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逢

重逢

聽到聲音的那一刻，我不出自己所預料地迅速坐了起來，整個人快速地縮在了床裏邊。眼睛稍稍瞪大了些，緊緊地盯着房間門口。

都兩年了，我不是早就已經坦然了嗎？為什麽還會對這個聲音感到害怕？

我默默地想着，想起了從前，這個聲音足以讓我勾起從前的回憶。越想越覺得太不切實際。我用我兩年前第一次見到他重生時來見我，我那時所在心裏說的話此刻又在心裏複述了一遍：

是你回來了嗎，謝遠？

沒來由地，我感到有些無助地害怕，我所問的這一句，更希望能得到一個否定的回答。于是我咬着下唇看了很久很久的房間門口，都沒有等到有人進來。但我卻從來都沒承想過謝遠其實早就已經進來了，比我進來這個房間還早，此時此刻就站在靠近落地窗的地方。這是後話。

“為什麽會害怕？陳知河，不想見到我嗎？”

聲音的來源處就在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我轉過頭，不出我所預料的，我一眼就看見了謝遠。

即使房間沒亮燈，黑漆漆的一片。但落地窗外萬家的燈火也足夠讓我看清他：他的輪廓、他的眼眸、神态，甚至是睫毛。

如兩年前不出我預料但這次出乎謝遠預料的，我又一次掉了眼淚。我以為兩年的時間足夠讓我擁有巨大的改變，結果又是我輸了。

一方面不想否認他的存在，一方面又不想承認他的存在。太矛盾，但是幻覺怎麽可能隔兩年又出現呢？所以這不就是……我低着頭，認為是我瘋了。

“兩年了，航航。”

謝遠無奈地笑笑，說：

“怎麽還這麽嬌氣？”

我聽出他話裏的酸澀，想到他剛才看見我聽到聲音身體往後縮的行為。我猜想他此時此刻肯定很難受。我看着他沖我強行擠出一個笑容，似乎有些疲憊也很苦澀地輕聲問我說：

“阿姨不在你也沒有成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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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眶有些紅了。我發現。

他所說的阿姨是我媽媽。他說得十分真實，既然他知道我母親去世的事情，說明他就一直在悄悄關注我。而我也幾乎就要相信他的存在。但我卻仍不吭聲，還是将頭埋在膝蓋裏止不住地抽泣。

其實更多的，我想問他，既然他想見到我，想留在我身邊，那為什麽還要選擇在那天跳樓自殺？重生又不肯重生透，偏偏只有我能看見，還偏偏要來見我，現在連我都不知道他那天的自殺存在着什麽意義。非要這樣來恐吓我嗎？有什麽意思？折騰得我們彼此都不好受。

“瘋子……”

我這麽評價他，同時也這麽評價我自己。我仍把腦袋埋在臂彎裏，盡量讓自己不發出聲音地哭泣。我咬緊了下唇，狠命地擡起手捶自己的腦袋，嗚咽道：“謝遠你就是個瘋子……”

好像他自打重生之後就會了讀心術，我見他慢慢半跪下來，想去握住我捶打自己的手，然而無用。而他對我的言語既沒有任何的異義也沒有絲毫地反駁。他看着我，盡量用他平和的表情面對着我，語氣也盡量放得自然了一些：“你也知道我是個瘋子，不然我不會自殺。”

說着他用他對于我而言無形的，近乎沒有的手指想去拭去我的眼淚。最終無果，他叫了我一聲：

“陳知河。”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那天的死亡就不會推遲到你過完十八歲生日的後一天，不然，以我上輩子的精神病程度，本來應該例行在那之前的兩個月前。”

“你或許會以為我那段時間過得很簡單、很輕松。但其實我一直想着讓自己死在某個夜晚。我大把大把地吃藥，想和你一起過十八歲生日，想親手為你帶上生日帽－－于是我熬到了那一天。或許你在那天是真正的恨上了我，但我也不怪你。我只是覺得難過。”

說完這些，謝遠看着我，嘆了一口氣。問我說：

“那你呢？陳知河，你又為什麽會覺得自己不重要？”

謝遠說話仿佛能一下子貫穿我的內心，直到現在我都想不通他那究竟是讀心術還是什麽奇特的能力，他深知我心裏感到難受。而且如果不是他的那番話，我或許第二天就會去看精神科。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再像他一樣感到絕望地跳樓自殺。

最後他站了起來，望向落地窗外。外面家家戶戶還餘有的燈光打在他臉上。

我聽見他說：

“是因為你啊。陳知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