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第六十章
從廚房裏傳來香馥濃郁的氣味, 勾得人不自覺就分泌唾液，即使剛吃完飯的人聞到這味也還想再來上一碗大米飯。
池覓詫異：“姥爺廚藝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我剛才給調的醬。”姥姥淡定地說了一句。
“難怪呢，還得是姥姥。”池覓跟沈開霁說, “我姥姥是調料大王，對調料的掌控能力絕了！”
沈開霁點着頭, 很正式地尊敬道：“調料大王好。”
“？”姥姥突然覺得這孩子長得好看是好看，但好像有點傻的, “小沈, 你也會做飯是吧，都做些什麽菜啊？”
察覺到姥姥眼神好像在看傻子，沈開霁緊張到破音：“家常菜都會做，但學業忙，就做些快手菜。”
“快手菜也夠好吃了。”池覓忙說。
姥姥看她一眼：“我還沒說什麽呢你就護上了。”
池覓嘿嘿地笑。
沈開霁看到她這樣也有點想笑, 但不敢, 接下來姥姥一句話讓他更是動都不敢動了。
“等等，你說給她做飯吃, 意思是你倆現在住一起？”姥姥忽然反應過來什麽。
“對呀，我們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公寓, 很近, 走十來分鐘就能到，不影響學習的。”池覓很是自然地把重點轉移了出去。
“哦, 這樣啊。”姥姥點點頭，“也行，互相有個幫襯，我還擔心咱家覓在國外孤零零一個人。真是的, 怎麽瞞着我？”
“這不是瞞啦，我都多大了, 總不能還事事報備吧？”池覓拉着姥姥撒嬌。
Advertisement
“倒也是。”
沈開霁在一旁聽得有些失神，他被問到這些問題，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卻都不需要反應時間。他好像學到了什麽，但知道真遇到了，他還是回答不上來，只會把事情搞砸。
晚飯很好吃，但幾道菜之間有明顯的不同。
好吃的是姥爺做的，更好吃的是姥姥協同做的。
這下知道什麽叫調料大王了，輕輕松松就能把一道菜的味道提升到新的高度。
吃完飯姥姥問：“小沈要住咱家嗎？”
沈開霁面上淡定：“謝謝姥姥，但我已經訂好酒店了。”
下樓的電梯裏。
沈開霁久久不能平靜，他竟然活着從池覓家裏出來了，他問：“你姥姥怎麽會讓我住家裏？”
“客套而已，你不會當真了吧？”
“這樣嗎……”沈開霁看姥姥的表情還以為她是認真的，還好維持住了他的表情沒崩，他又問，“你覺得，他們對我沒意見吧？”
“有意見又怎麽樣呢，我沒意見不就行了？”
“話是這樣說沒錯……”沈開霁還困擾着，就看她抱住自己胳膊，臉湊了過來，他瞬間忘了在煩惱什麽。
池覓笑着：“放心啦，他們都很滿意你。”
沈開霁訂的酒店就在這附近，酒店一般，重點是近，她走着就能把人送門口。
但送到酒店門口，沈開霁又反過來要送她回去。
池覓：“有病？”
沈開霁盯着她。
“好吧，那就麻煩我的親親男朋友再把我送回去。”池覓挽起他的胳膊，又往回走，“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才剛談戀愛呢。”
“但我也覺得我們好像才剛在一起。”他還對她有無限的好奇。
-
池覓陪易莫去精神科複查、拿藥。
易莫進診室前，轉頭望着她說：“你不會走吧？”
“不會啊，我就在這一直等你。”池覓感受到他的焦慮，回答得很堅定。
看着他進去後，她開始研究醫院旁邊架子上的小冊子，上面有各種精神類疾病的科普，她也想多了解了解，能給朋友一些幫助，說不定也能幫到未來的自己。
盡管池覓不覺得自己可能會出現什麽問題，但她也知道這是說不準的。
易莫從診室出來，跟她報告好消息：“醫生說我狀态還可以。”
“沒食欲這事，醫生怎麽說？”
“慢慢改善。”
“好吧，那你現在有什麽想吃的東西嗎？”池覓看到他搖頭，“那就去吃我想吃的韓餐？”
“……我真羨慕你的厚臉皮。”
“怎麽了嘛，臉皮厚有錯嗎？再說了，我只是提議，你不想去就拒絕啊。”
易莫說不出拒絕的話，反正他吃什麽也無所謂，都吃不了多少。
餐廳裏，池覓拌着拌飯，她喜歡自己拌，注入了她的能量感覺更好吃。
