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結局
結局
江遇迷迷糊糊的醒過來，自己卧室的擺設熟悉，閃電嗚汪着圍着他打轉，全身酸痛麻木，他試圖活動一下胳膊，發現自己的手腳被人五花大綁了起來，唇被用膠帶封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房間漆黑一片，只有掉落在地上的手機，閃着藍光微微震動，他艱難的俯下身子去看，屏幕上是顧舟的來電顯示。
江遇将整個身體完全趴倒到了地上，用自己的下颌去摸索着滑動屏幕上的接聽鍵。
“江遇，你回去了嗎？怎麽一直不接電話”
聽到熟悉關心的聲音，江遇喉間嗚咽，卻說不出半個字，對面詭異的摩擦悶哼聲，終于讓顧舟察覺出了問題，“江遇，江遇，你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你現在哪裏”
江遇被綁的久了，全身血液不暢，聽着對面焦急的提問，毫無辦法，除了努力發出一些聲音以外，回答不了顧舟任何問題。
閃電聽到了顧舟的聲音，歡快的跑到發光的手機前，又舔又叫，細軟的汪汪聲在漆黑寂靜的夜裏極為明顯。
顧舟緩聲安慰，“江遇，你別怕，我現在就過來找你。”他慌忙按下報警的鍵，猶豫了一下又删掉，胡亂穿好衣服，拿着手機就奔出了門。
顧舟住的小區接近城中央，即使是晚上，車也不是特別難打，兩邊樓影掠過，他心底的擔心和害怕也越來越盛。
江家莊園外昏黃暗淡的路燈邊，停着一輛面包車，高大的黑衣男人臂彎裏夾着一個昏迷的少年直接扔進了後座，然後跨步就上了駕駛座。
顧舟伸臂站在了車前，耳邊是呼嘯的風聲，他的心髒撲通撲通的跳，聲音在寂靜寒冷的夜裏，顫抖破碎，“把人放下！我已經報警了。”
長久的沉默，副駕駛座上傳來秦知溫和的聲音，“帶上他。”
海上潔白的浪花一層一層翻湧，初升的第一抹朝陽灑進白色輪船的窗戶，照在顧舟蒼白的臉上，他擡手遮了遮刺眼的光，等眼睛完全适應，審視着如今所處的環境。
逼仄的輪船內，江遇被綁在椅子上，旁邊是靠坐在門邊昨晚的黑衣男子，趙頁看見顧舟醒過來，随意的向後伸展了一下胳膊，“別怕，很快你就可以回家了。”
“你們是什麽人”顧舟踉跄着往起站，就被趙頁一把按着肩膀壓在了窗戶上，“別問，有句老話說的好，好奇心害死貓，你看。”趙頁歪頭示意顧舟看還昏迷着的江遇，“這就是例子，毛都沒有張起呢，大人的事情少管，乖乖待在這裏，什麽都不要問，從這裏出去了什麽也都不要說，保證過會兒平平安安的把你們都送回去。”
趙頁褲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一邊掏出手機，一邊把另一只手輕飄飄的搭在了顧舟的脖子上，緩緩用力。
“江家少爺還在你那裏嗎？”
“在，沒你的命令怎麽敢放。”
“好，看好，我現在就過來！”
趙頁把手機重新揣回褲兜裏，注視着顧舟痛苦窒息的表情，輕輕的把手一松，“啧，可能今天只能你一個人回去了。”
顧舟重重的呼了幾口氣，向男人手腕上就咬了下去，牙齒摩擦着皮肉，差點硬生生咬下一口血肉來。
趙頁吃痛，一腳就向顧舟胸口踹了過去，“真他媽是個不知好歹的狗東西。”
顧舟在船艙內翻滾了幾圈，才停了下來，滿口血腥味，摸索着向綁江遇的椅子跟前爬。
趙頁看了一眼留下了深深牙齒印的手腕，眸內翻滾着狠意，擡腿向着顧舟脊背就要再踹。
蕭銳匆忙就跨步走進了船艙，“住手！誰讓你動他們的。”
趙頁狠剜了顧舟一眼，憤憤的收回了腳，蕭銳掃了一眼江遇，對趙頁道：“把他弄醒。”擡手便接起了電話，電話另一邊的聲音極為慌亂，“蕭總，我們請專門的工程師看了，秦知發過來的潛艇設計圖，甚至各項指标數據都是假的。”
蕭銳震怒:“秦知呢？”
“聯系不上。”
蕭銳挂斷電話，附身一把就揪着顧舟的衣領把人提了起來，“你爸扔下你跑了！”
顧舟咬緊了牙關，一張口，唇角就溢出殷紅的鮮血，“呵呵。”
“顧舟。”江遇被潑了一身的水，睜眼就看見滿臉的鮮血，被人踩得趴在地上的顧舟，奮力嘶喊，試圖掙脫束縛。
