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嬰和黃金寶箱
一月份,內地的巡演到一段落。一行人終于可以回臺北休息整頓一段時間了。
時隔三個月,在深夜的候機廳裏,他們終于再一次見到了那個男人。
阿信整個人當場愣住了,深夜的vip候機廳空蕩蕩的,那個男人獨自站在入口,就這麽看着他們。
他依然穿着筆挺的白色西裝,但太廋了。原本合身的西裝硬生生大了幾號,他的袖管和褲管空蕩蕩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可他的神色依然謙和溫婉,對着阿信他們,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也就幾個月的時間,什麽東西能把一個人搞成這樣。
阿信幾乎吓住了,前段時間看到他顯然還是個健康的青年啊,怎麽……怎麽突然間就……
他幾乎忘記了出道後被再三強調的“不要随意靠近陌生人”的緘訓。快步走到那個男人跟前,啞聲問道“你怎麽了?”
那個男人一愣,似乎沒想到阿信會主動上前來問他,随即笑着搖搖頭:“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阿信看着他的眼睛,緩緩道:“你跟了我們那麽久,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
男人擡頭望着他,表情像馬上要哭出來似的。
阿信無暇顧及其他,他只想馬上找個地方給男人坐下,因為他看起來快站不住了。
第一次離得那麽近,怪獸終于看清楚這個男人的樣子,他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穿着得體的白色西裝和深藍色條紋襯衫,沒系領帶,和自己一樣高,可能會稍微再高一點點,鼻子很挺,眼窩極深,整個人的輪廓很深邃。但烏黑的眼青和異常發白的臉色,都讓他顯得又憔悴又頹廢。
一行人擠到了機場的vip廳裏座位上。
冠佑給男人買了杯熱咖啡。
“謝謝”男人小小喝了一口,感覺整個人慢慢活過來了。
“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阿信禮貌地問”如果你覺得冒犯的話,可以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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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男人微微一笑“你問吧”
“你叫什麽名字?”
“夜熹,沈夜熹,夜晚的夜,熹光的熹”
“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這個您問過了,并沒有。”
“那你為什麽……要一直跟着我?“
沈夜熹看着他,慢慢的露出了一個微笑,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默然的端坐了一會兒,仿佛他從這麽遙遠的地方飛過來,就是為了和阿信安安靜靜的坐一會兒。
半響,這個叫沈夜熹的男人突然站了起來,道:“我該走了。”
說這就要站起來,可不知他貧血還是怎麽,猛地向前踉跄幾步,眼看就要倒在地上。
阿信眼疾手快地一下把人抱住:“你還好嗎?”
慌慌張張把人扶回椅子上,沈夜熹暈得連頭都擡不起來,阿信慌張捧起他的臉,接過石頭遞過來的溫水。小心翼翼道:“來,先喝點水,喝點水會舒服很多”。
懷裏的人沒反應,緊緊抓住阿信的手臂,慢慢擡起頭來,看着他。
沈夜熹的面色蒼白如紙,嘴唇一絲血色也無,他眼睛通紅,就這麽目不轉睛的看着阿信,舍不得眨眼似的。
這是個二十幾歲上下的成年男人,但阿信扶着他,就像抱着一只孱弱的白色小貓,随時随地就能在他臂彎裏停止呼吸。
深夜熹撐着他的手勉強坐起身體,眼眶突然就紅了:“我真的該走了,再不走我弟弟要着急了。”
阿信也跟着站了起來,仿佛這無關的一句話刺痛了他“你弟弟?”
