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了解

夏璟軒開始了空中飛人的生活,但凡周末他哥基本就是在各個城市開演唱會。他周五下班只要沒什麽事,就坐飛機到他哥演出的城市,蹲到他哥的房間裏像條最忠實的小狗,等着他哥演唱會結束會酒店。

這一站的地點是廣州,酒店在廣州中心花城廣場上的麗思卡爾頓,公司壕無人性包下了酒店28層所有的房間。

由于阿信離開之前打了招呼,夏璟軒到前臺報了名字,工作人員就給了酒店房間的門卡,在前臺辦手續的時候工作人員一直在偷偷看他。

夏璟軒其實很少這樣單獨出門,他一般不是抓人,就是在準備抓人的路上,也沒想到給自己帶了口罩什麽僞裝一下,他之前僞裝是為了不讓他哥聽到。“啊咧,我在路上看到個人跟五月天主唱好像哦”這種消息。

所以現在也沒僞裝的必要了。夏璟軒拿了房卡上樓,徑直打開了他哥的房間的門,一進門就看見桌上放着的冰糖葫蘆。

夏璟軒:……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其實已經不喜歡吃甜食了,也很久沒有買冰糖葫蘆了。夏璟軒心裏湧上一股暖意,雖然不喜歡了,但有些東西本身承載着比喜歡還要重大的意義,哪怕就這麽看着,也是滿心歡喜。

夏璟軒洗了澡換上他哥給他留了睡衣,用手機微博刷着今晚演唱會的各種細節,順便看看自己的工作文件。

他這段時間太累了,于是就閉上眼睛養養神,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了。夏璟軒幾乎是一秒就屏住了呼吸。

直到感覺那個人刻意放輕了步伐坐在沙發上換鞋,夏璟軒才松了口氣,同時也在心裏嘆氣,他這種疑神疑鬼的條件反射是這輩子都改不了了。

夏璟軒的進了浴室,一陣水聲過後,阿信裹着睡衣出來,他怕吹風機的聲音會吵到璟軒,于是笨拙地用毛巾擦拭着濕漉漉的頭發。順便伸手想把璟軒落在被子外的胳膊塞回去,誰知他剛一碰到床上的人就醒了,還順勢猛地拉他了一把,讓他直挺挺的倒在床上。

夏璟軒發出惡作劇得逞的壞笑。

阿信艱難的用手撐着床墊,生怕自己身體壓到人,始作俑者卻還在那得意的大笑。

“你真是……幾歲啊”沒舍得拍打他,阿信只是撸了一下夏璟軒頭上的毛。

兩個人面對坐着。

夏璟軒笑着說:“我本來睡得好好的,你一進來我就把我吵醒了,我逗你一下也沒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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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璟軒還笑着,阿信的神色卻變了,他摸着夏璟軒的額頭,擔憂地問:“你平常這麽容易被驚醒的嗎?”

夏璟軒一愣,望着他哥滿臉寫着擔心的臉,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沒有沒有”夏璟軒趕緊打馬虎掩飾“我剛才壓根就沒睡,逗你的。”

阿信也跟着笑,臉上輕松了不少,但心裏卻是一點都不信,他多少也打聽過紀委的工作知道這份工作壓力極大,長期出差,外宿,熬夜寫材料翻卷宗都是常事。案子到關鍵階段,甚還要秘密進行,中斷和外界聯絡。

所以能夠見面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極其珍貴。

“你最近累不累,這樣跑來跑去的吃得消嗎?”阿信問“要不等我巡回結束了,我去北京找你。”

累啊,怎麽不累。夏璟軒都不記得自己上次睡夠6小時是什麽時候的事了,但不能說,說了他哥一定不同意這種周末跨省見面。

于是夏璟軒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啦,都是日常的工作,而且機關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我都是工作結束了才找你的,就當周末度假啦,你看我吃住都在單位,平常也沒什麽機會花錢,現在這樣也算旅游放松啦。”

“對了”說到錢阿信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從床旁邊的櫃子裏撈出自己的包,從包裏的錢夾抽出一張黑色的卡,把卡放在夏璟軒的手心示意他收下。

夏璟軒一愣,裝模作樣地啧啧兩聲:“哥你這是向我行賄,沒想到給無數年輕人正能量的偶像早已被糖衣炮彈腐蝕了,說吧什麽事,爺能辦的一定給你辦。”

阿信笑得猛撸他的頭發,被夏璟軒靈活的躲開了。

“這是給你機票錢”阿信無奈地笑着“什麽行賄,別亂說。”

夏璟軒笑得眼睛都亮了:“所以大哥這是在給我報銷機票嗎?這算是包養我了。”

阿信樂得不行:“對啊,就是包養你了,你有意見嗎?”

