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陸梵生不在座位上, 但兩人的包和衣物還在,證明他并沒有走遠, 鐘窈站在座位旁邊四處尋找,很快就在樓梯處看見了他的身影。
他正在和一個齊肩短發的女子說着話, 女子手裏還牽着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但因為她們都背對着自己,所以并不能看清長相, 不過看陸梵生的表情,他們應該是相互認識的。
鐘窈向陸梵生揮了揮手, 示意自己出來了,但是陸梵生注意力全都在女子和那個小女孩的身上, 根本就沒有向她看一眼, 于是她揮舞的手也緩緩放了下來。
說話不算話, 明明他答應過會一直等着自己出來, 結果這麽快就失言。
約莫兩分鐘後,陸梵生似乎終于想起鐘窈,帶着那對母女一起走了過來,鐘窈這才看清女子原來是喬欣然, 她手上牽的應該就是她上次提起的已經打醬油的孩子,小女孩長得很漂亮,只是眼睛看起來有點怪怪的, 似乎有些不聚焦。
“喬醫生,是你啊。”鐘窈站起來打着招呼。
喬欣然也微笑道:“鐘小姐,病好些沒?”
“好多了, 謝謝。”鐘窈邊說邊将陸梵生的外套拿到自己這邊,這樣一來陸梵生就會和她坐在一起,而喬欣然母女自然就坐在對面了。
四人坐定後,陸梵生又開始點菜,鐘窈則笑呵呵的逗弄這喬欣然的女兒:“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呀?”
然而小女孩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把頭埋在喬欣然懷裏,喬欣然忙解釋道:“不好意思啊,小孩子有些害羞。”
鐘窈連連擺手:“沒事沒事,我小時候也這樣,大一點就好了。”
陸梵生将菜單翻了一遍後問喬欣然:“你還是不吃牛肉和花椒對吧。”
喬欣然愣了一下,随後看了一眼鐘窈後才笑着回道:“你們就按你們喜歡吃的點,我現在不挑食。”
然而陸梵生卻直接對服務員說道:“把剛才的牛肉去掉,換成紅燒獅子頭吧,還有所有菜裏都不要放花椒,然後再要一份青菜粥。”
一直以來,在外面吃飯的時候,陸梵生都會征求鐘窈的意見,可是今天他卻問都沒問她一句,這讓她心中隐隐有些酸澀:“我要的桂花酒釀圓子你點了嗎?”
陸梵生這才想起來,又對服務員補充一句:“那就再加一份桂花酒釀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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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真的忘了,鐘窈神情失落,她突然希望許夏快點過來将他們叫走。
幾分鐘後,許夏終于和另外一個大着肚子的女人走了過來,她看見鐘窈後裝作很驚訝的樣子:“鐘窈,你也在這裏吃飯啊。”
鐘窈內心欣喜的站了起來:“許姐你也來這裏吃飯?”
“是啊,好巧。”許夏說完強壓住內心的激動看向陸梵生:“這位先生,原來你和鐘窈是朋友啊。”
陸梵生也認出許夏就是前段時間在江邊見到的那個女人,于是站起來回道:“您好。”
鐘窈見他對許夏陌生以為是他不認識的緣故,連忙介紹道:“梵生,這是我們奚總的夫人。”
“我知道,我們已經見過了。”陸梵生回道。
“哦。”鐘窈有些納悶,這段時間他一直跟在自己身邊,是怎麽和許夏認識的?
許夏平複心情後熱情邀請道:“既然在這裏遇見了,不如一起吃個飯吧。”
陸梵生雖然對許夏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畢竟是陌生人,而且喬欣然也在,所以想要拒絕,沒想到鐘窈卻搶先一步說道:“好啊好啊,難得大家能在這裏遇到,就一起拼桌吧。”
她知道陸梵生一向丁是丁卯是卯,所以用了“拼桌”這個詞,這樣一來,不過是幾個人在一起吃飯,錢還是各處各的,陸梵生也不容易拒絕。
“好啊,人多了一起吃熱鬧。”許夏和她身邊的朋友立刻附和。
陸梵生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一向怕上司的鐘窈這次為什麽這麽積極,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他也不好拒絕,但是喬欣然因為和許夏她們不認識,于是主動說道:“那你們一起吃吧,我帶着孩子不方便。”
陸梵生卻攔住她對鐘窈說道:“我和她們一起吃吧,你和許夫人一起。”
鐘窈臉色有些難堪,他不是說過為了保護她會寸步不離的嗎,為什麽喬欣然一出現就兩次失信,但同時她又在責怪自己,明知道他那樣說只是履行職責,自己卻在期待。
然而想到期待兩個字,她卻被吓了一跳,自己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這時許夏看着喬欣然:“這位是?”