“是啊”沈夜熹緩緩道,神情逐漸哀傷起來“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了。”
沈夜熹突然上前輕輕的抱住了阿信。
阿信吓了一跳,僵硬得不知作何動作。
“好好吃飯,好好休息,注意身體”兄長一般叮囑的語氣,沈夜熹拍拍阿信的後背,自顧自的道“你知道嗎?只要你好好的,就足夠讓某些人覺得幸福了。”
這是東野圭吾小說《嫌疑人X的獻身》的一句經典臺詞,阿信聽眼前人這樣沒由來的話,不知為何突然心酸不已。
沈夜熹放開他,握着他的雙肩,就這麽看着他,眼睛裏慢慢起了霧。
“我走了”眼前的人略帶哽咽的說道。
“你好好保重。”
一月份,北半球的冷空氣開始發威,氣勢如虹地席卷整個太平洋沿岸。
新聞裏美國飓風,加州大火,京城霧霾,美國退出教科文組織,某流量小生突然宣布戀情和英雄聯盟小組賽的新聞霸占了各種頭條。
外加隔壁街道的鄰居丢了狗,眷村老人去世,以及有人拿着星旗上街的新聞。
世界像個萬花筒,驚喜與驚吓層出不窮。
阿信他們只渴望這個世界關于他們的新聞,永遠都是日常的演唱會和通告就好。
世界和平,在任的大人物們不要出幺蛾子。沒有站隊,沒有讨伐,沒有被逼表态。
人年紀大了真的就渴望安心過活,明星也不能免俗。
于是在這個深秋的臺北,五個人終于有機會窩在大雞腿練團,只覺得時光冉冉,溫暖普通。
只是阿信眉眼間的憂郁更甚,大家都在完成日常欺負冠佑的任務,他卻有點無心參加。
放在大腿上的電腦,調出的是沈夜熹的資料。
沒搜到任何照片,只是一些零散的信息。
阿信現在只知道:沈夜熹是重慶一所普通的藝術學院畢業的,但阿信卻在一些公開的商業沙龍聚會、演講上搜到參與記錄。拜托了內地有這方面資源的同事去調查,也沒有什麽結果。這個人就這麽奇怪的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裏,又奇怪的消失了。
沒有激起一絲波瀾。
秋水長天,暮霭遼闊,人和人之間的相遇,從來都不是沒有理由的偶然。
心悸也好,不安也罷,命運的齒輪的确已經在某個地方,悄然啓動了。
那天只是平常得再不能平常的一天,阿信開着車到公司開會,今天是要讨論來年的公司業務規劃。進了公司前臺小妹告訴他,收到了寄給他的包裹,應該是歌迷的禮物,這種禮物經常會寄到公司來,阿信奇怪為什麽小妹這次會特意叫住他。
“用來包裝的箱子”小妹瞪着好奇的大眼睛解釋道“好像鍍上了金,整個箱子好重,快遞小哥說寄來的客人花了10w臺幣的保價。”
寄黃金!
阿信簡直扶額,挺好的,時代在進步。說明歌迷們也越來越有錢了,如果是些布偶娃娃信件什麽的就算了,這麽貴重的東西着實不能收
“有原地址嗎?有原地址的話就退回去,沒有就捐了吧”阿信道
“哦”小妹有點失望的吐吐舌頭。
進了會議室,和同事們打過招呼就坐下開會了,正聽着其他同事說着下一個季度的發片計劃。
“啊!”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驚恐的慘叫。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所有人都從自己的座位上起來沖到外面,只見前臺小妹驚恐地坐在地上,捂着嘴吓得全身都在發抖,有女同事上前去抱住她,急問:“.....怎麽了!”
前臺小妹臉上發白,手指顫抖地指着放在桌子上的那個金燦燦的箱子,喃喃道:“死……死人……死人。”
死人!?那麽小的箱子,怎麽會有死人。
阿信一眼認出了那個原本要寄給自己的箱子,咽了口水,擡腳走過去。
身後的石頭一把拉住他,皺眉道:“你別過去,讓保全處理。”
阿信搖搖頭,把石頭的胳膊從自己身上拉下,安慰道:“那個箱子原先是寄給我的,不管裏面是什麽,我總得看看。”
石頭沒放開他的手,阿信只得拉着他一起一步一步走到那個箱子,他沒有注意到,除了石頭,其他三個人也跟在了他身後。
視線越過桌子,停在前臺桌面上那個半合上的金色箱子,阿信深吸一口氣,緩緩的打開閉上的另一部分箱蓋。
一個血糊糊的人形驟然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所有人幾乎立刻就聞到了那股糅雜着腐爛和血腥的腐屍味!
死嬰!
黃金打造的箱子裏裝着的,是一個死嬰!
