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暗湧
我走到外間打開院門,卻發現空無一人,仔細瞧了瞧,也沒見到一個人的影子,正要轉身進門,突然看到院門口地上有個包裹,頓時疑窦叢生。我又往遠處看了看,只有一隊侍衛巡邏而過,轉了個彎朝甬道方向去了。沒見着可疑之人,我想了想,把包裹撿了起來。
包裹很輕,不知道裏面裝了什麽,我走進內室關了房門,打開包裹一看,卻是一方手帕,上面繡着的花樣,正是之前在土城将軍府裏灰衣刺客身上出現過的一枝梅花。
我嘴裏呢喃着:“一枝梅花,這樣子我在皇宮裏見過,難道真的是她?她為什麽要派人刺殺我呢?”
那還是在去年冬天,李霓裳生病,我進宮侍候湯水,在錦瀾殿住過一些時日,我曾看到裏衣領口處的刺繡,就是一枝梅花。
可是沒理由啊?按理說,這個李霓裳和李葭伊一個被華貴夫人收養,一個被王宮外的宰相夫人收養,兩人井水不犯河水,更何況李葭伊只是個癡傻的小庶女,身份如此懸殊,她怎麽會派人來刺殺呢?
難不成他們兩個之間有什麽秘密嗎?
而這方手帕又是誰送來的呢?
想來想去,我便有些頭疼,揉了揉太陽穴,閉上眼睛不去思慮這些事,過了一會兒才好些。
過了晌午,王宮中就有些熱了,內務府送來的一小盒冰塊早已融化掉,熱度難忍,我便開了門,通了窗,想要煮一壺清茶。才打了水,就聽見院內“撲通”一聲,轉頭一看,确是劉皓四腳朝天的摔在地上。
我連忙放下手中的器具,跑出去要扶他,臉上挂着幸災樂禍的笑,嘴裏也歡快地笑他:“哎呦呦我的三殿下,怎麽這麽不小心啊,有門不走,你偏要翻牆。”
劉皓被摔疼的龇牙咧嘴,見我跑過來的腳步過于歡快,于是沉着一張臉,頗為悔恨地摸了摸肚子說:“剛才陪父王用膳,那個醬肘子格外好吃,多吃了一口,這就連翻牆都有點費勁了。”
我把他扶起來,讓他做到院子裏的石凳上,仔仔細細地看了看他的臉,說:“唔,這才幾日沒見,你怎麽胖了一圈。”
劉皓咳了一聲,然後嘆息道:“小妹,你不知道這其中的坎坷,那種複雜而又跌宕的心情,是不會理解的。”
我一笑,問:“什麽事情能讓您産生那種複雜而又跌宕的心情呢?”
劉皓擺擺手卻說:“去去去,弄碗茶來喝喝,剛才吃得鹹了,這會兒口幹舌燥的。”
我去把剛才煮好的水放涼,差不多的時候把那一小壇子蜂蜜柚子茶拿出來,給他沖了一壺,他到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誇我說:“小妹,你這茶做的真好,這個時候喝正好,待會兒給我弄點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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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壇口封好,放到石桌上,拍了拍壇子說:“這個只有兩小壇子,今日給了你,你可是有口福了!不過我這東西可貴,您看看要不賞我點什麽?”
劉皓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說:“你這丫頭,我可是白疼你了,這會兒子又要用這一小壇子東西來騙我的寶貝。”
我作勢要将小壇子拿走,卻被他擋住了,我撇撇嘴說:“這麽長時間不見,難道就不能要一點見面禮了嘛!”
劉皓拿手中的折扇敲了敲我的腦袋,說:“小妹,這一年你從我這兒騙去的寶貝還少嗎?什麽翡翠,發簪子,茶具,茶葉......我都數不過來,更何況你今兒才得了父王的賞賜,那個西域進貢的翡翠镯子可是無價之寶,也不知道你走了什麽運了。”
我稍稍挽起衣袖,露出手镯,問他:“這個手镯,很名貴嗎?”
