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番外二
番外二
午夜悄然已至, 窗外大雪紛飛。
周粥擦着頭發從浴室出來,看到床上的人,腳步滞了滞, 又移開眼睛, 繼續擦自己的頭發。
蘇柏熠半倚在床頭, 僅下身穿着條黑色長褲,一條長腿懶懶地伸着,另一條腿微屈,還有些濕的黑發淩亂地搭在額前,慵懶中帶着幾分松弛。
他看到她出來,将手裏的平板随意往床頭櫃一擱,拍拍身邊的位置, “過來,我給你擦。”
周粥和他的目光撞上, 攥着毛巾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她踱步過去,走到床邊, 居高臨下地直視他。
視線從他深幽的眸子,慢慢向下,劃過他高挺的鼻梁, 薄薄的紅唇,再到凸起的喉結,眼神微頓,又繼續向下,暖黃的燈光淌過有力的肌肉線條, 黑色長褲松松垮垮地挂在勁瘦的腰間,人魚線随着呼吸的起伏, 隐約而動,像是蓄藏着無盡的力量,她視線的落點故意在那個地方多停留了幾秒,又挑釁般地看回他的眼睛。
蘇柏熠坦然地回視着她的打量,也在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她。
她大概是因為泡澡泡得時間太長了,全身都蒸出了淺粉,就連那薄白小巧的耳垂也綴着嫣紅,細長的黑色肩帶吊着柔滑的布料裹在她身上,遮住了柔美玲珑的曲線,卻引得人遐思更盛。
周粥在他漸深的眸光裏,不自在地扯了扯吊帶的下擺,往床邊一坐,沾着香氣的發梢掃過他的肩膀,她像是沒注意到,若無其事地沖他笑了笑,将手裏的毛巾遞給他。
蘇柏熠直起身,靠過來,手剛碰到毛巾的一角,周粥想到什麽,腳抵上他的腰身,染着櫻桃紅的腳趾敲了敲他的腹肌,神情無辜,“我都忘了,我今天逛街給你買了東西。”
蘇柏熠問,“買了什麽?”
周粥回,“不是你拎回來的,你放哪兒了,自己去看。”
蘇柏熠道,“我先給你弄幹頭發。”
周粥聲音有些軟,“你現在就去拿,我想看看我買的合不合适。”
蘇柏熠看着她不動,虎口鉗上她細白的小腿,指腹慢慢摩挲着她的腳腕。
周粥被他掌心的溫度燙得肩膀微縮,她拿腳尖再點他一下,“去不去?”
蘇柏熠黑眸裏緩緩淌出笑,他壓着她的踝骨重重地摁下,啞聲道,“等着我。”
他翻身下床,腰腹輕輕擦過她的背,戰栗似電流穿過脊梁骨,周粥手裏的毛巾差點掉到地上,他肯定是故意的,她朝着他的背影揮了揮拳,但是揮的幅度太大了,胳膊伸出去,手沒能收回來,落到了他腰的……下方。
很翹,又有彈性……
周粥的手一時沒能動得了。
蘇柏熠回身看她,眼神玩味。
周粥臉很紅,故作淡定,“怎麽,你身上有什麽地方是我不能摸的嗎?”
“當然沒有,”蘇柏熠慢悠悠地回,“你現在是想繼續摸,還是要我去拿你給我買的東西,穿給你看,我反正做什麽都可以,主要看你更急哪個。”
周粥嗓子一梗,她下巴揚起,倨傲地命令,“你先去拿,等你回來我再摸。”
蘇柏熠微躬身,執起她的手放到唇邊,唇若有似無地碰向她的手指背,行了一個标準的吻手禮。
然後,低聲道,“遵命,我的女王大人。”
尾音懶散拖出些輕挑,偏他的神色裏又有說不出的認真。
周粥睫毛撲簌簌地顫了下,她從他的掌心掙回自己的手,背到身後,将皮膚上起的燒灼藏起來,也不看他,只道,“你快去。”
蘇柏熠深不見底的眸子裏全是笑,他倒要看看她今晚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蘇柏熠再回到卧室,房間裏的大燈已經關了,只留下一圈壁燈,燈光昏黃,空氣裏生出些模糊不清的暗昧,他走近她,把領帶遞到她面前,“你給我買的?”
周粥從他手裏拿過領帶,看了看,問他,“喜歡嗎?我第一次買領帶,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就憑感覺買了。”
蘇柏熠回,“你眼光一向好。”
周粥起身,“我給你系上看看。”
蘇柏熠挑眉,“現在?”
