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客人
車緩緩停在紀委大門口，王總沒再看他們倆一眼，開車門下去了。
沈莫嘆了口氣，按着夏璟軒的肩膀，“怎麽樣，你想好了嗎？如果……”沈莫咬着嘴唇，艱難開口道“如果你實在做不了決定就辭職吧，我……”
“你什麽？”夏璟軒擡頭看着沈莫，眼神堅定如鐵“我辭職去過逍遙日子，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查出啓倫死亡的真相嗎？沈莫，我的确很珍惜我哥，但我也不是自私的人。”
沈莫無奈地辯解：“璟，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別只是了……”夏璟軒說“王總說的沒錯，我哥哥有權知道風險，我現在就給彥明旭打電話。”彥明旭接到夏璟軒電話的時候一點都不意外。淡淡地表示資料早就準備好了，約談什麽時候開始都可以。
夏璟軒正想給阿信打電話問他今晚在不在家，阿信的信息就來了。
“你出差回來嗎？今晚回家吃飯嗎？”
阿信還發了一張冰箱被塞食物塞滿的照片給他。
“你冰箱太空了，我早上的時候去樓下市場買了好多菜，早上沒什麽人，我很安全的上來了(*￣︶￣)”
夏璟軒瞬間就有些鼻酸，他強撐着回複了一條信息：“回，今晚帶一個你沒見過的朋友回家。”
阿信的信息馬上就來了：“朋友！Σ(⊙▽⊙”a難不成是女朋友嗎？”
夏璟軒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回複，把手機揣回兜裏走進了科室，他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
從福州帶來的資料付城都整理出來了，還十分快速的整理了一條時間線。站在衆人面前彙報“這是我整理的求是大廈所有股權和職能變化的時間線，這份資料非常全，整個脈絡已經很清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也特別明顯。”
付城打開PPT，一些關鍵的時間點他在ppt上用紅字标了出來。
“根據我們之前查的資料，求是大廈建成于改革開放前，原先是深圳駐福州辦事處，02年這塊地轉給了大連對外貿易出口總公司，我們也知道，大連對外貿易出口總公司實際上是大連市駐香港的窗口公司，名義上是獨資，實際上國企。當年大連市批複了貿易出口公司參與競标求是大廈的行為，但競标過程究竟有沒有貓膩，我們已經不得而知了。”
任靜接話道：“有貓膩也是正常的，這種利用公權力兼并土地資産的問題，全國上下少說不下萬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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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城繼續道：“沒錯，但怪就怪在求是大廈後來的經營行為，在03年時候，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夏璟軒道：“有哪些不合理，指出來。”
付城指着ppt上用紅線标注的地方解釋道：“首先，03年的時候，求是大廈申請了一批進口車指标。而且一下申請了24個。”
嚴鳴一時不解：“進出口車配額？那是什麽？”
付城：“當年國家為保護國有汽車産業，限制進口車數量，每個有資質的對外貿易公司都可以申請許可證，可以進口對應數量的國外汽車，通俗點說就是指标。但大連對外貿易公司那年得到的配額實在太多了，02年的時候才申請到10個，怎麽03年就一下申請到了24個呢？”
夏璟軒冷冷一笑：“當年一個進口車指标轉手能倒賣10-15萬呢，在當年可是一大筆巨款。”
任靜興奮道：“那能查到那些車的去向嗎？究竟是大連對外貿易公司自己賣了，還是倒賣給了其他企業？”
付城翻了翻白眼：“姐，你省省吧，這可是是16年前的事。”
夏璟軒淡淡道：“繼續說，看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付城：“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情就是求是大廈在04年的時候，舉辦了一場大型港臺歌手售票演出。”
嚴鳴對我國的對外商貿史實在不了解，于是他更不明白了：“在商場裏有演出，這不是很正常嗎？”
付城解釋道：“在現在是很正常，可那個時候是04年，只有少數規定的場地和主辦方才有舉辦港臺以及外國明星演出的資格，我在資料上沒查到這次演出的主辦方，所有很顯然，這是求是大廈自己舉辦的售票演出，是違規的。但問題是這次演出還被官方批準了，居然還留了底在檔案裏，簡直匪夷所思。”
任靜：“一個演出，人家也想不到十幾年後會被查吧，只能算他們運氣不好。”
任靜調笑着，一轉頭卻看看夏璟軒死死盯着大屏幕，那眼神裏的狠勁着實把她吓到了“老……老大……怎麽了……”
任靜聽見夏璟軒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問：“付城，資料有沒有當時的參演人員名單。”
夏璟軒這樣的表情也有點吓到付城，他趕緊把鼠标往下滑：“有……有的……這種東西各地□□門都是要備案的，所有特別清楚，有了……當年拼盤演出會的參演藝人一共是10個，嗯……都在這了。”
付城把名字放大在屏幕上，夏璟軒一下子就看到“五月天演唱組合（臺灣）”字樣。
先是門票，又是16年前的一次商業演出，這到底是巧合還是……
李冰倩看着這些名單，立馬也發現了不對：“五月天……我怎麽記得在舉報陳開愛的資料裏，也有兩張五月天演唱會的門票.”
