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合弦
合弦
夏然躺在沙發上看着臺詞，卻怎麽也看不進去。接下來的一刻她在腦海中幻想了無數回，可真要發生了，她又擔憂了起來。她擔心進展會不會太快了點，擔心過程不會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順利，又擔心進展太愉快的話她會上瘾、會影響拍戲甚至會影響後續的工作。想到這兒她突然反應過來現在這樣不就是在耽誤拍戲嘛！于是她只好強迫自己盯着臺詞本看。看着看着，思緒又飄了，她跟自己生氣起來，開始大聲讀起了臺詞。
辛爾正好這時從浴室裏說來，聽到她用賭氣似的語調念着臺詞，笑着問她明天演得是哪一出。
夏然看着辛爾這麽笑，更生氣了，覺得他簡直就是在幸災樂禍。于是脫口而出：“都怪你，我現在都背不進詞。”
辛爾不覺得她這是在生氣，反而覺得她是在撒嬌，愈發來了精神。他将她從沙發上拉起來，“那就晚點再背吧。先幹點別的。”
“什麽別……”夏然還沒說完，就被堵住了嘴。
夏然躺在他的懷裏平穩地呼吸着，不禁又想到了美劇的那句詞：“ah，youth！”
“啊，重生！”
“在想什麽呢？”辛爾看着懷裏一動不動發呆的夏然，忍不住又湊了上去。
“在想……”夏然被他攪動地無法思考，一時不知怎麽回答。
“嗯？”
夏然溫柔地笑了，“你不累嗎今天？”
“本來挺累的，這會不累了。”辛爾擡起頭來，“你累了嗎？”
“怎麽辦，我詞兒還沒背熟。”
“我去拿過來，陪你一起練。”
“好。”夏然用手撐着頭，看着他的背影，臉又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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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半躺着對起了臺詞，每對幾句就不得不停下來安撫對方的嘴唇，不忍它們分開卻又不得不拆開它們繼續執行臺詞任務。而這樣做的副作用就是第二天夏然在演到那段戲時，滿腦子都是昨晚的畫面，聲音忍不住地柔下去，以至于NG了很多次，收工時間比預料晚了很多。
夏然情緒低落地坐在回酒店的車上，一邊覺得談戀愛耽誤事，一邊又想要快點見到他。雖說她此生的追求就是談戀愛，可是影響了事業最終還是會影響戀愛啊。她又怎麽能全心全意地戀愛呢！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翻開劇本強迫自己背明天的臺詞。
回到房間剛關上門，夏然就被人從背後摟住了。她心裏一陣溫暖，方才的壓迫感終于可以暫時抛之腦後了。她轉過身來摟着他的脖子說：“等很久了吧？”
“多久都值得。”
夏然笑了，難怪那麽多人一談戀愛就喪失了理智呢！
“餓不餓？菜可能有點涼了。”
“下次我要是太晚回，你就自己先吃，不用等我。”
“放心，我不會餓着自己的。”辛爾湊到她耳邊小聲地說，“我下午偷偷吃了一份甜品。”
“偷吃美食可以，別的，可不行哦。”夏然說着将指尖從脖頸滑到他的胸口，輕輕點了點。
“又調皮。”
“你明早幾點的飛機？”
“11點多。怎麽，已經開始想我了嗎？”
“是啊，想得晚飯都吃不下了。這可怎麽辦呢？”
夏然不禁詫異，自己這些肉麻的話到底從哪學來的。就像是吃一盤炸雞，雖油卻香，忍不住想要繼續吃着。也許吃完會有那麽一刻覺得太膩、甚至感到罪惡，可之後還是會時不時貪戀起它的味道。
“那更要好好珍惜今晚了。”
“嗯。”夏然抱緊他沉醉着，突然被連根拔起，“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随後又不停笑着。
想到明早就要分別，二人早早地就睡下了，可又遲遲不願睡過去。黏乎乎的空氣侵蝕着滾燙的心，企圖把它們黏在一起永不分開。後來不知才熟睡了多久，像是一個夢都還沒開始做，鬧鐘就響了。黏着的二人誰都不願起身關掉鬧鐘，愈發緊地黏在一起，抗議着鬧鐘的無情。
“聖誕節見。”
“嗯，北京見。”
辛爾看着夏然的背影即将離去，赤腳跳了過去。夏然聞聲回頭，被他一把摟住又吻了起來，“真該走了。”夏然微微低下頭，鼻尖觸碰到了他的嘴唇。
