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排球部訓練館裏, 小林夕和黑尾鐵朗互相凝視對峙,雙方都有些不甘輸給對方的氣勢。
半晌,實在太希望結束“音駒招不到經理”這種魔咒的願望占了上風, 後者屈服了,緩緩開口:“你要研磨……具體是做什麽?”
“?!”孤爪研磨露出被幼馴染背叛的神情,內心十分後悔。
果然免費的東西就是最貴的, 他上午剛吃了小林夕準備送給小黑的蘋果派,結果才到下午就要還債了。
小林夕下載好壓縮包裏的手游軟件,點開界面亮給這對幼馴染看, “這是我一個朋友開發的經營類手游軟件,不過內容偏向于實際公司運營和突發情況的公關處理, 由于通關率比較低,還在內部測試階段。”
“聽說孤爪同學很擅長打游戲吧?只要你幫我測試這款手游,我就留下來當排球部的經理, ”見研磨聽到“游戲”這個關鍵詞而亮起了瞳孔, 她晃了晃手機,對方就像被逗貓棒吸引的貓咪那樣視線左右移動, “不僅如此,我還會向你支付一筆顧問費, 如何?”
去年小林夕某天和弘樹聊天時, 随口抱怨了一句如今東京的房産狀況, 雖然目前有職業經理人負責管理, 但就柯學世界這個案件發生頻率吧,她也不能真的當個甩手掌櫃。
只是那麽多報表看得她實在頭疼,如果能有個清晰展示房價漲跌、兇殺案件影響範圍程度和監控防盜建設進度的輔助軟件就好了。
沒想到她自己都快忘了這件事, 弘樹卻記到了心裏,開發出了一款實時反映日本房産情況的經營小游戲, 盡管因為缺乏美工導致頁面比較簡陋,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各種功能都十分便捷好用,同時還兼顧刺激和趣味性。
弟弟也太貼心了吧!小林夕感動地劃拉一眼自己剩餘的金手指積分,想着再做一次任務,就能兌換弘樹之前說很想看但找不到的幾本絕版書籍了。
不過僅憑她一個人的能力不太夠,弘樹有學業和工作在身不能一直麻煩人家,況且他平時并沒有涉獵房地産行業。
恰好孤爪研磨非常聰明,在未來大學時就已經是股票操盤手、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和著名的油管游戲博主,只要操作這款游戲,數據就會同步到她這裏。
雖然還是和現實有所不同,并不能完全參考游戲結果進行房産管理,可一定能讓她迅速積累經驗。
當然她作為曾經辛苦的打工人也不會白嫖別人,顧問費可以按比例分為三筆,一筆給弘樹,一筆給研磨,一筆捐給排球部當作活動經費。
排球部獲得了經費和經理,自己獲得了幫手,研磨獲得了有意思的游戲,一舉三得。
Advertisement
反正無論如何,她的宗旨都是不會讓自己和其他人吃虧,讨厭的人和罪犯除外。
周圍幾人被小林夕來當經理還倒貼錢的大膽想法震驚了,黑尾操作着那個連游戲頭像都是默認黑影的界面,恕他真的看不出來這款游戲的潛力。
可研磨操作幾下便眼瞳豎起,升起了通關的欲望,艱難地快速和小林夕對視了一眼,遲疑點點腦袋。
“很好,那就這麽說定了!”小林夕伸出拳頭碰了碰黑尾的肩膀,從邊上抽出一張入部申請表就着牆面開始填寫,堪稱雷厲風行,“等下給個郵件地址,我把壓縮包發你。”
黑尾都沒反應過來,他是使了點小計謀,可對方答應得太爽快了反而不敢相信,再次确認問:“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小林夕連買衣服都不需要試穿思考,這種問題怎麽可能要磨磨蹭蹭地回去考慮好幾天,“黑尾學長好啰嗦,你這麽問的意思是我還能提條件?”
其實她想提的話當然可以,畢竟剛才那些要求已經是做慈善的程度了,黑尾都不知道她圖啥。
小林夕還是那句話:“千金難買我開心,錢多一點少一點都無所謂,我更讨厭有人随便玷污屬于我的東西。”比如制造出一個個事故房子的蟑螂們。
如果她真的不想做這件事,當黑尾提出來時就會秒拒。不過好不容易能人生重來,多增加一些有趣的經歷也挺不錯的吧。
于是十分鐘後,音駒高校男子排球部迎來了近二十年第一位女經理。
——
成為排球部經理後的小林夕生活變得充實了起來,由于熟悉排球規則和擅長業務,對工作上手得非常快,并且接手了一部分陪練任務。
沒錯,陪練。
部員人數那麽多,教練要針對每個人的特點進行指點已經比較忙碌了,不同年級、正選替補隊員的訓練量和內容也有所調整,不可能每次訓練都親自上場,他作為教練更多的是發揮觀察改正作用。
于是排球基礎紮實的小林夕成了第一個能幹預訓練的經理,同時改變了的還有運動社團長久存在的前後輩制度。
不論在公司還是校園,她都超級讨厭這種按資論輩的潛規則,別的地方是管不了,在音駒都給她去按實力說話!
