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池覓體會到了什麽叫史詩級尴尬。對她來說, 再尴尬的事情,過個幾分鐘也就不是事兒了,但此刻, 随着時間,尴尬程度竟然還在加劇。

“我們……”沈開霁先開口說道, “吃個甜品吧。”

“哈哈,好啊。”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笑, 反而更加尴尬。

在甜品店坐下, 池覓看着被他放在沙發椅上的大包,閉了閉眼。

不就是內褲嗎,誰不穿內褲啊,只是一件尋常的衣物而已,有什麽好尴尬的。

池覓睜開眼, 看見他拿着叫號牌過來, 建設好的心理防線馬上又崩潰,立即挪開視線。她坐着, 他站着,平視的位置太不友好了。

食物是可以化解一切的。

兩人對甜品點評了一番, 氣氛逐漸緩和, 但話題也僅僅只停留在食物上。

旁邊有桌小女生在聊她們剛看的電影。

“我們等下也去看電影吧,看完我差不多就回去了, 晚上必須要回家吃晚飯,今晚是我姥姥做飯,她還又包了餃子。”

“好。”

兩人也沒做功課,到了電影院随便買了已經放映了幾分鐘的電影。

是個國外的愛情片。

放到一半, 大熒幕上兩個主角糾纏到了一起,從客廳開始脫衣服, 一路脫到房間裏。

女主角把男主角推到床上,然後把他的內褲給扒了下來,勾在指尖轉了轉,扔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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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覓喝了口可樂,求助爆米花,卻碰到他剛好也伸過來的手。

她急速縮回,并得出一個結論,大年初七不能出門。

電影裏兩人親熱的鏡頭後面又出現了兩次。

爆米花已經吃完了,池覓有些僵直地坐着,思維卻無比的靈活。

她沒忍住偷偷看了沈開霁一眼,只見他似乎很專注地沉浸在電影裏,但她一看過去,他馬上就看了過來。

他牽她的手。

池覓掙紮了下,放棄抵抗。

放映結束。

走出電影院,池覓說:“好無聊的電影啊,都沒什麽反轉。”

“嗯。”

“你別光‘嗯’啊,說點什麽。”

說點什麽,說什麽,他已經失去語言能力了。沈開霁思考了一會,問:“你姥姥包的餃子好吃嗎?”

“對了你提醒我了。”池覓松開他的手,“我得趕緊回去,再不回去我姥要擔心我橫死在外了。”

沈開霁再次抓住她的手,“我問這個不是讓你這樣就走了的。”

“那我們,再溜達一圈?”

“好啊。”

兩人又安靜地逛了逛,到地鐵站,坐上相反方向的列車。

-

初八初九初十這三天,池覓早就被預訂,要和親戚們一起去周邊自駕游。

她是家裏的開心果,沒有她就像餃子沒有皮兒。

不過池覓慶幸有這樣三天的時間,可以讓她冷靜一些。

只是有些擔心他一個人待在陌生的城市無聊。

對沈開霁來說,和城市沒有關系,和一個人也沒有關系,無聊只是因為她不在。

放在以前,別說三天了,他能在家待一個假期不出門。

可現在他竟然想出門感受人氣兒。

第一天,沈開霁去書店看了一整天書,喝了三杯咖啡,晚上睡不着。

第二天,沈開霁試圖去圖書館坐一整天,但太困趴着睡了一會,醒來發現面前被留了三張問聯系方式的紙條。吓得他馬不停蹄地離開,回民宿看昨天在書店買的書。

第三天,沈開霁去了海市的岩館,攀岩了一整天,手掌掉了一大塊皮。

第三天晚上,沈開霁給她發信息:「回來了嗎?」

池覓是在收拾髒衣服的時候收到的信息,莫名從這四個字中讀出了一絲委屈的意思。

她趕緊把衣服抱去塞洗衣機裏,就跑回房間打視頻給他,“我到家了!明天我們可以一起出來玩了!”

“玩得開心嗎?”