“好。”辛爾咬着她的鼻子虛弱地說，随即又朝她的嘴唇蓋了個章，粘得夏然的下嘴唇發出彈跳的一聲，漸漸地泛紅。他果斷地轉身，不再回頭。
辛爾這一走，夏然在片場更沒了精神，只是與昨天的沒精神不太相同。她坐在車上看着劇本，喝了一口咖啡，“嗯？今天加芝士了？”
“是的。”木木殷勤地回應着，手上戴着夏然那條腰串上的水晶。
“喲，戴起來啦。你自己穿的？”
“嗯。”
“心靈手巧哦。”
“我照着網上教程穿的，穿了好幾次才穿上。”木木不好意思地說着。
夏然看着木木，像是在她身上看到了那個不自信的自己。其實木木稍微打扮一下的話，應該挺好看的。皮膚底子看着還不錯，雙眼皮，只不過在眼鏡下顯得雙眼無神了些。
“木木，你當時為什麽選了這個行業呢？”
“啊？”木木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推了推眼鏡思考了起來，“嗯，我當時大學畢業一直沒找到合适的工作，有個認識的姐姐推薦我來的。以前我就愛追星，想着做這個能見到很多明星，我就接受了。”
“你追哪顆星呀？”
“我現在不追了。”
“脫粉了？還是，塌房？”
“都有。”
“你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麽嗎？”
木木聽到這個問題吓了一跳，然姐不會真的是想換掉自己吧。她當然想一步一步往上走，做經紀人、編導、執行策劃都好，反正比做助理強。可她不知道然姐想聽到的、不想聽到的回答是什麽，于是搖搖頭說：“沒太想好。”
夏然覺得她聰明又沒有心機，想要幫她，可她這個回答她又能怎麽幫她呢。
在片場休息時，許一檸看着情緒低落的夏然問道：“怎麽這兩天不在狀态？你那草莓晶給你惹麻煩啦？”
“我現在最大的麻煩就是得守在這拍戲。”夏然沒好氣地說道。
“哦，耽誤談戀愛了。”
“你倒是挺聰明啊。還單着呢。”
許一檸垂下臉，不做聲了。
“要不我幫你撮合撮合？你那小老師還來不來？”
“不來，人家還要上班呢！”
“那你就去找她呀！”
“我不天天守這拍戲呢！”
“你可真能守的。微信‘撩’起來呀。”
“人家是圈外的，跟我們不一樣。”
“那你就慢慢熬吧。”
“你不是說幫我撮合撮合。”
“這見不着我怎麽撮合，隔空搓啊？組個線上麻将局？”
“她不打麻将吧。”
“我也就随口一說，我可不會打。”
“我尋思着，到時候拍完了大家一起吃個飯。”
“行。”
夏然解決了自己的大事，可又不想太過于陷進去，正想法設法地找事打發自己的精力。她轉頭對其他演員說，“你們還有沒有單身的呀？讓我多過過當紅娘的瘾。”衆人只是笑笑，并沒有當真。反而是大家都知道了她現在是非單身。
沒過多久營銷號就開始發周欣然非單身的消息，傳着傳着就開始五花八門了：有說男方是圈內的，有說和某任前男友舊情複燃的，有說富二代的，還有說她受了情傷談了個女朋友的。
夏然一邊罵這些營銷號亂寫一邊又忍不住點進去看。一次她看到一條八卦寫着“趙曉如和周帆據說在一起”，不禁吃了一驚。難怪她那麽熱情，還說要給自己介紹男朋友呢！是生怕周欣然和周帆舊情複燃？那她演技可真夠好的，心機真重。這麽厲害的女人咋就看上他了呢！那人一看就不是個有擔當的人，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要麽是縱欲過度，要麽就是被縱欲過度。
夏然嫌棄地搖了搖頭，還是不去想不相幹的人了。她把自己的八卦截圖發給了辛爾。
“合着就前一句話是真的後面全靠編啊
沒想到你也看這些呀”
“知己知彼 百戰百勝嘛”
“你說他們是怎麽知道你談戀愛的呢”
“估計是劇組裏亂傳的吧
內鬼難防啊”
“看來聖誕節我們得謹慎點了”
“嗯”
“那我們到時在哪見面呢？”
夏然想說要麽在自己家，一旦在外面很難躲過記者的眼。可她來了一個多月壓根就沒回過周欣然的家，也不知道裏面是怎麽樣的。還是先回去了後再決定，反正平安夜那天她就要去北京參加活動了。
“到時候再看吧”
之後的幾天，夏然在劇組收斂了不少，不再勁頭十足地打聽八卦、插科打诨，以免再被劇組人員解讀，然後賣給營銷號編故事。要不是她經常拿着手機發微信，木木差點以為她和辛爾分手了。可這讓木木更困惑了，難道說水晶的魔力正在漸漸消失？他們在水晶的迷惑下誤以為那是愛情（辛爾這種帥帥拽拽的人，木木一看就覺得不靠譜，雖說然姐眼光不怎麽樣，可以前喜歡的都是成熟男），現在水晶不在她身邊了，這感覺就變淡了，她就會逐漸恢複成原來的然姐了？因此木木現在面臨着兩個難題：一是這手串還要不要繼續帶（短暫的愛情傷心勞神還沒有結果，是稍縱即逝的更糟還是完全沒有更糟呢）；二是要不要把自己那剩餘的水晶穿一串給然姐（即使不帶哪怕是放在身邊，多少也能助她找回點戀愛的感覺吧。可萬一然姐不願意要呢）。
