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選擇
以往通常都是下屬們在外面跑腿，夏璟軒在北京坐鎮指揮。現在跟夏璟軒一起出現場，大家才知道這位傳說中差點成為建國以來最年輕少校的人是多牛逼。
夏璟軒翻資料的速度簡直一目十行，比他們四個人加起來都快。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什麽特異功能。這些資料年代久遠，拿起來表面都是一層灰，連曾經當過警察的嚴鳴都忍不住咳嗽幾聲。
夏璟軒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這是常年在惡劣環境裏執行任務的人才會有的免疫，夏璟軒鼻子估計已經習慣了。嚴鳴邊翻資料邊看着夏璟軒，眼神意味深長。像這樣優秀的軍人，為什麽軍隊會同意他調崗呢？
不一會兒，四個人就紛紛在這堆雜亂無章的東西裏找到自己想要的記錄。任靜抓緊時間把這些東西拍下來。
一般來說部門之間的資料交接要走正規的文件交往流程，還要記錄留檔。但高主任顯然不想這麽做，夏璟軒也不想，偷偷拍下來對兩方都好，夏璟軒樂得其所。
衆人忙活了一整個下午，夏璟軒中途還叫了個外賣，四個人旁若無人的邊幹活邊吃三明治。檔案管路員敢怒不敢言，本來想說什麽但夏璟軒涼涼的看了他一眼，那人立刻縮回去，不敢再說話了。
李冰清也覺得在人家檔案室裏吃外賣不太道德，但他對方的态度的确讓他生氣，李冰清狠狠地咬了幾口面包，面包屑掉在紙張上也不管。
衆人一直忙到下午5點左右，得益于夏敬軒的高速度，他們只用了一個下午就找到了所有相關的資料記錄，都拍了照，只是還沒來得及細看。
夏璟軒擡手看一下腕表，說了聲：“撤”。
“啊！啥？”衆人還沒來得及反應。
夏璟軒一個長腿就跨了出去，一溜煙就沒影了。其他人趕緊快步跟了出去，一行人做賊似地上了嚴鳴和任靜租的車，快速駛出了福州政府大院。
“老大，我們不打招呼就走合适嗎？”任靜邊開車邊問，語氣裏滿滿的擔心“會不會起疑心啊？”
夏璟軒拆包濕巾給自己抹了把臉，漫不經心道：“要是被抓到才更起疑心。”
“嗯？”嚴鳴問“什麽意思？”
夏璟軒依舊用他那漫不經心的語調答道：“來之前我查了一下，知道這幾天他們的書記和副市長去廈門考察了，算着時間今天下午快5點的時候就會回到福州。”
衆人都用驚訝的目光看着夏璟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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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璟軒笑了：“怎麽了？我要帶你們出來，自然是要确保萬無一失的。任靜和嚴鳴第一天來的時候，高主任死活不讓進。我猜一方面是因為他不想讓我們看到亂糟糟的檔案室，另一方面他也不清楚我們究竟想查什麽人，所以遮遮掩掩的。我來了，他不好再推脫只能帶我進去，但他料定市委書記回來時我們一定還在，如果我們和書委書記撞見，猜猜會發生什麽？”
衆人皆搖頭。
夏璟軒：“估計就是得把查到的資料讓他們過一遍才能離開。”
任靜不明白了：“您是說……這裏面有派系鬥争。”
夏璟軒點頭：“我猜是的，那個高主任估計是市委書記的人，他擔心我們查出來的資料對自己的主子不利，所以一定要拖到今天才讓我們進去。否則沒辦法解釋為什麽第一天他要攔着你們。只是他也算不到我們會這麽快搞定。任靜，中途不停車休息了，直接去機場。“
任靜吓了一跳：“啊，可是我和嚴鳴的機票還沒賣呢。”
夏璟軒：“我已經買了，還有1個小時登機，車開快點。”
任靜：……
衆人跟逃命似的逃到了機場，二話不說過了安檢，到了登機口離登機還有十分鐘時間，已經有不少人在登機口排隊了。
嚴鳴氣喘籲籲：“到……到這裏就安全了吧。”
夏璟軒看了一下表，5點40分。随機搖頭道：“不一定。”
話剛落音，夏璟軒電話就響了。
衆人被吓了一跳。
夏璟軒掏出手機一看，是沈莫。他想了想，挂掉。沒過多久又打來了，夏璟軒幹脆把手機關機了。
夏璟軒一關機，李冰清的手機就響了。
衆人面面相觑，李冰清拿出手機，上面顯示的號碼是付城。李冰清萬分糾結，不知道該接還是不接。
他第一次求助似地看向夏璟軒。
夏璟軒：“接，公放。”
李冰清把手機點開免提，付城着急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冰青，夏主任跟你在一起嗎？出事了。福州市委書記給王總打了電話，說你們私自闖進福州檔案管理處拿走資料。莫哥趕緊把你們找回來解釋，怎麽辦啊”
夏璟軒拿過李冰清的手機，語氣平緩道：“付城嗎，別慌。”
付城愣了一下：“頭兒！”
夏璟軒用一種讨論午飯吃什麽的語氣說：“沒什麽大事，你去和王總說我手機沒電了，所以沈莫打不通。我們馬上就要登機了，到時候所有人的手機都會關機，讓他們別打了。”
付城：“……是……”
夏璟軒繼續道：“還有，你去跟王總解釋，我們不是闖進去的，是辦公室的高主任同意我們進去的，我們進去後是自己翻的資料，查到想要的東西就出來了。我們出來也沒有人讓我們登記，我剛調到紀委不知道辦公程序不是故意違規的……聽清楚了嗎？“
付城：“哦……好……”
夏璟軒挂了電話，見衆人都好奇的瞪着他，不禁笑問：“怎麽了，用這種眼神看我。”
