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沈開霁從沒理所當然地覺得父母的錢就是他的, 他們給他就收下來,不給他也不說,找父母要錢這事他都覺得尴尬。
吃飯時, 說起這個,池覓伸出手跟他擊掌:“達成共識, 雖然理由不同,但結局一樣。”她不是尴尬, 只是想靠自己賺錢, 所以高中一畢業就琢磨兼職的事,不過從老父親那坑來的錢又是另一回事。
“現在咱們有公司了,能憑自己賺錢。”池覓吃着好吃的飯菜,說着這話,覺得很幸福。
“都是你在打理。”
“産品是根本, 你才最重要啦。”池覓客套起來, 有種在跟生意夥伴說話的感覺。
沈開霁搖頭:“哪一環都缺一不可。”
“好啦那我就不跟你謙虛了,我也是很重要的。”池覓晃晃腦袋, 沒有她這張嘴,也別想把東西推銷出去, 市面上同類型的産品不少, 競争很激烈,如果能把材料重量再降低, 那不用她多費口舌,可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事情。
幾天後池覓去嚴資所在的公司聊了聊。
對方說再考慮一下,但池覓覺得聊得很順利。
午飯嚴資又帶她去食堂,“總部的飯要好吃一點, 但你也別有太高期待。”
池覓笑着回應,但聽到他接下來的話, 笑容有些凝固。
“就像上午的談話一樣,”嚴資說,“你也別抱什麽希望。”
嚴資說話毫不留情,把她産品的優劣都分析了一遍,又拉出國內外的同類型公司進行對比。
一頓飯下來,池覓幾乎沒怎麽吃。
“剩了這麽多,看來是真不好吃啊。”嚴資最後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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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覓這才塞了幾口飯菜,一邊吃飯一邊消化他剛才說的那些。
“我不覺得你們比上家有優勢,技術上無疑是你們更新更好,但價格翻了倍,我們要考慮成本。不過最後公司會怎麽選擇,也不是我來決定的,先給你個預警而已。”
“嗯,我知道。”池覓點頭,這也不算什麽傷害她的狠話,說得很客觀,“謝謝嚴哥,你還幫我分析了那麽多。”
嚴資挑挑眉:“不用謝,作為你的學長,希望你能成功。”她比他想象的要堅韌,盡管她看起來像個被寵大的孩子,從來沒受過什麽打擊。聽說她創業他挺驚訝,更沒想到她聽他說完面色都不變。
他改口:“不對,是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池覓哈哈笑:“但這次不能,對吧?”
回公司的路上,池覓遭遇了一場大堵車。
京市總是堵車,可現在也不是高峰期,還能堵到半小時才挪動兩公裏,她握着方向盤突然煩躁起來。
就堵成這樣還有人想加塞,她緊跟着前面不讓人進來,捶了下方向盤,突然有些被自己吓到。
她好像沒有煩躁成這樣的時候。
遇到什麽事讓她心情不好了,她也是想着該怎麽解決,而不是發洩情緒。
可這擁堵的車流,并不是她和這條路上任何一個司機能決定,能改變的事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池覓終于開着車蹭了出去,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她決定不回公司了,好餓,好冷,她想吃火鍋。
“一位嗎?”服務生問她。
“嗯。”
只有她一位,下午三四點,火鍋店裏只有她一位客人。
記憶中她就沒一個人吃過飯,以前也在這個時間段和朋友來吃過飯,但并不覺得冷清,因為她們的吵鬧聲能把整個店都填滿。
原來一個人是這種感覺嗎,還挺爽的。
池覓慢悠悠吃完火鍋,幸福感油然而生。
但一走到車庫,她發現車身的漆被刮花,明顯是旁邊停的車開門時撞的。
火氣霎時間又沖了上來。
池覓站在車邊深呼吸了好幾下才上車,那車也開走了,她找不到人理論,也不想找了。她開車去濃霧酒吧,但想先去看場脫口秀讓自己高興點。
到夜莺喜劇買當天的票聽了場拼盤,全場笑聲都稀稀拉拉的,原來冷場的時候,臺下觀衆也會跟着尴尬。
聽說茉莉不做脫口秀演員了,她嘆息一聲,又走着去濃霧。
是留下過美好回憶的一段路,她和沈開霁第一次去夜莺第一次去濃霧,他們的距離近了很多。但此刻她沒心情回憶,只想快點去喝酒。
店主看到她一個人來,什麽也沒問。
池覓坐在吧臺,點了曼哈頓,酒精的刺激讓她平靜了點。她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麽這條街上很多酒吧都倒閉開新店,濃霧卻還一直開着了,其他地方是充滿新鮮感的游玩地,這裏更像一個港灣。
“老板,”池覓喝完一杯後,才跟店主搭話,“我的心情現在真的跟濃霧一樣了。”
“可以跟我說說。”
“說話好累啊,不想說。”
店主并不意外會看到池覓這幅疲倦的樣子,但仍然覺得有些可惜。他去調酒,把一杯看上去就很溫暖的紅色液體遞到她面前:“送你的。”
池覓出神片刻,喝了一口,展開笑顏:“跟之前一模一樣的味道,謝謝老板。這次他沒來,我可以獨享了。”
她上次把蘋果酒給了沈開霁。
池覓再次體會到原來這就是一個人的快樂,可喝了一半,她突然又想沈開霁在,她好想跟他分享。
但她今天心情不好,不想連帶着讓他也跟着心情不好。
客人陸續離開,池覓在喝她的第六杯酒。
店主:“這是最後一杯了,我要打烊了。”
“不行不行,再來一杯嘛,不耽誤你,就一杯highball漱個口,不過分吧,謝謝老板啦。”
看她好像要掉眼淚了,店主心軟,又做了杯酒,少放了些威士忌,但被她聞了出來。
“老板!偷工減料,小心我告你……”池覓傾身往前伸手到吧臺後面要拿酒瓶自己倒,被店主躲開。
“你喝多了,叫你男朋友來接你。”
“不是男朋友。”上一秒兇着要告他的池覓突然又笑眯眯的,她把手伸出去給他看戒指,“是我的未婚夫!”