“木木，北京那活動大概幾點結束？”
“應該9點前能結束。”
“那我就好回家休息了對吧。”
“是的。然姐是有什麽安排嗎？”
“也許吧。那你住哪？”
“我在北京租的房子。”
“你說，”夏然突然壓低聲音，生怕房間裏有錄音機似的，“我家附近會有狗仔蹲守嗎？”
“啊，有可能，營銷號最近在傳你談戀愛了，但他們應該不知道是誰。很有可能趁着你這次回北京盯着。”
“那咋辦呢？他要是去我那不就等着被拍呢。”
“要不還是讓他從另一個門進？”
夏然正愁眉苦臉，聽到這話便擡起了頭，這家是有多大啊？還不止一個門啊！難不成住的是四合院？
“上，上次那誰沒被拍到是吧。那萬一這次記者學乖了呢？整個無人飛機什麽的，那不一覽無餘啊。”
木木瞬間對水晶多了一份信心，看來然姐還是全心全意地陷在這段情感裏的。她都能如此心平氣和地說“那誰”了。只有足夠強大的愛情力量才能擊敗上一段愛情的恨意。
“那不能夠吧。”
“你把我那地址發我一下。”
辛爾得知夏然前一天就會回家，便想要提前去找她，被她以家裏太亂要先收拾為由回絕了。辛爾猜測她是為了處理前任男友們遺留下來的物品，便識趣地不再堅持。
平安夜那天錄完直播活動，夏然來到了陌生的家。看着偌大的房子，夏然一臉的滿意。她興奮地在家裏巡視了一圈後，累得不行，糾結着在哪個衣帽間先休息會。最後她選擇了卧房旁的那個，把所有的櫃門全部打開後她發現自己實在沒有精力細細觀賞了。
既然家裏如此整潔幹淨，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她給辛爾發微信讓他明天來自己家裏，時間随他定。
“那我要是去太早會不會影響你休息呀”
“你是準備趕周一的早高峰嘛”
“對哦
真的不可以今晚去嘛？”
也是。為什麽不可以今晚呢？
“那你來吧
Right now（表情）”
“這就來（表情）”
夏然掙紮着起身喚醒自己的精神，留給洗頭洗澡收拾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她一邊哼着歌一邊在浴室裏享受着水蒸氣的愛撫。氣派的房子（自己的！），整齊的物品，帥氣的小鮮肉，美妙的夜晚！她關掉花灑，惦着腳尖旋轉着，像舞臺劇裏的公主出場似地推開門走出淋浴間，雙手在半空中揮灑着，“啦啦啦 啦啦 啊”，一不留神腳趾被絆了一下，慌亂中兩手抓住了淋浴門才不至于摔倒。接着整個身體在淋浴門的帶動下往外滑，眼看着就要撞到牆，她伸出一只手去夠前方的浴室櫃，這才剎住。她兩只手搭在櫃子上，擡起頭一斜眼看到了鏡子裏披頭散發、劫後餘生的自己。“媽耶，頂着這張臉，狼狽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呀。”
她甩甩頭發，拿起吹風機對着鏡子一邊吹一邊欣賞着。外面傳來手機響聲，她拿起浴袍随意套上走出衛生間，他馬上到了。夏然給他發去了一次性密碼，然後繼續吹頭發。原本她是計劃着好好拾掇一下，可現在沒時間了。
頭發吹了7、8分幹，她關掉吹風機對着鏡子用手梳頭發，外面傳來了聲音：“hello。”她轉身系上浴袍腰帶光腳朝外面走去。
她靠在走廊上對着樓下的辛爾說：“上來吧。”然後伸出一只手迎接他，待辛爾觸及她的手指，她便轉身帶着他往裏走去。辛爾定了定，只微微用力，夏然就“啊”的一聲跌進他懷裏。
“這是剛洗完澡？”
“是啊，頭發都還沒吹幹。”她用方才在淩亂中耷拉着一縷濕發的額頭蹭着辛爾的衣服。辛爾一時招架不住，身體在空中做了一個wave，低頭看到夏然光着的腳，于是抱起她往前走去。
“把你放在哪好呢？”
“那吧，我的小沙發。”
“公主請坐。”
夏然笑了一下然後故作生氣的說：“叫公主不好。”
“為什麽？”
“因為現在大家都是公主了。”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麽好呢？”
“不知道，你自己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