面對訓練偷懶劃水的高三生,小林夕在接球訓練中邊大力(普通)發球,邊學着松田陣平的毒舌樣嘲諷,“連接球都做不好,還好意思說自己是音駒排球部?”擅長接球的貓貓隊就沒你們那麽丢人的!
看到高三生故意針對新入部隊員、增加他們的打掃訓練量時,小林夕火速和教練商讨出了一整套管理制度,輪流值日加懲罰激勵,每日訓練失誤偷懶次數最多的幾人追加打掃加練二選一。
整頓社團不正之風,她勢在必行!
孤爪研磨剛被高三生故意針對了幾次,訓練環境就大大改善,因為折磨他的人如今都在被小林夕折磨,堪稱天道好輪回。
他現在沒覺得不适應音駒排球部了,比起小林夕的可怕,這點不适應根本不算什麽。
他并不讨厭這種,可怕。
……除了大力跳發的球和他的發梢瞬間擦過,似乎能在地上打出個洞來的時候,那一刻他确實心生恐懼。
“哇,那邊要吵起來了。”吹哨休息時,黑尾耷拉着眼皮站在球場邊,望着小林夕和幾位高三隊員在另一頭針鋒相對。
和山本猛虎對練用盡體力的研磨拿毛巾蓋着臉,想了想,還是猶豫開口:“小黑,不去幫忙嗎?”
黑尾有些驚訝地看了幼馴染一眼,無奈笑着攤手,“我倒是也想啊,今天部活開始前小林特地跑來跟我說,如果一會兒吵起來不要勸架,讓她多罵兩句。”
研磨:“?”
“反正現在挺好的,她想幹什麽就去幹吧。”擦汗用的毛巾被曬得幹燥柔軟,散發着洗滌劑的香味和太陽的味道,黑尾喝了一口被裝滿的水瓶,更換後的運動飲料味道不錯,而且補充能量和水分非常塊。
有無經理的區別,是剛入部的這些高一新生無法體會的,高三那些學長也能感受到,所以面對這位經理時才會理虧,吵架都挺不直背。
小林夕很清楚,運動社團裏會有不滿前後輩制度的人,可這和敢正面跟學長前輩撕破臉皮是兩回事,絕大多數的人只能熬或者用驚豔絕倫的天賦實力征服別人。
不過自己又不是正式隊員,才不用糾結這些,作為心理年齡的成年人,在她眼裏這些家夥只是小朋友罷了,連松田陣平的冷臉都不懼,怎麽可能在未成年面前露怯。
因此當他們組團來譴責自己時,小林夕頭也沒擡一個,思考接下來該做哪項訓練,“我所有的決定都是經過教練和顧問老師批準的,如果你們真的反對應該去找這二位,來堵我是覺得軟柿子好捏嗎?”
她一下挑破了衆人的心思,來找茬兒的高三生們面色難看,難以發作,“但你作為高一生,是不是應該對我們尊敬一些!”
“我不是每次見面都有在好好打招呼麽,學長?”小林夕擡起臉笑盈盈道,“只是在球場上一視同仁了些,你們難道都不能接受嗎?”
她說話的态度、語氣以至于表情都很親和,說出來的話卻完全相反,“畢竟我給大家創造了更好的環境,不是為了養大爺孝敬的啊。”
這句話一下戳中了對方的痛點,高中生年輕氣盛接受不了,立刻争吵起來,引得全場人都往這兒看。
哪怕并不在意他們說的話,可是在太吵了幹擾大家訓練,小林夕的耐心進度條逐漸到達極限,拳頭硬了。
黑尾瞅着她表情,趕緊手肘戳了戳幼馴染,“快起來看,那個馬上就要來了!”
那個是哪個?
研磨剛坐起來扯掉臉上的毛巾,就看到小林夕忍無可忍地往下指着地面,“這麽喜歡裝大爺的話小心我明天就把訓練館這塊地買下來連夜改成敬老院,方圓十裏的爺爺奶奶都接過來就是不收你們!”