店主看着她光禿禿的手指:“戒指呢?掉了?”
“……”池覓一看自己的手,立刻回憶上一次看到是什麽時候,可今天不如意的事情太多,她真沒注意。她懊惱地敲敲頭,她還讓沈開霁別弄丢了,怎麽反而是她給丢了。
池覓平時回來得再晚,也不會不回消息。
沈開霁給她打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男聲,讓他去濃霧接人。
到濃霧時,池覓半躺在沙發椅上,閉着眼睛,但明顯沒睡着,很不安生。
“我對小池的酒量比較了解,她喝這些不至于喝醉,但她今天心情很糟。”店主說明情況。
“謝謝。”沈開霁抱起池覓往外走,她的車就停在露天車庫,他讓她在後座坐好,準備去開車,她卻一把抓住他的衣服。
“沈開霁……”池覓模模糊糊看見他,“我把戒指弄丢了,怎麽辦?”
“沒關系。”他輕輕撫摸她的臉,她眼神濕潤看起來好像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難受嗎?”
池覓搖頭:“對不起。”
“一個戒指而已,剛好,我可以再跟你求一次婚。”
池覓根本沒聽進去話,卻被他低沉平穩的語氣安撫,她靜下來。
沈開霁去開車,帶她回家。
中途他頻繁确認她的情況,看她一直皺着眉,想開快點,又怕開快了她會難受,而且路況也不好,有好幾段路都走走停停。
過了一會,她還捂起了肚子。
一到家,池覓就推開他去了衛生間,還把門從裏反鎖。她在半路就開始想吐,忍了一會不想了,一會又想了,肚子還莫名痛起來。
沈開霁沒打開門,在外面等了會,裏面沒動靜後,他敲門。
她沒開,他砸了鎖。
池覓坐在地上,有些呆呆地看着走進來的人,他很高大,高大到她的眼裏只剩下他,可他蹲到她面前動作卻很輕。
“還想吐嗎?”沈開霁擦她的嘴角。
“不想了。”
沈開霁覺得她看起來的确沒剛才那麽難受了,扶着她起來,瓷磚上留下了紅色的印記,顯示着她例假的到來。
“啊。”池覓摸了下牛仔褲,這下知道那突如其來的腹痛大概是什麽了,而且現在又開始了。
“提前了。”沈開霁摸摸她的頭,“最近壓力太大,你應該休息了。”
深層的疼痛再次襲來,池覓一下沒站穩,而且忽的又想吐了。
池覓想把他推出去,但這次沒法,沈開霁拍着她的背,幫她順利嘔吐。
池覓不想他看自己吐,想耍脾氣但沒力氣,吐完瞪着他。
沈開霁要親她,被她躲開。
“惡不惡心?”池覓煩躁道。
“不惡心。”他回,“所以你瞪我的意思,是覺得惡心?”
池覓不回答,她也覺得莫名其妙的,但她就是很煩很煩,想到他看到自己這麽狼狽的樣子更煩了。
“起來,洗澡。”
“你出去,我自己洗。”
“你站都站不穩,怎麽洗?”沈開霁強行把她拖進浴室,她一開始掙紮,後來放棄了,幹脆把自己當成一塊肉,讓他清理。
沈開霁把池覓抱到床上,給她吹完頭發後說:“我去洗澡,很快就來。”
池覓“嗯”了聲,盯着天花板出神。她以前都不痛經的,甚至一點感覺都沒有,而且每次都很準時,是年紀大了嗎,還是像他說的那樣最近壓力太大。
今天情緒崩潰,肯定也和這個脫離不了關系。
沈開霁很快洗完,回卧室看到她在假睡。
他沒拆穿她,鑽進被窩裏,溫暖的手蓋在她的腹部,她的肚子好涼,他漸漸将其捂熱。
“有好些嗎?”
池覓睜開眼的一瞬間,眼淚順着太陽穴流進她的發絲,她啞着嗓音開口:“我今天太糟糕了。”
“不怕,只是今天而已。”沈開霁親吻她的眼角。
“你還喜歡我吧?”
“當然。”他毫不猶豫回答,“你在擔心什麽?”
池覓在他熱切的注視下想了想:“我擔心你喜歡的只是有活力的我,至少不會是喝醉了哇哇吐的我。”
“我喜歡的是你,不是某個部分,是全部的你。”
池覓看着他,眼神逐漸恢複清亮。
他繼續說:“你吐我身上都行。”
“啊,”池覓皺眉,“那我好像不行,我會嫌棄你。”
“……池覓。”
“我胡說的。”池覓蹭進他懷裏,又擡頭蹭他到了晚上冒出來的胡茬,“今天我有點迷失方向性的感覺,突然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你是池覓,池覓不迷路。”
她低笑:“這都我多久前的微信名了。”讀研後她就删掉後面只叫池覓。
“我會陪你找到方向的。”
沈開霁說完這話,兩人又同時開口:
“雖然我有點路癡。”
“但你是大路癡。”
他們一齊笑起來。池覓靠在他胸口,肚子好像沒那麽痛了,路癡也沒關系,兩個人在一起總能走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