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只聽了那麽幾句話, 小林夕就立刻沖到電視機前蹲下,死死盯着新聞女主播報道的內容。

這是由駐派美國的記者發回的報道,大致內容就是天才少年澤田弘樹目前正在研發成長型人工智能諾亞方舟, 辛多拉公司全力支持,又介紹了弘樹此前開發的“DNA探查程序”。

從時間線來看,是弘樹研發諾亞方舟的中期階段, 那麽應該還沒到自殺的節點。

小林夕松口氣,畢竟要論名柯那麽多劇場版中最令人意難平的非主要角色,那肯定是澤田弘樹沒跑了!

早期的劇場版尤其會刻畫角色性格與經歷, 将溫柔天才少年的痛苦凄慘的身世命運逐步展開,自殺兩年後的諾亞方舟游戲“繭”設計使之成為了最受歡迎的一部劇場版電影。

她正發呆回想劇情內容呢, “砰”地一下,眼前炸開了小小的禮花,一張怪盜金手指任務條飄落在腳邊。

【偷走天才少年澤田弘樹, 時限一個月。】

小林夕:人販子竟是我自己.JPG

不是, 金手指你以為一個活生生的人是那麽好偷的嗎?

先不談我在日本他在美國、中間隔了個太平洋,偷人的難度可比偷公安卧底的夾克高了不知道幾個等級, 而且也不可能再還回去啊!

不像物品,人都是有自我意識的, 人家小正太估計還不願意被她這個來路不明的女怪盜偷呢。況且就算成功偷走, 他們怎麽離開美國?

跟某位同行一樣把小學生裝進行李箱裏嗎?!我又沒有那種黑科技!

小林夕正苦惱呢, 餘光瞄見旁邊有人過來, 迅速将任務條撿起藏好。

黑尾鐵朗見她突然鑽到電視前一動不動,湊過來打量着電視裏的弘樹,“計算機天才少年啊, 這個什麽人工智能如果開發出了游戲,研磨你肯定很有興趣吧?”

“還好。”說是這麽說, 但孤爪研磨的眼睛不停往電視上瞄,有種躍躍欲試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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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剎那,他驟然有種被盯上的寒意,驚恐地四處張望,可周圍除了他們三個外沒有旁人了,所以困惑地歪了歪腦袋。

黑尾見時間差不多,一揮手,“走吧,我帶你們倆逛逛音駒!”

因為基本已經定下要考音駒高校,所以兩位國三生填報名表時絲毫沒猶豫,一旁的黑尾更是散發出一種“歡迎來到自己家不用客氣”的主人感。

參觀路過男子排球部的時候,小林夕從窗戶探頭進去看了眼,絲毫想象不到在如此普通陳舊的場館裏,兩年後能居然誕生出一支晉級春高第三輪的隊伍。

“周末場館裏沒人,雖然平時來訓練的人也不多啦,”黑尾鐵朗站在她身後自嘲了一句,“但我希望還在這兒的時候貓又教練能回來,我想帶着音駒打進全國比賽。”

他的眼神少了平時經常沒睡醒的模樣,顯得很認真。

小林夕在心裏回了一句,嗯,你做到了哦。

逛完音駒後三人随便找了個家庭餐廳吃飯,相處一段時間後孤爪研磨已經開始适應多出一個人的存在了,舉止也自然不少。

黑尾:“喂研磨,吃飯的時候不準打游戲。”

被點名批評的研磨叛逆地轉過身,小聲嘟囔,“小黑好像老媽子。”

然後以要去洗手間的名義跑走了,黑尾照着以往的經驗,信誓旦旦地跟小林夕講:“他絕對是去坐在隔間裏打游戲了,也不怕游戲機掉馬桶裏。”

後者滿心都是弘樹的事情,埋頭吃着蛋包飯,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而且啊,如果游戲沒通關的話就會一直在隔間裏不出來,也要為其他上洗手間的人着想啊。”

小林夕:“嗯嗯……”

“喂,你有在聽我講話嘛?”

繼續敷衍:“有有有……”

“那我問你,”黑尾鐵朗看看面前的女生,視線逐漸轉移到一旁大片玻璃落地窗外、穿西裝戴墨鏡滿臉冷氣的男人,“這個應該是你認識的人吧?”

小林夕扭頭:“??”

松田陣平你怎麽在這裏?!

