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生綿綿冰
陳冠宇每次來找他哥,為了不讓閑雜人等發現都得把車停在老遠的地方,再走個老遠到他哥的錄音室。花生綿綿冰是每次來看老哥的必帶,這次為了安撫大家受驚的心靈,他一下買了十幾個,買冰的阿伯慷慨的給了他一個黃色紙箱。
一切都那麽完美。
只是當他哥看到他抱着黃色紙箱時,突然吓退好幾步的行為讓他十分不解。
他從紙箱裏拿出綿綿冰,給正在練團中途休息的團隊諸人一個一個發了過去。
“大冬天的買綿綿冰,你真是有創意”自家老哥陳信宏挑剔道。
啊咧有種你不要這麽吃的那麽大口啊!陳冠宇腹诽着但嘴上沒說出來。看着他哥吃了好大幾口,他哥哥只大他兩歲,但很多時候陳冠宇覺得他哥四十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天真。又時候有覺得他哥冷靜強大得可怕。也許就像他哥自己說的,他們幾個人的心理年齡從17歲出道那年就凍住了。一直沒變,一直也沒法變。可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你讓爸媽別擔心”阿信吃了最後一口綿綿冰,默默道“我也給家裏請了人,你和小軒也都小心點,跟他說大伯最近不能去找他玩了。”
“嗯”陳冠宇點點頭“我。知道,家裏你放心。”
“抱歉,好像又添麻煩了”
“這話我就當沒聽過哦。”
阿信笑笑看向他弟弟,他弟弟應該是從北投着急趕來的,身上還穿着上班時的西裝,只是領帶松掉了,胸前有一點濕,應該是把綿綿冰抱在胸前才弄上的,額頭上還有和冷天毫不相稱的汗水。
半響,阿信突然道“冠宇。”
“嗯?”
“我們小時候也經常在一起吃綿綿冰嗎?”
陳冠宇呼吸一滞,雙手不可察覺地顫抖了一下:“當……當然啦,怎麽突然這麽問。”
阿信也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笑着搖頭道:“沒什麽,只是……感覺小時候的事情不太想起來了,有點遺憾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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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冠宇笑得有點勉強:“都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你想不起很正常,我也忘得差不少了,比你記憶力好一點而已。”所幸後來瑪莎過來打招呼了,這個話題才沒有繼續下去。
要離開的時候阿信送他弟弟下去,他不方便踏出錄音室就只送到門口。
冠宇本來都告別了,突然又回頭叫了一聲:“哥”
“嗯?還有事”
“我……”冠宇本來想說什麽,但又忍住了“有什麽事情你盡管跟我開口,不管怎麽樣,我們都是一家人。”
阿信笑道:“我們當然是一家人啊,好了快回去吧,該接小軒放學了。”
陳冠宇把車開出來,經過錄音室門口時發現他哥還站在那裏,一直揮目送他離開,不知道怎麽了,心裏就有點不好受。
哥哥做藝人之後對家裏的經濟狀況幫助非常大,或者說直接改變了他一生的成長環境,陳家有不少堂兄堂弟都混道上的,小時候過年聚會常常聽見嬸嬸伯伯說,誰誰又進去了,誰誰又犯事了。如果不是父母和哥哥的努力,他可能也會是這些人中的一員。
陳冠宇有時候覺得自己很幸運,但如今這種慶幸常常伴随着罪惡感。他到底,搶了誰的人生呢?
事情并沒有因為警方的介入平息下來,恐吓信還是一封一封的寄到公司的前臺,好在不是死嬰和黃金寶箱的詭異搭配,但一封一封的信件上統一用黑色娟秀字體寫的聖經箴言。
“你當悔改歸正,使你們的罪得以塗抹。”
依舊看得人冷飕飕。
警方毫無進展,恐吓人具有相當完善的反偵察技巧,幾乎無從下手。事情愈演愈烈,阿信的私人郵箱也開始收到了這些郵件。郵箱、手機短信、甚至是微博臉書的私信、莫名的就能看到這魔鬼般的一句話。無從查證的流動ip地址。
五月天其他人都沒收到騷擾,對方的目标只在他。
他回複過去:“你到底是誰?有什麽目的。”
沒有回音。
如果只是這些裝模作樣的騷擾,阿信并不會覺得有什麽,就這麽忍下去對方遲早有天會放棄的。
直到接到了自己弟妹的電話!
聽弟妹完整的把事情說完!阿信直覺得整個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
他衣服都沒換,直接下樓開車沖回了北投他弟弟的公司。
車子停在樓下,阿信給他弟弟打了電話沒人接,既而發了消息“我在你公司樓下,你現在下來”
正在聽部下彙報項目進度的陳冠宇倒吸一口涼氣,回複道:“你搞什麽,我在開會”
“你開完下來,我等你”
“你什麽時候這麽閑了?”