夏璟軒笑着,但是慢慢地又把卡放了回去。

“怎麽了”阿信不解“連我的錢你都不能收嗎?”

夏璟軒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走到他哥身後,伸手幫他按摩起肩膀,阿信不知道夏璟軒搞什麽名堂,只得由他動作。

璟夏軒的動作非常專業,揉捏的力度适中,在身體些微的痛感中又覺得渾身酥爽,讓累了一天的阿信不自覺的放松下來。

夏璟軒稍微貼近他的耳朵,默默地低聲道:“哥哥不用給我錢,我知道你賺得不算多。”

“啊?”阿信噗嗤一聲笑出來“這是什麽話,你果然在受賄?”

夏璟軒低下聲音說:“一份酬勞要分6分,除了你們5個人還有一個錄音室,還要發工資,你們又不演戲,廣告也沒接多少,這麽辛苦唱幾個小時演唱會,還比不上別人上一期綜藝節目的報酬。”

阿信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臉,夏璟軒說得一點都沒錯。不僅演唱會比不上,貌似專輯也……打住打住!這事千萬不能深想,再想就懷疑世界了。

夏璟軒加重手上的力道,捏得阿信吃痛了一下,憤憤不平地總結:“這年頭搞音樂的都是窮鬼。”

阿信覺得他弟簡直太有意思了,記得第一次見面,其他人見夏璟軒都跟看見了活閻王一樣,怎麽跟自己私下相處就像只剛長牙的小奶狗。主唱大人腹黑本性暴露,忍不住就想逗狗:“那我賺得還是比你多啊,這你怎麽講?”

夏璟軒深深地嘆了口氣:“你一個堂堂天團的主唱跟我一個小公務比工資,華語樂壇果然沒救了。”

阿信:……

夏璟軒到底還是沒收阿信的錢,揚言“你年收入達到xxx一半的時候我才會收下。”說完了還嫌不夠,又加了一句“等你舍得買8000塊錢的巴寶莉毛衣再學人家給黑卡吧,你看人家xxx,還有xx,還有xxx,一件上衣都比你全身上下加起來貴100倍。”

阿信在心裏咆哮,穿300塊錢的T恤怎麽了???我卡裏錢又不比他們少??

本來想裝一下土豪卻無情地被打擊,阿信硬轉過頭不想理他弟。可是夏璟軒按得實在太舒服,比他做過的任何spa都要好,他沒舍得走開。

被按得全身筋骨酥軟,迷迷糊糊。腦子一個激靈突然想起有件最重要的事情他還沒問,一下子就坐起來了。

夏璟軒被他吓了一跳:“怎麽了哥?”

阿信面色有點緊張:“有件事我一定問你,璟軒,我們的事,會影響你的工作嗎?我是說,會害你沒工作嗎?”

夏璟軒被逗樂:“什麽叫我們的事,搞得我們倆在偷情似的?”

阿信:…… 你腦回路能不能不要這麽奇特。

夏璟軒拍着他哥的肩旁,輕聲道:“沒什麽影響,哥哥不用擔心。”

阿信有點不相信:“真的嗎?”

夏璟軒用力點頭:“真的哦。”

阿信松了一口氣,有點不好意思道:“我以為你會被撤職呢?”

夏璟軒的眼眸極輕微的頓了一下,但只有一下,他掩飾得很好,沒被面前的人察覺。

他扶着阿信躺下,繼續幫他按摩酸疼的肩膀和四肢。

睡意漸漸上來,阿信神志也漸漸迷糊了,他想拽着夏璟軒讓他也休息,但手使不上力,只得口齒不清地嗫嚅:“……可以了……你休息吧”

“嗯”夏璟軒應了一聲但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來,只是道“你先睡。”

到底還是支持不住,沒一會兒阿信呼吸就平緩了。

夏璟軒爬在床邊眯了一會兒,每幾個小時他又睜開了眼睛,換下睡袍穿上自己來時的衣服,給他哥蓋好被子,轉身關燈出門。

他走出酒店的時候才淩晨4點半,整個城市還沒有蘇醒。他腦子昏沉得發疼,眯着眼睛站在路邊等了一會兒,一輛黑色的轎車就停在他的面前,載他去機場。

夏璟軒擡頭看着他剛才離開的酒店,漸行漸遠。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确,會不會因為這一時的不忍心,就會把所有人都拖向深淵。他從來就沒有铠甲,現在還多了條軟肋。他不敢想,也不敢猜測。事到如今,既已作出選擇,只能全力以赴。

和阿信呆了幾個小時後,夏璟軒連夜飛回了北京。

周一上班任誰都會忍不住犯懶,可夏璟軒一進辦公室,下屬們确是坐得整整齊齊,各個腰板筆直得跟小學生似的。

夏璟軒一愣神,難道是王總大駕光臨了??誰知一扭頭就看到了一張驚為天人的臉,驚為天人臉的主人正坐在他的位置上,挑釁意味再明顯沒有。

夏璟軒嘆氣,他實在不該招惹彥明旭,如果說王總是活閻王,那彥明旭就是十足的白夜叉。

彥明旭皮笑肉不笑地寒暄道:“夏主任這是遲到了?”

