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門票
這幾天部裏的案子積壓，夏璟軒作為一個空降領導，必須得以身作則，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于是只得趕大半夜的飛機飛回北京，在自己宿舍裏草草換了衣服就提着公文包下樓了，北京的冬天灰蒙蒙的，夏璟軒帶着口罩，呼吸着北京帶着顆粒感的冷空氣，依舊心情愉悅，他覺得自己這半輩子加起來都沒有認識他哥這幾個月來得高興。
高興之餘，他舉起手機拍了下北京霧霾籠罩的天空，微信發給了他哥。
阿信：……
阿信也剛到臺北機場，此時的臺北機場陽光燦爛，空氣美好。
阿信也回禮似的拍了張湛藍的天空。
夏璟軒更加開心了，差點就哼着小曲走進辦公室。
打卡時間快到了，辦公室的人才陸續到達，大家連續加班好幾個月，一大早上的渾渾噩噩地跟同事打招呼，結果一進門就看見領導西裝革履地坐在位置上，瞌睡蟲都吓醒了。
夏璟軒向自己的新下屬點頭致意，下屬一齊整齊地點頭回應。夏璟軒這幾個月被自己的家事和工作上的案子搞得焦頭爛額，也沒來得及好好跟自己的新下屬相處，看他們剛才的反應，似乎是有點怕他。
自己可怕嗎？夏璟軒摸摸下巴，應該還好吧，他在軍隊和下屬都相處得挺好的，在反貪局應該也能搞定。
帶着“好不容易和自己哥哥相認了，我也要以新面目生活要和其他人好好相處”的心态，夏璟軒開始認真觀察自己的下屬來，雖然這兩者并沒有什麽關系。
目前他的直接下屬是四個人，三男一女，而且四個人出身于不同的單位，有原來是片警，有法庭書記員，有原來是村官的，唯一一個和反貪最靠邊的是檢察院出身。再加上他一個軍隊出身的領導，整個辦公室就是個草臺班子。
這個辦公室上任領導……夏璟軒在心裏嘆息一聲，任何紀律單位最害怕的就是燈下黑，這個辦公室的主任就被抓了典型，剛上任不到一年就進去了。然後他就趕着草草上任了。
“任靜”夏璟軒朝着左邊第一個位置喊了一聲，一個穿着黑色西裝裙，綁着高馬尾的女生站了起來，“任靜和我對一下新的情況，其他人也過來聽聽”。
一陣悉悉索索，所有人快速聚攏到夏璟軒周圍。
夏璟軒照着以前的習慣，把電腦接上投影儀直接把屏幕打到前面白牆上。
Advertisement
一行行資料開始顯示，任靜端莊地站着，聲音爽朗的開始介紹道：“我們目前這個案子，是第八監察處轉過來的，轉過來的原因是他們在調查過程中發現我們內部極可能有內應，他們一些行動像是被提前預知似的，調查進展不順，所以轉到我們這來。”
夏璟軒按下回車，畫面跳到下一頁。
任靜繼續介紹道：“案件的大體情況是這樣的，紀委接到群衆舉報，說慶城市委書記的夫人陳開愛替丈夫收授賄賂。舉報是匿名舉報。”
“是匿名舉報，但是八處受理了。”站在任靜身邊，一個留着平頭，有點黑瘦的小哥說道：“現在案子太多，光是處理以前遺漏的案子就已經焦頭爛額，一般只處理實名舉報，我問過八處的同事，他們是說這個案子很特別，舉報人提供的證據特別雜也特別多。”
“怎麽說？”夏璟軒問。
任靜身姿曼妙的低下身子，按了下夏璟軒的電腦，牆上出現了很多票據的截圖。
“嚴鳴說的沒錯，舉報人提供的多是一些高額消費簽名的資料，比如商場購物小票，旅游，車費，美容這種。”
被誇獎的嚴鳴小哥悄悄的臉紅了。
“簽名是陳開愛的？”夏璟軒繼續問。
“不是”任靜搖搖頭“簽名是董文華，但這個董文華，是陳開愛的遠方表妹，舉報人還貼心的附上陳開愛表姨的戶口本截圖。。”
“這到是一個常見操作，拿不相幹人開的卡收黑錢。”夏璟軒總結道“所以八處得在陳開愛使用這張卡的時候抓個正着，才能傳訊陳開愛。”
“是的”任靜正色道“八處跟蹤了陳開愛兩個星期，根據情報，陳開愛每周末都有逛街的習慣，給她在法國讀書的兒子寄東西，但是從八處跟蹤陳開愛開始，她就再沒逛街過。”
夏璟軒眼神一冷：“這麽反常？”
任靜：“是，所以八處覺得事情不對，才把案子轉到我們這的。”
