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陳老師
夏璟軒僵硬轉過身,撞上他哥沉靜如水的眼睛,頓時洩氣:“你怎麽聽出來的?”
阿信嘆了口氣:“沈莫跟我說過,陳老師給你們倆留了遺言,說一定要找到我,他不是當場死亡的。”
夏璟軒一愣:“他沒和我說跟你聊過這個。”
阿信失笑:“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原來你們每次見我都得先對好口供啊。”
夏璟軒低下頭:“不是的,我們只是……”
阿信拉過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手裏,看着夏璟軒的眼睛,誠懇道:“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願意告訴我,可是璟軒,我是你哥哥。我也是個能擔當的男人,不需要你們這麽小心翼翼的保護。”
夏璟軒看了阿信一會兒,終于妥協了,坐在阿信身邊,望着沉沉的夜空,緩慢開口道:“警察、交警都認為是個意外,可我和沈莫卻不這麽認為。”
阿信瞪大眼睛:“怎麽說?”
夏璟軒:“其實很簡單,警察說是啓倫在回家的路上出車禍的,但他走的那條道,不是去接我們放學最近的道。你失蹤以後,啓倫就有點神經質,平常下班恨不得多長幾條腿,他為什麽會繞遠路?還有那個肇事司機,以前都是開公交車的,怎麽突然轉了性去開大貨車,然後上路第一天就出事了?哥哥你不了解,在那個年代公交車司機比大貨車司機體面多了,公交車司機是事業單位,算是吃皇糧的。”
夏璟軒煩躁地想抽煙,就剝了個棒棒糖在嘴裏咬着:“啓倫去世後,我們就斷了生活來源,孤兒院又把我們領了回去,原本我和沈莫是打算退學打工撫養夜熹和顧歇,穆琛他爸穆力海,就是這個時候找上門來的。穆力海說想撫養夜熹,夜熹是為了不讓我們退學才同意,穆力海還同意每個月資助一筆錢,作為顧歇的撫養費。說老實話,穆力海一開始對夜熹真的挺好,他也不阻止夜熹跟我們見面。夜熹每個周末都會去孤兒院照顧歇,顧歇實際上是夜熹帶大的。”
夏璟軒無奈的笑了一聲:“可誰知道,他收養夜熹是為了将來給他們家族找個頂罪,這些事情,穆琛應該都跟你說了。”
阿信點點頭,不僅如此,穆力海還拿自己來威脅夜熹,如果不聽話就把阿信的事抖出去。
夏璟軒:“還有,我和沈莫後來一直在查的啓倫財産來源的問題,他一個小小的代課老師,也沒正式編制,為什麽會有這麽多錢。為了查清楚這些事情,我和沈莫考過三次警校,但被刷下來了。不是我自誇,以我們兩個人的實力,那個考試的難度還不夠看,後來我們倆也對過味來了考異地的警校,但是還是被刷,我等不及打算曲線救國,就退學參了軍。沈莫老老實實讀完大學,直接進了紀委。”
夏璟軒三言兩語,似乎勾勒了一個牽扯三十年的巨大陰謀,阿信心理素質再好也不過是個沒見過血的普通人,心跳不自覺的加快了。
夏璟軒看着阿信,眼神裏的情緒十分複雜:“哥哥,其實我一直懷疑,你的失蹤和失憶都不是偶然,但是我真的不想再追究了。有的時候,我甚至……挺感謝那個把你拐走的人。真的……你爸媽年紀這麽大了,就讓他們安度晚年吧,不管當年發生過什麽,都不要問了,好嗎?”
看着夏璟軒痛苦的神情,阿信難受得跟心髒被人用刀捅了似的,說不出話,只是鄭重地點點頭,答應了夏璟軒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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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昨晚都累趴了一大早還得趴起來彩排,阿信簡直跟被子難舍難分,好不容易睜開眼睛,就看到璟軒坐在床臺上打電話。
語氣十分嚴肅,一點都不像他平常在阿信面前的樣子。
“他們不配合的原因是什麽?”
“越權?他們是這麽說的。”
“好,你跟任靜先撤,無論查到多少,我們先對一下。再計劃下一步”
阿信意識到這不是他該聽的話,趕緊伸了個懶腰,裝作剛醒的樣子。
夏璟軒見他哥醒了,也就挂了電話,“昨天這麽累,怎麽不多睡會兒。”
阿信打了個哈欠:“沒辦法,明天要演出了,今天必須得彩排。明晚你來嗎?”
夏璟軒抱歉的搖搖頭,“恐怕不行了哥哥,我明後兩天都得加班,估計只能睡宿舍了。其實你不用太遺憾,我看過你們的現場演唱會了,好多次了呢。”
阿信笑了,伸手摸摸夏璟軒的頭“乖,謝謝捧場。”随後他促狹的一笑,直直朝夏璟軒伸出手,掌心向上,一副理所應的樣子“既然這麽乖,那就把你家鑰匙交給大哥吧。”
“啊”夏璟軒沒反應過來“為什麽?”