原本是很能勾人食欲的顏色，易莫看了卻毫無興致，他問：“就我們倆來吃飯，你男朋友不吃醋？”
“你交了女朋友就不跟我單獨出來吃飯了？”
“當然了啊。”
“好吧。”池覓放下勺子站起來，“那我馬上就走。”
“哎！”易莫叫住她，“不至于不至于，我們就是朋友，怎麽就不能單獨吃飯了。”
“是吧。”池覓又坐下來，把拌飯拌好，分了一小碗給他，“剩的都是我的。”
易莫無語。
“所以呢，你的那些女朋友呢？”
從來就沒有什麽女朋友，連個暧昧對象都沒有，都是說給你聽的，誰能想到你一點反應都沒有，還猝不及防帶着真男友出現在我面前。
易莫沒說這些，只是笑：“誰知道呢，可能都覺得我有病，就跑了。”
“有病就治，好嗎？”池覓敲了敲碗，看到他點頭，大口吃起來。上次她看到了他撤回的消息，但一點也沒表現出來，不過這次大概真是最後一次單獨吃飯了，以後都會是很多朋友一起聚會。
易莫也知道她肯定看見了，她的态度說明了一切，還好沒有攤開來說，他們還是朋友。
他忽然好奇：“你有跟誰吵過架嗎？”
“你啊。”
“我是說真的吵架那種。”
池覓認真想了想：“好像還真沒有，但有人讨厭我，罵我一通就把我拉黑的。”
“……你不在乎？”易莫佩服她的強心髒，“誰啊？罵你什麽了。”
“你認識的，就那個……”池覓說了初中同學的名字，“她也沒說別的，就說讨厭看我那麽開心的樣子。我跟她也不熟，她估計心情不好就發洩一下吧。你也向她學學，有什麽事別憋在心裏，發洩出來嘛。當然了，不是讓你去罵人的意思。”
“聽完只覺得我該向你學習才是。”
吃到最後，池覓不知從哪變出個蛋糕來，還插了生日蠟燭。
“今天不是我生日。”
“知道啊，這不是沒機會給你過嗎，許個願吧。”
易莫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願：“祝池覓天天開心。”
-
回了趟京市，沈開霁回了家一趟，被爸媽問為什麽沒帶池覓來，待了沒一個小時就走了。
池覓和同學們聚了聚，兩人在沈開霁生日前先回了德國。
寒假說好不回去了，就兩周時間也沒必要那麽遠的來回折騰。
在飛機上兩人商量接下來的計劃，決定生日那天去滑雪，寒假就來個歐洲游。
冬去春來，歷經一個四季輪回，兩人回了國。
大四沒那麽多課了，學院組織了去各個機構參觀，上到國家航空航天中心，下到零部件供應商工廠，軍工企業和航空公司也都去看了下，了解行業現狀。
池覓順利保研，收拾收拾要讀研了，她和沈開霁報了同一個材料方向的導師，成功成為同門。
蘇浔也保研了，不過跟池覓不是一個方向。
姜吟則不管家裏讓她考研考公的想法，通過校招進了一家中小型無人機公司。黎高也和之前實習的科技公司談好，畢業後就入職。
“你和李桢到底什麽情況？”宿舍裏，池覓問施玫，她在國外還是聽說他們分分合合，回來之後兩人也是鬧得怪怪的。
施玫有點煩，但看到池覓的臉又說不出重話，她抿唇：“我不想說，可以嗎？”
“嗯嗯當然可以，你什麽時候想說的話，就随時跟我說。”
施玫完全沒回應，低頭看書，過了片刻看着還在她旁邊的池覓說：“你能讓李桢別來找我了嗎？”
“你确定嗎？”看她點頭，池覓說好。
又過一會，施玫拿起真題和平板電腦去圖書館了，她沒保上研，準備考研，每天壓力都很大。
她的背影讓池覓看了有點難受。池覓不知道是不是當初就不該讓他們見面。
姜吟和蘇浔說：“你要不要問問李桢那邊呢？”
她們都很擔心施玫，見過她因李桢興奮的樣子，也見過她因李桢難過的樣子，這兩者能抵消，回到什麽也沒發生過的時候嗎，好像不能。
池覓嘆了口氣，正拿出手機要給李桢發微信，就看那邊打了電話過來。
她看了兩人一眼，點開免提。
“施玫把我拉黑了一周還沒放出來，你有頭緒嗎？”
“這不該問你自己嗎？我還想問你呢，為什麽施玫跟你在一起之後情緒就一直不好。”
“不好？她明明笑得很開心。”
池覓一時失語，她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相處的，也提不出什麽實質性的意見來，第一次感到人際交往原來這麽複雜，她的經驗以及在心理學選修課上學的東西都起不了作用。
她唯一能說的就是轉達施玫的話：“她說讓你別再來找她了。”
