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周粥一語成谶, 兩天的海邊之旅,她也就只看了個日出,剩下的時間再沒出過屋子, 從北城到海邊的那晚她是一路睡過來的, 從海邊回北城, 她又是一路睡回去的。

這兩天他們在床上的時間雖然多, 到後面其實沒什麽言語上的交流,更像是兩個人的較勁和置氣, 她的身上沒好到哪去, 他的肩膀也沒剩幾塊好地方, 她沒有指甲, 掐不出什麽勁兒來, 大多是讓她咬出來的。

她也算是見識到了他的精力, 他這兩天應該就沒睡幾個小時,她睡着的時候, 他好像都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她好不容易睡一會兒,吃點東西,養回些體力,又被他壓回床上折騰個半死。

她知道, 他這是要給她個教訓, 讓她記住他不是她可以招惹得起的, 不管是在床下,還是在床上。

她現在何止是記住了,她都快把這個教訓刻到骨血裏了。

周粥在似夢非夢中看了看車窗外, 他們已經進到北城市區,但這條路不是回她家的路, 她看向駕駛座的人,“我要回我家。”

她的嗓子因為哭,已經徹底啞掉,只能勉強發出些氣聲。

蘇柏熠側頭看她,目光冷淡,周粥恹恹道,“我不想去你那兒,我有些認床。”

她一動,領口有些滑落,蘇柏熠的視線落到她頸窩裏覆着的大片青紫和咬痕,又轉向前方,他滑轉方向盤,換了車道。

小區樓下依舊是熱鬧的煙火氣,周粥推門從副駕下來,兩條腿還在顫悠悠地打擺子,蘇柏熠從車那邊走過來,把手裏的車鑰匙遞給她。

周粥看他。

蘇柏熠道,“這車你不是開順手了,留給你。”

周粥回,“不用,我平時也沒多少需要用車的地方,北城這交通,坐地鐵更方便些。”

蘇柏熠不想聽這些廢話,直接将車鑰匙扔給她,“開這輛,或者你選一輛你喜歡的,明天讓吳杭提回來。”

周粥看着拽到她手裏的鑰匙,最終問出來,“這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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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柏熠眼神轉寒,“你說算什麽。”

周粥笑笑,“您還不如換成錢打給我,相比車,我更缺錢。”

蘇柏熠扯扯唇角,語氣随意又冷傲,像是在談一樁不是很重要的生意,“你覺得你能值多少錢?”

周粥睫毛一顫,唇緊緊抿住,車鑰匙硌在掌心,握得指尖都發了白,蘇柏熠盯着她,狹眸微撂,這是他極度不悅的表現,燥熱的空氣在無聲的僵持中慢慢結成冰霜。

她肩背繃得筆直,卷翹的睫毛顫簌簌地抖,臉色白得比紙還不如,紅唇微微腫着,嘴角被咬破的傷口已經結了痂,現在她用力一抿,又有隐隐出血的跡象。

蘇柏熠涼寒的神色有些微的松動,他近她一步,懶散道,“出力氣的是我,你光哼哼唧唧地享受了,半分勁兒都沒使,就算打錢也該是你給我。”

周粥蒼白的臉上騰一下暈出紅潮,她怕別人會聽到他的話,好在他們站的地方比較偏,周圍沒有人經過,她仰起頭,眼眶也有些紅,“那您開個價,我付給您。”

蘇柏熠聲音又冷下來,“我開價你出得起?”