“開心!而且你猜怎麽着,我二姨竟然沒跟大家說我交男朋友了的事。”池覓眉飛色舞地說,“可能和我表姐有關系,跟你說過沒,我特別喜歡我表姐。”

沈開霁覺得她三天沒和自己見面,狀态又恢複了平常,好像他們分開時候那想貼近又想逃離的矛盾情緒從沒存在過一樣。

“沒說過。”

“跟你說哦,我表姐是律師,特厲害,別人都排隊求她接案子的那種,就是太忙了,這次過年都一直在外面出差,但明晚上她就要回來了!”

出去玩了三天,池覓覺得好像充了個電一樣,現在是精神十足。

沈開霁:“嗯,那很好。”

池覓覺得他情緒不佳,雖然他情緒一直不怎麽高,她在書桌前,用手撐着臉,遮住大半表情,問:“你是不是想我了?”

“太太太太太太想你了。”

池覓在他說第三個“太”的時候就笑出來了,手也擋不住笑,“你太誇張了!”

“一點也不誇張。”

他說得太認真,池覓通過手機屏幕被他這樣看着,心髒都在砰砰砰地狂跳。

“明天就能見面了。”池覓說,“明天是我提前約好的幾個高中同學聚會,黎高言明都在,這些人你沒關系的吧?”

沈開霁點點頭,雖然想單獨待在一起,但提前說好的也沒辦法,能看見她就足夠了。

“對了,還有易莫,雖然他不是我高中同學但他跟大家都認識。”

沈開霁仍是點頭,但比起剛才幅度小而緩慢,不帶認可。

“那挂咯,我還有東西沒收拾。”

“可以不挂嗎?”他問,“不可以一邊收拾一邊聊天嗎?”

池覓不覺得是自己的錯覺,她真的注意到他的聲音有些抖,好像怕她會拒絕一樣。

但她怎麽會拒絕:“可以呀。”

池覓把手機放在支架上,開始收拾,莫名的,她不想說,她想聽他說,“你去書店看什麽書了啊?”

“看了一本小說,看了一本詩集。”

“小說講的什麽?”

“你要聽具體的內容?”

“是啊,我要聽你的聲音。你有別的想說的嗎?沒有的話,就給我講故事吧。”

她要聽他講故事。沈開霁沒想到他還被開通了這個業務,但她的要求,他一定滿足。

“好,可能講得不好,但我開始了。”

池覓很會給反應,不過她并不覺得自己在給反應,只是聽到了有意思的,就會從內到外都表現出來,聽到刺激的部分,她就蹭蹭跑到手機面前着急地問:“然後呢然後呢?”

等到池覓差不多收完東西,故事只講了還不到一半。

但她的房間門被敲響,是池江。

池覓拉開門在門口問:“有什麽吩咐啊老爸?”

“剛不是說餓了嗎,我煮了西紅柿雞蛋面。”

“哇!我要吃我要吃。”池覓說完,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書桌,“少盛點。”

池江應了聲,去廚房了。

池覓來到書桌前坐下,“你聽到沒,我爸給煮了面,他也不早點說,我剛都刷牙了。”她爸經常這樣,總是等到做完了才說。

“那你去吃面吧,吃完早點休息。”

“好哦,那真下真挂了。”

“嗯,雖然我還不想。”

池覓的手都已經要觸摸到那紅色了,他的話讓她手指又頓住。

兩秒後,視頻挂斷。

沈開霁忽然覺得房間安靜得有點煩人。

這一瞬間的落差真大。

但剛才那段時間全然成了他的享受。他沒想到,給她講故事,竟然能産生一種如此強烈又很持久的幸福感。

看了會書。

其實故事的結局他也還不知道,他還差一點就看完。

剛才和池覓複述了一遍前面的情節,再拿起書來,仿佛和這故事更熟悉更靠近了。

十分暢快地讀完,本以為會很滿足,和故事告別後,那悵然若失的感覺卻更甚。

因為要避免讓掉了皮的手掌碰到水,今晚的澡洗得不太順利。

沈開霁從衛生間出來,剛把東西放好,聽到有人在敲門。

是言明?難道是他洗澡的時候弄到了什麽地方,漏水到其他房間了?