付城快速的查了下資料，答道：“應該是巧合，現在的華語樂壇能夠舉行連續大型演唱會的藝人鳳毛麟角，五月天好像是……嗯……新專輯的巡演已經兩年了，最近才結束的。他們也是第一批進入內地的臺灣藝人，當年能被邀請參加求是大廈舉辦的那個演唱會也正常。”
聽到這任靜又有了新想法：“我說，我們雖然覺得大連對外出口公司的前任總經理唐笑林有問題，但證據的确不夠，也挖不出在他背後的人。我們能不能去接觸接觸這些跟藝人，讓他們回憶一下，當時接這個演出是誰引進的？說不定能找到突破口。而且我覺得，港臺藝人又不在內地生活，他們的肯定沒有太多顧慮，說不定會好好配合我們。”
嚴鳴點頭：“這倒是個好主意，任靜這個建議很棒，老大你覺得呢？”
嚴鳴綻開了熱切的笑容，本期望得到夏璟軒的表揚，沒想到一頭撞上的卻是一副冰山臉。
夏璟軒面色深沉，語氣低沉地地說道：“藝人那邊我來處理，你們去查一下當年進出口車配額的詳細情況，商務部和大連海關那邊肯定有記錄，唐笑林如果真把那些汽車配額倒賣了，他一個人是幹不了這事的，一定有幫手。唐笑林這幾年升得太快，不出意外的話明年就要進中石化了，去查他的個人檔案，一定要仔仔細細的看。另外重點查一下唐笑林的人際關系，重點查。”
衆人全都站起來，朗聲道：“是！”
工作的時候告一段落，夏璟軒終于要面對私事了。他剛一出辦公樓的大門，就看見一輛白色的大衆穩穩停在他身邊，車窗搖下，露出彥明旭那張堪稱風華絕代的臉，副駕駛還坐着另一個工作人員。
夏璟軒知道規矩，任何部門出外勤至少得兩個人。他也沒說什麽，沉默地開門上車。
阿信的做菜技巧是速成班畢業的，知道夏璟軒要帶朋友回來他特別開心，想着自己一定要好好招待，奈何廚藝實在差強人意，而且他只修煉了炖湯技能，剩下的菜多半都是超市的熟食，阿信萬分感謝這附近住的大多是退休的大爺大媽。否則他這三番兩次在集市露面被認出來就糟糕了。當然可能也是他已經過氣了，人家認不出來也正常。
阿信慌慌忙忙擺好餐桌，剛把最後一副碗筷放上桌就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阿信圍裙都沒脫，徑直就迎了上去：“回來啦，出差辛苦了,哎，是兩位朋友啊，你怎麽跟我說只有一位啊。”
朋友？彥明旭看了夏璟軒一眼，瞬間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合着這位夏主任還是沒跟他哥說他們的真正來意，只說是朋友來訪。
阿信禮貌的問好，迎接所有人進屋并招呼他們坐下，又加了兩副碗筷。
夏璟軒看着阿信忙前忙後的樣子，心裏湧上一股酸澀的情緒，他哥并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性情比較安靜，在不熟的人面前他其實是很拘謹的。但為了“給璟軒的朋友留一個好印象”，他哥正努力讓自己活潑起來。夏璟軒于心不忍，站起來進了廚房走到他哥身後，從後面脫下了他哥的圍裙。
阿信一愣：“怎麽了？我菜還沒做好呢？還剩最後一道湯，你先招待朋友，湯馬上就好了。”
夏璟軒把圍裙穿在自己身上，搖頭道：“不用，他們習慣了不用怎麽招待，我再炒一個菜，哥你看着湯就好。”
阿信覺得夏璟軒的神色不太對，小心翼翼地問：“真的沒問題嘛？會不會很失禮？”
夏璟軒“嗯”了一聲，打開冰箱拿出雞蛋和尖椒忙活起來。
阿信朝客廳看了一眼，忍不住贊嘆道：“那個跟你一樣高的朋友是做什麽的啊？長得也太好看了，就算在娛樂圈也很少看見長得這麽貴氣的男生。”
第一次見到彥明旭的人很少不被他的容貌驚到的，夏璟軒倒也見怪不怪了，“是紀委組織部的，他叫彥明旭。”
“組織部？”
“嗯？主管所有紀委工作人員的人事部門”
阿信驚訝道：“也就是說，相當于在你升職報告上簽字的人咯”
夏璟軒笑了：“嗯，這的确是他們的工作之一。”
阿信看着滿桌子的超市熟食品，略悲哀的祈禱道，希望這位長官不是個挑食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