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往事
“哥,你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璟軒把頭埋在阿信的肩上,渾身都在顫抖。
這個晚上發生這麽多事,阿信都沒有露出任何一點點失态,但此刻被夏璟軒這樣抱住,他突然就覺得很委屈,特別特別委屈。喉嚨很又酸又重,他不敢開口說話,他怕自己一出聲會忍不住掉淚。
見你一面真不容易啊,璟軒。。
在夏璟軒同志的幫助和指導下,一行人順利找到了若幹輛健全的共享單車,騎行離開封鎖區。出了封鎖區不遠把單車停在路邊,夏璟軒發了一條短信,不一會兒,一輛加長的紅旗轎車停在他們面前。
是的沒錯,就是他們在歷史記錄片裏常見的給大領導坐的紅旗轎車,瑪莎還下意識看了一下車牌號。監察 0000034。
車門打開了沈莫從上面下來,見到安然無恙的一行人差點喜極而泣。“我還帶了醫生”沈莫說“大家先上來處理一下身上的傷。”
阿信他們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猶豫。
“沒事的哥哥”夏璟軒解釋“沈莫有配車待遇,他想載誰都行不違規的。有人盯着周圍,不會讓人拍照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阿信他們也沒法再拒絕,待一行人上了車屁股坐上柔軟的坐墊,才發覺體力已經快耗盡,動都不想動了。
沈莫,夏璟軒,還有沈莫帶來的醫生小心翼翼地幫他們處理身上的擦傷。當時醫院這麽混亂,優先救急重傷員,對于輕傷護士也沒精力細心處理,所以傷口和包紮比較潦草。夏璟軒又重新幫他們上了一次藥,細細的貼上膠布繃帶。阿信的額頭腫了一塊,雖然他沒有其他不适,不頭暈也沒覺得想吐,但以防萬一夏璟軒還是約了明天做一次腦部的ct檢查。
阿信乖乖答應,他知道他弟和沈莫一定吓壞了,為了讓他們安心,他什麽都願意配合。
處理傷口期間沈莫接了個電話,夏璟軒一聽就知道是交通口的同志向沈莫反饋車禍的情況,這事不需要保密,沈莫也沒避着其他人。
夏璟軒:“怎麽說,知道車禍時什麽原因了嗎?”
沈莫捏了捏眉心,疲憊道:“根據交通監控顯示,有一輛車突然在路中央調頭逆行,連撞了5輛車,引發了連環追尾和爆炸。”
夏璟軒微微皺眉:“是kb襲擊嗎?”
沈莫:“應該不是,至今沒有發現任何宣告行為,交通部初步判定是一場意外,唉,肇事司機的都燒成炭了,不知道毒檢和藥檢還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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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璟軒:“死亡人數呢,初步确定嗎?”
沈莫點點頭,黯然的報了一個數字:“12死5重傷,還有幾十個人不同程度受傷。”
一車人聽到這個數字,才驚覺十分後怕,他們差點也變成這冷冰冰數字裏的一員。
“不是12,是13”冠佑低着頭輕聲道“我們救了一個孕婦,可孩子沒保住。”
阿信這才知道,他當時暈過去了沒看見,孩子在他們救人之前就沒有了,那女孩子血流了一裙子,如果不是阿信他們來的及時,恐怕連大人都保不住了。
把人送到酒店後門,沈莫就匆匆離開了,這輛車太顯眼不适合久留。
“你好好休息”臨走前夏璟軒囑咐他“世界不是沒你就不會轉了,你都幾天沒睡覺了,自己的身體自己得照顧。”
“知道啦”沈莫笑着接受了他的關心“你也是,違紀分子一時也抓不完的,你不用着急。還有……沈莫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阿信,向夏璟軒認真道“好好一起生活啊。”
“嗯”知道了,夏璟軒揮揮手。
衆人回到酒店,決定先去洗個熱水澡恢複一下精神,然後再到阿信房間裏促膝長談。
阿信帶着夏璟軒回了屋,從自己的行李裏拿出一盒新買的內褲,還有一件明顯是新買的睡衣,遞給夏璟軒。夏璟軒有點驚訝地接過,乖乖進浴室洗澡了,他哥居然變得那麽細心了,知道他會在這裏過夜連換洗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阿信開始擺弄起他的房間來,他桌子和椅子都移動下位置,又叫了一點吃的和飲料,順便還叫了點粥。
等到阿信也洗完澡,其他人也差不多都在房間聚集了。夏璟軒看着還帶着吉他進門的怪獸,半根神經受到了驚吓,這是要開篝火晚會??
