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Chapter 37
幾人立即七嘴八舌地調侃：“知道了知道了，你和嫂子甜如蜜糖、如膠似漆！”
那天的百日誓師沒有什麽特別，主席臺上放着《我的未來不是夢》，站滿整個操場的班級隊伍前都放着各自班級的班旗。紅色波浪邊，黃色打底，正中間印着班主任的姓，下方是班主任為他們選的心靈雞湯。
林修源作為體育課代表，站在最前方舉着旗子，而李予作為年級優秀代表要上臺講話，也站在最前面。
年級裏兩大帥哥站在一起，那必定是引人矚目的。不斷有人的視線朝這邊飄過來，李予未曾在意，他的所有思緒都被林修源那一段話給牽引。
她不是說她想考卿大的中文系嗎？為什麽現在又要出國了呢？因為和林修源在一起了嗎？
出國，出國，在他生命裏是那麽遙遠的一個詞。
所以高考完那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他才會沒忍住給她打電話，才會那麽絕望，那麽悲傷。
他當時以為，那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聽見她的聲音了。
“到底吃不吃啊你？”
回過神，溫之槿正拿着一串菠蘿皺眉看着他。
“……謝謝。”
李予伸手接過，卻還沒從那件事緩過來。
“你……沒想過出國？”
溫之槿咬一口菠蘿，被酸澀的口感刺激得瞬間眯起眼。李予拿過旁邊木桌上的熱水壺，給她倒了點水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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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三秒，溫之槿盡數喝完，又砸吧砸吧嘴，“我幹嘛要想出國？”
李予搖搖頭，“沒什麽。待會走的時候帶點糕點，你那會說好吃，錢姨就又多做了些。”
“真的？”溫之槿兩眼霎時亮起來，但表情卻有些小糾結，“可我不好意思诶……”
李予咬一口菠蘿，“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溫之槿立即殷勤地替他倒水，“你幫我拿好不好？”
李予看着她遞過來的水杯，目光落到上面，有些失神。
這是她剛剛喝過的杯子。
“你就幫我拿到車上，我怕錢姨的兒子看見了對我有意見，我總覺得他不太喜歡我們。”她又露出了那種有點可憐，又有點狡猾的神情，哀戚地盯着他。
李予當然拒絕不了：“好。”
“謝謝你哦。”溫之槿兩眼彎彎地笑起來，唇角也向上揚，“快喝快喝！”
她幾乎快把杯子怼到他臉上去了。
李予接過杯子，仰頭隔了點距離，虛空沒觸碰杯口地喝了下去。
下山時的氣氛比上來時輕松得多，走到半道上，又碰到申宴了。
以及一個黑長直的美女。
齊濤好奇的目光躍動着，自來熟道：“呦，哥你談對象了？”
申晏正要張嘴，黑長直冷淡美女平靜開口：“到時結婚給你請柬啊。”
“你他媽又胡言什麽亂語呢？”申晏臉色極差，自顧自地轉身就走。
黑長直美女朝他們點了點頭，然後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只是沒過多久，申晏上樓梯的速度慢下來，有意無意地等着後面的人。
溫之槿“嘁”了一聲，為美女感到不值。
她對申晏印象壞得很莫名其妙，就因為聽說他是體育生。
其實她對林修源根本談不上恨，頂多就是惡心加無語，她也不知道怎麽別人就把這誤會成因愛生恨了。
說是什麽林修源給她打的電話她一個不接，那可不是惱羞成怒嗎？事實上，當時複讀溫之槿去了一所私立寄宿制學校，一個月回家一次，平常在學校基本就是和外界斷聯的狀态，她要是能接到他的電話就見鬼了！
不過話說回來，溫之槿也确實不想接他的電話，在這傻逼身上浪費時間幹什麽呢？
因為林修源是體育生的原因，溫之槿連帶着對其他的體育生印象也都不怎麽好。
好在英雄所見略同，廣大網友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全網幾乎都很難找出對“在役”體育生評價很高的人。
申悠不知問了什麽，齊濤惋惜地說道：“感情這玩意還真是奇妙啊！人一從國外回來就不一樣了！”
這話在汪歆和陳選然聽來沒什麽不妥，甚至還有點惋惜的意思，但在其餘三人聽來就別有一番滋味了。
李予專心下着樓梯，所以也沒錯過溫之槿的這遲疑的一個腳步。
站在山腳處等車時，溫之槿借看車的方向朝李予的臉迅速瞄了一眼，卻不料就那麽巧對視上了。
李予當然知道她是還惦記着齊濤剛剛的話，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仿佛什麽也沒聽見一樣。
可偏偏李予越是這個樣子，溫之槿就越是心虛。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有什麽好心虛的，明明齊濤說的那句話根本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林修源就算回來又怎麽樣？她正眼都不帶瞧他的。