夏璟軒思考了一下，又問：“八處接這樁匿名舉報案的原因，除了舉報人提供的證據雜亂但真實外，還有什麽其他嗎？”
他話剛落音，周圍其他人都直直盯着他，像是不明白為什麽夏璟軒會問這個問題。
夏璟軒挑挑眉：“怎麽了？”
任靜：“emmm主任你之前不在行政系統，可能不清楚，陳開愛的愛人是慶城的書記，付開來。陳開愛原名陳愛，和付開來結婚後改的名字，而且……坊間一直有傳言，說付開來第十九次大會以後要進常委的。”
夏璟軒皺着眉，原來還有這種說法？什麽坊間傳言，坊間怎麽會知道當官的彎彎繞繞，這話多半是慶城官場裏傳出去的，為了給自家頭頭增光添彩。
夏璟軒之前是軍隊系統的，對行政系統這些捕風抓影的事只是略有耳聞并不了解，此刻還需要法庭書記員出身的任靜給他掃盲。
不過付開來在慶城的确幹得不錯，尤其在掃打擊黑惡勢力方面，付開來的爺爺還是開國将軍，出身根正苗紅。
夏璟軒很佩服反貪局八處的同事，明明知道陳開愛的老公是個大boss也照查不誤。
當然他更佩服沈莫，這種匿名爆料又牽扯重大的案子，沈莫居然批準行動了。
不過現在夏璟軒可犯難了，陳開愛已經得到消息相當于線索斷了，他們不能再從遠房親戚的銀行卡下手了，夏璟軒再次翻看電腦裏舉報人提供的各種資料。
這個舉報人一定對陳開愛非常熟悉，很可能是很開愛很親近的閨蜜，陳開愛經常和她一起去做spa，消費奢侈品，而且所有的費用都是陳開愛付的，陳開愛把小票随手一放的時候，這個人卻悄悄的收集起來。
有沒有可能根據這些小票去查監控錄像呢？會打草驚蛇嗎？
夏璟軒還是決定直接幹了，反正蛇已經驚了，無所謂了：“任靜和嚴鳴，你們倆去這些小票上的消費地點，找一下這些地方的監控錄像，嚴鳴，你想辦法聯系一下你以前的警察兄弟，跟當地派出所的民警一塊去，穿便服，随便找個抓小偷的理由，別說是咱們是紀委的。注意隐蔽。”
任靜和嚴鳴點點頭。他們這位軍隊出身新領導，特別喜歡采用這種小股部隊走後門的查案手段，活像戰場上打暗哨。
“另外”夏璟軒擡頭，看向剩下的兩位男士：“付城和李冰青，你們倆去查陳開愛的人際交往關系，越細越好，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去吧”
付城和李冰青互相對視了一下，雙雙面露不解。
膽子比較大的付城首先不恥下問：“夏主任，這個時候是不是用跟蹤比較合适，一直跟着陳開愛，總能找到破綻的。”
夏璟軒連頭都沒搖，只是重複道：“去吧。”
四個小兵互相對視了一眼，不敢再多說一句，眼神會意瞬間作鳥獸狀散開。
夏主任的氣場實在是太壓人了。就算他語氣裏沒任何其他意思，他們都覺得自家老大下一秒就會舉起槍給他們一下。
夏璟軒本來還想提醒下屬執行任務多穿點，結果關懷的話還沒醞釀出口，面前起了一陣小龍卷風，全都跑沒影了。
夏主任面無表情，內心卻很苦惱。
今天又沒跟下屬搞好關系……
他無意識的敲着面前的鼠标，懊惱的看着一張張PPt略過，看來下次可以和哥哥請教一下如何跟下屬相處，他覺得他哥就跟公司同事處得不錯。突然一張PPT讓他眼角一動，似乎有點眼熟，夏璟軒敲動鼠标，讓畫面回放。
一張他無比熟悉的票據出現在他面前。
是舉報人附上的陳開愛吃喝玩樂“證據”裏的其中一張。
五月天今年慶城演唱會第一排門票。
票據上還特別注明是“贈票”非賣品。
夏璟軒不明白，舉報人為什麽會把這張票作為證據呈上，五月天演唱會第一排的票即使售賣也不過2000塊錢一張，比其他起動擇幾萬的名牌包，這種消費太平民連作為呈堂證據的資格都不夠。
除非……夏璟軒心裏有一種很不詳的預感，這兩張票據是舉報人特意加進來的，為了其他什麽目的。
夏璟軒眉頭鄒得緊緊的，他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也許只是剛巧而已。
不管如何，這條線索都不适合讓下屬去查，還是他自己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