陸梵生回道:“是我姐姐。”
許夏內心一陣傷心,自己的親弟弟就在眼前,卻叫着別人姐姐,而自己卻因為一些事情不能與他立即相認,不過既然是姐姐,那麽一定也知道很多他過去的事了,于是她強自笑道:“不用不用,都一起吧,別見外啊。”
鐘窈也低聲對陸梵生說道:“是啊,一起吧,要是分開出事了怎麽辦?”
陸梵生本就有些擔心,鐘窈這樣一說後,他的職業精神還是占了上風,于是看向喬欣然:“要不就一起吧。”
喬欣然見這麽多人留自己,也不好再說不,于是許夏挑了一間包房,一行人坐了進去。
逸軒酒樓的包房都是有專門的服務人員服務的,完全不用客人自己端茶倒水,但是許夏是帶着目的性來的,所以便找了個借口讓服務人員全都離開,于是鐘窈自覺的擔當起了服務的角色。
然而她剛準備拿茶壺就被陸梵生搶先一步:“我來吧,你手上的包還沒消,別亂動。”
他一面讓鐘窈去坐下,一面拿着茶壺給每個人倒上熱茶,但他發現自己給許夏倒茶的時候,她一直看着自己,眼中隐隐有着淚花,似有千言萬語卻不得說。
“謝謝。”許夏接過茶微笑道。
“不客氣。”陸梵生說完轉身給同許夏一起來的朋友倒茶。
許夏的朋友接過茶也說了聲謝謝,然後又道:“總是聽陸尚提起你,今天算是見到真人了。”
陸梵生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你是陸尚的朋友?”
許夏這才想起介紹:“忘了介紹了,這是我的閨蜜餘意,也是你的同事陸尚的妻子。”
陸梵生敏銳的發現許夏竟然知道自己是陸尚的同事,她一個集團夫人,為什麽會去關心這些,而且今天又正好在這裏遇見同時陸尚的妻子也在,會不會太巧了?
“你好。”他禮貌的和餘意打着招呼。
餘意也微笑的看着他:“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聽說你的任務本來應該是分給陸尚做的,但因為我懷孕的緣故所以麻煩你了。”
陸梵生微笑道:“客氣了,都是同事,沒什麽的。”
一直在旁邊安靜聽着的喬欣然也開始說話:“原來你們都認識啊。”
鐘窈笑道:“看來是了。”
這陣話說完後,房間裏突然就安靜下來,許夏是因為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鐘窈和餘意是因為等着許夏說話,陸梵生和喬欣然則是因為和她們不熟。
一靜下來,鐘窈又覺得手上的包在癢,于是不住去抓,陸梵生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礦泉水瓶倒了熱水進去遞給她:“捂一會兒吧。”
鐘窈接過瓶子放在鼓起的包上:“你怎麽身上還帶着礦泉水瓶子。”
陸梵生回道:“剛才從車裏拿的。”
鐘窈不解:“那你拿瓶子做什麽?”
“裝熱水給你啊。”陸梵生回答的平靜自然。
對于他的回答,原本有些失落的鐘窈又開心起來,然而喬欣然的眼神卻有些躲閃,她将目光從兩人身上移開,小心的将水吹溫了喂給一直沒說過話的女兒。
因為許夏和餘意都懷着身孕,所以對小朋友就格外關心,許夏看着漂亮的小姑娘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呀,幾歲了了呀?”
