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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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9
溫之槿:“……”
該死的嘴。
男人調侃完就進屋裏去拿米酒了,留下溫之槿和李予兩人幹瞪着眼。溫之槿氣不過,踩着李予腳上粉色的鞋套多出來的部分,來回碾壓。
且垂死狡辯:“明明是你喜歡粉色,哭着吵着非要穿粉色的,怎麽能帶上我呢……”
她頭低着,嘴巴一鼓一鼓的,臉上絲毫沒有胡扯的心虛,反倒好像編得還挺起勁。
李予嘆一口氣,任她自說自話。
“待會米酒少喝點,天冷。”
溫之槿笑嘻嘻地“哦”一聲,跟在他後面進了屋。
結果一轉眼,李予就找不見溫之槿人了。
賈明手肘搗一下李予:“愣這幹嘛呢?坐下吃飯啊。你對象跟我媽後頭選糕點呢,你應該不感興趣,咱倆先喝幾杯。”
李予自動屏蔽其他話,腦子裏就只剩下“你對象”三個字,嘴角兀自彎了一下。
賈明人粗心大的,沒注意到這些細節,替李予倒了一蠱酒,碰了杯自己先喝了起來。李予手拉開板凳,也坐了下來。
他對酒沒什麽興趣,但真讓他喝,他也不願意掃興,也能陪着別人喝點。
賈叔出來看見這場面,呵了一聲:“敢情你們倆先喝上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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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坐下來,賈明替他倒酒,三人齊齊地碰了下杯。
而這個位置,就坐得很妙。
桌子是橢圓狀,其實不分主次,但賈明就默認李予和溫之槿是一對,畢竟也從沒見他帶過其他女生來,所以他就坐在了橢圓尖端的那一頭,而李予和賈叔則各自占據了一邊。
錢姨自然是坐在賈叔旁邊,溫之槿也沒多想,坐在了李予旁邊。
錢姨看看這坐法,忍不住了:“你這都快三十的人了,什麽時候能領個女朋友回來啊?也不是非逼你結婚,但你也得談談吧!”
“就是就是!”賈叔酒杯一指李予和溫之槿,婦唱夫随,“看別人都是一對一對的,就你,每年回來都自己一個人!”
溫之槿沉默不語,頭低着,伸手就要拿米酒,又想起李予的話,于是又縮回手老實巴交往嘴裏塞噴香的大米飯。
李予餘光瞥到她的動作,悄無聲息地拿碗倒了杯熱水,又把倒好米酒的小酒杯放進碗裏,給她溫酒。
“現在知道急了?”賈明閑閑地夾了個豆角放進嘴裏,語氣悠然,“我高中談戀愛那會不是恨不得沖到人家裏攔着嗎?”
一提到這話,錢姨和賈叔兩人都沉默了,賈叔猶自掙紮一下:“那是高中,那不得以學業為重嘛……話說回來,你現在還和那姑娘有聯系嗎?”
賈明揮揮手,諷刺道:“人一畢業就跑國外去了,能跟我還有什麽聯系?”
低頭吃飯的溫之槿聞言一頓,差點咬到舌頭。
因為不小心提及到那段往事,整頓飯吃得都有點悶,錢姨雖有想要緩和氣氛的意思,但一擡眼看見兒子拉着的一張臉,覺得什麽話說出來都會冷掉,幹脆也一言不發了。
溫之槿一頓飯吃得猶如嚼蠟,好在飯後錢姨就讓李予帶着溫之槿去後院玩,說又新開了一些花,現在下雨霧蒙蒙的,跟油畫一樣。
這時的雨已經停了,但後院種了很多樹,風一吹,樹葉上攢積的雨水就往下掉,悄咪咪溜進人脖子裏,涼地人一激靈。
李予撐了把傘,罩住兩人,溫之槿卻還沒從剛剛飯桌上的事情緩過來,整個人恍恍惚惚的。
想起林修源,溫之槿又會不由自主聯想到她的高中生活,于是那老一套的煩惱又找上門來,好像非要她在現在和過去間布一道結界般,否則就反複折磨她。
她再一次認識到,她根本就不敢将自己和李予的關系公之于衆,她也只是貪戀和他在一起的那片刻歡愉與溫存罷了。
要長久嗎?不要,不敢。
在心裏狠狠地剖析譴責自己後,溫之槿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瞅一眼李予,卻發現對方正認真地看着她,看樣子,看了好像還不止一會。
“你在想什麽?”李予問。
想你。
才怪……
溫之槿眉毛緩慢地擡起,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啊?”
李予早知道,她的演技是拙劣的。
“沒什麽。”李予收回視線,看着前方,“注意看路。”
“哦哦。”
溫之槿的視線很快就被這些名目繁多的花給吸引了,逐漸忘卻了剛才紛紛擾擾在腦海裏的東西。
“這花叫什麽名字?”溫之槿指着一個紫紅的花問,還沒等李予回答,她又指着另一棵果樹問,“這是什麽果子?長得好醜!”
