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Chapter 24

“怎麽挂了呢?”男生望了望溫之槿,又看一眼申悠,絲毫沒察覺自己的行為已經過界,“打電話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怎麽還挂了呢?”

“不是有你什麽事啊?”申悠嫌棄地睨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懂不懂邊界感三個字怎麽寫啊?你怎麽不幹脆坐人大腿上聽呢?”

“那關你什麽事啊?”于宇不甘示弱地回怼,氣勢絲毫不輸申悠,“我又沒跟你說話,要你在這叫?”

“你個賤……”

申悠罵着就要起身,溫之槿及時攔住她,眼尾掃過于宇,“從野雞大學貼金回來了?接下來這一年準備gap找找gay?”

于宇臉色變了變,咬牙切齒道:“溫之槿你少在這諷刺我,複讀一年又怎樣?還不是被林修源甩了?”

溫之槿食指指着他,“你少在這把我的價值綁在一個豬狗不如的男的身上啊,你喜歡他你去追就是了,看能不能用愛把他感化成彎的。”

于宇氣急敗壞,最後只能扯出一個很難說不勉強的笑,憤慨地離開了。

雖然罵贏了,但溫之槿并不怎樣開心,因為她剛剛那電話挂得實在是太幹脆了。

她覺得……她這舉動,有點傷人。

在她煩神之際,高欣圓的信息進來了:【之槿,錢我已經收到了,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溫之槿愣神了一下,又很快反應過來:【沒事啦,謝謝學校才對啦。晚上回去注意安全哦。】

高欣圓:【好,我要收拾東西去車站了,拜拜。】

溫之槿:【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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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一滑,溫之槿看着聊天界面的“通話時長1:37”,不禁一陣惆悵再度湧上來。

他會怎麽想?她挂得那麽突然。

溫之槿再度想到那四個字——見不得人。

申悠給溫之槿挖了一勺粉絲裹蝦,問:“想什麽呢?事情解決沒?”

“啊?”溫之槿迷茫看申悠一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語氣故作輕松,“哦,解決啦。”

申悠早已看穿:“那你幹嘛不開心?該不會因為李予吧?”

溫之槿嚼蝦仁的動作一頓,嘆了口氣。

“真因為李予啊?”申悠收回夾菜的手,頭微微前傾,驚奇地看着溫之槿,“我以為你一時興起呢,沒想到你竟然還真愁上了。”

溫之槿往後一靠,帶着點生無可戀的意味。

飯後,兩人原本是打算去做美甲的,但預約遲了,要等太久,只好作罷。

申悠又看溫之槿這明明魂不守舍卻偏偏要裝作精神奕奕的樣子,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今天也挺累的,早點回去休息吧。”

“啊?”溫之槿眼皮微微擡起,随即又垂下,“哦,好吧,那改天再約哈。”

兩人打了車,溫之槿家要更遠點,申悠下車時摸摸溫之槿的頭發,勸慰道:“別焦慮啊,想上就上。”

“……”溫之槿打她一下,“什麽啊?走了走了,拜拜噢。”

“嗯,拜拜!”

回到家中的溫之槿,臉上表情仍沒完全恢複過來。虞久微坐在客廳裏,瞧見垂頭喪氣的她,一臉驚奇,“怎麽回事?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溫之槿兩條手臂似無力般垂着,躬下身,用嘴從桌子上的果盤叼了個草莓,說話也囫囵不清的:“累了,我回房了啊。”

“啊?”

虞久微追上前幾步,見溫之槿臉色确實不怎麽好,也不敢多問,又退了回來。溫錦義從書房出來就看到自家女兒惆悵的背影,噤着聲問:“怎麽了這是?”

“怎麽了?”虞久微瞥他一眼,“你寶貝女兒要談戀愛了!”

溫錦義哪能相信,直搖頭,“不會不會,我女兒我不清楚?她對談戀愛沒什麽興趣!”

“嚯!”虞久微撇撇嘴,不屑道,“這話講的,難不成不是我女兒?我還就跟你說了,你女兒不僅要談戀愛了,談的對象我今天還剛見過!”

溫錦義那肯定沒有虞久微細心,慌亂地坐到她旁邊,着急地問道:“今天剛見過?這什麽意思?”

“在甜品店碰到的那男生。”虞久微坐下來,拉拉衣服,給溫錦義分析,“一個向來對錢沒什麽概念的人突然罵四百快錢太貴了,這還不夠反常?我後來仔細一回想,她當時就已經不對勁了。前一秒還無精打采的呢,後一秒就精神抖擻的,那能沒有鬼?”

虞久微緩緩搖着頭,字裏行間無不帶着惋惜:“太不懂掩飾了,心思就跟寫在臉上有什麽區別?”

另一邊的溫之槿仰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看着天花板。

在卿城,她還能欺騙欺騙自己,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思和李予相處。可回到宛市,回到這個熟悉的城市,見到這些熟悉的人,她就沒法再心安理得了。

微信提示音再次響起,溫之槿随之一抖,是申悠。

申悠:【到家沒?】

溫之槿:【到了~】

申悠:【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溫之槿:【好的~你也是~】

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溫之槿手指慢慢滑動,試圖找到李予的信息。紅色的“2”讓溫之槿為止一動,立馬點了進去。

李予:【錢已經給你室友了,你別太擔心。】

哦對,錢,她說過那錢她來出的,結果當時事發突然,她還忘了給他轉錢呢。

她立即給他發信息:【你給了她多少錢啊我轉給你吧。】

思考一會,溫之槿還是決定找個借口把剛才的事情帶過,不然太尴尬了。正琢磨着該怎麽編借口時,手機又響了。

李予:【給了三千,太多怕她懷疑。】

溫之槿:【好。】

她把錢轉給他。

溫之槿:【對了,打電話那會周圍信號不太好,所以挂得比較突然哈哈。】

可下一秒,她又覺得這話有點欲蓋彌彰,尤其是最後那“哈哈”兩個字,實在是尬得有點出神入化了,也許人家根本沒在意這個呢?