周粥頓了頓,讷讷道,“出不起。”

蘇柏熠看她,“出不起就少說話,給你什麽東西你就拿着。”

周粥又閉上了嘴。

蘇柏熠捏捏她的耳垂,低聲道,“我怎麽覺得你還是在床上更聽話些。”

周粥擡起眼,瞪他,恨不得眼睛當刀,給他來個一刀封喉。

蘇柏熠心情突然好了些,他俯身,惡劣地吹了吹她還顫顫索索的眼皮,“行了,不用費勁兒瞪,眼睛也夠大了。”

他這麽一吹,把她身上繃着的勁兒也給吹了個七零八落,周粥的肩膀微微塌下來,也是,他給什麽,她拿着就是了,較什麽勁,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知道将來哪一天他會不會落魄,到時候她就拿着他給的這些,也這麽高姿态地扔給他。

對了,還要把那句話扔給他,給你你就拿着,廢什麽話。

蘇柏熠沒時間關心她腦子裏整天在琢磨什麽亂七八糟的,他只看重結果,她再怎麽倔,最後知道服軟就行。

周粥将車鑰匙扔進包裏,又把包的拉鏈給嚴嚴實實地拉上,小聲嘟囔, “給了我可就是我的了,你以後別想再要回去,就算我們以後分開了你也別想,回頭我就把它賣給二手車公司換了錢。”

蘇柏熠聽到某個字眼,沉着臉伸手按住她唇角的傷,她還是不說話的時候更讨喜些。

周粥被他按得一疼,想起昨晚他咬着她的唇,在她身上強有力的抵死伐撻,臉上起了熱,她拂開他的手,視線低垂,“您不是還事情,快走吧,我要去吃飯了。”

蘇柏熠順勢握住她的手腕,捏了捏,“等一會兒,吳杭馬上到,他帶了飯,吳媽特意給你做的。”

他強調特意,周粥腳步生出遲疑,車開到半路時,她睡得迷迷糊糊,有聽到他給吳媽的電話。

兩個人誰都沒再作聲,沉默蔓延開,但原先隐在空氣裏僵持已不見。

夜風習習,拂面而過,路燈散着昏昏暗暗的光,攏出一方小小的天地,她的手被他攥在掌心,有一搭沒一搭地揉捏着,她垂着眼,踢踢地上細小的石子,又踢踢腳下模糊交疊的影子。

吳杭遲遲沒來,蘇柏熠的手機響起震動,他随手按了接通,周粥百無聊賴地看向馬路對面,突然發現對面樓裏的人在着急地喊什麽,好像是在和她說話,路上的車來來往往,笛聲嘈雜,周邊的店鋪放着震耳欲聾的音樂,她根本聽不清那人在說什麽,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擡頭看上去,兩個酒瓶子直直墜落下來,沖着他頭頂的方向。

周粥一急,話還沒出來,手上先用力,想把他扯過來,可是她被折騰了兩天一晚,現在根本沒多少勁兒,腳下一軟,反倒朝他撲了過去,蘇柏熠察覺到不對,撐起肩膀想護住她,但事情發生得太快,也就一秒不到,一個瓶酒瓶砸到了他的肩膀,另一個酒瓶子擦着她的額頭掉到了地上。

周粥只覺得有什麽潮濕沿着她的腦門在往下流,還糊住了她的眼睛,她的意識變得模糊,但能聽到周圍有人聚過來,在七嘴八舌地說着什麽,周粥心想我不至于這麽點背,今天要把我這條小命給交待在這兒吧,那我辛苦攢的那些錢要怎麽辦,我還一分都沒花。

有一個大娘在遠處看到了剛才的一幕,她扥着胖墩墩的身子,急哄哄地跑過來,擠過人群沖到前面,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哎呦,這救護車啥時候才能到啊,這個小姑娘肯定愛慘了這個小夥子,剛剛那麽危險的情況,竟然愣生生地撲到小夥子的身上,想護住他,蒼天呦,這是哪個缺德的往下扔酒瓶子,也不怕遭報應。”

周粥張了張嘴,想和大娘說,您千萬別給我上升高度,我還不至于這麽傻,我這條小命金貴着呢,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男人說舍掉就舍掉,我只是腿軟了一下,可就因為腿軟了一下,我的命就要沒了,我怎麽就這麽倒黴,之前算卦的還說我是長命百歲的手相,簡直就是個騙子。

額頭上的疼越來越明顯,周粥枕在他的肩膀上,喃喃道,“完了,蘇柏熠,我覺得我可能要死了……”