周粥也學他懶懶地挑眉,“不行?”
蘇柏熠勾住她的腰,将她攬到胸前,“怎麽不行,你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
周粥不信,“真的嗎?”
蘇柏熠道,“真的。”
“那你要聽我命令,不能反抗。”
“肯定不反抗。”
“我不讓你動,你一丁點兒都不能動。”
“可以。”
周粥圈上他的脖子,用力收緊,提前給他警告,“蘇柏熠,這可都是你說的,你今晚要是騙了我,以後都別想再碰我。”
蘇柏熠點下頭,聲音克制,“我一向說話算話。”
周粥盯着他的眼睛看了會兒,給出了自己的第一步命令,“你先閉上眼。”
蘇柏熠依言阖目,視線進到黑暗裏,他被拉到了床上,悉悉索索中,有什麽系到了他的眼睛上,如果他猜得沒錯,是她給他買的領帶中的一條,蘇柏熠呼吸漸重,又很快被他壓制住,但根本壓不下去多少,她今天應該是新換了沐浴露,甜膩的桃子味兒時遠時近地在他鼻尖萦繞,他的胳膊用上了力,摁着她的腰窩要往自己身上壓。
周粥輕啧了聲,用手指點了點他的胳膊,“你現在不能動,聽到了沒?”
蘇柏熠喉結翻滾着低笑一聲,領帶下的黑眸蘊着周粥看不到的光,像是蟄伏的猛獸在等待時機,蓄勢待發。
突然,喉結被什麽輕輕掃過,柔軟似羽毛,蘇柏熠呼吸又是一沉。
周粥不滿道,“你不許笑。”
蘇柏熠偏頭,借着一點微弱的光看她的眼睛,“這麽霸道?”
周粥勾着他的脖子,咬上的喉結,黏黏糊糊地問,“你不喜歡嗎?”
蘇柏熠嗓音更啞,“你可以再霸道點。”
周粥又用力咬了下,咬完,舌尖有些遲疑地伸出,輕輕舔了舔她咬出的牙印。蘇柏熠全身的血液幾乎是在一瞬間起了奔湧,周粥浸着醉意的眼睛挑起了得逞的笑,像一個幹了壞事兒的小狐貍。
她對着他的喉結吹了口氣,“蘇柏熠,你現在是想讓我對你幹什麽嗎?”
蘇柏熠的話是從嗓子裏擠出來的,“你說呢?”
周粥拿指腹刮着他的喉結,慢吞吞道,“那你也該知道我想聽什麽吧。”
蘇柏熠啞聲回,“可我現在還不想說。”
……他還挺有骨氣,都這樣了還能忍得下去,周粥直接跨坐到他的大腿上,嚴肅威脅,“你說不說?”
蘇柏熠道,“你先讓親我,我就說。”
周粥不上當,“你先說,我就讓你親。”
蘇柏熠退一步,“要不要先跟你說,我第四次見你是在哪兒?”
第四次見她……周粥靠到他肩膀上想了想。
第一次是在餘兮姐的婚禮,第二次是慕白苑吃飯那次,第三次是在餘兮姐叫她去的派對場上,第四次不就是在……黎思的咖啡廳裏,他那個時候對她态度可不是一般的差,生怕她沾上他一點。
周粥悶聲道,”不就是祁盛大樓下的咖啡廳裏?有什麽好說的。”
蘇柏熠回,“不是在那兒。”
不是嗎,她确定她沒記錯,她第四次見他就是在黎思的咖啡店裏,可他說的是他第四次見她。
周粥從他肩上擡起頭,扯下他眼睛上的領帶,“那是在哪兒?”
眼睛沒了束縛,蘇柏熠掀開眼睑,她慢慢進到他的視線裏,就像那天的傍晚,他坐在咖啡廳裏,看到樓下的街道上從夕陽裏走過來的她。
她肩上走到哪兒都會背着一個很大的包,微風拂過她的長發,她就連等紅綠燈也是認真的,綠燈亮起,她将快要滑下肩頭的包重新甩到肩後,大步穿過斑馬線,堅定的神色裏有一種生機勃勃的朝氣和倔強,像太陽下的向陽花,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周粥聽着他緩緩道來的話,眼眶微澀,她扯扯他的頭發,小聲道,“原來你那個時候在樓上偷看我。”
蘇柏熠偏頭親吻她的臉頰,“我記得我看得光明正大。”
周粥直直地看進他的眼底,話卻說得猶豫,“蘇柏熠,你是不是那個時候就……”
她話未盡,又停住,手指一圈一圈繞着他脖子上搭着的領帶,用沉默來問他。
蘇柏熠看她,“我那個時候怎麽了?”