“不閑,所以你盡快。”
陳冠宇簡直敗給他了,只得暫時中止了會議走下來,遠遠就看見他哥的車停在馬路對面。
他警覺得看向四周,他哥這輛車不常開,應該沒有娛記認得出這輛車。
他穿過馬路,打開車門坐進去就想開罵:“有什麽事情不能晚上說,你大白天的是要……”
他哥轉過頭來對着他,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可怕得吓人。
他哥一嚴肅起來可怕指數就直線飙升。
陳冠宇當即就慫了:“到……到底有什麽事。“
“你老實跟我說”阿信的臉色都能擠出墨汁來了“那個家夥是不是也給你寄了恐吓信。”
陳冠宇心髒一跳,下意識反駁:“沒……沒有……怎麽會……他沒必要”
“陳!冠!宇!”阿信”砰“的一聲大力捶了下方向盤,把他弟驚得整個人一抖。
“你跟我實話!”
陳冠宇低頭,低聲道“有”。
“從什麽時候開始寄的?”阿信問
“就上個星期,我去找你前的一個星期”
“上面寫着什麽?”
“寫着……”陳冠宇猶豫着要不要說。
他哥一把抓住的肩旁,咬着牙問:“他,說,了,什麽”
陳冠宇繳械投降般道:“也沒說什麽,就只有一句話”
“什麽話?”
陳冠宇擡頭,看着他哥一字一頓道“……你搶了別人的人生”。他說我,搶了別人的人生”
阿信覺得自己青筋都暴起了,他的家人就是他的底線,不管那個人要幹什麽他絕對要他付出代價。想到這裏,整個人突然就冷靜了下來,
他握了握弟弟的肩旁,有點疲憊道:“我知道,你回去吧。”
“哥”他弟握住他的手,緊張道“無論你要做什麽,你都得和其他人商量,你不能自己亂來,知道嗎?”
“嗯”阿信點點頭,拍了拍他弟的肩膀“回去吧。”
陳冠宇下車回到公司樓下,目送着他哥的車遠去。心裏裝着沒有問出口的話,沉甸甸壓着他的心髒:如果我有事情瞞着你,你會怪我嗎?
阿信回到臺北自己家裏時,多少已經冷靜下來,可以完整的分析所有的細節了。
首先,他可以認定對方所有的事情都是沖他來的,而且是沖他本人來的,不是沖着五月天阿信,如果對方的仇恨在藝人阿信的身上,憑他的能耐大可以把整個音樂公司都搞癱瘓,盜了自己的微博FB賬號,甚至其他成員也一并波及。
但對方沒有,對方锲而不舍的,只騷擾他自己的私人郵箱、網絡、電話。
還有,如果是仇恨藝人阿信,沒必要把冠宇牽扯進來。
冠宇從來就沒有暴露在公衆面前,除資深歌迷和常年跟蹤報道他們的記者外,大多數人甚至都不知道他其實還有一個弟弟。
對方沒有訴求,顯然是想告訴他什麽,或者說,有什麽過往要向他追讨。
【你當悔改歸正,使你們的罪得以塗抹】
是“你們,不是“你”。
對方同時還在追讨着其他人嗎?
好!不管有什麽,沖我來就是了,如果我有罪,你盡管審判。
他上了自己的微博和FB,發出了這樣一句話。
“罪在哪裏,拿來看看?”
發出去不久,評論轉發點贊就以肉眼的速度指數增長着,阿信也不看,就這麽等着,等着。
直到自己的手機響起。
他打開,有人給他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四個男孩子,看起來也就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都穿着統一的白襯衫和黑褲子,站在一棟廢舊的瓦楞建築物前面:
中間兩個男孩子年紀稍長,兩邊的兩個男孩子似乎也就5、6歲的樣子。
阿信看着這張照片,不明白這是有什麽意義。
照片下還附帶一句話。
“等我找你”。
阿信冷靜敲了一句話回複“不許再騷擾我的家人”。
過了十幾秒,對方回複“成交”。
關上手機阿信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全身疲憊已極,他對對方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信任,他相信即使私下見面,對方也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情。因為對方一直在極力克制這件事情的波及範圍,展示着自己的能力以及控制力。他相信類似潑硫酸,綁架,澆糞的低級行為,對方應該不屑做。
正當他準備好好洗個澡休息一下時,手機鬼使神差般的又響了。
阿信幾乎是愣在當場,拿起一看,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而且是從奧伊米亞打來的,顯然就是用了僞ip。
不是吧,現在就要見面?至少讓他休息一下啊。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任性的嗎?無可奈何,只得強打精神接了。
“喂?”
電話那頭又一個正常的沉着男聲,阿信驚訝對方居然沒有僞裝自己的聲音。
“不要理會那個人。”
阿信有點反應不過來“你說誰?你是哪位?”
“我是誰不重要”對方聲音沉沉得很是好聽“不要理會那個給你發恐吓信的人,我們會處理好一切。”
阿信簡直一臉懵逼了,這個人和發恐吓信的人不是一夥的,這是另一夥人嗎?
“你有什麽目的,那個人又有什麽目的?”
“你不用管”對方頓了一下道“好好過你自己的生活。”
這句話太過耳熟,就在阿信怔愣的同時,對方挂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