腦中預設了一些可能性,又預設好自己面對這些可能性要說的話後,沈開霁打開門。

門外,是池覓。

“噔噔!”池覓給自己配了個驚喜的音效,接着愣了愣,“等等,你剛洗完澡?”

他頭發是濕的,頭上蓋着毛巾,像小狗在寵物店洗完澡之後,準備擦身體了一樣。

沈開霁無意識地點頭,自言自語一般問:“我在做夢嗎?”

池覓邁步走進房間,張開手臂:“抱。”

他向前傾,抱住她,她是溫熱的,她在呼吸,這不是夢。

池覓掐了一把他的腰,能聞到他身上果味沐浴露的味道,“痛吧?不是夢哦,因為你說不想挂電話,所以我來了。”

沈開霁沒感到痛,這好像就是夢。她因為他說不想挂電話,所以來了。

“啊啦啦啦剛才那句是夢話。”池覓又糊弄着說,“其實我是來找你聽故事的。誰讓你講那麽啰嗦,後面都沒講完,讓人好奇好吧。我嚴重懷疑你是故意的。”

沈開霁放開她,只有一層的思考在進行:“現在很晚了,你聽完回去得三四點了。”

“那你還要趕我回去?”池覓說着走了進去,她指着整潔得好像在随時等她抽查的床,“我今晚就打算睡這了,我睡這邊,你睡那邊。”

雖然這不是夢,但沈開霁夢裏都不敢這麽想。

“你确定?”

“确定啊。”池覓把自己帶來的包放桌上,她看着他,“只是聽完故事就睡覺,對吧?”

沈開霁就這樣看了她一會才答:“嗯,對。”

池覓是吃完小小一碗面後,再洗完澡過來的,面霜和身體乳都擦過了。有點熱,她站在窗邊,打開一條小縫,讓冷空氣進來一些,外面若有若無的聲響也讓房間內沒那麽安靜了。

沈開霁忘了自己剛才要幹什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能看到她呼出的白氣,“不冷嗎?”

“又冷又熱的。”池覓回過頭,“啊,你是不是冷,你快吹頭發吧。”

說完便把窗戶關上,房間重回靜谧。

他想起來了,原來是要吹頭發。

沈開霁回到衛生間把頭發吹幹,走出來看見池覓已經躺到床上,在最靠邊的位置,手裏正拿着那本小說在看。

池覓看到他出來,把書放下,打了個哈欠,拍了拍另一邊床,“你快上來,還是聽你講吧,都給我看困了。”

“困了你就睡吧。”他翻開自己的包,摸來摸去。

“不要,我來這的目的就是要聽故事的啊。”只是借口,但必須要達成,池覓不滿,“你到底在找什麽。”

顯得先躺床上的她很尴尬诶!

沈開霁随便拿了件上衣出來,“明天要穿的衣服。”

“哦哦,那就行了吧。”是他們一起選的。

沒辦法再磨蹭了,沈開霁也坐到床邊,自有記憶以來,他就沒跟別人睡過一張床。但此刻并不是因為這個不适應,是因為那個人是池覓。

他內心正不知所措,就看她撲了過來,抓住他的手。

“你手怎麽了?”池覓才注意到他手上擦過碘伏,底下傷口看得她擰起眉毛。

“今天去攀岩,拉掉一塊而已。”

“嘶——”他這輕描淡寫一句話,讓池覓覺得的手都跟着在痛,“沒問題嗎?”

“沒問題,已經習慣了。”他帶着些遺憾說,“只是不能跟你握手。”

“誰大晚上要跟你握手啊。”池覓說着看了眼他剛吹幹,蓬松松似乎很好摸的頭發,“我只想摸你的頭。”

沈開霁抽回塗了碘伏的手,怕弄髒她,接着把頭湊了過去。

好好聞。

池覓忽然想到:“你怎麽剛才不說手的事啊,那我就幫你吹頭啊。”

“沒那麽脆弱。”沈開霁看了一眼她有點氣鼓鼓的可愛表情,又低下頭,揚起的嘴角她看不見,“快摸,摸完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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