蘇柏熠正在按電話的手指一顫,壓着聲音道,“閉嘴。”

周粥被他吼得心裏一涼,她都快死了,他還對她這麽兇,說到底她腿軟還不都是因為他,他哪怕少做一次,她今天也不至于會把命交待在這兒,她要是死了,做x鬼都不會放過他,她要天天在他床頭念叨,縱欲害死人。

她又想,她這一輩子雖然短,但從沒做過什麽壞事兒,應該不至于下地獄做惡鬼,怎麽也得往天上走,也不知道天上是什麽樣子,她要是能見到媽媽就好了,這麽一想,死好像也沒什麽好怕的。

再到後面,她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醫院的病房內,氣氛很嚴肅,吳杭看着他三哥襯衫上暈開的大片血紅,急得都原地打轉,可他也不敢多說什麽,他知道他現在多說一個字就是死,三哥現在的神情就跟從地獄裏走過一趟,神魔都能殺。

醫生摘下手套,對蘇柏熠道,“問題不大,傷口不算深,縫了三針,等她醒了,再住院觀察幾天腦震蕩,要是沒什麽問題,就可以出院。”

蘇柏熠看着病床上了無生氣的人,嗓音艱澀,“會不會留疤?”

醫生笑,“你不相信我的縫合技術?”他揚下巴點他的肩膀,“放心,她不嚴重,只是暫時性的昏迷,嚴重的是你,你這個肩膀,再不處理,胳膊都別想要了。”

吳杭差點都要跳起來了,他悄悄給醫生抱拳,求他再多說兩句,好讓三哥趕緊去處理傷口,現在這個時候,也只有醫生說的話能管用,吳杭不可能不急,三哥肩膀上插着塊玻璃,血都流了半個背,萬一再傷到神經,真的就麻煩了。

周粥在頭痛欲裂中慢慢轉醒,腦瓜殼就跟有人拿刀給她劈了兩半,不過這麽一疼,她反倒放下心來,她要是還有知覺,那就說明閻王爺好心,沒把她給收了。

她應該是在病房裏,不過這病房看起來比酒店還要奢華,她身上的衣服也換過了,不知道誰給她換的,周粥撐着身子想起來找個鏡子,看看自己的腦袋傷成了什麽樣,起到一半,感覺到天旋地轉的一陣暈,又躺回了枕頭上。

房間的門被推開,外面的人走進來,視線對上,兩個人都是一怔。

周粥掃過他身上,沒有看到他有受傷的地方,她放下心來,至少她這一酒瓶子沒白挨,要是兩個人都受傷了,才是慘。

蘇柏熠走到床頭,垂眸看她,嗓音低啞,“想去衛生間?”

周粥聲音很虛弱,“不是。”

“渴了?”

“不是。”

蘇柏熠俯下些身,仔細看她的傷口,“疼?”

周粥道,“有點。”

蘇柏熠按下床頭的鈴,叫醫生過來,看她現在能不能吃止疼藥,出口的卻不是什麽好話,“疼你也只能忍着。”

……她知道啊,不忍着怎麽辦,難道他能來替她受這疼,周粥閉上眼,不想再看到他,他這種人,這輩子大概都不會跟誰說一句軟話。

蘇柏熠給她扯了扯身上的毯子,看到她慘白的一張小臉,心裏的躁郁根本壓不住,“你說你是不是傻。”

那種情況下不知道自己先跑,還往他身上撲,她這個小身子板能護了誰,不是傻是什麽。

周粥又是一梗,不管她最初的動機是什麽,她怎麽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他不說感謝她也就算了,還冷言冷語地說她傻,無情無義說得就是他,周粥被氣得腦袋更疼了,眼裏都汪出了水,她張開眼,看着他,幽幽道,“我是傻,誰讓我愛慘了你,為了你把命都能豁出去。”

她必須得讓他感覺到愧疚,哪怕只有一點。

疼為什麽要忍着,她疼死,也不會讓他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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