研磨:……
黑尾感慨:“哇,好令人懷念的話。”
小林夕爆發完後也不理他們,喊了一聲隊裏的自由人,“夜久學長,要練跳發接球嗎?”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她已經勉強能将跳發控制在不出界的範圍內了。
盡管準确度還是比不上那天一球三連砸中犯人和松田陣平。
夜久衛輔甩甩胳膊,做好蓄勢待發的姿勢舔嘴唇,“哦,盡管來吧!”
——
五月初黃金周時,音駒排球部組織了為期四天的集訓,全體隊員都住在社團活動集訓用宿舍裏。
因為離家比較遠,小林夕也住下了,作為全場唯一女性還擁有了最幹淨安靜的一間房。
如今大概也只有山本猛虎會為和女孩子住在同一屋檐下感到興奮不已,其他人要麽是排球笨蛋,要麽就已經快被摧殘出心理陰影。
尤其是第二天清晨起來長跑體力訓練時,小林夕同樣換上了運動服和鞋子,在後面盯着他們防止偷懶——她是比不上警校組那幾個體力變态的,不過追趕幾十個高中男生綽綽有餘。
于是吊車尾的幾個每次一回頭都能看到小林夕宛如追捕獵物的眼睛近在咫尺,吓得馬上撒腿就跑,連研磨都發揮出了意想不到的潛力跑到了中游位置,被幼馴染誇了句“今天很有幹勁”。
還剩最後一圈時,小林夕停在了起點兼終點的位置,掏出秒表打算記錄每個人的時長。
繞丁目跑一圈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鐘,大清早的路上也沒多少人,她張望四周,從背包裏取出一個便當盒,打開後裏面是好幾塊稀碎的玉子燒。
都答應弘樹了那肯定要練習啊,但想做完美真的好難,昨晚給隊員準備晚飯時做了一堆都失敗了,味道上沒問題,就把樣子能看得過去的分了,這些是連她自己都慘不忍睹的。
晨跑體力消耗那麽大,她休息會兒緩過來就餓了,正好解決掉不浪費食物。
小林夕像橫店影視城那些吃盒飯的群演那樣蹲在路邊,吃着玉子燒還想下次調味也可以改進一下,自己是甜鹹口都行偏鹹口,弘樹沒說過喜好,但聊天那麽久能從字裏行間推理出來,他更喜歡甜口。
正想得出神,背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喂,吃什麽呢?”
這猝不及防的一句差點讓她打翻便當盒,都不用回頭就知道,“……松田警官,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樣吓人啊?”
小林夕扭頭仰視卷毛警官,诶,對方今天竟然沒穿西裝制服,無袖背心加運動褲,瞧着也是出來晨跑的。
沒有墨鏡西裝的加持,他整個人都年輕不少,黑澀會氣質淡了,顯露出流暢結實的手臂肌肉線條,無袖背心被濕熱的汗浸透,緊貼在上半身,隐約能看出勁瘦的腰部輪廓。
他的胸口還在随着喘息微微起伏,額上的汗從卷發末梢滑過英俊硬朗的臉,在下颚線時被男人用挂在脖頸的毛巾漫不經心地低頭擦掉。
男性荷爾蒙爆棚。
小林夕情不自禁咽了咽喉間,不單單是因為嘴裏的玉子燒。
無袖背心,腹肌和臂肌,被打濕的卷毛,裸臂戴手表……每一點都精準戳到了她的喜好,小林夕有點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被這麽問,松田陣平也很想說,為什麽每次見,她不是嘴裏塞着東西就是揣着食物正要吃,哪怕是在食欲最旺盛的十來歲青春期,自己都沒像她這樣吃的不離手。
看她一臉心虛地蓋上便當盒蓋子,這裏面裝的難道是什麽不能見人的東西?
被松田陣平用懷疑的目光盯着,小林夕咳了一聲,“松田警官怎麽會跑到這裏?”
“這裏離我家很近。”
對哦,好像就在隔壁丁目,只有幾公裏的距離,會偶遇的确不奇怪。
因為對方皺着眉快把便當盒看穿了,小林夕只好讪讪地打開來,硬着頭皮道,“怎麽,沒見過玉子燒嘛!”
“……”松田陣平凝視着那堆不成型的黃色物體,心想他見過玉子燒,但畫風如此清奇的還是頭回見。
小林夕一下看懂了他的眼神,啪地蓋了回去,“不許嘲笑我,凡事都是要練習的,等多做幾回我也能做出像店裏那樣漂亮的玉子燒。”
“你做的?”對方環視了一遍周圍的環境,現在早上六點半,整條街都沒一家店開着,“就為了大早上跑到這裏吃,野餐嗎?”
“才沒那麽閑,我是因為社團活動集訓,我現在是排球部的經理呢!”
松田陣平回想起她上次一球送三個人進醫院的本事,不解地挑眉,“你不自己上?”
