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的雷區,他的猜忌

她的雷區,他的猜忌

小雨走後,來了一個叫淩霜的女孩接替她的工作。淩霜總是戴着帽子,不怎麽愛說話。夏然總覺得,她一直在暗暗觀察,她不說話并不是因為她腼腆自卑或者內向,夏然懷疑她是對家派來的卧底,便對她十分冷淡。她私下讓木木多留意一下,木木便問她:“要是覺得她不對勁的話,要麽跟俠姐說說換一個人?”可她拒絕了,“要是下一個更不對勁呢?”畢竟夏然并不是十分确定她的身份有問題,萬一人家是清白的,只不過性格沉默寡言了點,就因此被人懷疑甚至丢掉工作,未免有些殘忍。再說每天看到她戴不同帽子,也算是一道別樣的風景。夏然有時候還會以此來替自己做選擇,比如當她睡醒後糾結喝什麽咖啡的時候,假如今天出現的是鴨舌帽,就喝拿鐵,漁夫帽就喝美式,等等。

有一次夏然看到一頂很喜歡的帽子(在這之前她們幾乎沒有任何工作以外的交流),便問她在哪買的,她支支吾吾地低頭說不太記得了。夏然開始覺得她可能真的只是不善交流,否則一頂帽子有什麽好掩飾的呢!她要真是卧底,那一定是電視劇看多了,演得這麽奇怪。可她好像不怎麽追劇,所以說,劇看太多的人是夏然自己,才會疑神疑鬼地把她當卧底。

之後,夏然便對她放松了警惕。

距離夏然下一部新戲開拍還有兩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裏她除了參加活動以及綜藝錄制外,基本都呆在北京。她請了舞蹈老師、古琴老師教她練習,為下部戲做準備。雖然她不确定到時候是否用得上,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戀愛只能遠程談着——不如給自己找點事做。

司睿從劇組請了兩天假出席新劇宣傳活動,夏然便去陪他呆了一晚。

一見面,夏然就捧着他的臉說:“真的瘦了好多啊。怎麽比手機上看到的還要瘦?”

“我打了陰影。讓我好好看看你。”

“我長胖了。”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

“哪有?”司睿一臉的寵溺。

“說實話。”

“我覺得你這樣剛好。”

“剛好啊,我還打算再吃胖一點呢。小雨家點心太好吃了。”

“不管你是胖還是瘦,對我來說都是剛剛好。”

“你最近太瘦了,你要好好吃飯。我給你帶了黑松露醬,還有一小瓶橄榄油。你每次吃完倒一層油上去,就不會長黴了。”

“好。可是你不在身邊,吃什麽都還是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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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然擡起胳膊,“你看到我雞皮疙瘩沒?”

“沒有,我餓得兩眼發暈。”

“那你先吃點東西吧。”

“我需要氧氣。”

窗外的知了叫個不停,屋內的臺燈微微晃動着。

兩個月沒見了,一晚的相伴後又再次離別,這讓之後無法見面的日子變得更加漫長難耐。

原本他們計劃好司睿一結束這部劇就去夏然那陪她,可拍攝周期比原定的晚了兩周。夏然已經在劇組呆了一個多月了,幾乎每天都是天都不亮起床做繁瑣的妝造,一直到深夜才收工,回去還要背臺詞。睡眠時間短嚴重影響了她背臺詞的效率,再加上團隊嚴格控制飲食,她幾度面臨奔潰。她不知道是該怨自己前一陣吃太多,還是怪自己忘了戀愛大計、一時興起接下了這個需要頭頂重物、腳踩高跷,導演要求極高、脾氣卻極差的劇,害得她現在吃不好、睡不好的。

她越來越覺得看什麽都不順眼,甚至包括司睿——他總是一副可憐兮兮、受了醋氣的樣子,當她告訴他自己真的很累了,第二天再聊的時候他卻認為她是煩他膩他不想看到他了。她只好強撐着安撫他。有時她甚至覺得保持日常聯絡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她只想趕緊把拍完,好結束這段痛苦。她沒時間,也不敢奢望別的什麽了。

有一次她實在忍不住了,沖他說了句“你別作了行嗎?”然後直接按掉電話,調成靜音,倒頭就睡。第二天一早她壓根記不起來那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做妝造時她困着睜不開眼睛,更別提思考了。午飯時,木木小心翼翼地跟她說:“司老師說聯系不上你。”

夏然這才想起自己一上午都沒看過手機,她對木木說:“你跟他說我太累了,晚上再回他。”

“好。”木木轉過身松了口氣,以為他們鬧矛盾了,她知道然姐心情最近心情很糟,要是這個節骨眼上倆人鬧情緒,只怕然姐真的會奔潰。

晚上夏然給司睿打了視頻,解釋自己只是因為最近太累了,說着說着她忍不住哭了起來。這下反倒變成司睿安慰她了。

“等我拍完就去陪你。”

“可是我沒時間陪你啊。我每天累得話都不想說了。”

“那你就把我當成一個安撫玩偶,不用對我說話。”

夏然破涕為笑。

幾天後,司睿那邊總算确定了拍完的時間。他第一時間把這一好消息告訴夏然,夏然卻不知道她該高興還是煩心。如果他來了,她還有精力背臺詞嗎?她的睡眠時間不就更少了嗎?導演本來就對她頗有微詞,在這麽高強度的拍攝下還要帶個男友,導演不得更生氣。

她不知如何回複司睿,她問木木那兩天拍要什麽戲。木木回答後說了句:“放心,那幾天沒什麽高強度的戲。”

“放心什麽?”夏然以為木木這麽說是因為知道了司睿要來。她有點生氣,她還沒同意呢,他怎麽就自顧自安排上了。

木木湊過來說:“姨媽期頭幾天。”

夏然終于松了一口氣,對哦,這倒是個好借口。她每次都挺規律的,就算這次因為太累而推遲了,那不正好可以繼續用此借口讓他再晚點來。

夏然讓司睿好好休息一陣,等過一段時間再來看她。司睿雖然不太高興,但還是同意了。誰知夏然姨媽果然推遲了,晚了一個星期還不見蹤影。司睿有點着急了,質問她是不是故意不想讓她去。于是二人對着手機吵了起來。

“咱們那麽久沒見了,每次通話你都心不在焉。大姨媽真的不是你不想見我的借口嗎?”