趙頁踢了江遇一腳，“小點聲，說不定還能多活會兒。”
江遇向着趙頁臉上啐了一口，破口大罵，“你他媽放了我們，你再敢動顧舟一下，我讓你們下半輩子在監獄裏過。”
趙頁擦了一把臉，揮手向着江遇臉上就是一拳，“真他媽是個不知死活的狗東西。”
蕭銳轉身擋住了趙頁還欲再向江遇臉上砸下的拳頭，眉頭皺緊。
手中的電話又震動了起來，他看了一眼號碼，劃開了揚聲器。
“蕭銳，小遇是不是在你那裏，你放了他，不準動他半根毫毛！”江宛卿嘶啞顫抖的聲音回蕩在船艙裏。
蕭銳把手機向江遇面前移了移，“給你媽說句話。”
江遇抿緊了唇，低頭就撞蕭銳手裏的手機，被趙頁一把揪着頭發拽了起來。
“蕭銳，你放開小遇，你若敢傷他，我就讓秦知陪葬。”
平底驚雷般，整個船艙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只有電話另一頭江宛卿歇斯底裏的聲音，“秦知現在在我手裏，你敢傷小遇，我便絕不會放過他，你放了小遇，我把你要的潛艇的所有數據和圖紙都給你發過來。”
蕭銳僵硬的把手機移到了自己耳邊，咬牙切齒，“你……下局套我！今日是不是江遇若沒有在我手裏，我現在就該在監獄和秦知見面了。”
“是，蕭銳，我現在只要小遇平安的回來，其他我都可以當做沒有發生。”
蕭銳的目光落在被趙頁揍得像豬頭一樣，還扯着唇笑得龇牙咧嘴的江遇臉上，重重的緩了一口氣，“我怎麽确定你沒有報警呢”
“蕭銳，你現在只能相信我。”
蕭銳把手機移到了自己的唇邊，柔聲道：“江宛卿，認清你現在的身份，是你在和我談判，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坐牢和槍斃對我而言區別不大。”
四周警笛聲響起，蕭銳握緊了手機探頭向外看，幾架小型船艇已經圍住了他們所在的輪船。
趙頁跨步一把推開蕭銳就跳下了輪船，顧舟腦袋沉重，視線全是一片血紅，他摸索着終于抓住了江遇的衣服，一點一點去解綁着江遇手腕的繩索。
蕭銳盯着眼前的一切，目呲欲裂，耳中的警笛聲警察的警告聲，像是無形的大手撕扯着他的神經，“騙我！”他喃喃，随手扔掉手機，向江遇走去。
一腳将顧舟踢開，拉着江遇出去，撲通一聲，一起落進了海裏。
江遇奮力的撲騰了幾下，身體就開始緩緩的向下沉。
忽然模糊視線裏出現了一點橙色的身影，向着他游來，攬着他的腰身，向上游，剛探出水面，橙色的身影便體力不支，緩緩松開了手，向海底沉去。
江遇張口就要呼喊，瞬間湧進了滿口鼻的海水，羅奮緊緊抓住江遇就要下沉的身體，“小遇，小遇，你醒醒。”
江遇哭喊着把羅奮向外推，“顧舟，快去救顧舟啊！他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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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後，警局。
擦的幹淨的玻璃另一邊，秦知帶着手铐坐了下來，拿起旁邊的電話，“小舟。”
顧舟接起電話，笑了一下，“在裏面可還好缺什麽的話，我給你寄進來。”
秦知也笑，但笑容苦澀，“裏面很好，什麽都不缺。”
“哦，那若無其他事，我下次再來看你。”說着，就要挂斷電話離開。
“小舟。”秦知慌忙叫住，
顧舟已經站起，他隔着玻璃，平靜地看向秦知。
玻璃牆內的人短短時間蒼老了許多，雖依稀仍然能窺見一絲從前的溫潤，但眼角細微的皺紋也清晰明顯，顧舟卻心如止水，并沒有再拿起電話，道：“我還有其他事，下次回國再來看你。”
顧舟從警局出來，坐車前往機場，外面下着蒙蒙細雨，又值中午，堵車堵的喪心病狂。
他劃開手機，微信置頂裏跳出來一條信息。頭像是一條威風凜凜的大白狗，站在花園院子裏，穿着粉色狗狗毛衣，笑得傻氣。
江遇：你睡了嗎？
在顧舟思考打字的間隙，電話打了過來，盯着熟悉的備注，顧舟猶豫了半響，才接通了電話。