劉皓眸中閃過一絲疑慮,卻馬上被隐藏起來,他點點頭說:“對,很名貴,你千萬別把它當了,好好收着。”
我點點頭說:“好,奴才一定日夜跪拜,還好謝謝陛下賞賜的無價之寶。”
劉皓黝黑的眸子裏透出淡淡的笑意,他拍拍身旁的石凳,說:“好了,現在說說正事兒,你先坐着。”
我又給他倒了一盞柚子茶,才坐到他身旁,見他嚴肅着一張臉,自己也收了臉上的笑,說:“好吧,我洗耳恭聽。”
劉皓沉思片刻,才問道:“當日在土城你被陛下派去土城辦差事,因着事發突然,我來不及問,當時陛下如何會選了你?”
我思考半晌,将當時事情發生的始末一五一十的講給劉皓聽。
劉皓聽了,遲疑道:“靜美人?她怎麽會幫你?”
我搖搖頭,說:“我也不清楚,我們之前雖然都在禦前奉茶,但畢竟相處時間短,她又有些內斂,所以交流并不多,我也想不出來她為何會出手幫我。”
劉皓說:“看來,我要好好調查一番,她能到今日的地位,有些手段是必須的,可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她一個小小宮女,背後一定有人替她籌謀。”
我說:“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劉皓拍拍我的頭,安慰道:“如今看來,得先查清楚那日在土城将軍府行刺你的那夥人,他們能混入跟匈奴一起行動,并且還被滅了口,背後的真相一定不簡單。”
想起那個灰衣此刻慘死時的樣子,那股子血腥味兒似乎又鑽進我的鼻息間,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道:“當時韋林查看過那人的傷口,他身上雖然小傷很多,但最終令他喪命的是頸部的一劍,是一劍斃命。”
劉皓似有些後怕似的,說:“早知道土城那麽危險,本王就是拼了命也會阻止你出城!”
我搖搖頭,笑着安慰他道:“這次能夠平安回來,完全是韋林的功勞呢,這一路上如果沒有他的保護,我恐怕不是被狼群分屍,就是被土城的細作給毒死了,他救過我好幾次,你可一定要好好的犒勞犒勞!”
劉皓一臉的自豪,道:“韋林他自小就跟了我,他的身手我還是信得過的,要不然也不會派他跟你一起去土城。至于獎賞,那是必然的,除了父王賞賜的,我還單獨将'駿馳'賞給他,這匹神駒可是他求了我一年的。”
我笑道:“殿下既然肯将自己的愛駒送給他,他一定非常高興了。”
劉皓一聽,似想到什麽,朗聲大笑道:“小妹,有件事兒我一定要跟你說,韋林那小子得到'駿馳'後,都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騎上它就往郊外跑,整整跑了一天,晚上回來的時候,傷口都裂開了,他還興奮的跟個孩子似的!”
我也跟着笑笑說:“一直以來他都是板着一張臉,而且都不笑,永遠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
劉皓說:“你該看看他當時的情景,絕對讓你吃驚。”
劉皓笑得開懷,手裏捧着空茶盞想要喝,發現空了之後就對我晃晃茶杯,我幫他斟滿,然後去內市取來一個小布包,遞給他說:“按理說,韋林救過我這麽多次,我應該盡我所能報答他的,可是我只有一些珠寶首飾錢財之物,給了他,又怕他嫌棄,恐辱沒了彼此的情誼,所以想來想去,我就把年前跟錦瀾殿的書怡一起縫制的小布袋送給他吧!可以裝些零錢什麽的。這雖然大多部分都是書怡做的,但這上面的木槿花可是我親手繡上去的。這個禮物雖小,可是這背後承載的情誼很深啊。”
我這一番話說完,劉皓聽的目瞪口呆,他打開小布包,拿起裏面的小布袋,摸着上面的木槿花,說:“小妹,你繡的這個是什麽來着?”
我說:“木槿花啊,怎麽了?”
劉皓“噗嗤”一下笑出來,指着那朵花說:“除了顏色像點兒,其他沒有一點像的嘛!”
我一下子奪回小布袋放回去,說:“這是送給韋林的,又不是送給你的,你挑什麽毛病!”
