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明謀
明謀
江宛卿坐在辦公椅上看剛交上來潛艇各項功能的測驗數據。
女助理就推開門走了進來，把一個密封的牛皮袋放在了桌子上，“江總，手機已經修好了，裏面的數據都在，重新換了屏幕和外殼，還可以使用。”
江宛卿順手把手機塞到了抽屜裏，“好了，你去工作吧，有什麽事我再叫你。”
“江總，剛剛顧管家打來電話說，董事長今天從英國回來，現在應該快到公司了。”
江宛卿拿着資料的動作一頓，“嗯，知道了。”
門哐當一聲就從外面被推開，江老爺子厲聲對僵在當場的女助理說：“出去。”
女助理抱着資料迅速離開，還貼心的關好了門。
“爸，你怎麽突然回來了”江宛卿起身去扶已經六十幾歲依然精神矍铄的老人。
江老爺子甩開了她的手，怒目而視，“我不回來？你是不是打算結婚也不請我。”
“這幾天公司忙，我打算忙完這一陣子，就去英國接你回來。”
江老爺子坐到了扶手椅上，氣的直喘氣，“我不同意你與秦知的婚事。”
“爸，你說過不再管我結婚的事。”
“是，我是答應過你，你和誰結婚都可以，就是秦知不成。”
江宛卿蹲在了江老爺子椅子旁邊，試圖再做商量，“爸……”
“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和當初跟羅奮離婚時一樣，頭腦發熱。”江老爺子怒道，從懷中掏出幾張照片，扔到了江宛卿懷裏。
“你想過秦知為什麽接近你嗎？他若是圖你的錢，我倒不管，可他是圖錢嗎？你想想，你和他在一起這麽久了，他用過你一分一毫嗎？他那輛賓利你知道是誰給他買的？他一個普通外科醫生，每月給顧舟打五千，哪裏來的錢買一輛賓利。”
“爸，我知道。”江宛卿低頭接住照片，照片上是兩個男人的背影，都側身靠在車上，姿态暧｜昧。
“你知道，你知道你還打算和他結婚，你更蠢！愚不可及。”江老爺子怒火攻心，舉起的手微微顫抖，重重的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江宛卿把照片一張一張撿起來，擡頭看着父親，“爸，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情，他若真對我沒有半分心意，我知道怎麽做。”
江老爺子枯瘦的手掌撫上女兒的頭發，聲音也是哽咽，“當初和羅家聯姻是我忽視了你的想法，可今日就算你現在出去找個乞兒結婚，我也不會多言半句，但秦知他并非你的良人。”
江宛卿把頭枕在了父親的膝蓋上，肩膀輕輕顫抖，“我知道。”
江老爺子一下飛機就到了公司，如今這麽一鬧，身體也是吃不消，江宛卿吩咐司機送老爺子回郊外療養的別墅。
起身繼續看潛艇的數據和報告，一直忙到公司陸陸續續的員工已經走完，女助理進來給她重新換了一杯咖啡。
江宛卿揮了揮手，“到下班時間了，你先走吧。”
女助理輕輕推開門走了出去，空蕩蕩的辦公室只餘下江宛卿一個人，他揉了揉發脹的眼眶，從抽屜裏取出裝手機的牛皮袋，照片聊天記錄，視頻一張一張翻過去，越翻眸內的神色越深。
一條不久前的錄音，江宛卿伸指點開。
裏面首先傳出江遇的聲音，“你怎麽會在我家為什麽要删監控記錄……”
顧舟，顧亭雲的聲音依次出現，江宛卿不可置信的将錄音連續聽了許多遍，才敢相信并不是自己聽錯了，全身發寒，如墜冰窖。
江宛卿公司的事情一直多，晚上回去經常比較晚，秦知醫院病人常出現突發情況，回去的有時比她還晚。
秦知推開卧室門，屋內沒有開燈，江宛卿坐在床沿邊，手機屏幕上的藍光照在她的臉上。
秦知打開了燈，走到了她身邊坐下，“怎麽了公司出什麽事了嗎？”
江宛卿笑了笑，将頭靠在了秦知的肩膀上，“沒什麽事，這麽久了，顧舟那孩子我還是看不透，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江遇還有我”
秦知握住了江宛卿的手，“別想太多，顧舟是個懂事的孩子，會接受的。”
“是嗎”江宛卿聲音寒涼，“我覺得他和平常的孩子似乎不太一樣，我以前一直擔心江遇從小慣壞了，脾氣大，和顧舟會相處不好，如今卻覺得兩個孩子的相處又太親近了些。”
秦知握着江宛卿的手微僵，“這不是你一直希望看到的嗎？兩個孩子親近些挺好的。”
“好是好，我只是怕一個真心，一個歹意。”江宛卿握着手機的手指劃開屏幕，手機的錄音聲，在寂靜的房間裏每一個字都格外清晰。