……

自從上次去送了生日禮物後,兩人一個忙着期末考試,一個被諸多案件纏身,原本國中生和刑警就不會有太多交集,所以已經兩個多月沒碰過面了。

不僅如此,松田陣平還要被迫接受中森警官的騷擾。

因為怪盜辛迪瑞拉快三個月沒出現了,外界都在猜測她會不會只是心血來潮捉弄警察,或者早就逃跑出國逍遙法外了。

而中森警官完全不相信這種說法,直覺告訴他辛迪瑞拉一定會再次發布預告函的,在此之前必須将手頭搜集到的對方情報進行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分析。

目前僅有的情報:女,對松田陣平很有興趣,一次在摩天輪上救了他,一次半夜交手,一次邀請他跳舞。

于是他但凡有空就往搜查一課跑,仿佛自己并不隸屬于搜查二課,只要見到松田便左一句辛迪瑞拉是不是在現實生活中認識你,右一句你身上有什麽辛迪瑞拉喜歡的特質。

不愧是追了怪盜基德那麽多年都不放棄的警官,毅力着實很強,連着跑兩個月後成功把松田陣平問得沒脾氣了,回回腳下開溜。

辛迪瑞拉是否認識我和她喜歡我什麽,這種問題他怎麽可能知道!

又一次逮人失敗後,目暮警官寬慰同事,“哎呀,有可能怪盜辛迪瑞拉只是對帥氣的人比較關注而已,不說別的,你看松田君其實長得很不錯嘛。”

“真的嗎?”中森警官半信半疑,仔細思索下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怪盜基德應該是男性,而搜查二課的警員也基本以男性為主,所以他以前抓捕時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

原來連女怪盜都會對帥哥特別關照,這個世界也太現實了吧!

而松田陣平憋屈地躲在茶水間裏一根根抽煙,最後抖了抖煙盒,沒了。

值班結束回去時為了避開蹲點的中森警官,他特意繞開平時會走的路,路過便利店時順便進去買了包煙。

結果一出來就看到街對面的家庭餐廳玻璃窗裏,小林夕和另一個陌生男人在同桌吃飯。

如果穿了校服倒沒什麽,周末他們穿的都是常服,因此身材高大又長相略顯成熟的黑尾鐵朗看着就特別像大學生或社會人士。

松田陣平俊臉冷了下來。實在是這家夥有前科,他倆就是小林夕主動搭讪邀請逛街認識的,而且兩次都有一個很明顯的共同點:年長很多,看起來不好惹的男性。

……雖然上次是說了讓她多交朋友,但不是這種朋友啊!

不過松田陣平很快冷靜下來,小時候父親的遭遇讓他知道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不然很可能會冤枉錯人。

也許只是拼桌吃飯呢。他望着不是飯點較為空蕩的家庭餐廳,最終腳下動了,一步步走近。

平靜地站在窗前——至少他認為自己很平靜,松田陣平盯着兩人聊天,直到小林夕猛地擡頭和自己對視,伸手敲了敲玻璃讓她在裏面等着。

店裏黑尾鐵朗有些不明所以,低聲問:“這人是誰啊?”

小林夕還有點懵,下意識回答:“警察。”

黑尾:!

“你為什麽會被警察找上,犯了什麽事嗎?!”

小林夕還沒開口,松田陣平已經走進店裏在她身旁的座位坐下,雙臂交疊,淩厲的目光掃視着桌對面的男生。

黑尾鐵朗:……怎麽感覺犯事的好像是我?

幸好小林夕還算了解卷毛警官的想法,立刻介紹黑尾其實只比她大一歲,今天是帶她去參觀音駒的,而且他們不是兩個人是三個人!

這絕對不是什麽國中生和成年人的不純異性交往約會現場,而且她對理想型是很挑剔的好嘛!

聽完解釋,松田陣平臉色稍緩,随後湧上的是些許不自在的情緒——他是真把自己當小林夕的監護人了嗎,幹嘛那麽緊張。

而好不容易從洗手間出來的孤爪研磨看到座位對面突然多了個西裝墨鏡的男人,吓得又鑽了回去,把自己反鎖在隔間給黑尾發消息:

【小黑,是來收保護費的嗎?】

對方的回複也很快:【不是,但可能是來收人的。】

更可怕了!

大概是知道松田陣平在這兒的話孤爪研磨可能會在洗手間裏呆到家庭餐廳關門,小林夕三兩口吃完蛋包飯,把自己那份的錢放在桌上。

“黑尾學長我們先走了,謝謝你今天帶我參觀!”