劉皓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說:“小妹,那我呢?你送我什麽?”
我挑眉看着他問:“送你?為什麽要送你?”
劉皓比劃着,說:“這韋林可是本王派過去保護你的!你謝他,更應謝我啊!”
我笑笑說:“等我慢慢考慮一下。”
劉皓說:“我也要一個這樣的袋子,我喜歡瑾柳,你給我在左下方繡個瑾柳。”
我笑着不答,他也不急,喝了最後一口茶,站起來拿着布包塞進衣袖裏。說:“時辰也不早了,本王先走了,小妹,一切小心,有什麽事兒可以去淑妃宮找我的母妃,她會幫你的。”
我點點頭。
送走了他,我便開始收拾茶具,到了晚間靈兒回來,吃過飯,她便扯着我的手閑話家常,将我走後宮中發生的事情說給我聽,暫且不表。
三日後,北燕君主拓跋浚抵達臨淄,景帝将他安排在臨淄城西的鄭王宮下榻。這鄭王宮是之前景帝未登基前住的府邸,這些年一直閑置着。這拓跋浚到底是一國之君,在東齊下榻的地方要着實考究,可難倒了禮部的官員,聽說他們琢磨了半月有餘,最後還是三殿下劉皓給了他們一個建議,禮部官員聽了甚喜,連忙禀明景帝,景帝大筆一揮,準奏了。于是派人去鄭王宮做好接待準備,添了幾樣貴重器皿,奴仆雜役,不在話下。
王宮上下都在準備今夜宴請北燕國主的諸多事宜,我因着天氣原因,中了些暑氣,便跟總管公公王安告了假,禦茶房便由靈兒,紅蕊,紫菱和藍雨料理。
我雖得閑,頭卻痛的厲害,按着太醫開的方子抓了藥,煮了湯藥一飲而盡便沉沉睡去。半夢半醒間我似乎看到模糊中有一道光,我眼睛睜不開,心裏卻想朝着光走,突然看到一個身穿月白色儒裙的婦人在同一個小女孩兒講話,那婦人似乎很痛苦,面色慘白,手裏一直緊攥着一塊玉佩。
“你要聽話,不要亂跑,待會兒一定會有人救你的,你不能出去,娘親不能帶着你。”
“娘親,這裏好黑,伊兒怕。”
“伊兒乖,閉上眼睛就不會怕了,記住娘親的話,無論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睜開眼睛,也不要出去,一會兒會有人來接你的,知道嗎?”
“娘親,不要走,抱抱伊兒......”
“伊兒......”
這裏是将軍府裏的竹林?朦胧間幾根翠竹擋住了我的視線,我的腦袋越來越疼了,我用力按着太陽穴,蹲在地上,耳邊的聲音似乎變得急促而又痛苦,不多時,我聽到一聲壓抑的呻-吟,似再也難以忍受着疼痛般叫出來。
也不知怎麽,我的心好像被揪着般痛苦,壓抑和疼痛席卷而來,撕扯掉我最後一點僞裝,我用力抓了衣襟,一股莫名的力量募得将我拖拽到溫泉當中,苦澀的藥味和水的蒸汽迫得我不能呼吸,就這樣一點點往下沉,往下沉,一切歸于平靜,一切疼痛和不适都離我而去。不過突然之間,我好似被水壓的透不過氣來,掙紮了許久,想要叫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姐姐,快醒醒......”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清脆的聲音将我從疼痛中拖拽而出,我的腦袋終于不再混沌,一股空靈由內而生。
我慢慢睜開雙眼,看到一臉着急的靈兒。
“姐姐,你可算醒了,你剛才在發熱,腦袋燙的吓人。”靈兒見我醒了,連忙拿出絲巾幫我擦汗,說:“我娘以前就說過,發熱了要吃藥,吃完藥蓋上厚棉被發一身汗就好了。”
我只覺得渾身濕膩膩的,頭倒是不疼了。
靈兒拿手摸了下我的額頭,說:“太好了姐姐,你現在已經不燙了。”
我點點頭,問她:“現在什麽時辰了?”