然而小女孩還是一言不發的躲進母親的懷裏,喬欣然将女兒摟住:“告訴阿姨,你說我叫張落雲,今年四歲半啦。”
陸梵生聽到小女孩的名字,眼中湧出一縷悲傷,他和喬欣然曾經住過的地方就叫落雲巷,雖然不知道這個名字究竟是有什麽樣的意義,但這都足夠引起他許多的回憶。
許夏聽完笑道:“真可愛,我也希望我這胎是女兒。”
說到孩子,三個女人很快就有了話題,距離也很快就拉進,倒是鐘窈和陸梵生因為不是這個圈子的而被冷落了。
很快菜都上來了,陸梵生沒有取消之前點的菜,所以菜端來後他都讓讓放在喬欣然那邊,而且他一開始也就坐在喬欣然身邊,吃飯的時候,他都是先詢問喬欣然還要不要吃什麽,然後才問大家,這樣一來,親疏立現。
鐘窈看着他對喬欣然的态度,因他給自己準備水瓶而帶着笑的臉也慢慢暗淡下去,她扒拉着碗裏的幾根菜葉子,半天沒有喂進嘴裏。
“喬醫生,你和陸梵生是親姐弟嗎?”許夏終于下定決心問道。
喬欣然停住筷子笑道:“怎麽突然這樣問,是我們長得不像嗎?”
許夏有些慌亂:“不……不是,就是随便問問。”
陸梵生也擡起頭看着許夏,他不知道她是随便問問還是其他。
喬欣然又道:“我們不是親姐弟,不過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和姐弟差不多。”
“哦,這樣啊。”許夏說完又鼓起勇氣想要問陸梵生還有沒有家人,如果沒有,那他還記不記得他們,可她剛要開口,卻被一旁的好友餘意用眼神阻止。
鐘窈見許夏欲言又止,不是很明白她為什麽這樣做,明明之前她是那麽那麽的想要找到她的弟弟,可人現在就在眼前為什麽啥也不說呢?
從酒店出來已經是晚上九點,本來吃完飯是八點二十左右,但許夏為了多于陸梵生相處,硬生生的将時間拖了四十分鐘,然而她再怎麽不舍也不能不讓他們回家。
她和餘意都有司機接送,陸梵生因為喬欣然帶着孩子,便打算開車送她們回去。
“不用了,我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喬欣然婉拒着琬。
陸梵生自然放心不下:“太晚了,我送你們,上車吧。”
許夏也因擔心小孩子于是勸道:“就坐車回去吧,現在天這麽冷,孩子感冒就不好了。”
喬欣然看了看女兒終于還是點頭答應。
許夏因為想躲看一會兒陸梵生,硬是要陪着他們先上車,然而到了停車場,餘意卻眼尖的看見了那輛路虎,她還不知道這車已經借給了陸梵生,于是左右看了看問道:“是席澤來了嗎,怎麽車停在這裏。”
許夏也還不知道車被借出去的事,她仔細看了看車牌,的确是自己家的:“奇怪,他來了怎麽也不給我打個電話。”
陸梵生這才知道車是借的她家的,若是平常他不會覺得有什麽,可是今天喬欣然在這裏,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車是借的,不知道會有什麽想法。
還好鐘窈機靈,她将許夏和餘意拉到一旁簡單的說明情況,許夏立刻改口道:“天黑了,看錯了,這不是我家的車。”
喬欣然因為一直在為女兒整理衣裳,所以并未注意到發生了什麽,上車後,她看着車裏的豪華內飾,眼睛不由自主的移向駕駛位上的陸梵生,她很想問問他現在在做什麽,竟然能買這樣的好車,可又想到兩人的過去,最後又默默的把話咽了回去。
鐘窈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她幫喬欣然關好後車門,然後一言不發的坐到副駕駛。
“安全帶系好。”陸梵生提醒道。
鐘窈因為手還腫着所以使不上勁,安全扣幾次都沒扣上,她突然就有些懊惱起來,也許這就是現實吧,明明看起來名正言順的東西卻因為力度不夠而不能結合。
就在她又一次沒能接上的時候,陸梵生歪過身子一把将安全扣按進去:“手還疼?”
看着嚴絲合縫的安全扣,她愣了半響後才點了點頭:“嗯,還疼。”
陸梵生皺着眉:“回去再熱敷一下吧,實在不行明天再去醫院看看。”
鐘窈咬着嘴唇又點了點頭:“好。”
喬欣然抱着睡着的女兒看着親密的兩人,不由就羨慕起來,她想,如果當初自己沒有走的那麽決絕,今天坐在副駕駛上被他關心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