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啄一飲,莫非前定
第40章 一啄一飲,莫非前定。
蘇轍小聲說:“官家認為迎接大理使團的官員如果僅僅因為爬樓梯就顯出疲态, 有損大國威儀。那一名老僧,是保定帝的伯伯。”
林玄禮欲言又止,回家去一邊脫衣服一邊吐槽:“這是什麽離譜的要面子活動。拿點冰來吃!你怎麽穿成這樣?”
因為摘荷花掉進水裏, 玄生大師體貼的增加了一些習武的內容。早上被一個和尚高強度教學, 包括對輕功的加強訓練,下午陪着兩個和尚去大相國寺談經論道, 以及暴走旅游。這人生毫無意義,不如烤串釀酒。
王繁英平日都是素面朝天,一根木簪挽着發髻,碎頭發稍微多一點就罩一個銀絲網冠, 穿衣服風格無論鮮豔還是淡雅, 要多自然有多舒服。今天雖然不算按品級大妝,穿的紅裙子上染着團花朵朵, 雪白的窄袖長褙子領口袖口鑲嵌密密滾邊,頭上戴了一只砗磲雕刻的三尺高冠, 兩側簪着荷花, 看着就沉甸甸的。臉上上妝敷粉,側臉和嘴角按照風俗粘了珍珠,耳畔還帶了一串珍珠:“娘家來人。懶的換回去了。什麽要面子活動?”
一碗刨冰上堆着果幹、果醬、瓜子仁、奶油,端到郡王面前。
這不是穿越者制造的, 冰碗從唐代開始風行,遼國更善于制作各種奶油冰激淩。
林玄禮哐哐猛吃,并飛快吐槽了以佛教為主題的旅游活動。他不信僧道,雖然親自穿越了也不大相信鬼神之說,奉命做道場就當老板安排出差, 但是:“他們講經辯論,我差點直接睡着。一陽指和六脈神劍, 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人家(金庸)怎麽想出來的呢?即便是神仙禦劍殺人,也要有一個實物做依托。”
王繁英瞥了他一眼,心說誰叫你看書時不背書,走哪條經脈、從什麽穴位發出、如何運轉內功都沒背下來。你要是背下來了,咱們悄悄練好,将來必有大用。“大徹大悟的高僧升座講法,能叫頑石點頭,鐵樹開花。”
林玄禮恍然大悟:“看起來他們還不行啊。這些天我先陪着倆和尚遛彎,我今天問他們能不能演示一下,拿我試試,咱倆見識見識應該不難。”
王繁英欣然同意,只要親眼看過就可以試着揣摩練法,成與不成都可以消磨時光:“你那套大金剛掌才學會,練的不好,還是太祖長拳更精深一些。畢竟練了十多年,寒氈坐透鐵硯磨穿。”
林玄禮點點頭,面色沉靜而端正:“我裝作樸實無華不驕不躁,以修煉心性道德為主。”被魏長史、九哥、黃裳、李侍郎等人依次提醒本朝政治正确是“重文教,輕武事”,感覺是有點過火了,應該收斂一點,還沒到為所欲為的時間段。不要冒犯原則。
王繁英忍了一會,沒忍住踢了他一腳:“別裝了,來摔跤玩。”
“嘻嘻嘻嘻來。”
……
拜谒佛寺,談經論道,分講《大方廣華嚴經》,沒聽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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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本來準備宴請,夏季貪涼又染上風熱感冒,就把整個大理使團都安排去少林寺旅游。
大理使團二十二人,無不歡欣鼓舞,再加上郡王儀仗護衛,前呼後擁共有五十三人。
玄慈方丈率衆在山門處迎接:“阿彌陀佛!遂寧郡王,大理使團遠道而來,貧僧未曾遠迎,還請恕罪。”
林玄禮翻身下馬,看着這位——虛竹的親爹、葉二娘的前男友、搞大事的帶頭大哥,穿着樸素僧袍,身材高大魁梧而極有威儀氣勢的老和尚。
在青羅傘蓋下遮着日頭,捋了捋腰間玉帶,雙手合十行禮:“阿彌陀佛,大師不必多禮。聽說天龍寺是您的故人好友,小王與大師雖然未曾謀面,也有書信往來,也受教于玄生大師門下,執弟子禮。”
玄慈方丈雙手合十:“是了。郡王與少林前緣早定,十五年前,先帝陳美人曾經派人送記名符來羅漢院供奉。一啄一飲,莫非前定。”