周粥被他目光裏的幽深牽引住,不自覺地傾身靠近,親了親他的唇角。
蘇柏熠眼裏閃過笑。
周粥驀地頓住,看他,“我還沒輸,是我在親你,我可沒讓你親我,你別混淆概念。”
蘇柏熠深以為然地點頭,“公平來說,确實是你得說出來想讓我親,才能算輸,你自控力一向好,所以今晚這個賭,你應該是贏定了。”
周粥眼睫彎彎,“我雖然喝醉了,也知道你這是在對我用糖衣炮彈。”
蘇柏熠撫着她的頭發笑得溫柔,“聰明。”
周粥看着他眼裏的笑,身體像是陷在了軟綿綿的雲裏,她揪揪他的耳朵,點點他的鼻子,又碾上他的唇角,她摁一下,他的眼神就沉一些,喉結也跟着翻滾,這種壓抑隐忍的克制最具有迷惑性,周粥漸漸得了趣,手上力道加重,氣息也慢慢落下去。
安靜的房間裏響起細碎黏軟的聲音,蘇柏熠箍着她的腰,下巴微擡,擺出了一個最方便她親吻的角度,她進他退,不動聲色地勾着她的舌尖一點點往裏探,再慢慢地和她糾纏,吻在兩人交織重疊的呼吸裏越來越深,濕糯攪弄的水啧聲壓住了外面風雪砸窗的聲音。
周粥迷糊的意識再落回大腦,她人已經到了他的身下,她的手腕用她買的領帶松松地綁着,被他壓過頭頂,而他……埋在她的深處,一動不動。
周粥脹得難受,拿水濛濛的眼睛瞧着他。
蘇柏熠不為所動,屈指碰碰她的唇,啞聲問,“讓不讓我親?”
周粥生了惱,偏頭避開他的手指,“你出去。”
蘇柏熠當真要往外走,但他這樣輕微地一動,如隔靴搔癢,更難受,周粥又急,“你別動。”
蘇柏熠又馬上停住,周粥瞪他,蘇柏熠笑,“你到底想讓我怎樣,嗯?”
周粥不說話。
蘇柏熠用手指頂開她緊咬的唇,“小粥寶,說句話,別讓我猜。”
周粥使勁咬上他的手指,可她又使不出多少力氣,難受越多,眼裏的水霧聚得也越多,霧氣沾到睫毛,凝成淚珠,睫毛一顫,淚珠也跟着掉下。
蘇柏熠伸出手指,接住她滾落下來的淚,他眼睛盯着她,手擡起,把沾着淚的指腹送到自己唇邊,薄唇輕動,晶瑩的淚珠被他吃進了嘴裏。
周粥看着他慢條斯理的動作,呼吸急促,眼淚更多。
蘇柏熠俯下身,一點點吻着她眼角的潮濕,從眼尾一直親到耳側,他咬上她的耳朵,嗓音低啞如暗沙,“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你就在哭。”
他當時剛接完柏書音的電話,心裏的陰郁勝過外面的烏雲密布,一擡眼,就看到了她。
她在認真聽着臺上人的講話,很煽情的場面,臺上的人還沒哭,她的眼淚先掉了下來,豆大的淚珠砸落到空中,不會有任何聲響,他卻聽見心裏有什麽聲音在動。
周粥怔怔地看着他,眼淚又起,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時候了,當時餘兮姐的媽媽在發言,她聽到哽咽處,也跟着紅了眼眶。
她以為……是她先看到的他,原來從一開始後的每次,都是他先看到的她。
蘇柏熠又親回她的眼睛,“我最不喜歡看到人哭,很奇怪,你的眼淚總會讓我心軟。”
他話音甫落,驟然發力。
周粥嘤咛出聲,眼淚滾落而下。
蘇柏熠又重又慢地動着, “你看,你就算只看着我,不說話,你想要什麽,我都會屈服給你,你說這是為什麽?”
周粥抽泣着控訴,“可你那個時候……對我很兇,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冷得不行。”
蘇柏熠重重地一磨,“我厭惡失控的感覺,你每一次出現,就會拽着我往失控的邊緣走,我難道不該對你兇。”
周粥急喘着氣掉淚,“不該,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你對着我兇。”
蘇柏熠磨得更兇,又重,聲音也更啞,“那現在呢,也不喜歡?”