“沒有”夏璟軒冷着臉回答“我今天請過假了。”

他沒有沈莫那樣八面玲珑,不喜歡的人就是不喜歡,再位高權重有後臺他都笑不出來。

彥明旭似乎感覺到了夏璟軒對他的反感,挑了挑眉,站起來道:“既然來了,我們就聊聊你違規現金入賬的問題吧。”

夏璟軒:“……什麽?”

兩人找了間辦公室,彥明旭把一疊紙推到夏璟軒面前,纖細的手指敲着報告上的入賬紀律:“你的銀行卡在今天早上入賬了30萬人民幣,轉賬人的賬戶是上海的一家外貿公司,這家外貿公司的主營業務是替一家臺北的服裝設計公司負責大陸的銷售,那家服裝設計公司叫stayreal,想必主任十分耳熟。”

夏璟軒簡直想穿越二十四小時前,掐死他哥。

彥明旭看着夏璟軒略扭曲的臉龐,覺得心情甚是爽快:“主任沒告訴你哥我們的相關規定嗎?”

夏璟軒只得坦白:“還沒有。”

“好吧”彥明旭收起材料,慢悠悠道“還請主任體察一下組織部同事的辛苦,這種烏龍事件不要在犯了,直接把錢打進工資卡,他還不如直接把錢交給組織,我還能代為轉交呢,要不您可以學學那些貪腐份子,開張不是你名字的卡嘛”

夏璟軒沒理由發火,這件事的确是他錯了,其實這些事情他昨天想說的,一看他的哥這麽累就沒說,而且他也不希望他哥對他的身份胡思亂想,就什麽也沒說。

“非常抱歉”夏璟軒誠懇道歉“增加同志們的工作量了。”

彥明旭聳聳肩,無所謂道:“沒關系,您這事估計是建國以來第一遭,也就當歷練歷練了,不過……”

彥明旭看着夏璟軒,慢慢道:“夏主任打算什麽時候脫軍裝,我們好安排。”

夏璟軒也回看他,微笑了一下:“我那邊已經交接好了,随時歡迎。”

彥明旭不說話,往後靠在椅子上,深深地看了夏璟軒一眼:“您18歲參軍,20歲就有兩個特等功,25歲是全國最年輕的少校,如果不因為你哥哥,再過幾個月,你就是建國後最年輕的中校了,不可惜嗎?”

夏璟軒笑着搖搖頭:“人各有志,不可惜,況且我不是調崗到反貪局了嗎?照樣是反貪局最年輕的主任啊”

這件事情夏璟軒沒向他哥說實話,他的确是被調崗了,按照軍隊的規矩,軍人的直系親屬不能有非中國大陸的居民,他哥哥見到顧歇的第一天他就知道這件事瞞不住了,就早早向組織坦白,高層沒有為難他,只是覺得可惜,就把他調到了反貪局。

“也是”彥明旭收起桌上的材料,臉上那點幸災樂禍的神色沒有了,只留下淡淡微笑“反正您以前在軍隊也是負責紀律的,來這也一樣,工作對象換了,但工作內容大同小異。”

彥明旭:“不過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當初為什麽是沈莫主動去接觸陳先生的?他這個行為實在古怪,好像是……故意逼你不得不做出選擇似的。”

夏璟軒眼神微微一顫,神色不變道:“沈莫是我親人,他很了解我,他也只是幫我下定決心而已。”

“哦”彥明旭故意拉長尾音問“所以你們倆之間并沒有嫌隙,不好意思,這是我組織部的職責範圍,我必須了解清楚,你現在和他是一個系統,他還比你高一級,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問。”

“沒有”夏璟軒堅定的否認“我和沈莫之間沒有嫌隙。”

“OK那就好”彥明旭站起來,禮節性地跟夏璟軒握下手,最後說道“對了,外交那邊已經和臺灣方面通報過了,你提醒陳先生需要向陸委會做個備案,誰讓您不是普通的公務員呢,只能麻煩點了。還有……”

彥明旭看着夏璟軒,暧昧不明的笑了:“我們已經跟網信和廣電打過招呼了,如果你們倆被拍到他們一定會幫着删帖,總得保護自己人不是,但境外的媒體他們可管不着,您還得自己多加小心。”

夏璟軒心裏輕輕的嘆口氣,但面上依舊沉靜如水,這是早就預料到的麻煩事,沒什麽好抱怨的。

“我知道了,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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