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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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9

“反正反正!”溫之槿一手指着他,另一手仍緊緊捏着手機,“不用你管!你要再過來我就跳樓了!”

李予嘆氣,向她表明事情的嚴重性:“志願者時長是考核的一項,夏老師非常看重這個,到時候如果沒滿24個小時是要記過的你知道嗎?”

溫之槿不跟他橫了,頭耷拉着,小小聲:“記過就記過呗,能有多大事。”

李予朝她走,給她解釋:“夏老師的記過可沒那麽簡單,三次一滿就別想拿畢業證書了。”

溫之槿見他走近,也不掙紮了。

李予朝她伸手,“拿來我幫你看看。”

溫之槿順從地解鎖,拇指滑了一下,又看向他,“在哪裏面看?”

“志願彙。”李予回答完又疑心,“你不會沒下載吧?”

溫之槿這次否認得倒是有底氣多了:“怎麽可能!我下載了的。”

她手指在手機上這個頁面劃到那個頁面,就是怎麽也找不到“志願彙”那三個字,最後,她幹脆直接在搜索裏搜,果不其然跳出來了。

溫之槿得意地把手機頁面給李予看,撅着嘴,“我就說我下載了吧。”

李予微微湊近手機,念道:“您已超過90天未登錄,請重新驗證。”

溫之槿:“……”

她垂死掙紮:“放暑假了嘛,誰還登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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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予拿過手機,熟練地輸入溫之槿的學號,又把手機交給她,“密碼。”

溫之槿不說話。

李予已經猜到,提醒她:“會不會記在備忘錄裏了?”

溫之槿眼睛一亮,接過手機在備忘錄裏翻找,果不其然還真找到了。她愉快地輸入密碼,然後很快就不愉快了。

李予人生中經歷過很多次比這要離譜且震驚的事,但這是他第一次把這種震撼外化得這麽明顯,他幾乎是瞠目結舌。

“0小時?你一學年的志願時長是0小時?!”他停頓幾秒,緩緩喊她名字,“溫之槿。”

溫之槿頭皮早發麻得要死,當即搶了歪理:“你這麽兇幹嘛!我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嗎?你幹嘛這樣!”

客觀來說,無論是李予的表情還是語氣,都怎麽都算不上“兇”。

但李予還是一秒妥協,放緩了聲音和她道歉:“我不是兇你,只是這确實是件很重要的事,我沒想到是0小時。”

溫之槿也自知無理,但還是試圖狡辯一下:“上個學期太冷了嘛,這個學期又好熱,志願活動好累人的。”

說得好像一年四季只有夏冬一樣。

李予本意也當然不是責怪她,現在這樣只能幫忙想主意。

“九月份開學時會有一個迎接新生的志願活動,你到時候記得報名,就一直開着,一天下來至少有五六個小時的志願時長。”

溫之槿點着頭,順着他的話問:“那我需要做什麽啊?不會要搬行李吧?那又重又曬的,我受不了。”

李予把手機還給她,答:“不用你搬。你到時去簽個到,然後回寝室,我幫你搬。”

溫之槿心突突快跳了一下。

好快啊,竟然都快一年了。

她不免又矯情起來,“那你圖個什麽啊?吃力不讨好的,志願時長又不是你的。”

李予別過臉去看遠處已經湮沒于夜色的群山,沒回答。

溫之槿又忽然跟想起來什麽似的,猛地打一下李予的手臂。

“你就是想趁機去勾引漂亮小學妹是不是!好啊你李予,在這等着呢是吧?”