靈兒說:“快到酉時了。”
我說:“陛下宴請北燕國主就是在酉時三刻吧?你怎麽不去侍候着?”
靈兒說:“我這不是擔心姐姐您嘛!聽說這次宴會,咱們的“東齊雙燕”要同臺獻藝呢,一定很好看,姐姐,我看你精神好多了,一直躺在這兒也對身體無益,咱們洗漱一下一起去吧!”
同臺獻藝?李霓裳要和瓊然公主一同獻藝?說起來,我還從未見過瓊然公主呢。記得我剛來到這個時代,初入王宮被那些名門淑女欺負落了水,正是狼狽的時候遇到大殿下劉溯,在他的幫助下,我借穿了一套華服,就是瓊然公主的。
“姐姐,你就在一旁站着,不會有人注意到你的。”靈兒推了推在一旁沉思的我。
我看了看她,點點頭,說:“那好吧,晚宴設在椒房殿外的紫竹院,那裏地方寬敞,又是在晚上,我站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是不會有人注意到我的。”更何況,我也想見見劉宇。
靈兒喜滋滋的幫我把頭發绾上,然後配了一根月光石的流蘇簪子,簡單而有雅致。我沒有上妝,只是淺淺的塗了點胭脂。收拾妥當後,我便和靈兒一同出了雨花閣。
月光初上,給如墨的天空鑲嵌上一顆夜明珠,繁星閃爍期間,整個夜空被碎鑽鋪滿,一閃一閃,熠熠生輝。
我已經許久沒見過這麽好看的星空了,自然,清新,我深吸了一口氣,站在一顆木槿樹下,看着遠處那一片祥和的景象。
靈兒早已去了前頭跟紅蕊,紫菱,藍雨他們侍候茶水,景帝與姜王後坐在紫竹院的東面,西偏東的位置空着,想必是留給北燕國主的。北側依次坐着大殿下劉溯,二殿下劉宇,三殿下劉皓,再往下便是皇親貴胄,南面以華貴夫人為首,依次往下是淑夫人,靜美人,以及宮中有封號的夫人,再往下便是陛下封的诰命夫人,名門望族的小姐。
仲夏的夜晚不似白晝那般炎熱,偶爾襲來一絲微風,帶來些許的涼意。微風中,帶着一股子異域的香味兒,很好聞,好像是大漠中駱駝刺的味道。
我朝着風吹來的方向看去,通往紫竹院的小徑上,迎面走來幾個人。前頭是兩個宮娥在掌燈,後面為首的是一個青年男子,正悠閑無比的踱着步,不快也不慢,舉手投足間,無不透着王者的氣度和風範。
此刻,有太監在通報:“北燕國主朝見陛下。”悠長而有高亢的聲音響徹這紫竹院。衆人都從座位上站起來,恭敬的等着北燕國主拓跋浚。
景帝早已走上前親迎,拓跋浚赫然一笑,道:“景帝還是如此硬朗,真是東齊的水土養人啊!本王此次叨擾了。”
景帝上前托起他的雙手以示謙和,道:“拓跋浚果然有乃父之風,當年汝尚在襁褓當中,如今這一晃,也有三十載,真是歲月不饒人啊!哈哈!”言罷,朗聲笑了數聲。
拓跋浚亦笑道:“景帝這一笑,氣勢如虹,果然名不虛傳。”
景帝右臂一揮,做了個請的姿勢,說:“請上座。”
拓跋浚說:“景帝先請。”剛要舉步朝前,卻似突然想起什麽,将他身後的一個小孩兒一把拽出來,道:“瞧本王這記性,這是本王阿姐的孩子睿兒,睿兒,還不行禮!”