林玄禮本來覺得自己知道超多秘密,還知道蕭遠山和慕容複的缺德爹都藏在藏經閣裏,不敢說因為這倆瘋批真的會随手把自己打死,只能陰暗的嘀嘀咕咕。猛然聽到這句話,愕然愣在原地:“什麽…竟有此事?我竟從未聽說過。”
啊我那早就忘了長什麽樣的戀愛腦親娘,神宗皇帝去後自請守陵很快就郁郁而終,自己是從兩歲開始被保母養育的。怎麽說呢,她對神宗癡情殉情,自己沒資格評價,只是父子、母子之間都較為陌生,這一點倒是和前世很像。
玄慈方丈不打聽宮闱八卦,看他好像心腸很軟很容易傷感的樣子,帶衆人進了少林寺,用了素齋茶飯,稍事休息開始旅游。
大雄寶殿、藏經閣、菩提院、羅漢院,各處距離均有三五裏。
在羅漢院看到了那枚陳舊的物件,不得不做出一副很傷感的樣子:“想不到陳娘娘離我而去十四年,竟能在外面見到她的字跡。”
說說笑笑,停停走走,一下午游覽了将近三十裏路。
林玄禮看着藏經閣:“方丈,小王自幼喜歡讀書。很想進去閱覽一番,摘錄幾句。不知可否?”來的路上就問好了,魏長史不僅精通歐柳顏趙四家字體,可以臨摹不認識的字。他不認識西夏文,但臨摹的文章,認得西夏文的人分辨不出一個錯字,偶爾臨摹梵文字句,也不曾出過錯。在藏經閣裏找到《易筋經》可以讓他抄一份嘻嘻嘻。
玄慈沉吟片刻:“郡王自便。只有一件事,還請郡王應允。”
“大師請講。”
玄慈:“少林七十二絕技的秘籍,都在藏經閣內。尊駕想看就看,不要抄錄流通,更不要私自練習。将來行差踏錯,走火入魔,無人可以醫治。”
林玄禮點頭:“只長拳和大金剛掌,已經夠我消受了,哪有多餘的精力習練其他武功。”
慕容博聽見這話,暗自嗤笑:真廢物啊。
天龍寺老僧:“武功貴精不貴多。”
當天夜裏進去翻了半天,沒有找到易筋經,也沒見到掃地僧,也沒見到隐藏人物。
次日和兩個奉命陪他練武的和尚交手,百餘回合,但沒打贏。
被對方控制在平手狀态,那就是自己輸了。不過對面兩個中年武僧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也沒什麽可叽歪的。
陪同兩位天龍寺僧坐而論禪,依然沒聽太懂。兩邊都算是武僧,武功何等高強,太陽穴鼓着,內力充盈,聲若洪鐘,但只是在蒲團上對坐,講說經書。
郡王陪在旁邊喝茶,全程保持微笑點頭,坐在殿裏的其他和尚鼓掌他也鼓掌。
等到晚間,又去藏經閣裏翻看經文,
林玄禮嘀嘀咕咕:“我兩眼空空,我頭腦空空,我四大皆空。”
魏長史陪在郡王身邊,等着他選中一本,自己來抄寫,試圖挽回一點顏面:“郡王已經得了佛法真谛,無我,無人,無衆生,無受者。明心見性,見性成佛。”
林玄禮不好再嘲諷自己:“你這麽一說,我忽然就覺得自己還有些慧根。”
天龍寺僧遠遠的路過,用內力送了一句話到他耳朵裏:“佛法不落文字。”雖然聽不懂還在努力聽,這種蠢蠢的樣子和鎮南王世子有點像,但段譽天資聰穎,不論儒釋道三家經典,一點就通。
感覺還是自己家小孩更好一點!
老僧忽然覺察到有武林高手隐匿在藏經閣中,仔細想想,或許是中原武林豪傑,或許是少林寺內行為不軌的和尚。
蕭遠山提着降魔杵隐藏在暗處,打算今夜送遂寧郡王去見佛祖。
二人之間雖素未謀面、素無冤仇,但宋朝皇帝最寵愛的弟弟,在少林寺藏經閣內,被少林絕技所殺,身首異處。
多麽有趣!
這一杵下去,玄慈老賊和少林寺的名譽,一起付之一炬,什麽敕建佛寺,什麽中原武林魁首,什麽帶頭大哥,所有殺我妻、奪我子的人,就準備被這件驚天大案卷入,一同名譽掃地、共赴黃泉吧!
當初你們誣陷我觊觎少林武功,現在少林武功我學了,少林寺麽,就等着在大宋朝廷兵馬的圍攻中,選擇束手待斃或是成為千夫唾罵的叛臣賊子。玄慈老賊一個人償命可不夠,在他們朝廷眼裏,少林方丈、帶頭大哥,沒有一個慫包郡王尊貴。
嘿,一啄一飲,莫非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