過了好幾秒,李予都沒什麽反應,也不說話。溫之槿以為自己玩笑開過頭了,正要道歉,李予卻扭過頭看她一眼,又很快轉過去。

“我不是那種人。”

要麽是你,要麽就是沒有任何人。

他後面沒說出來,只是在心裏默默地想。

溫之槿看着他別過去的臉,忽然鼻子就一酸。

于她而言,暗戀是絕不可能出現在她身上的。她從小到大其實都對談戀愛沒什麽興趣,雖然也喜歡看帥哥,但也不會産生什麽想跟誰誰誰在一起的念頭。再加上她外貌以及性格的原因,她接受到的表白都是“林修源式”的,恨不得搞得所有人都知道,風風火火的。

她沒有接受過李予這樣的細水長流,隐秘而苦澀的感情。

溫之槿走到他身旁,笑着開口:“那說好了,我簽到你搬行李,結束後我請你吃飯!”

請他吃飯……

他想起去年他幫她搬行李那回,結束後她也要請他吃飯,他當時不知道怎麽面對她,拒絕了。她還發脾氣呢,當時都沒認出來他,就沖他發脾氣。

他難得開玩笑:“吃什麽?吃你一拳?”

溫之槿:“???”

她吹胡子瞪眼:“好哦你李予,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麽暴力的人是吧?”

李予聽她提“暴力”兩個字,想起來一些事,說:“我想起申悠以前形容你,說你是暴力美學的創始人——暴力美人。”

“……”溫之槿白眼一翻,“你對申悠的話倒是上心。”

李予聽她說這種話,好笑地看她一眼。

溫之槿故意不看他,岔道:“反正到那天你記得提醒我,我肯定是記不得這些事的。”

她這話說的好像志願時長和她完全沒關系,她是在幫別人做事一樣。

不過李予覺得沒關系,他很願意幫她記得這些事。

“好,到時提醒你。”

溫之槿又開心了,躺回地鋪上,帶着點祈求的意思說:“要不今晚就睡在這上面呗?感覺也沒比空調房差多少。”

李予走近她,拿起花露水在她旁邊噴了一圈,說:“蚊子能把你給吃了。”

溫之槿想起這茬,有點憂愁,“可是我好喜歡這個天臺……诶?可以用蚊帳啊!”

李予有點不忍看她亮晶晶的眼神,但還是實話實說:“家裏的蚊帳不是那種立式的,沒有支架是搭不起來的。”

溫之槿眼裏的光又立即滅下去。

李予聲音不大:“不過街上有賣那種立式的帳篷,我明天去賣,明天晚上就能睡。”

“明天?”溫之槿看向他,“明天你上街嗎?”

李予一愣,“不是要買蚊帳嗎?”

溫之槿糾結:“那也沒必要特地為了這個去啊,上一趟街好麻煩的。”

李予開始收拾東西,“沒什麽麻煩的,反正總要上街的。”

聽他這樣說,溫之槿于是又想起去年開學那會。他幫她搬行李、拿軍訓服、擦桌子,也是一句話都沒有抱怨,好似在他的眼中,和她有關的一切事都不算什麽麻煩。

溫之槿心裏又美滋滋了,起來和李予一起收拾,但還是免不了指揮他:“你能先下去把空調打開嗎?我想等房間涼快了再進去。”

李予不解:“那就現在下去呗,沒一會就涼快了。”

溫之槿擺手,“你不懂,我就愛那種一進去就涼到頭皮發麻的感覺,慢慢涼快不适合我。”

她是很認真的表情,李予聽得也認真,但心裏一涼。

這話倒有點像她對感情的态度。

她這樣一個生來就燦爛熱烈的人,對一切同樣散發着不可抵擋的光芒有着極大的興趣,她眼裏不會有平庸,也不該平庸。

溫之槿沒察覺到他那些細碎的情緒,繼續搖頭晃腦地把東西往他身上架。

而李予這種不怎麽高漲的情緒則一直延遲到溫之槿上床睡覺。

他其實知道這沒什麽好介懷的,他早就知道她是這樣一個注定閃光的人不是嗎?他也從沒想過把她這顆遙不可及閃閃發亮的星星摘下來。可現在,她舟車勞頓地來找他,讓他燃起了一絲希望。