那邊立刻挂了電話。
池覓的臉色也不太好，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大學以前，都是一個圈子的，家境和生長環境都差不多，大學裏大家來自五湖四海，又有了非同一般的交集，産生的矛盾也不是以前能比的。
畢業季，有人歡喜有人愁。但時間不慣着任何一個人，持續前進。
505宿舍在畢業典禮的晚上，聚在一起吃飯，雖然短時間內大家都還會留在京市，但今後哪怕是留在本校讀研的池覓和蘇浔，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天天見面了。
她們都很不舍，喝了點酒，都有些微醺。
施玫敞開心扉：“祝我考上研吧，我再也不會被情情愛愛拖累了。”
她們幹杯，這段時間是沒看她和李桢聯系了，也看她的狀态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褚昕泉要回老家，所以我們也分手了。”這四年姜吟覺得自己變灑脫了些，主要是出國這一年對她的影響最大，世界很大，她沒必要被家人被戀人禁锢，她不再是被束縛的人。
大家都愣了愣，但姜吟态度尋常。蘇浔笑着說：“都說畢業季也是分手季，看來還真沒說錯。”
“個例不能說明問題，你看池覓呢，穩定得很。”
“池覓才是個例吧。”
池覓也不知道是被她們影響了還是怎麽，心情也有些低落，一點也沒有微醺後的興奮感，反而有點想哭，被她們調侃也笑不出來。
“你別喝多了，我們還要去唱歌呢，這兒有兩個剛分手的，不想看見你男朋友來接你。”蘇浔拿過池覓的酒杯不讓她喝了。
“你們不知道我要多喝點才能清醒。”
“信你個鬼。”說什麽也不讓她再喝。
吃完幾人去KTV，打算通宵一晚上，想要無限延長大學最後的時間。
幾人嗨了一晚上，早上離開的時候，正好看見商場樓下的書店在放一塊展牌，四人的眼睛都死死黏在了這塊展牌上。
上面寫着「人氣少女心作家禾雨簽售會/愛心/給你的生活注入甜蜜初戀感/love」
當然了，最吸引她們的并不是這兩行字，而是拿着書對着鏡頭笑的那張臉。
“我沒看錯吧，這是珂子沒錯吧？”
“啊？啊？謝珂什麽時候成少女心初戀感作家了，她不是寫小黃文的嗎？”
池覓立刻拍照給謝珂發過去，問這該不會有人把她的臉P錯成這位叫禾雨的少女心作家了吧。
謝珂：「哎呀，掉馬了。被發現我就不裝啦，我就是人氣少女作家/愛心/愛心」
謝珂：「有空的話來我簽售會，但必須自費買書哈/愛心」
幾人都感覺一道驚天大雷劈了下來。
謝珂大學四年每天兢兢業業耕耘她的小說，終于差點沒畢得了業，還好老師仁慈放了她一馬，在她某門課補考十次的時候讓她過了。
相對的，她出版了好幾本少女小說，還成功在大四混進了編劇圈，将來就靠寫故事為生了。以她搜刮到的宿舍樓裏八卦素材來看，夠她吃一輩子的。
-
邊一嘉大學畢業後，被家裏送去英國讀MBA，她跟大學一樣還是沒學習。以前在高中，跟池覓混在一起，說什麽也學點，沒來了池覓她是半點學不進去。
她實在待不下去，提前半年回了國，然後，就被趕出了家門。
家裏讓她想好這輩子到底要幹什麽，停了她的信用卡，每個月給她最低限度的錢，她餓不死，但也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大手大腳地花錢。
邊一嘉只好到京市找池覓，約她出來喝咖啡，還要讓池覓請。
“？”池覓疑惑，“邊大小姐，你怎麽拮據成這樣了？”
“家裏不給錢，我才發現一杯咖啡怎麽那麽貴，怎麽不去搶啊！”邊一嘉在店裏音量不小，最後一句差點沒吼出來。
池覓偏過臉不想被其他看過來的客人和店員看見臉，她小聲說：“你能不能小點聲？”
“還嫌我丢臉了？以前我們在大街上鬧的時候你不嫌丢臉。”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難怪你被叔叔阿姨趕出來呢，是我我也不放心讓你接手家裏生意，哪怕一個小小項目。”
“喔唷喔唷了不得了，池覓啊池覓，就你成熟了沉穩了是吧。”邊一嘉嘆了口氣，有點憋屈，突然有種跟池覓也不是一路人了的感覺，“還代入上我爹媽的角色了。”