秦知另外一只手，抓緊了床沿。
“我打算讓顧舟離開這裏，我不能讓江遇身邊存在任何可能的危險。”江宛卿側着頭看秦知的神色，語氣堅定，“江遇落水那一天我就一直覺得事情蹊跷，第二天我便查了監控記錄，可是記錄被删了，我便告訴自己是我太過多疑了，可能只是機器故障，但事實卻告訴我，并不是我多疑。”
秦知的嘴唇動了動，“這一段錄音回答很迷糊，并不能代表什麽。”
“是不能代表什麽？可當天的監控已經被删除了，再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顧舟和這件事完全無關，我可以不追究當天的事，但顧舟必須離開這裏，就算有一絲一毫他謀殺的可能，我也不能繼續留他在這裏。”江宛卿抓緊了秦知的胳膊。
秦知松開了手，“你打算怎麽做”
江宛卿抓着秦知胳膊的手抖了抖，側過了頭，喃喃道：“會有辦法的，會有的，我會讓他主動離開這裏。”
已經塊十一點，江宛卿在門外敲了敲江遇的卧室門。
江遇剛把閃電安頓好讓它睡着，結果又被吵醒了，汪汪的撒着歡朝門口叫，江遇爬起來去開門，“媽。”
江宛卿走進了房間，“怎麽還沒有睡。”
“要睡了，這麽晚了，媽你有什麽事嗎？”江遇關了門，跟母親坐到床上。
“沒有什麽事，今天你外公從英國回來了，後天你不是周末嘛，他許久沒有見你，想讓你過去在他那裏住兩天。”
江遇點頭應允，江宛卿輕輕拍了拍江遇的手背，“明天記得給你爺爺打個電話，晚安，早點睡。”
江遇彎腰撈起閃電，揉了揉它毛絨絨的肚子，狐疑的看着江宛卿關門離開。
周六早晨，江遇早早就被阿姨叫起來收拾好，去江老爺子郊外的療養別墅，和顧舟匆匆打了招呼，就被半拉着推上了車。
顧舟站在房檐下，初升的第一抹朝陽籠在他身上，他的上身包裹在橙色的高領毛衣裏，微笑着向他揮了揮手。
江遇的心髒猛然一縮，還來不及向他說話，車子就已經發動着，揚長而去。
顧舟轉身回到客廳，江宛卿，秦知都在，甚至顧亭雲不知何時也站到了他身邊，幾位阿姨戰戰兢兢的立在沙發兩側。
江宛卿從沙發上站起來，向顧舟發問，“你可動了家裏什麽東西”
顧舟茫然不答，顧亭雲握緊了手心，将顧舟擋在了身後，“你們什麽意思”
江宛卿閉了閉眼，嘗試不去看眼前一幕，“亭雲，小舟他……”
“他做什麽了”顧亭雲寒了眸子，竭力逼問。
“顧管家，我們今早收拾顧少爺的房間在他的書包裏找到了夫人前幾日丢的戒指，還有少爺的……”阿姨在顧亭雲冰刺一般的目光裏，顫抖了聲音，再也說不下去，低垂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
“滿口胡言，小舟絕對不會拿別人的東西。”顧亭雲氣的全身發抖。
顧舟伸手拽了拽顧亭雲的衣角，目光掃過阿姨剛剛在茶幾上放下的幾件小物飾，手表戒指，每一樣與他而言都是天價，他轉頭去看沙發上始終不發一言的父親，問，“爸，你相信這些是我拿的嗎？”
秦知嘴唇翕動，“小舟。”
顧舟自嘲的笑了一聲，“你們想讓我離開這裏，直說不可以嗎？何必用如此拙劣的演技，鬧這麽一場”他伸手握住了顧亭雲的手心，“舅舅，我想回家了。”
顧亭雲紅了眼眶，轉身将顧舟緊緊擁到了懷裏，“好，回家。”
顧舟來的那一天，沒人迎接，無人知曉，離開時所有人都安靜的站在房檐下，看他們收拾好東西，駛車離開。
顧舟将自己縮成了一團，坐在車後座上，并不是多寒的天氣，卻冷的他哆嗦顫抖，他的胸腔像開了一道口子，冷風拼命的向進灌，四肢百骸都是刺骨寒涼。
顧亭雲送顧舟回到房子，晚上看着顧舟睡下，拿了車鑰匙出門直去江家，工作了八年的院子，每一寸每一處顧亭雲都熟悉。
秦知拿着一份報紙如往常一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顧亭雲快步走過去，揪着秦知的衣領就把人提了起來，揮手一拳。
幾個阿姨驚得跑了過來，慌忙拉架，被秦知揮手制止了，“沒事，你們去忙。”
秦知拭了拭唇角溢出的鮮血，任自己被顧亭雲拎小雞一樣提着。
顧亭雲将人摔回到沙發上，雨點般的拳頭就向秦知身上砸了下去，揪着他的衣領，“還手啊！你個懦夫，你做什麽都不配，不配做丈夫，不配當父親，你如今是連男人也不當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