阿信“啧”了一聲“不是說好了嗎?我在北京住一段時間,難道你讓我住酒店。”
夏璟軒呆呆的看着阿信。
阿信心裏窩草了一聲,這小鬼還真是這麽想的。
阿信不為所動,依然保持着等待鑰匙放入掌心的姿勢“你家裏該不會藏着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吧,比如……一房間的錢或者特殊影碟……”
“才沒有呢”夏璟軒居然有點臉紅“就是……有點不好意思。”
“啊?”阿信樂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難不成真放了一屋子的影碟。”
夏璟軒知道他哥今天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無奈只好把鑰匙交出來“我待會把地址發給你,如果找不到路你就給沈莫打電話吧,……”
阿信微笑打斷他:“不用,你下班了給我打電話,我們一起回家。”
夏璟軒微微紅着臉,竟然難得的扭捏起來“我住的地方是個老樓,你不要嫌棄啊。”
阿信伸手使勁揉了揉夏璟軒的頭,笑道:“傻瓜,哪怕你住狗窩我也不會嫌棄的。”
兩個人告別後,夏璟軒就徑直去了單位,從他跨出阿信酒店房間門的那一刻起,就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臉上的表情冷得能掉冰渣,他拿起手機給自己辦公室打了個電話,下命令道:“剩下的人馬上到辦公室集合。”
和夏璟軒通完電話後,遠在千裏之前的嚴鳴垂頭喪氣地放下電話,拉聳着眉眼一副倒黴相。
任靜看不下去的推推他:“哎哎哎,你別一副死人臉啊,頭兒說什麽了?”
嚴鳴搖搖頭:“什麽都沒說,但我覺得他很生氣。”
任靜也嘆了口氣,首次出師就不順,也不知夏頭兒會怎麽看待他倆。可是沒辦法,她和嚴鳴也盡力了,可對方不配合啊。
任靜和嚴鳴一道福州,就直接去了福州市委,希望市委辦公室能直接從福州市國土資源局,調取求是大廈的責任人和辦理資料,他們倆不好直接出面。
結果不去還好,那個叫高來的辦公室主任,一見他們來就百般的拉扯,一下要帶他們去吃飯,一下要帶他們去檢查本市的反腐成果,就是絕不口提打電話調資料的事。
倆人一開始還覺得怎麽這位辦公室主任這麽熱情,後來就對過味來了,敢情是特意拖着他們啊。
在兩人的嚴正要求下,那位高主任才慢吞吞地打了電話。一陣東拉西扯瞎幾把寒暄後,才“一臉失望”的放下電話,滿臉堆笑:“兩位調查員可真不巧,今天檔案室的人剛好不在,我們這兒啊經過一次大的人員和系統調整,這資料啊一時半會兒還找不着,要不兩位再等等,我明天一定會想辦法。”
任靜忍了很久,才沒當面啐他兩個字:“放屁”!
“你說”任靜轉過頭來嚴肅的問嚴鳴“那個辦公室主任會不會和唐笑林是一夥的?想讓我們拿到一份缺胳膊短腿的資料?”
嚴鳴搖搖頭:“不太可能,且不說這樣風險太大,我們國家的土地審批是最嚴格的,資料都是要層層備份,要銷毀或者更改一份資料根本沒這麽容易,我猜這個人辦公室主任,懶政的可能性最大,福州市人員調整都過去一個星期了,底下一堆人員調配居然還沒整理好?他沒辦法馬上拿出資料來,所以找了借口。”
任靜一喜:“那我們明天還是能拿到完整的資料咯”嚴鳴看着她突然歡喜起來的笑容,本來冷靜分析問題的嚴肅表情一下就褪成紅色“嗯……應該是可以的……不過耽誤了一天,消息會走漏了。”而且,放在明面上的審批流程,應該不會看出太多問題。“-”
雖然要等到明天,嚴鳴和任靜卻不敢幹坐着,這裏是福州不是北京,他們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盲目拜訪各種市政府部分。兩人一合計,打算到大廈周圍走訪老居民,了解了解情況。
一路人上任靜望着窗外,悶悶的樣子。嚴鳴以為她擔心被夏璟軒責怪,于是開口安慰她:”我覺得夏隊雖然人挺嚴肅的,但應該不是那種會罵下屬的人,你別擔心了……“
任靜搖搖頭:“我不是在擔心這個?”
嚴鳴:“那你是……”
任靜黯然道:“我只是覺得這次調查會很難,付開來可是省書記,是一把手,當地紀委都是他的人,他想要掩蓋什麽,我們根本就沒辦法,搞不好……”
嚴鳴知道任靜的意思,搞不好他們整個辦公室都會因為查這個案子受到牽連。這種事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他們在行政系統裏混的,要是真得罪了什麽能通氣的大佬,讓你一輩子科員就是一句話的事。
嚴鳴沒說話,為自己擔憂是人之常情,嚴鳴也不想說什麽為國盡忠,要對得起身上這身衣服的大話。他知道任靜得想清楚,他自己也想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