阿信幾乎當場吐出來,被石頭一把拉了回來,已經上樓的保安不再遲疑拿了大帆布把箱子蓋上,公司的負責人直接打電話報警。
阿信沖到洗手間裏幹咳着,那種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感覺折磨着他的太陽穴,整個胃裏翻江倒海。
他緩了好久才平靜下來,不知誰給他倒了一杯熱水,他捂着溫熱的玻璃杯,喝了幾口才平靜下來。
由于他首當其中,其他人只是聞到了箱子打開那一瞬的味道,沒有親眼看到箱子裏的慘狀。
這回聽阿信說裏面裝着的東西,其他人才覺得冷汗下來。
“這算什麽,antifans嗎?”瑪莎氣得不行“神經病嗎這是!”
“我看沒有那麽簡單”石頭搖搖頭“還是報警和加強保全吧。”
“你說的對”阿信猛喝了一口水“先不說那個箱子的價格,一般人也拿不到這種東西。”
要吓人有很多種方式,寄威脅信、恐吓信、甚至是當街潑糞潑水,這些都來得更有效。
可死嬰和黃金寶箱。
更像是某種有着複雜意義的比喻。
警察沒多久就上來了,詢問了一些信息,又拿走的箱子。當警察從用鑷子從箱子夾起了什麽東西,大家才發現裏面居然一張紙條。
完成取證工作後,警察走進會議室開始詢問工作,奈何實在大家都沒什麽頭緒,也沒辦法提供什有價值的線索。警察也有些失望了,沒有線索直接等同于大海撈針。
最後只能例行公事般問道:“那最近有發生什麽不尋常的事嗎?什麽都可以。”
“對了還有這個紙條”警察拿出了證物帶,占着點血跡的紙張出現在衆人面前,紙張上是清清楚楚的手寫的一句話。
"你當悔改歸正,使你的罪得以塗抹”(來自《聖經》使徒行傳3:19節)
警察問道:“有什麽印象嗎?”
怪獸看着面前的紙條,一陣頭皮發麻,張嘴就想說沈夜熹的事,卻被一旁的阿信立馬打斷:“沒有,并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
所有人都疑惑的望着他。
阿信盯着面前的警察再次認真重複道:“并沒有發生什麽事。”他在桌子底下伸手拉了拉怪獸的衣角。怪獸向其他人略微施了個眼色,其他人立刻了然的安靜了。
警察也感覺到了他們氣氛有些不對,但也不好說什麽只能善意的提醒,既然他們報警了,那這事肯定瞞不下去,公衆和歌迷沒過多久就會知道,請他們做好應對輿論的準備。
警察走了之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阿信抱歉的望着其他夥伴。其實他們五個平常都有各自的生活和獨立的工作要做,這已經不是天天混在一起的那十年,現在難得集齊五個人,卻因為他發生了這樣不愉快的事情。
可眼下即使是世界末日,他們也得把已經應承的工作完成,其他人不再多問,拍拍阿信的肩,一行人又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開會。
到了下午,也不知是誰走露了死嬰和紙條的細節,瘋狂歌迷求愛不成啊,欠高利貸啊,同行報複啊,甚至還有人說一定是其中有誰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人家是把孩子送回爸爸手裏了。他們五人裏唯一未婚的只有阿信一個,這髒水朝誰潑的一目了然。
一時間微博和其他中文社交網絡上有歌迷着急問候的,有來說風涼話的,還有過來罵xx分子滾出大陸,泉州五月天趕緊回你老家避風頭吧。以及資深媒體人照例的一句:這一定XXX的陰謀。
更讓阿信頭疼的是家裏突然給他來了電話。
老爸在電話那頭十分嚴肅道:“我讓你弟弟去接你,你現在馬上回來。”
這個時候不能回家,阿信想。
公司剛給他加了三個保全,讓爸媽看見了不知又怎麽胡思亂想。
他拼命打哈哈過去,再三保證自己絕對安全,并且還有工作實在不方便回家。
老爸終于妥協了,但還是堅持道:“至少讓你弟弟去看一下你,他已經在路上了”
阿信:“……好”
算了,他也好久沒見到冠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