他的想法很簡單粗暴,那種跳發多來幾次,直接把對面隊伍替補選手都幹沒了,還不是穩贏。
小林夕也很誠懇地望回去:你有沒有想過,我就是為了避免以上情況才不自己上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卷毛警官這樣抗揍,我還不想成為意外殺人的嫌疑犯。
而且見多了松田陣平西裝的樣子,她意外地對這種裝扮抵抗力有點弱,暫時無法神色正常地去逗對方,很快把頭轉了回去,往邊上小碎步挪出空位,“松田警官不是在晨練麽,中途停下來就沒有鍛煉的效果了。”
這是在讓我趕緊走?
對比小林夕平時的狀态過于反常,反常到松田陣平都不禁想,是我哪裏惹她不快了?
不會是因為剛才對着她做的玉子燒露出了複雜的神情,這樣就不開心了?
假如是其他人,哪怕他意識到了也會轉身就走,他并不是hagi那種擅長哄女孩子開心并樂在其中的人。
低頭看着背對他飛速解決便當盒、穿着印有音駒高校字樣運動服的女生,覺得以這家夥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至于一個眼神就受打擊吧。
……應該不會吧?
小林夕本來就吃過早飯,幾塊下去就有點飽了,盤算着剩下的繼續當午飯。
然後瞥向杵在一旁遲遲不離開的男人,疑惑道:“松田警官還有其他事嗎?”
只見松田陣平在手邊緩緩蹲了下來,撇開腦袋看不清表情,別扭開口:“我餓了。”
小林夕脫口而出:“你家樓下的便利店不是24小時營業的麽,可以回去的時候順便買飯團呀。”
“……”
空氣沉默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看向手裏的便當盒。
呃,警官先生的意思,不會是想吃這宛如被“分屍”了的玉子燒?
但他剛才明明就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啊,照常理來講這盒東西應該不能引起普通人的食欲吧?
小林夕腦海又浮現了那位貓奴大學室友的話:雖然挖空心思讓怕生警惕的流浪貓吃東西的過程很有趣,但最幸福的果然是另外一種,每次見面都投喂的小貓咪只親近你,只對你一個人撒嬌翻肚皮,即便你哪天不喂它都會主動過來蹭你褲腿。
這樣養熟了的下一步,就是能拐回家喜獲一只貓主子啦!
她琢磨,難道是自己一次次投喂的橘子汽水、冰棍、章魚小丸子、蘋果奶油派……不對,最後一個不是。
導致松田陣平已經有了條件反射,必須從她手裏蹭點什麽吃的回去?
怎麽辦,明明才被這身裝扮撩到有些動搖,可現在滿腦子都是好可愛。
小林夕捂住下半張臉遮掩表情,伸手把便當盒和備用筷子遞過去,“請。”
不到十秒,空了的便當盒又回到她眼前。
“怎麽樣,其實味道還可以吧。”小林夕對這點還是挺有自信的。
“……”安慰的話被搶先一步說出口,松田陣平只能把話和玉子燒一起吞進肚子裏,“第一次見敢這麽誇自己的。”
“不好吃嗎,你讨厭鹹口的?”
“可以再誇得自信點,”腦袋被唰地站起身的松田陣平揉了揉,“很好吃。”
大手溫度好像能傳至肌膚,小林夕覺得自己臉上在發熱。
“……小黑,為什麽不讓過去。”
“哎呀不要過去打擾人家,那邊氛圍正好呢。”
“什麽氛圍……?”
小林夕驚覺自己這次出來是幹嘛的,探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拐角,果然發現了黑尾鐵朗标志性的黑色雞冠頭。
兩人對視。
她一下站起,從口袋裏掏出秒表,冷酷無情開口:“五分鐘內沒抵達終點的此次成績不及格。”
她沒說不及格的後果是什麽,可聽見這話的所有人都能想象到,連忙推開了在前面阻攔的黑尾,一窩蜂沖刺過來。
松田陣平看到她變魔術般從那個巨大的背包裏掏出許多水瓶分給那些高中男生,接着在表格上記錄成績,覺得這和他想象中的“排球部經理”不太一樣。
在他的想象中,應該是女排經理,可看看這都是些什麽?
而且小林夕之前說這段時間黃金周集訓住在宿舍裏。
眼前冒出了一個又一個青春洋溢的高中男生,足足二十來人,有幾個比他都高,還有看起來像是小混混的。
松田陣平也經歷過高中,他非常知道高中男生腦子裏都是些什麽過不了審的東西。
小林夕一個人,昨晚和那麽多男生住在同一個宿舍。
不是,她怎麽做到的,不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