就扶着床起來了。
來到隔壁實驗室的時候,段天昕正戴着一副護目鏡站在顯微鏡前忙碌,而宣惟則靠在椅子裏,歪七扭八地閉目養神。
司頓剛一走進來宣惟就醒了,他猛地一下子坐起來,緊張地看着司頓:“司法官,隊長還好嗎?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他在睡。”司頓簡單回答之後,就将視線移向了仍在低頭忙碌的段天昕,“段博士,研究進展如何?”
段天昕頭也沒擡的回答:“這裏很多設備都沒有,我需要手工分離細胞組織,大概還要4個小時才能得出結果。”
宣惟一聽莊星羽沒事,整個人就放松下來,重新攤回到椅子裏,還不忘拍了拍自己身旁空着的椅子,友善地招呼司頓過去坐:“還早呢,司法官,過來坐着休息吧,一直站着多累啊。”
正在埋首忙碌的段天昕聽到這話,當即黑着臉擡起了頭,看着宣惟冷酷地說:“坐什麽坐,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