黑尾鐵朗眼瞧她推着警官先生要離開,後者雖然皺着眉滿臉的不耐煩,卻也任她動作沒什麽抗拒,頂多是把女孩的頭發揉亂作為反擊。

哦呀。黑尾雙眉一挑,頗有興致地看着這兩人走遠,懶洋洋地靠在桌上,像一只吃飽喝足後趴在牆頭午睡的黑貓。

他給幼馴染發消息:【可以出來咯。】

半天後研磨才磨磨蹭蹭地回到座位,眼瞳四處瞄着,确認他們已經離開後才坐下,也沒問男人是誰,反正應該是小林夕認識的人吧。

不過也不用他問,黑尾就一股腦兒說出來了:“啊呀真是吓了我一跳,沒想到小林和警察那麽熟啊,差點就被當做誘拐國中生的嫌疑犯拷走了~”

這對幼馴染不打排球時的相處模式就是黑尾在一旁說,研磨邊聽邊幹自己的事情,偶爾給點反饋。

這次黑尾說到一半,研磨就偏過頭斜眼看着他,“小黑,你在笑什麽?”

“嘿嘿,等你們入學就知道了。”打着小算盤的黑貓露出了奸詐的笑容。

——

“為什麽高中不直升帝丹?”

走出家庭餐廳後松田陣平狀若不經意地問道:“音駒離你家更遠一點吧。”

盡管都是東京的高中,但帝丹位于米花鎮……是他所管轄的範圍。

“不為什麽,松田警官想知道可以自己查呀,不過這次警局的檔案估計沒法告訴你了。”小林夕看到他這幅口不從心的模樣就很想逗弄,而且明顯對他擅自翻開查閱自己生日這件事耿耿于懷。

當初話都說出口了,松田陣平也不能改口說其實是自己猜出來的,面上滿不在意地反駁并沒有很好奇。

小林夕曉得面對傲嬌不能一直逆毛撸,也要不時順順毛,以免逗太過真的生氣了,所以很給面子的沒有拆穿他。

然後輕快活潑地幾下跳到卷毛警官面前,長長的馬尾在身後搖擺,擡起手臂撩下長袖,露出腕部的白色電子表,“看,我一直有戴着哦!”

白色款式其實很難駕馭,要麽顯黑,要麽顯胖,不過小林夕正是抽條長個兒、穿什麽都青春好看的年紀,戴上去非常合适,也不會過于成熟老氣。

松田陣平本來不覺得給小女生送個手表有什麽,可對方喜悅炫耀的情感着實很能感染人,圓溜可愛的杏眼亮晶晶地望過來,還沒長開但已經能看出精致漂亮的五官眉眼笑着舒展,非常坦率直白地表達着喜歡和感謝。

害得連他都忍不住跟着嘴角上揚,只能生硬地移開視線,撇頭作掩飾,“哦,看到了,還行吧。”

“那我給松田警官挑的西裝你什麽時候才穿?”小林夕猝不及防地轉移話題,今天她一定要問出來那件西裝的下落!

“你是說那個‘決勝服’嗎?誰說我沒穿。”

小林夕嘟囔着:“可是,我看那天的報紙,你明明就……”

報紙?

松田陣平猛地瞪向她,“你知道這件事?”

“杯戶摩天輪爆炸的事鬧得那麽大,想不知道也難吧,雖然把你的名字和照片馬賽克了,但那種程度是個認識你的人都分辨得出來啊!”小林夕之前翻了無數報紙,終于找到合理的說辭。

“你看到了什麽?”

“嗯……”她偏着腦袋,故意拉長語調,“你是說穿着氣球公主裙的松田警官,還是氣球騎士裝的犯人?”

“……”

哪怕是被全警視廳的同事們圍着調侃打趣當時情景,都沒有此刻心頭湧上來的羞恥來得更加猛烈。

看着對方無辜的表情,松田陣平咬牙切齒,原本配合她并排行走的小步伐一下子大步邁出,瞬間把人甩在後頭好幾米。

他走得太快了,簡直和上次生日時離開時一樣,有種抹不開面子、落荒而逃的意味。

不過這回沒有鐵門困住小林夕,她連忙小跑着追上去,對着男人冷冰冰的後背問:“所以那套西裝呢!”

“爆炸燒沒了!”松田陣平氣得胡說八道。

燒沒燒對小林夕來說壓根不重要,只要他穿了就行,一件西裝而已,難道還能比命還重要?