大家整整齊齊的坐好,夏璟軒反而有點緊張起來,他面對一堆位高權重的人做述職報告的時候都沒那麽緊張。
阿信十分開心地向朋友們介紹:“第一次面前,各位,這是我另一個弟弟,夏璟軒。”
夏璟軒手不禁有點抖,他覺得自己現在的表現有點像小媳婦第一次見婆家,緊張得嘴巴都不利索了:“嗯,初次見面,大家好,各位久仰久仰。”
其他人互相對視了一下,全都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哎哎你別那麽緊張”怪獸打趣他“我們就是認識認識你,不會打你的。”
瑪莎仔細地端詳夏璟軒的臉,感嘆道:“說真的,你和阿信真的很像,不過你五官比阿信更立體,如果阿信能瘦回30歲的水平,你們倆側面看去都分不出來了。”阿信簡直要翻白眼了,瑪莎這個毒舌到底要用體重梗刺激他幾遍啊。
夏璟軒看着吵吵鬧鬧的衆人,突然特別為阿信開心,能遇到這樣一夥朋友真的很好,幸好年少時自己聽進了沈莫的話,沒去打擾阿信的生活。
“璟軒”在一邊一直沒說話的石頭,輕輕出聲将話題繞了回來“能和我們說下你的事情嗎?阿信說過你們每次見面的時間都很短,他都沒來得及問你以前的事情。我們幾個你可以信得過。”
夏璟軒知道他們五個年少相識,已經陪彼此度過二十多年的歲月,在娛樂圈一起摸爬滾打,這個圈子多少人來來去去,只有他們一如既往,他們是沒有血緣的親人。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夏璟軒才是這間屋子裏唯一的“外人。”
但這些人對他沒有任何的隔閡,無論他們的身份,信仰,立場有多麽不同,在他們眼裏,自己只是好友失散多年的弟弟,僅此而已。
太久沒對人敞開心扉,夏璟軒用手摩挲了自己臉,好一會兒把自己的手焐熱了,才慢慢開口,說起自己這二十年的經歷和那些糾葛的往事。
他年幼早慧,很多事情都還有印象,不記得的事情長大之後跟着線索調查一下也就水落石出了。
他跟他哥是被丢在孤兒院的,據孤兒院的老師任姨講,被發現的時候他哥正抱着他,那個時候夏璟軒還是小小的一點,他哥不知上哪撿了個別人不要的破褲子,緊緊把他裹在懷裏。寒冬臘月在孤兒院外凍得直發抖,任姨從他哥懷裏接過他的時候,都以為嬰兒沒命了,抱回去用溫水喂了喂,居然就自個兒喘氣了。
那個時候孤兒院環境不好,生活物資相當緊缺,管理也沒像現在那麽健全,有人願意領養基本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陳啓倫在那個小鎮是出了名的,作為一個領着死工資的單身老師,居然一下能領養了三個孩子,而且還照顧得特別好。
夏璟軒也是長大後才發覺,自己小時候過得不太正常,他們幾個穿的衣服都是鎮上沒見過的款式,家裏還有奶粉和進口汽車玩具。
夏璟軒長大後還去查過那罐奶粉,發現哪怕以他現在的工資,一個月撐死也就能供應7,8罐。而他們小時候,陳啓倫是讓他們把這種昂貴的進口奶粉當早晚必備飲品。他們幾個人長那麽高這奶粉功勞不小。
後來沈夜熹無師自通的垃圾堆裏撿了個夜熹回家,夜熹青出于藍撿了個更小的顧歇。
“然後你就不怎麽管我了”夏璟軒弱弱的朝他哥抱怨了一句“天天抱着顧歇就不撒手……還把我留給你的糖分給他吃。”
阿信:……
他弟這是吃了個穿越時空的飛醋嗎?
