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夜晚飛行太過考驗操縱者視力, 天地都一片黑暗，不夜城遍布四處的霓虹燈在幾百米高空俯視顯得過于渺小，只會擾亂方向感。
最浪漫的大概是在第一縷陽光下扶搖直上雲霄, 晃晃悠悠地掠過山林高峰，在淺薄的霧氣中和海風一起飄浮，好幾次伸手就能觸摸到高聳的樹梢。
在金手指的加持下, 小林夕第二次飛滑翔傘就像模像樣了，盡管很想再轉悠兩圈，不過得趁徹底天亮前回到她事先準備好的郊外別墅裏。
這次房屋裏裏外外她都仔細檢查過, 确認沒有任何奇怪的東西才用來暫時安置弘樹，可不想把警察引來了。
抵達後首先做了個早餐, 忙了一晚上快餓死了。
她收起禮裙換上常服和圍裙，在廚房手握鍋鏟轉身問：“早餐你喜歡西式的還是日式的？”
“……”弘樹一時間有點适應不來這樣的轉變，還真是夜晚華麗、白天做家務的辛迪瑞拉啊。
平時的早餐都是專業營養師安排好的, 并沒有他選擇的餘地, 因此稍微思索片刻才回答：“日式的？”
“很好，正巧我也不會做西式的, ”小林夕表示自己就是随口一問，曾獨居多年的她熟練地淘米, “早上吃米飯太頂了, 就喝點粥吧。”
選擇好電飯煲的快速煮粥模式, 取出冷藏的幾顆雞蛋, 她從冰箱開門後探出臉看着站在原地的弘樹，挑眉笑道：“小朋友，要不要來幫忙啊？”
小朋友……明明僅比我大四、五歲的模樣。
由于過人的天賦和沉穩的性格, 旁人總把他當作大人來看待，從未停歇下工作的弘樹已經很久沒有聽過喊小孩子的稱呼了。
不過他還是走近接過雞蛋, 略顯生澀地打蛋攪拌。很奇怪，在鍵盤上無比靈活的手指在這時手忙腳亂的，三顆敲下去混入了不少蛋殼渣，和一旁幹淨利落切配蔬菜的小林夕相比，他像是來添亂的。
最後安靜地坐着用筷子一點點挑出蛋殼，而另一人的身影在周圍走來走去。
敦敦敦的切菜聲，滋啦的油鍋聲，嘩啦啦的清洗聲，在并不靜谧的環境中，某個瞬間逐漸萦繞飄起了谷物的香味，電飯煲裏的米粥翻滾，騰騰白霧蒸氣噴散在整個廚房，催促胃部産生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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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令弘樹莫名感到熟悉，像是與記憶裏的片段重合，緩慢、溫馨，喚起了早已模糊的幸福生活時光。
然後他想起來了，是父母還沒有離婚，母親仍在世上的小時候，偶爾一家人也會聚在廚房裏一起做飯，歡聲笑語不斷。
沉默地把打好的蛋液遞過去，弘樹端着幾盤小菜和煎鲑魚擺上餐桌，片刻後聽到腳步聲一擡頭，就看到五分鐘前自信滿滿宛如王者的小林夕端着一碟殘破不堪的玉子燒，滿臉尴尬地坐下。
盯着這盤東拼西湊勉強看出模樣的玉子燒，他愣是找不到可以下筷的地方。
主要是種花家出身的小林夕也沒做過這玩意兒啊，“樣子雖然不行，但調味絕對不會出錯，你嘗一口。”
她一副想要挽尊的表情，弘樹咬了口慢慢咀嚼。
“怎麽樣？”
學過禮儀的小少年咽下再說話：“……我吃到蛋殼渣了。”
又補上一句，“但很好吃。”
被誇贊的小林夕揚起笑臉，不愧是我！
兩人吃着早餐，談論着弘樹逃離了辛德勒公司，以後想要怎麽辦。
“雖說是要偷走你的一切啦，不過我可以給你兩種選擇，”小林夕伸出兩根手指，“第一種，我能夠幫你改頭換面、隐姓埋名，保證不讓托馬斯·辛德勒找到你，也不幹涉你做任何事，只不過為了防止暴露身份，你以後可能就沒法再從事人工智能研發以至絕大部分計算機領域的研究了。”
弘樹靜靜望着她，在等另一個選擇的內容。
小林夕聳聳肩：“第二種嘛，嘿嘿，要不要來玩一票大的！”
盡管之前說過想做個低調的怪盜，可此刻滿臉的興奮出賣了她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這個事實。
講完自己的計劃後還附上感想：“總有種帶壞好學生的感覺啊，好刺激！”
弘樹一言不發地注視着小林夕講完後獨自激動，露出一點點溫和的淺笑。
“其實有時候好學生也會想當一次壞孩子的。”
——
另一邊，由于怪盜辛迪瑞拉在預告函上沒有寫明具體時間，中森警官和一衆警員們在展覽場館從晚上八點守到第二天淩晨。
繃緊神經好幾個小時後，一點動靜也沒有。
“警官，這是怎麽回事？”托馬斯·辛德勒看着逐漸流逝的時間，內心慢慢升起不妙的預感，卻又無法準确捕捉是哪裏不對勁，焦躁地瞥了眼不遠處玻璃櫃裏，先祖留下的匕首兇器。