于是這天,街上的路人走着時能看到一副很神奇的景象:

暴躁冷戾的卷毛墨鏡西裝男人大步往前走,殺氣騰騰地仿佛拿上刀就要去幹架砍人了,身後卻緊緊跟了一個十幾歲的可愛女生,高馬尾藍衛衣牛仔褲,雙手抓着單肩包的帶子小跑,貌似絲毫察覺不到男人神情的難以靠近,笑意盈盈地邊跑邊問。

“松田警官,我再給你買一套西裝吧,就當手表的回禮!”

西裝男人走得更快了,幹架的步伐變成了逃跑,像是身後那個個子不高的小女生能對他造成極大的傷害。

這“兔子追狼”的畫面确實稀奇,令人側目。

但只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男人的步子始終保持在女生小跑就能追上的範圍,也沒有厲聲呵斥她離開,餘光瞄到她跑車道上去了還會扭頭教育很危險。

“兔子追狼”,也要狼願意才行啊,否則早就把兔子咬死了。

……

終于問出那件西裝其實沒有燒掉,被松田陣平在爆炸前脫掉,盡管為什麽脫掉沒說,小林夕感覺再刨根問底下去對方會惱羞成怒,便神清氣爽地告別回家了。

一卧室就關上門搜索“澤田弘樹”“諾亞方舟”“辛德勒公司”的所有資料,發現托馬斯·辛德勒會在一周後來到日本辦一場長達兩周的收藏品展覽,屆時弘樹也會一同前來,大概是害怕天才少年會把他是“開膛手傑克”子孫的秘密公之于衆,一定要在眼皮子底下監視才行。

展覽和居住地點剛好是小林家名下的場館和酒店,簡直是天助怪盜辛迪瑞拉行動!

這次金手指任務條的時限是一個月,結合今天在新聞上看到的諾亞方舟程序研究進度和收藏品展覽結束、辛德勒回美國的時間,小林夕有理由懷疑這就是弘樹在原作中所剩無幾的生命時長。

一個月後,這位天才少年就要從高樓一躍而下,精神思維将與諾亞方舟融為一體。

看着澤田弘樹資料中“父母離異”“母親去世”“被收養”的字條,小林夕托腮靠在桌前,發光的電腦屏幕照亮了她稚嫩可愛的小臉,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

“……跟我有點像呢,不過他承受的比我多得多了。”

決定好就在那兩周展覽會期間将弘樹偷走,小林夕敲着鋼筆,琢磨起該怎麽寫預告函。

事實上她這次并不想給警方發預告函,畢竟藏兩瓶酒幾十件衣服還算容易,但要藏個人難度可不是一星半點,除非能把對方關在家裏好多年不出門。

悄無聲息偷走的話還能僞裝成其他綁架、失蹤、拐賣,如果明目張膽告訴托馬斯·辛德勒要偷走他的財富密碼和最大秘密,估計會立刻加入日本警方開展捕捉,不利于怪盜辛迪瑞拉之後的任務啊。

偏偏怪盜金手指事多,必須發預告函才顯得有怪盜風度,內容可以寫暗號謎語意有所指,只要有逼格就行,因此上次偷波本夾克預告函那模糊不清卻十分中二的句子就過關了。

“讓我看看……”小林夕指尖滾動鼠标,浏覽辛德勒收藏品展會的展品冊子,在看到某頁時手指微頓,狡黠一笑。

“找到了!”

——

接下來一周,小林夕都忙着在自家房産裏勘察現場擺設和防盜裝置,并頗有自信地在展覽開放的頭天、大清早就把預告函送去了警視廳,聲明今晚要進行再次登場。

送完後就打着哈欠坐在管家爺爺的車上,半打瞌睡半清醒地去上學了,想着反正今天的課都是自己擅長的,可以偷偷補覺,為晚上的行動養精蓄銳。

結果前腳剛到班級,後腳就得知這周要安排月考。都已經國三了,即便大多數學生都可以直升帝丹高中,但老師們還是很在意學生成績的。

尤其是小林夕,班主任單獨把她拎出來到辦公室談話,由于照顧學生家庭,話說得很委婉:“小林啊,你數學和英語還是非常棒的,就是日本史和國語……上次也才剛好及格,怎麽會把難的題目回答出來,卻連簡單的常識和基本語句都弄錯呢?”