“我要不是不想你,我能天天跟你打電話嗎?我都說了再等幾天……”

“那是幾天的事嗎?你要是真不喜歡我了,你可以直說,你不愛了,你愛上別人了。”司睿越說越激烈,嗓門越來越大。

“說什麽呢!你不要總是懷疑我好嗎?”

“可是這段時間我真的感覺不到你的愛,你到底要我怎麽做?”

“我只是想讓你再等等,我真的很累。”

“到底是因為累,還是因為大姨媽?你不要東一句西一句的好嗎?”

夏然沉默了,吵架讓她更累。

“如果你是因為累,我去了也可以什麽都不做的啊只要你開口,我只是想陪着你。如果你是因為大姨媽,那可以吃藥啊。如果你怕控制不住自己……”

夏然聽到“吃藥”這兩個字,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花了好幾秒确認自己沒有聽錯。她完全聽不進他後面再說什麽,她的眼睛充滿了怒火,整個人都氣得發抖。

“閉嘴!該吃藥的是你!滾蛋!”

說完她用力把手機摔了出去。

“哼,吃藥?”她紅着眼眶幽怨地看向前方。

前一世的夏然努力工作卻一事無成、癡迷追星卻總是塌房,因為太過偏執她甚至丢了性命。這一世,她不再為事業、為偶像而活,她只是想好好談戀愛,她有什麽錯呢?為什麽無論她做什麽,都無法得償所願呢?

夏然從前的房間裏,正對床的位置挂着一條橫幅,上面寫着:“別碰那些偶像,否則上面的鍍金會留在手上。” ①

就算她塌房了那麽多次,就算她明明知道不該靠近,可她還是一次又一次地淪陷。那條橫幅,是她專門定制的——按照她曾為那個偶像定制的橫幅标準一樣定制的。她把它挂在房間裏正對床的位置,這樣每天醒來她就能看到,以此為戒。

那個讓她只看一眼就無法呼吸的他,是那麽的帥氣陽光。他的眼神,曾是那個世界最動人心魄的美。他是那麽的美好,純淨的一粒灰塵都不忍附着。後來有女生跳出來指責他玩弄感情,那位女生曝光了二人的聊天記錄以及幾張親密照。控訴他玩弄感情,不尊重女生。可夏然并不相信,她認為那一定是場陰謀,是有人嫉妒哥哥故意設下的局。

“什麽玩具,什麽吃藥……他有必要嗎?他非你不可嗎?你以為自己是誰啊?就算,就算他真讓你吃藥那又怎麽了?不就是吃個藥而已嗎?這怎麽就成了不尊重女性了呢?怎麽自己的問題還要拉上整個女性群體給你墊背呢?簡直惡毒至極!”

夏然替他感到既委屈又氣憤,她在粉絲群的煽動下辱罵女方,凡是有評論不站在他這邊的,就一頓臭罵。直到有一天,粉絲群裏突然有個人跳出來科普關于男性對女性的隐形傷害的知識,夏然正好點開了一張照片細細閱讀。返回時竟發現那些都被删掉了,那個人也被移除了群聊,只剩下其他人對她的謾罵。夏然內心開始動搖了,圖片上的文字看起來挺有道理的,裏面完全沒提及他,她們為什麽要如此生氣呢?還說那個粉絲是對家派來的卧底。可是她見過那個粉絲,她們一起接過機,是一個看着很溫柔的小姐姐。要是對家派來的,沒必要做這些吧。

她找出那位小姐姐的微信,同她聊了起來。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喜歡有多麽偏執可笑。

人都是會假裝的。有些人說愛你,可他們更愛自己,一旦你們有利益沖突,他就會選擇犧牲你的利益來維護自己。有些人對你好,只不過是有所圖,在目的達到之前,他們是不會輕易暴露自己醜陋的一面的。有些人愛吃醋,并不是因為愛你,只是因為占有欲。有些人(包括男女)自以為尊重女生,可他們所遵循的不過是最淺顯的規則,他們從小到大所看到的、所經歷的早已習以為常的不尊重,他們從來都不知道那是不尊重。

而有的人,偏偏愛得既自信又卑微。卑微地容忍對方一切缺點,自信地認為自己能讓對方改變。

這一次,她不會再自欺欺人了。

至于她究竟是因為前車之鑒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根本不會想到這個問題。

她起身撿起手機,給俠姐發了微信:“我要跟他分手”。

俠姐以為她只是一時賭氣,打來電話懶洋洋地問:“怎麽啦?”

“三觀不合。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不是跟他經理人挺熟的,你去說吧。我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俠姐聽出夏然語氣中流露出的堅決與憤怒,便沒有多說什麽,只回答了一個“哦”。反正綜藝早播完了,他倆也談了快一年了,對周欣然來說已經很可以了。好聚好散嘛,到時候還能賺一波分手熱度。

第二天一早,她就給司睿經紀人打電話合計這事。

司睿其實早就猜到會是結局,可是喜歡一個人,總是會喚醒我們對童話的期待。

謠言的可怕之處,在于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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