在那個年代,陳啓倫甚至還搞到了一臺日本相機,沒事就給他們幾個拍照。照片洗出來後,陳啓倫做了一件至今讓夏璟軒想不明白的事情,他洗了幾張同樣的合照,給他們一人一張,叫他們好好保存。
就好像……就好像知道他們遲早會分開一樣。
變故發生的那天,正好是夏璟軒的生日,由于這段時間哥哥格外疼愛新來的小鬼,弄得自己的弟弟很不高興。為了補償,哥哥牽着自己的手到鎮上的小賣部買禮物。
他讓弟弟在原地等一會兒,他去買禮物很快就回來。“又要買冰糖葫蘆啊”小璟軒嘴上嘀咕抱怨着,但看向天空的眼睛卻歡喜得發亮。
可他等了好久還是不見哥哥回來,他着急了,就順着小賣部的路找過去。在路中間看到一串被扔在地上的冰糖葫蘆。
“你就這麽不見了”已經長大的夏璟軒望着阿信悠悠地說“找不到屍體,找不到目擊證人,什麽都找不到,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
阿信能看見夏璟軒眼底一抹水光閃過,他有些心疼,伸手摸摸夏璟軒的頭發“沒事的,都過去了。”
夏璟軒收斂起自己的情緒,接着說下去……那天後他們亂成一團,一直在找走失的家人,可就是沒有線索,報警也沒用。直到後來陳啓倫也半放棄了,家裏還有4個小孩子呢實在不能丢下不管。
“陳啓倫老師”阿信輕輕唸出這個名字“是什麽時候過世的?”
夏璟軒臉上浮上一絲痛苦的神色:“沈莫初一,我五年級級那會兒。上班路上車禍當場死亡,肇事司機也死了。”
阿信:“是意外?”
夏璟軒用手摸了摸鼻子:“嗯。”
阿信眼神一跳,想問什麽又壓回去了。
一向細心的怪獸突然開口問:“璟軒,阿信走失的時候幾歲。”
夏璟軒:“十歲,我那個時候四歲。”
怪獸看着阿信:“十歲已經記事了,阿信你就什麽都沒想起來。”
阿信搖搖頭,他童年記憶本來就模糊,12歲以前的事更是沒有一點印象,哪怕有這麽一點,他早就來內地尋親了。
怪獸:“為了保險一點,你還是回去問問伯父伯母吧,說不定還能找到點線索。”
阿信本來是不願讓父母煩心,可此時也認真思考起怪獸的建議來。夏璟軒直接打斷道:“不用了哥哥,既然都已經沒事了,又何必讓你爸媽煩心呢?”
阿信疑惑的看着他:“可是……你不想知道?”
夏璟軒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并不想,你也這麽多年也過得好好的,我們也不想去翻舊案了,再說都快三十年了,應該也找不到什麽線索了。”
阿信不相信夏璟軒不想知道真相,可他知道夏璟軒更怕打擾到他的生活。
“好”阿信答應道“我聽你的。”
把怪獸他們送走之後,阿信坐回床上,看着夏璟軒收拾着房間的東西。他動作十分利索,非常賞心悅目,一看就是那種特別井井有條的人。
“璟軒”阿信突然開口叫他。
“嗯?”
阿信沉沉地問道:“陳老師到底是怎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