“……”因為難題是死記硬背記住的,常識和基本語句她真的不知道啊。

雖然有上一個小林夕的記憶,不過原主學習也不怎麽樣,繼承的記憶和考試能力根本不挨邊啊。

“小林你是要考音駒的對吧?雖然分數線不高,但起碼每門都是要及格的,我看了下你最近的小測,這樣下去有點危險啊……總之你這次月考先盡力,真的不行老師們會幫你的,別擔心。”

小林夕道過謝,一副被抽幹了力氣似的回到班級,沉思了會兒,讓山雀飯團把新的預告函送去警視廳。

到天臺把預告函交出去前,她看到飯團在和一群野鴿子在聊天,油光水滑的鴿子羽毛中混進了一只圓滾滾的雪白團子,相處得竟挺融洽。

聽到飯團“啾”一聲,鴿子“咕咕咕”地回應,小林夕覺得自己這次也要放鴿子了。

前有動漫裏服部平次因為期中考去不了黃昏別館,後有小林夕因為月考咕咕咕。

考試,柯學世界裏偵探怪盜前進路上共同的敵人!

……

另一邊,警視廳搜查二課也亂套了。

先是大早上收到了怪盜辛迪瑞拉的預告函:

【今晚,乘着海浪風雨,我将偷走上帝賜予辛德勒的恩惠,怪盜辛迪瑞拉敬上。】

中森警官原本還癱在辦公室裏一身頹意,收到預告函後立刻激動起來,發動所有組員破解暗號。

最後得出辛迪瑞拉今晚要偷的應該是辛德勒收藏品展覽中的一件紫寶石展品——上帝之恩。

“好啊辛迪瑞拉,上次果然只是前菜而已,現在要和基德一樣偷寶石了!”這更加堅定了中森警官抓住女怪盜的決心,迅速組織警員要對展覽所在的場館進行封鎖保護。

松田陣平在茶水室抽完煙路過,聽到辦公室裏吵吵鬧鬧的,還有什麽“這次一定要抓到辛迪瑞拉”的叫喊,不由得停在門口聽了會兒。

随後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皺着眉擡腳便要走,一回頭,和走廊盡頭窗臺上一只眼熟的雪白團子對視了。

飯團眨着黑豆眼,身上綁了一份淺藍的信封,很自來熟地沖他叫了一聲:“啾!”

松田陣平:……

這不是怪盜辛迪瑞拉的那只山雀麽?

飯團嗖地飛進屋裏,抖下身上那封信,信封霎時膨脹,在松田陣平面前砰地變成了一張預告函,附帶着一支玫瑰。

【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一周後我将再次光臨,為表歉意送上這支玫瑰,還請諒解,怪盜辛迪瑞拉敬上。】

還能有這種操作?

松田陣平捏着那支已經細心去掉棘刺的玫瑰花,覺得這家夥是不是太随便了點,每次随随便便給人送玫瑰,随随便便把鞋子留給別人……不知道這樣很像挑釁嗎?

哦,也許就是挑釁沒錯。

他站了會兒,叫住搜查二課的一個警員幫忙把預告函和玫瑰都送到中森警官那兒,要是他去送,極有可能又被逮住問為什麽會把預告函給他,辛迪瑞拉喜歡他什麽?

回到辦公室被佐藤美和子拉去審問一個案子的嫌疑犯,審訊過程中觀察着對方的反應,潛意識單手扣着下半張臉思考。

交出去的玫瑰花,手上還留有淡淡的香味,令他嗅到的瞬間微微一愣,随即攥緊拳頭背在身後。

……該死的。

——

總之,怪盜和警察都熬過了非常艱難的一周,小林夕一從月考中解放出來就去查看展覽現場的最新情況。

嚯,辛德勒公司不愧是IT産業的巨頭,還真是大手筆,為了對付一個才行動幾次的怪盜,連最新的防盜裝備都安上了,大概是怪盜基德這種級別才能有的待遇吧?