周粥死死咬住顫栗的唇。
蘇柏熠逼她,“說話。”
周粥手被綁着,她像是一條在狂風巨浪裏颠簸的小船,唯一的依靠只有他,她嗚咽着叫他,“蘇柏熠。”
蘇柏熠愈發兇悍,“說。”
周粥語不成調,“今晚的賭我贏了,你先主動跟我說的。”
蘇柏熠啞聲道,“所以呢。”
周粥淚眼婆娑,“我想你現在親親我。”
蘇柏熠呼吸一沉。
周粥紅着眼又添一句,“你要溫柔點。”
蘇柏熠低低地嘆息一聲,手捧起她的下巴,低頭親上她沾着淚的唇,吻得極盡溫柔,她一向知道怎麽對付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夜越來越深,雪越下越大,這場雪好像要下到天荒地老。
再從浴室出來,周粥最後一絲力氣都要耗盡,在昏過去之前,她抓住最後的一絲清明,攬上他的脖子,含糊地問,“你要是贏了話,你想我答應你什麽?”
蘇柏熠一頓,将她摟到身上,“你确定你要聽?”
周粥趴在他胸前,迷迷糊糊地回,“你說,我想聽,你說出來我又不一定會答應。”
蘇柏熠輕拍着她的背,問得随意,“你覺得冬至是不是個好日子?”
周粥蹭着他的肩膀緩緩點頭,嗓子裏還有哭腔,“當然是好日子,我喜歡冬天,最喜歡冬至,要是這天還下着雪,就更喜歡了。”
蘇柏熠看她,眉眼裏多了認真,“你這麽喜歡的話,明年冬至這天我們辦婚禮好不好?”
他話說完,呼吸都輕了些。
房間裏陷入到長久無聲的安靜裏,沒人回答他的問題,懷裏的人抵着他的肩膀,一起一伏着輕微的呼吸,已經進到了夢裏。
蘇柏熠無奈地笑開,他這輩子所有的緊張都用在了剛才的一刻,結果她卻睡着了,他看她半晌,最後也只能揉揉她的頭發。
雪一直下到清晨都沒有停下,蘇柏熠不需要鬧鈴也會在六點準時醒,室內光線昏暗,她窩在他的胸前,像只小貓,睡得香甜。
蘇柏熠嘴角微揚,傾身挨過去,親了親她紅腫的唇,又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輕着動作下了床。
他習慣早晨再沖一個澡,剛一進到明亮的浴室,餘光不經意間掃到鏡子裏的自己,整個人怔住。
今天是周粥難得的休息日,腦子裏不用繃着要去上班的那根弦,這一覺睡得很舒服,她在睡眼惺忪中,動了動酸疼的身體,一睜眼,看到了床前站着的人,模糊的視線定在他赤裸的上身,人也從睡夢中慢慢清醒過來,她馬上又想閉上眼。
蘇柏熠直接戳穿她,“醒了就別裝睡。”
周粥扯過被子遮到自己臉上,小聲反駁,“誰裝睡了,你少冤枉人。”
蘇柏熠叉着她的胳膊,把她從被子裏抱出來,讓她坐到床上,又拿被子裹到她身上,将她裹了個嚴實。
她眼睛平行的位置正好落在他腰的上方。
蘇柏熠指着自己腰腹處問,“這是什麽?”
周粥目光微閃,想移開,又沒動,她回看他,“別告訴我你一直站在這兒等我醒。”
蘇柏熠再問一遍,“這是什麽?”
周粥躲不過去,開始顧左言他,“你說的是牙印,還是指甲印?反正都是我弄的,你這是要秋後算賬嗎?”
蘇柏熠盯着她。
周粥抵不過他視線的壓迫,眼睛劃過他緊實的腹肌上用口紅寫下的那個“好”字,臉生熱,她仰起頭,“就是‘好’啊,你不認識字?”
蘇柏熠問,“什麽意思?”
周粥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類似緊張的神色,她眼底閃過狡黠,伸手輕拍了下他的腹肌,故意道,“好的意思就是你的腹肌很好,我很喜歡,你要繼續保持。”
蘇柏熠攥住她的手,将她從床上抱到他身上,他看着她的眼睛,素來冷漠的眼神裏有乞求,“粥寶。”
驀地,周粥心頭像是被什麽撞了下,她拿額頭撞向他的額頭,小聲道,“你昨晚問我什麽問題了,你自己不記得了。”
蘇柏熠壓緊她的腰,聲線緊繃,“我要你親口跟我說。”
周粥圈上他的脖子,臉埋到他頸側,半晌,又擡起頭,看着他,懶懶開口,“我說,我們結婚吧,明年的今天,我想穿婚紗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