嚴鳴咽了口口水，問道：“所以你剛才讓我拍照，是這個原因，證明的确沒有人告訴我們章程。”
夏璟軒點點頭：“嗯，為了防止證據不夠，我還把我們和高主任的對話錄了音。”
衆人：……
夏璟軒挑了挑眉：“至于咱們集體私自外出嘛，就當我剛來不知道辦公程序吧，我自己去向王總請罪。”
沈莫絲毫不跟夏璟軒客氣，他剛到北京就被沈莫派來的車帶走了。臨上車前，夏璟軒還讓下屬們抓緊時間趕緊看資料。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莫氣急敗壞地塞進了車裏，車裏除了沈莫外還坐着另一個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夏璟軒一時不好意思跟那個人對視，只好調笑似的拍拍沈莫的肩膀：“講義氣哈，趕來接我。”
沈莫“啪”的一聲把他的手拍下去：“你少來，你知不知道這次給我們惹了多大的麻煩，你有沒有點組織紀律，虧你以前還是當兵的。”
夏璟軒不可置否：“軍隊講組織紀律是為了能提高戰鬥力，在這太講組織紀律了只會給人鑽空子。”
沈莫氣得想打他：“就你歪理多。”
夏璟軒沒有頂嘴，含笑着看向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的人：“也許王總并不是完全覺得是歪理，對嗎？”
坐在他們對面的人慢慢擡起頭。
這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梳着整齊背頭，兩鬓有點花白，法令紋很深，整個人氣勢威嚴，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當那被歲月打磨過的銳利眼神看向你時，那種攝人心魄的精光甚至能讓人恍神。
王總就這麽看着夏璟軒，不說話。夏璟軒定了定神，毫不退縮的對視，空氣中凝結着緊張的氣氛。
許久，王總冷哼了一聲：“沈莫說的沒錯，收你進來就是禍害。”
夏璟軒笑道：“可我也很好用，不是嗎？”
王總懶得跟這些無法無天的小輩鬥嘴，他從自己随身攜帶的公文包裏抽出一個文件袋，摔在夏璟軒身上，“少廢話，趕緊把你的麻煩事解決了。”
“什麽事啊？”夏璟軒拆開文件袋，當他看明白那些文件是什麽時，抓着文件的手驟然用力。
王總沉聲道：“你小子也算了不起，我工作這麽多年都沒被組織部約談過，你可是要開我們部門的先例了。”
夏璟軒眼神裏少有的出現一絲慌亂，他急道：“為什麽，我已經跟彥明旭備過案拿了，為什麽組織部還有見我哥哥，還要跟臺灣方面備案，憑什麽？”
王總定定看着他，反問：“你是一個正廳級的黨員幹部，你說是為什麽？”
夏璟軒噎住，說不出反駁的話。
王總厲聲道：“這是規矩，人人都得遵守。要不聽從指揮要不脫衣服，你自己選。現在監察部馬上就要成立了，到時候你的級別也得提，這段日子把你哥這事了了。別跟我說你無心名譽，我還真沒見過真正無欲無求的人。”
夏璟軒眉頭緊緊揪着，心裏萬分難受。他最怕的就是連累他哥，紀委是內部監督機構，他哥的事原本在紀委內部的組織部備案就成。但現在監察部要成立了，他和沈莫遲早都要并入監察部門，監察部是和guo務院同級別的部委。就他哥這件事，他現在需要同時向外交部，人！/大常委的組織部人事部，以及情報部門備案。
紀委內部組織部還必須和阿信深談一次，以此對夏璟軒形成個人評估報告，這是國家幹部的管理規定，任何人都無法拒絕。
“我知道了”夏璟軒疲憊地掐着鼻梁“我會跟我哥哥好好談談的。”
王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聽彥明旭說，你很抗拒陳先生接觸我們的人，別說約談備案沒做，你甚至連戶籍資料都沒申請修改，從法律上來說他還不算你哥。”
夏璟軒點點頭，王總說的沒錯，他的确是一直有意在回避這件事。
王總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他這個下屬是個軍人出身，在軍隊是出了名的殺伐果決，後來調到紀委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唯獨在阿信這件事上婆婆媽媽，猶豫不決，“你覺得自己是在保護他，你有沒有想過，他需不需要你保護呢？”
夏璟軒不解的望着王總：“……什麽意思？”
王總：“你是真不明白呢？還是故意聽不懂？在這件事上，陳先生有權決定該不該承當你給他帶來的風險。”
夏璟軒瞪大眼睛，是啊，自己怎麽會忘了，阿信有權知道關于夏璟軒的一切，也有權決定是否承認這段關系。也就是……阿信也有權選擇，要不要他這個弟弟。
如果阿信決定放棄這段關系，所有人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不會再有人追究，約談、備案、修改戶籍。他們兩個老死不相往來，就再不會有這麽多麻煩，也不會有被人發現的風險。
夏璟軒至今不讓組織部的人約談他哥哥，就是害怕他哥一旦知道需要這麽多手續和證明，還要向臺/彎方面備案，會……會真的嫌麻煩不要他。可是，他哥哥本來就有權決定要不要他的啊。
王總知道夏璟軒心中有答案了，于是看向沈莫說道：“組織部的同志說了，這件事是建國以來的特例，特事特辦，馬上就要開會了，新一輪的領導班子提名名單這個月就要交上去，你們明天必須給出一個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