不過不好意思,今晚的主舞臺可不是在這裏,你們估計要白忙一場喽。

這麽想着,小林夕還給留下了點禮物,希望他們能夠喜歡。

……

夜晚,澤田弘樹坐在高級酒店最頂樓的豪華套房的沙發裏,從筆記本電腦中擡起頭來,沉默地望着落地玻璃窗外的動靜。

月色和城市的燈紅酒綠在玻璃的折射反光中看得并不真切,混亂成肮髒黑暗的一團,就像這壓抑腐爛的日本社會。

托馬斯·辛德勒說是帶他回故鄉日本散心,實則是要把他放在身邊監視,連在酒店依舊要被強迫繼續“諾亞方舟”的程序設計,房間裏有好幾個監視器,外面走廊則是有警衛24小時看管。

本來每晚對方都會抽時間過來看他,并詢問研發進度,今晚似乎有個叫“辛迪瑞拉”的怪盜要在展覽上大鬧一場,因此連門外警衛巡邏的動靜也少了,大部分被調到場館去了吧。

弘樹知道托馬斯在害怕什麽,并不是那顆對他來說無關緊要的紫寶石“上帝之恩”被偷走,而是擔心那把開膛手傑克曾使用過的匕首出了差錯吧。

畢竟那上面有他最大的秘密。

房間裏實在太悶了,有種讓人無法透氣的窒息感。弘樹拉開一旁的門,站在套房自帶的陽臺上,大口呼吸着高空的新鮮空氣。

脫下拖鞋站上天臺,底下幾百米的踏空可能會讓很多人心生恐懼,生怕被風一晃就會墜落。

可他看着飛到腳邊的銀喉長尾山雀,想的卻是身體會像鳥兒一樣自由。

諾亞方舟的研發還沒完成,自己的計劃只差最後一步,還需要再堅持一段時間。

“如果在這裏跳下去,我是否能夠跟諾亞方舟一樣飛起來呢?”他輕聲自言自語。

“并不會哦,除非你是童話中的彼得潘?”

銀鈴般清脆悅耳的女聲傳來,弘樹擡頭,眼見一淺藍一透明的水晶鞋尖輕點在天臺圍欄上,鑲嵌着無數碎鑽的薄紗裙擺飛揚,與似乎近在咫尺的星空相融,令昏暗的夜晚變得無比耀眼明亮。

女子的烏黑散發在風中浮動,輕盈優雅向他走了兩步,左手拎起一角裙邊,右手覆在胸前微微俯身行禮,仰起臉很正式地看着他。

“晚上好,澤田弘樹先生。”

與網上的傳聞不同。弘樹心想,怪盜辛迪瑞拉的臉上,應該還會有一張黃金皇冠面具。

可面前的女子臉上什麽遮掩物都沒有,在月光的映照下,他清晰地看到了過分年輕的臉龐,也許只有十六七歲,或更年輕。

猜出了身份,弘樹也并不感到畏懼,對方有坦蕩的姿态感受不到一絲敵意與危險,他僅僅好奇地淺笑:“辛迪瑞拉小姐,您忘帶面具了。”

“我認為在合作的時候,最重要的就是誠意,比如在初次見面時應當露出臉坦誠相待。”

“您想跟我合作?”

“比起合作,更像是一場交易,”辛迪瑞拉直入主題,“你願意被我偷走嗎?”

弘樹愣了愣,首次露出了10歲孩子該有的困惑表情。

“與其自我了結,要不要試着被我偷走呢?”她重複了一遍,俯身将鞋邊雪白的山雀托在掌心。

天才少年想起如今自己的境遇,反問道:“您也想把我裝進寶石箱裏嗎?”

鑲嵌着昂貴美麗寶石的箱子,精美而暗無天日的牢籠,他現在就被裝在這樣的寶石箱裏,無法透氣。

“怪盜的私人寶箱裏永遠只會有一顆寶石,而且必須是他自願走進來的,”辛迪瑞拉意有所指,“而且和某人不同,我對寶物可是很珍惜的哦。”

少年沉吟片刻:“偷走我……具體是指什麽。”

“很多,你的姓名、天才少年的名號,你的名譽、財富以及至今為止所擁有的一切,”女怪盜指尖點了點額頭,“除了這個比前面所有加起來還要龐大無數倍的寶藏,我全部都要偷走。”

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妄言,“怪盜可是,很貪心的哦。”

弘樹接受過無數人的贊美追捧,但還是第一次聽到夾雜在“偷走自己”這樣發言中的贊揚,還說得十分誇張,偏偏對方臉色很正經,就是在平靜地說着事實。

天才少年忍不住被逗笑了,耳尖有些微紅,“那貪心的怪盜小姐,既然是交易,您能給我什麽呢。”

“你想要什麽呢?”

受到這樣的發問,弘樹不禁垂下眸子。一直以來他都是在排擠、保護下長大的,被辛德勒收養後便不停工作。

他想要什麽呢?