他現在比之前矯情了。

他想要的更多了。

*

第二天天還是陰沉沉的,李予起得很早,想趕最早一班公交去鎮上買菜和蚊帳。溫之槿在他起來時手動了下,李予唇角彎了彎,幫她掖好被子。

他出來時就把手機什麽的全都拿出來了,怕再進去吵到她。他知道她手機晚上會開免打擾,所以就給她發了微信,怕她醒來找不到他。

他走路頻率不高,但腿長,走得快,快走到下坡時,手機響了起來,是溫之槿。

“你幹嘛把我一個人丢下來?!”她含着哭腔的質問突如其來。

李予迷茫轉過身,對着手機緩聲道:“我去鎮上買蚊帳,很快就好。你醒了嗎?這麽早。”

“我醒了!”溫之槿抽噎一下,斷斷續續地說,“你媽媽、你媽媽去果園了,你也不在家……家裏黑禿禿的一片,我快吓死了……”

李予沒有猶豫,轉身就往回跑。

“好好好,我現在回來,你別哭了。我在跑,你能聽見嗎?有風聲。你開揚聲器,我馬上就到!”

溫之槿聽他話照做,果然聽到他那邊的風聲,好像不是他在跑,而是山在飛快地移動。

這樣的風聲,似乎有些熟悉。

她想起促使她來到這裏的那通電話中,也有這樣的風聲。

等待的彷徨,暗戀的心酸,沒勇氣說出話的瞬間,看着她背影和高傲頭顱遠去的瞬間,他又是什麽心情呢?

想到這,溫之槿的心更難受了,一陣一陣地抽痛着。她哭得更厲害,好像要配合這天氣一樣,全部發洩出來。

李予跑得極快,不亞于去年去深山老林中找她那次。房門擰開,溫之槿跪坐在床上,臉是紅的,鼻子是紅的,眼睛也是紅的。

她眼淚跟不值錢似的,簌簌往下掉。李予下意識走近用手拖住她的臉,大拇指輕滑,替她擦掉眼淚。

反應過來這動作過于親密暧昧時,他手往回縮,溫之槿卻一把環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腰腹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顫抖,連帶着他也一起不安。

李予輕拍着她後背,以為她還在忌憚一覺醒來什麽人都沒有這件事,安撫她:“不哭了,下次不會這樣了,不會再丢你一個人了。我想着早點去早點回,估計還能在九點前趕回來,那會你應該也才剛醒,我沒想到你會醒這麽早。”

“不是……”溫之槿搖着頭,想說她現在哭不是為這件事,可她說不出話,她哽咽得甚至連音節都很難發出來,“唔……”

夏天都穿得很薄,李予甚至能感覺腰腹處已經是濕漉漉的了,他怕她再哭下去都要脫水了。

“好了不哭了,不然眼睛都哭腫了。”

溫之槿肩膀又聳動幾下,才終于平複心情,仰頭回嘴:“我眼睛腫了也很好看!”

她又把臉貼在李予衣服上,來回蹭幾下,兇神惡煞的,“你就是怕我哭髒你衣服!就蹭就蹭!鼻涕眼淚全蹭上去!”

李予被她逗樂,手又不自覺地去刮她臉上殘留的淚水,“鼻涕眼淚髒什麽。”

溫之槿不滿:“你應該說‘你的鼻涕眼淚髒什麽’,真是直男!”

李予随她:“好,你的鼻涕眼淚髒什麽。”

溫之槿撲哧笑出聲,手仍搭在他腰上,“你這人真是,怪不得你沒女朋友!”

撫在她臉上的手一頓,溫之槿也僵住。

寂靜蔓延,完美死局。

溫之槿縮回手,讪讪地抿一下嘴。她臉上的眼淚也早已被擦幹,他也沒理由再繼續停留。

“六還是八?”

她突然出聲詢問,李予不明就裏,茫然望向她,“什麽?”

“腹肌,”溫之槿神色自若,“六塊還是八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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