李予以為她只是純粹問一問,并沒有真的想知道答案,所以就站在一旁,撐着傘,她動一步,他跟一步。
好半天,溫之槿不滿意了:“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很熟悉這些呢。”
李予迎上她的目光,解釋道:“我以為你只是随便問一問,并不是真的想知道,所以我就沒說話。”,
溫之槿皺皺鼻子,“我這麽好學的人怎麽可能不是真的想知道呢?真是,不要随意揣測我!”
李予抿着唇角點了點頭,好似真的為自己這樣“惡意”揣測她而抱歉一樣。
溫之槿見他态度良好,也沒再糾纏,很大度地問:“所以呢?所以剛剛那個花,還有這個果子,都是什麽啊?”
李予說:“我不知道。”
溫之槿:“???”
“你胡扯!”溫之槿下意識就是反駁李予,好像在她心裏李予就該什麽都知道一樣,“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李予語氣幽幽卻又暗藏一點得意,“我為什麽一定要知道?”
這麽一問,溫之槿卡住了。
總不能說在我心裏就是感覺你什麽都會吧?拉倒吧,她才不會給他膨脹的機會。
“那剛才我問你的時候,你直接說你不知道就是了,你幹嘛還說那麽多有的沒的,你跟我擱這擱這呢?”
李予望着她倔強的臉龐,想起大一時上的心理公選課,兩性關系那一節,老師的導言是:“人總會被和自己截然相反的人吸引,一直循規蹈矩的人會被狂放不羁的人吸引,一直……”
李予想,這還真是有一定道理的。
他這樣索然無味的人生,正是因為溫之槿,才多姿多彩了幾分。
“我怕我直接說不知道,你覺得我在敷衍你。”他誠心誠意地解釋。
溫之槿被他這個回答弄地一愣,不禁又在想,他為什麽會怕她誤會他是在敷衍她呢……
溫之槿及時止住自己即将騰飛的想法,故意不饒人道:“我現在也覺得你是在敷衍我!”
她這話的語氣和平常很像,所以李予一時也沒分辨出來她的真真假假,以為她是真生氣了,只好放緩語氣:“我真的沒有。”
溫之槿不管不顧:“你就是有!”
李予垂頭,“那你打我一巴掌吧。”
溫之槿:“?”
她一臉莫名其妙地望向李予,心裏暗罵神經病,一甩頭走了。李予連忙撐傘跟上去。
溫之槿裏裏外外、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又偷偷瞄了李予好幾眼,李予開始時裝沒注意到,可後來她頻繁地看,倒希望他注意到似的。
“怎麽了?”他問。
溫之槿聽他問話,趕忙裝出一副“哦我們倆恰巧對視”的樣子,略扭捏地問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噢,我要是說我以後想在這樣的地方開個書店,你會怎麽想?”
李予認真想了一下那場景,回道:“很特別。”
“真的?”溫之槿眼睛立刻亮起剔透的光,“你真的覺得特別?等等,你的‘特別’是什麽意思?你不會是在諷刺我吧?”
李予訝異:“我為什麽要諷刺你?”
“因為別人都這樣啊。”溫之槿撇撇嘴巴,恨恨地回想,“他們都覺得我這個想法腦子有病,典型的餓死自己的文藝逼的智障做法。”
李予注意到她語調明顯低了下去,但臉上仍要擺出來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溫之槿。”
“啊?”
溫之槿擡頭對上他的眸子,他烏黑清透的眼瞳裏,映射出一個完整的她。
李予說:“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不用在意別人。”
這話簡單,但不敷衍。
溫之槿知道,他的意思不是你做什麽與我無關,所以随便你做什麽。他的意思是,你不要膽怯,不要質疑自己,你想做就去做。
“好哦。”溫之槿高興起來,笑容放大,眉眼彎彎的,“等我以後開書店了,你來買書我都給你打折!”
李予模仿她:“好哦,大老板。”
溫之槿忿忿:“不準學我說話!”
李予低頭笑着,沒回話。
*
山腳通往山中有一長節木梯,溫之槿上山的時候帶着股興奮,近一百級的樓梯走起來也不覺得累。可現下在後院完完整整地轉了一圈,又一想到待會又要坐那麽久的車子,整個人都頹得不行。
李予手停留在空中感受了幾秒,确定連毛毛細雨也沒有後,收了傘看向溫之槿。
“不想走?”
溫之槿拉起嘴角,哭唧唧看着李予:“我累了嘛,我平時又不運動,今天走這麽多路已經是極限了……”
李予看不得她這副委屈巴巴的樣子,臉別向一旁,一陣暗暗的莫名的情愫在心底漾開。
溫之槿腳站定不動,身體微微傾斜,亮閃閃的眼睛去找李予的眼睛。
“你想個辦法呗?”
賈明坐在遠處波瀾不興地看着兩人來來回回、也不嫌膩的互動,一臉不屑:“你們倆再磨蹭今晚就在這歇吧,正好把我媽給我布置的新房借你們倆一晚。”
溫之槿把臉呼地轉過來,翻他一個白眼,覺得這人真聒噪。
賈明看看李予,又看看溫之槿,終于明白過來這兩人是都很嫌他。
他放下正抖着歡的二郎腿,兩手一攤,丢下一句“你們繼續”,一個人往裏頭走去了。
“那……”李予沒在意,轉頭問溫之槿,“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