“讓日本重生……之類的。”不過一個怪盜肯定做不到吧。

沒想到對方朝自己伸出手,勾唇笑道:“交易成功。”

弘樹盯着面前那只白皙漂亮的手掌,半晌,緩緩搭了上去。

他問:“你要怎麽做?”

“放心,很快就能讓你看到。”辛迪瑞拉擡手打了個響指,身上的裙擺便飄起幾層薄紗逐漸鼓起,直到變成了一個滑翔傘的翼型傘衣形狀。

而她就坐在南瓜模樣的座椅裏,還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來,剛好能坐下我們兩個。”

弘樹看着童話風的滑翔傘,想起了自己以前很想和朋友們一起去游樂園玩耍,面前這個就很像兒童樂園裏會出現的東西。

他不知怎麽的,鬼使神差坐了上去,然後就聽見旁邊的女怪盜說,“哦不好意思,這個貌似需要助跑才能飛起來……”

最後莫名變成兩人卡在南瓜座椅裏,還得喊着“一、二、三”一起在陽臺上朝邊沿傻乎乎地沖刺。

當忽地奮不顧身從幾百米的高樓跳下,雙腳徹底懸空,身體卻随着滑翔傘輕飄飄地飛了起來。

“耶,我們飛啦!”身旁的辛迪瑞拉像是第一次乘坐自己的飛行工具,看起來比他還要興奮。

“……撲哧、哈哈哈哈!”

剛才估計是天才少年最傻的一刻了。弘樹想着那個助跑的畫面,忍不住暢快笑起來。

辛迪瑞拉控制着滑翔傘的方向,瞥了眼少年的笑臉,暗道這樣才像個10歲孩子嘛。

……盡管她第一次用這玩意兒導致出了點小失誤沒能耍帥成功,真的有一點點丢臉。

兩人坐着南瓜滑翔傘,慢悠悠地飄了很久很遠,直到落在一處山的山頂,山腳下就是海邊,能聽見潮水拍打沿岸的海浪聲,一下下緊随,壯闊洶湧,能将岸邊的一切吞噬。

弘樹從沒脫離大人獨自來到這樣的地方——身旁的女怪盜應該不算成年人——潮濕的海風混雜着鹹腥的海水氣味朝他撲面而來,令他清醒地明白自己真的離開了那個囚籠。

但,“不是說要帶我看日本重生嗎,為什麽會到這樣的地方。”

“別急嘛,再等等,”辛迪瑞拉不知從哪個口袋裏摸出一塊白色電子表,“馬上就能看到了!”

又過了十分鐘,她突然一指遠處,“你快看!”

弘樹順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原本還黑暗不堪的海面漸漸地泛起了一點猩紅的光,緊接着圓弧的紅光輪廓慢慢浮起,無數道豔麗的光芒噴薄而出,霎時将周圍的一切全部染上了火紅的色彩,層層疊疊的山嶺、波光粼粼的海面、薄薄片片的雲層都被朝霞照亮,太陽近得仿佛觸手可得,溫暖地褪去夜晚的冷意與潮氣。

是日出。

如此近距離地直面日出,弘樹被關在屋中許久的心靈在振蕩,震撼許久不能回神。

一旁的辛迪瑞拉倚在護欄上美滋滋地欣賞美景:“看,日本的重生!”

弘樹:……雖然很美,但和我想象的日本重生很不一樣。

“你想想,日本的國旗不就是太陽,那麽每一次日出都意味着它的新生啊,”辛迪瑞拉說得頭頭是道,“這個世界不是一成不變的,它每天都在變化,不用想着重生必須要先毀滅,也許在你沒發現的地方,它已經孕育出新的東西了呢。”

她得意地叉腰:“而且你也沒明确說想要哪種重生,我的解釋不是很有道理麽!”

“……”弘樹無奈地輕笑一聲,“怪盜小姐好狡猾。”

“謝謝誇獎~”

當又一次乘着滑翔傘飛起,弘樹突然想到了在程序中起飛的諾亞方舟。

傳說中的諾亞方舟,是上帝為了讓諾亞和他的家人、各種生物躲避洪水,特許建造的庇護船只。

他看着身邊努力操縱飛行工具的怪盜小姐,對方擺着小腿,故意嘆道:“唉,今天辛迪瑞拉加班了。”

弘樹想,我遇見了諾亞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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