江遇像是還沒有睡醒，聲音裏帶着鼻音，“還以為你睡了呢？”
顧舟換了一個手接電話，“還沒有，正收拾要睡。”
“現在C國那邊是幾點呀？”
顧舟瞄了眼手機屏幕，語氣平穩，“晚上八點。”
電話那邊緩了半刻，輕哦了一聲，“那确實還早。”
“嗯，還早。”
另一頭像有事要說，但還在猶豫，顧舟耐心地等着，電話裏傳出悉悉索索的穿衣聲，直到聲音消失，電話又被重新拿起，“我爸媽要複婚了。”
顧舟并不意外，江宛卿與羅奮的事，他陸陸續續聽江遇提到的并不少，唇角細微地揚起，他溫和地問：“開心嗎？”
回答毫不遲疑，“開心。”
顧舟可以想象電話另一邊江遇是什麽樣子，心間顫動，由衷道：“我也替你開心。”
水流嘩嘩，江遇像是在洗漱，“其實我可以感覺到老羅并不是我媽會喜歡的類型，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吧。”
顧舟順着道：“真情的力量總是很難估計，它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手機另一邊突然沉默了，半響之後，江遇問：“你什麽時候回國？”
終于等到了綠燈，汽車啓動，外面商場的大屏上播放着最新的游戲廣告，顧舟答非所問：“我舅舅上個月出國，現在也在C國。”
手機的聲音突然格外清晰，江遇拿起手機貼近了耳朵，“他去C國照顧你？”
“不是。”顧舟低笑道：“有些生意上的事要來這邊處理，他現在全世界的跑，我其實也不怎麽能見到他，你呢，大學準備在哪裏上？”
話題轉的突兀，江遇特別給面子的沒有拆穿，“國內，我成績考的還不錯，本來都買了機票，開學前直接飛過去，但老羅自告奮勇非要開車親自送我，甚至挑唆着我媽也要跟着我們一邊自駕游一邊去學校。”
雖然嘴上在抱怨，但江遇語氣裏隐隐的期待也掩不住，顧舟跟着牽動唇角笑着道：“聽起來會是一段不錯的經歷。”
毫無預兆，江遇突然道：“你那邊聲音很奇怪，你不在家嗎？”
“出來逛逛在公園，現在正要開車回去。”
“那邊國人很多嗎？我怎麽還聽到了有人吵架？”
顧舟用手捂住手機，透過車窗果真看見外面好像有車追尾了，交警正在交涉，難怪剛剛堵車的時間那般長，他和江遇聊天，竟然都沒有注意到，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回答道：“有兩個國人在吵架，撞車了可能。”
“哦，那你也是小心些。”
江遇洗漱好，腳步聲清晰，當是在下樓梯。
顧舟沒忍住問：“你現在要出門嗎？”
“嗯，剛老羅打電話，不知道叫我又要幹什麽。”
“那你快去吧，路上也小心。”
電話并沒有挂斷，江遇站在玄關，靠着牆壁，手機的通話界面已經退出，微信有人給他發過來幾張照片，拍照的人離得遠，照的很模糊，但還是很能清晰的辨別出照片上的人，下車上車，警局門口的，照片都有，
不下數十來張，略顯沉重的呼吸拂在手機屏幕上。
電話兩邊都是長久的沉默，顧舟在等待江遇挂電話，等了許久，輕喚了一聲，“小遇。”
“嗯，在。”江遇似是如夢初醒，他的語氣并不能聽出有什麽問題，“我想你了。”
顧舟呼吸一窒，握着手機的手指微微顫抖，竭盡所能才讓自己沒有在這樣一句早該熟悉的話中，潰不成軍，溫聲道：“秦知的事江阿姨對我不會沒有芥蒂，是我們對不起江阿姨，也讓你身處險境。”
“沒有秦知，也還會有張知李知。”
“江遇。”顧舟緩和語氣，他說的那樣真摯小心，“我不敢說讓你等我，只是我想配得上你了才能見你，不想因為我讓你本該正常的生活再次被打亂，我們還沒有能力去面對之後的一切。”
江遇沒有再說話，說到底，他們除彼此之外，也還有非常在乎的人，顧舟有舅舅，他有母親父親，努力平複好情緒問：“那我們一定還會有機會見面的，對嗎？”
顧舟握緊手機，“會有的，我保證。”
世界喧嚣繁華，但彼此都聽到了話筒裏交融的呼吸與誓言。
短暫分離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