中森警官比他更煩躁，胡亂抓着頭發：“難道預告的不是今天？！”
又把辛迪瑞拉的預告函拿出來反複破譯，而被強制從搜查一課借來當做女怪盜“誘捕器”的松田陣平倚靠在牆邊打了個哈欠，不理解自己為什麽要白白犧牲難得的睡眠時間。
況且。他聽着中森警官一遍遍念預告函內容，心想那家夥偷的估計不是紫寶石“上帝之恩”。
昨晚分明是無雲的好天氣，預告函卻寫“乘着海浪風雨”，聯系“上帝的恩惠”，大概就是《聖經》中“諾亞方舟”的故事……辛德勒公司不正是在研發同名的人工智能程序麽。
估計松田陣平也沒料到，辛迪瑞拉所偷的比他的預想更嚣張。
一直等到早上七點，正當所有人都以為怪盜不會出現，打算收隊回去的時候，突然場館裏所有燈光都一瞬熄滅。
警員們立刻警備，卻聽見周圍到處傳來炸開禮花的聲音，數不清的便條紙從空中緩緩落下，上面的字亮着熒光，因此能一下确定方位。
在場的人紛紛撿起便條閱讀，松田陣平也随手在空中抓了一張，結果上面寫着：加班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哦~
“……”是每張都差不多，還是只有他的是這種內容？
不等他和旁人确認，中森警官就先一步大聲讀出手中的便條內容：“各位沒能赴約是本人邀請太過晦澀的錯，為表歉意，辛迪瑞拉将送上特別表演！”
緊接着就看到場館裏的放映攝像頭全部啓動，在黑暗的白牆上呈現滾動的一行行字，驟然吸引全場目光。
看到開頭時還看不懂，可漸漸讀下去，警察們露出錯愕的表情，托馬斯·辛德勒的臉慘白無色，攥緊拳頭顫抖。
這竟然是一份辛德勒公司大量偷稅漏稅、跨國洗黑錢、非法交易的證據文件，并且十分詳盡，一看就是內部高層人員才能接觸到的機密。
托馬斯不知道是誰背叛了自己，腦海中霎時閃過10歲少年的身影。
不可能！對方所有的通訊設備都受到監視，無法向外界發送信息，那可是美國軍事級別的網絡安全裝置，至少近幾年這個還在成長中的少年無法擺脫他的控制！
他立刻讓警衛掐斷電源阻止放映機繼續傳輸證據，可有警員慌忙地跑進來：“中森警官，你、你快看外面！”
外面？
當他們爬到場館頂樓天臺跑出去一看，那些遠遠近近、高高低低的酒店、百貨大樓、CBD高樓……只要外部安裝了LED宣傳屏的，無一例外全都亮起屏幕，在滾動播放辛德勒公司這份違法證據。
原本寸土寸金的地段，一分鐘廣告就要花費巨額的屏幕上，如今播放着時髦喧鬧廣告、明星代言海報以及大促銷通知的屏幕此刻齊刷刷地放着同樣的內容，遠遠望去壯觀極了，哪怕是國際巨星天王到來都不能有這樣的大手筆和排面。
不論是行人還是馬路上的車輛都忍不出駐足觀看。
看到這樣的景象，托馬斯·辛德勒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完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最大的秘密就是開膛手傑克子孫這件事，為此不惜逼迫弘樹盡快完成諾亞方舟的研究，好再解決後患。
可如今即便身世沒有暴露，他也依舊會陷入永劫不複的境地。
一直想遮掩一片罪惡的他，早在不知不覺中走上了和祖先同樣的道路。
……
別墅陽臺上，小林夕正雙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他們的傑作，而弘樹托着筆記本電腦坐在一旁，屏幕上滾動着密密麻麻的複雜代碼。
“這樣沒事嗎？”商業屏幕的系統比較容易入侵，只要确認IP地址，對他來說輕易就能辦到。
小林夕豪氣一揮手：“沒事兒，樓都是我的！”
“……”弘樹低笑，突然覺得曾經那個将自己壓抑得透不過氣的牢籠，如今只要他想便摧毀了，好像在做夢一樣。
他手裏還有一份開膛手傑克子孫身份的DNA追蹤結果，之前問小林夕要不要也一起放上去。
“不用吧，也就托馬斯覺得這東西會對他造成影響，事實上放出來也就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又不能讓他多判幾年。”小林夕在看劇場版時就不懂，有殺人魔血脈怎麽了，那都多少代之前的事情了，是能影響他考公考編還是咋地？
“他要贖清的是自己犯下的罪，我要讓他再也碰不了你一根手指頭！”她笑着說出了充滿威脅性的話語。
然後倒上熱騰騰的紅茶抿了一口，“嗯，你茶泡得很不錯嘛小朋友。”比某兩位關西偵探強多了。
弘樹捧着茶杯，望着遠處的兵荒馬亂，呼吸着悠閑而自由的空氣，身體好像泡澡時浸入了熱水中一樣暖洋洋的。
他輕聲道：“謝謝誇獎……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