本來就沒多深厚的感情基礎，後來還得知他聊騷，那就更不可能死灰複燃了！
到了酒店門口，李予把包裝得極漂亮的糕點遞給溫之槿，食指蹭到，溫之槿無意識地摳着蹭到的那快肉。
越摳越燙。
“我走了。”她說。
李予：“好。”
溫之槿：“你上車吧。”
李予：“嗯。”
屢教不改的，“嗯”過之後，依舊沒有反應。
溫之槿卻開心了：“嗯你個大頭鬼！”
李予：“……”
溫之槿就愛看他拿她無可奈何又束手無策的模樣，笑得無辜又得意，語調上揚：“拜拜！”
李予：“拜拜。”
申悠從便利店出來，見兩人還在膩歪，非常之不耐煩：“你們倆有完沒完？沒看見車上那幾個人都等得眼巴巴的了？”
溫之槿臉上的溫度升上來，拽過申悠的胳膊，往酒店裏跑去。李予目送她們進了電梯，才又轉身上車。
*
溫之槿陪申悠在卿城玩了五天，去了很多溫之槿之前都沒去過的地方。事實上，說是溫之槿帶申悠在卿城玩，其實更像申悠帶溫之槿玩。
和別人一起時，溫之槿會不自覺地擔當起那個做規劃的人，什麽游玩線路啊、出行工具啊、吃住啊，她都會獨自包攬下來。可和申悠在一起時就不一樣了，她可以完全依賴她，因為申悠完全可以讓她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地托付。
送申悠去機場的路上，溫之槿本不想提的，但還是說出了口：“希望送你去米蘭的那天我也能笑出來。”
申悠鼻子在一瞬間就酸了起來，頭枕在她肩膀上，緊緊摟住她的腰。
“算了！”溫之槿裹裹頭發，又笑起來，“那天我還是不去送你了，不然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怪丢人的。”
申悠沒再說話，她知道，她說不送，就一定不會送的。
機場外湛藍的天沒為離別鋪墊一點該有的氛圍，世界明媚得無知，溫之槿不确定哪一架飛機就正載着她的最好朋友離去。
五月柔順的風拂在她臉上，她以前最喜歡五月的了。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下來，接連好幾滴，存心讓她沒法僞裝。
她仰頭看了好一會這美得有點莫名其妙的天，重重呼出一口濁氣，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
大一下學期的課程比上學期還要輕松，許多無關緊要的考查課都沒有了，必修課也沒有上學期多。且很多人經過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早就知曉其實很多課平常聽不聽根本無所謂，期末周猛複習一下就行，所以整個下學期幾乎過的都是神仙日子。
轉眼到了暑假，周圍到處都有人成群結隊地商量着去哪玩。汪歆和陳選然想去雲南，問了溫之槿，溫之槿卻早已打算好去意大利看申悠。
陪着申悠在意大利呆了半個多月，申悠的事情漸漸多了起來，無暇顧及溫之槿，溫之槿于是又飛了回來。
然後就一直在家呆到快八月中旬，溫之槿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發黴了。
無聊到什麽程度呢？無聊到溫之槿竟然點進了□□。她閑閑地翻着聊天列表，發現她竟然還進過一個叫“宛中四大頂流”的群。
點進去，溫之槿在群聊成員裏翻看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是當時她和林修源在一起時，他的那群朋友創的群，還把她也給拉進去了。
群裏太長時間都沒有人聊天，估計都沒有人記得這個群了，溫之槿一翻，竟然就翻到了前年的聊天記錄。
【操李予高考怎麽考這麽好？！】
【考得好又怎樣？以後還不是照樣得給我們源哥打工！】
【說起打工我就想笑，我那天英語考完打車還看到李予了，他大包小包拖着一堆東西，真他媽像農民工回城了哈哈哈哈哈……】
【你這話多少有點侮辱農民工了啊！】
……
溫之槿沒好氣地翻白眼，罵一句“傻逼”，然後迅速退出群聊。
真是晦氣！
無論是林修源，還是林修源的這群狐朋狗友，都是可以載入她黑歷史的程度。
她沒再打算多看，但不知為何，剛才那一句話就是一直盤踞在她的腦海中，清清晰晰。
英語考完打車還看到李予了……
他打車幹嘛？還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難道是回家？真是瘋了，有那麽想家嗎？
溫之槿心血來潮，跑去高德上搜宛市到他家有多遠，結果不搜就想罵，搜了更想罵了！
這麽遠？！幹嘛急着回家？真是神經病！
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像是某種冥冥之中的旨意般，溫之槿想起那個她以為是信號不好的電話。
她手抖着，快速滑動着手機，一直向下翻，一直向下翻，終于，備注為“李予”的號碼旁，是一個遙遠的日期——2021/6/8。
高考英語考完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