“哎喲，對不起嘛。”池覓去拉她的手，被她揮開她又拉，“我說得是有點狠了。”
邊一嘉原諒了她：“你碩士畢業之後要幹嘛，不會還要讀博吧？也太無聊了。”
“哪裏無聊了，很有意思啊。”
“謝謝，本學渣完全不懂哪裏有意思，也不想懂。”
“但其實我在考慮是讀博還是創業。”池覓也有她的苦惱，考慮着将來的出路，不做學生之後，到底是個什麽身份。
“創業？”邊一嘉眼睛亮了，“創業好啊，你肯定能成，我投錢給你，這下我爸媽總覺得我有事做了。”
“你怎麽就篤定能成？”池覓自己都沒太大自信，還沒跟人說過。
“我相信你能做好啊，做得很好很好。”
池覓看着她愣住，邊一嘉在她面前揮手問她怎麽了，她搖搖頭：“我就是感覺你突然帶我回到過去了。”
她讀研這段時間，跟着導師親自接觸大項目雖然很幸福，但也謹慎了很多，不再那麽張揚，開始小心行事。
不可能再一拍腦子就做決定，也沒人再對她說“你一定能做到”。
邊一嘉還是沒變。她現在都還沒懂池覓在感觸什麽。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做？”
“你都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麽項目，就決定要投資？”
“拜托，你，池覓，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棒的，我誰都不相信也會相信你。”邊一嘉深情表白完，眼神裏帶上質問，“你該不會沒自信吧？”
“其實吧，”池覓決定告訴她，艱難開口，“我好久以前就想過這個事，就是咱們一起去別墅玩那次，那時候不是有人說我應該當老板嘛，我心裏就一直念着這個事兒。”
“對啊，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然後呢？”
“然後我就找了我們班一個會算塔羅的同學算了一下，問我适不适合創業，當時的牌顯示不太好。”
“…………”邊一嘉看上去想掐她，“池覓，我當你多成熟呢，你還在相信占蔔？”
“她算得很準的！”
“那只是巧合！”
兩人就這個事情吵了幾輪，接着邊一嘉突然不跟她吵了，低聲鄭重道：“喂，這只是你退縮的借口吧。池覓，你不是這樣聽說不行，就不去做的人。”
晚飯還是池覓請的。邊一嘉保證這是最後一頓，因為下頓一起吃飯就是她從家裏拿了錢支持她創業。
池覓回了家，打算跟沈開霁商量一下。
自從大學畢業後她就搬進了他租住的房子裏，但兩人幾乎整天泡在實驗室裏，只有晚上回家睡個覺。
池覓跟老板請了半天的假要和從海市過來的朋友吃飯，沈開霁以為她要很晚才回，在實驗室裏待到所有人都走了，還繼續看了會文獻才回家。
推開門才發現她躺在沙發上好像都睡着了。
沈開霁輕手輕腳想把她抱回卧室，她卻睜開眼，睡眼惺忪，但又很清醒地摟過他的後頸，讓他躺下來挨着她。
“怎麽了？”沈開霁手指擦過她前額的發絲，“有事要說？”
池覓挑了挑眉，嘴角微微翹起：“這麽了解我啊？”
“是要跟我求婚嗎？”
池覓笑意更深，但只是覺得他太突然：“在想什麽啊，誰會在這種情況跟人求婚啊？再說了，最近沒心情考慮這些，看來你還是不夠累。”
“我累。”沈開霁把頭埋進她肩頸，深深地吸了一口，一天的疲憊感全靠她的味道來消除。
“不要親我。”
他開始舔她。
又聽話又叛逆的。
池覓無奈推開他的臉：“我有事要說，我想創業，你覺得怎麽樣？”
“很好。”
“真的？”
“真的，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沈開霁又親親她，這個親吻不帶情欲，倒像是投名狀。
一連收到兩個無條件的支持，池覓內心的反對念頭立刻消失，玄學什麽的，都不如朋友和愛人的信任，以及她對她自己的了解。
“好！”池覓的神經被調動了起來，久違的有些興奮了，“那明天我就開始研究。”
沈開霁的情緒被她襯托得更低，靠在她胸口喃喃：“創業之後就更沒心情了吧？”
“什麽？”
“沒什麽。”他輕咬她胸前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