被喚睿兒的小孩兒粉裝玉琢,大概四五歲的模樣,肥嫩的臉上露出稚氣的笑來,他朝景帝行了禮,說:“睿兒見過東齊國主,國主萬安。”
我暗想,抛開旁的不說,這小孩兒還真有膽量,完全沒有個五歲小孩兒該有的稚嫩,面對一國之君完全沒有膽怯,這個北燕國主的阿姐好會教育孩子啊。
景帝拍拍睿兒的小腦袋以示友好,說:“睿兒前途無量啊,是個好孩子。”
拓跋浚淺笑不語,景帝又招待他們入座。走到二殿下劉宇身旁時,突然停下,一雙銳利的眸子緊鎖住他,大概有四五秒的時間,拓跋浚突然笑道:“北伐将軍好戰略,東齊果然人才輩出,貴軍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真讓本王嘆為觀止。”
劉宇嘴角挂着一絲淺笑,雲淡風輕的擡手作揖,淡然道:“雕蟲小技,何足挂齒。”
拓跋浚道:“好一個雕蟲小技!”也沒多說,略過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
酒過三巡,正是觥籌交錯之際,清靈的弦樂聲驟起,似淺淺低語,将衆人的焦點聚集到這彈奏當中。
也不知從何處升起一輪碩大的明月,光亮無比,吸引了衆人的視線,月光下,站着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在不遠處,另一個清新脫俗的身影坐在竹節搭的臺子上撫琴,煙霧朦胧中,有一股花香四溢,妙不可言。
“東齊雙燕”果然名不虛傳,二者雖然都帶着月白色的紗巾遮住容貌,但正因為如此,才更添了一分朦胧飄渺之美,一種好奇和期待油然而生。
李霓裳今日的舞姿翩翩,合着雅致的樂曲,舞出來的感覺也是輕柔高雅的,不似尋常那種妩媚。瓊然公主我是沒見過的,但相傳她容貌驚人,有仙人之姿。如今她坐在月光下撫琴,更有一番韻味傾瀉而出,所謂“餘音袅袅,不絕于耳”。
我站在局外,看着這盛大的景象,光影交錯間,劉宇那蘭芝玉樹般的身影便映入眼簾,他面上帶着淺淺的笑,眼中滿是淡然,似在看霓裳起舞,又似在傾聽瓊然撫琴,或者兩者都不是,他端起酒盞,仰頭一飲而盡,修長纖細的手指摩挲着酒盞,似在思考些什麽重要的事。
慢慢的,琴音變得低緩,似在淺淺低吟,舞動的腳步也愈發輕柔,一曲終了,舞亦盡興。李霓裳和瓊然卻沒退下,被陛下招到跟前,景帝說道:“今日有貴客,去拜見一下再落座也不遲。”說完,便轉頭看向拓跋浚說:“北燕王,剛才撫琴的正是朕的瓊然公主,一旁跳舞的是已故鎮遠将軍的嫡女李霓裳。”
拓跋浚放下酒盞,犀利的雙眸增添了些許的柔光,贊道:“東齊雙燕之名,本王早有耳聞,今日有幸見其風采,果然名不虛傳。”
瓊然公主沒說話,只是與李霓裳一同低身作揖後,李霓裳開口說道:“多謝北燕王贊賞,小女與公主不勝感激。公主近日偶染風寒,喉嚨不适不好開口親自拜謝,恐污了尊耳,還請北燕王見諒。”
拓跋浚回道:“本王向來憐香惜玉,公主還請好生調養。”他言辭間透出一股耐人尋味的壓迫感,語句後面的幾個字似無意般放慢了語速。
只見瓊然公主又低身作揖,以示回敬。之後便與李霓裳告退,落了座。
此時衆人又是一片祥和景象,絲竹管弦之樂又輕緩而出,月色下,彼此的爾虞我詐都被掩藏起來,甚至好像之前大軍壓境的不是北燕大軍一樣,就好像誓死守衛土城的士兵沒有戰死一樣,大家都帶着一張臉譜,在這虛幻的美好中互相恭維着。
此情此景,失落和沮喪自心頭滿溢出來,形成一股涓涓細流席卷全身。我不再去看,亦不再去想,轉身離開這不屬于我的地方,融入夜色當中。
離開紫竹院,借着微弱的月光往雨花閣走,才拐了個彎走到永巷,便聞到一股桂花香。我心想,這個季節桂花開的正旺,剛好摘點回去做桂花蜜。
走到永巷盡頭,我發現,桂花樹下,站着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