想到這,溫之槿趕緊把信息撤回,可撤回後看着屏幕上刺眼的“您撤回了一條信息”,溫之槿又又又後悔了。

能把這也撤回嗎……

彼時的李予,坐在桌子前,看着面前的手機,神思早已不知道飛到什麽地方去了。

他當然看清了溫之槿發的是什麽,即使她撤回得很快,他也當然知道她心裏怎麽想的,可有時候,正因為把什麽都看得很透徹,才會痛苦。

溫之槿現在對他有點感覺,他能感受到。但那點飄渺的感覺,帶給他的是惶恐的心悸。

他不知道她的感覺是因為真的有點喜歡他,還是說,只是單純的因為在陌生的環境,她內心的孤獨需要有個寄托的地方。

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的喜歡,是怯懦的,是随時可以消失的。

而他沒有任何辦法。

李予:【怎麽了?撤回什麽了?】

溫之槿看到這句話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精神頭抖擻地回:【沒什麽,不重要。】

李予默默地看着她回過來的這一條,心中有一道聲音輕輕發問:“真的不重要嗎?”

可他沒有問。

她的消息又進來一條:【你晚飯吃了嗎?】

李予:【吃過了。】

李予:【你也吃過了吧?】

溫之槿:【嗯,吃過了。】

李予:【好。】

溫之槿:【?】

溫之槿:【好什麽?】

李予撓了撓額頭,回:【沒什麽,就是随便回一句。】

溫之槿看到這句話的時候都快從床上跳起來,【随便?】

她啪啪打字:【不準随便!】

李予好笑又無奈:【……】

溫之槿更氣了:【?】

溫之槿:【你這是無語的意思?】

李予連忙解釋:【不是,我就是不知道該回什麽。】

溫之槿:【行,對我無話可說是吧?那你找有話說的人去吧。】

李予:【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予:【我說的随便不是指我回的很随便。】

李予:【我沒有對你無話可說。】

李予:【你怎麽不回了?】

李予:【你生氣了嗎?】

李予:【對不起。】

李予:【別生氣了。】

李予:【溫之槿,別氣了。】

此刻看着一條接一條蹦出來的微信的溫之槿,早已笑開了花,人在床上快活地翻滾着。

結果下一秒,李予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溫之槿手足無措又生怕錯過地趕緊接通,兩人卻都是沉默。

李予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試探的:“喂,你還在生氣嗎?”

“啊?”溫之槿懵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現在還在假扮生氣,于是又立即理直氣壯起來,“對啊!我在生氣啊,接你電話純粹是因為手滑!”

“這樣啊,”李予手機拿在耳邊,往後靠了靠,他的聲音又不由自主地帶着笑,“那我跟你道歉吧,別生氣了,我以後再也不會發省略號了。”

“你可以發,”溫之槿從床上坐起來,一臉嚴肅,“但不能給我發。”

“好,那你……”

“等等!”溫之槿驀地從床上站起來,“我突然想起來一個事。班級當時去旅游的時候,我跑去看瀑布那晚,你給我打了電話,你怎麽知道我電話的?”

李予呆愣在桌前,怔怔地舉着手機。

心裏有一個聲音在拼命吶喊着,告訴她,高中那次研學最先去找她的人是你,被野狗咬傷的人是你,掉進湖泊也緊緊抓住她不放手的人是你……

她的電話,除了那次意外,這麽多年,他只打過一次。

那次是高考結束的晚上。

李予家在農村,從宛市回村裏,要坐四個多小時的大巴,近三十分鐘的公交車,最後再走幾百米路才能到。

高考考場設在宛市市區,下午考完英語已經四點半了,班主任的建議是,在這歇一晚,明天再回去。

但李予不願意,他知道,高考一結束,他與這座城市就再也沒有什麽瓜葛了。他對這個城市唯一的眷戀,可能就是溫之槿了。

可他知道她會出國。

鎮上的公交車晚上六點就停運了,小鎮也沒有豐富的夜生活,才九點不到,燈就已經熄了一大半了。李予站在空無一人的公交車站,等了一會,結果連個拉黑車的人都沒等來。

不知道走了多久,李予看到了燈光。那是農場的燈光,在并不壯闊的小鎮,卻顯得無比雄偉。

他忽然很想溫之槿。

誰也不知道,或許是一望無際的黑夜給了他勇氣,或許是方圓幾裏唯一的燈光給了他勇氣,他按下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在呼嘯的風中,屏息等待。

“喂,你好,哪位?”

“喂?你好?信號不好嗎……”

在他喉嚨滾動、即将開口的那一刻,手機裏傳來林修源的聲音:“和誰打電話呢?”

“不知道啊,接了也不說話,我這信號挺好的啊。”

“騷擾電話吧?挂了吧。”

“哦。”

“……”

空曠的黑夜,除了不折不扣的風聲,唯一的聲音就是手機挂斷的忙聲了。

一股空前的悲傷湧上心頭。

李予仰頭望着這座孕育他的并不遼闊的大山,他知道,他和溫之槿,要永遠說再見了。

那些酸澀又可笑的心事,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到村口時,徐瑤歡喜地迎了上來,腳步卻突然頓住,“怎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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