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善被人欺

秋亮悶悶道：“他只是那樣說，我自然咬死了不認。當時做工的人都在場，他也沒有證據，總不能就把我抓起來吧？若這樣不講理，豈不犯了衆怒？別的也就罷了，耽誤了建造獸舍，主子降罪下來，他擔當得起嗎？聽說過幾日就有什麽犀牛老虎之類的要運過來呢。”

馮氏這才放下心，雙掌合十念了兩聲佛，接着點頭道：“這樣看來，他們總還是講道理，無憑無據的，僅憑猜測，萬萬沒有抓你的道理，這還好。老二，那事兒真不是你做的吧？”

秋亮急道：“怎麽連您老也這麽說？我雖然平日裏愛說笑，可也不是那不知分寸的，這樣事就借給我兩個膽子，我也不敢啊。”

馮氏點頭道：“這就好，既不是你做的，任誰也別想賴到你頭上去，有數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秋亮面色變了變，好半晌才嗫嚅道：“話不是這麽說，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可那個管家不信啊。他明面拿我沒辦法，可暗地裏，他有一百種辦法能擺布的我生不如死。不然你以為他會這樣好心，今天就放我回來？這口氣哪有那麽容易咽下，他必定是心裏打好了主意要慢慢兒整治我的。”

話音落，馮氏方氏剛剛放下的心就又提了起來，婆媳兩個焦急道：“那……這可怎麽辦？那管家真的……真會這樣大膽嗎？”

秋亮苦笑道：“大膽？娘，你們也太小瞧人家了，咱們這樣人，在人家眼裏算個屁啊。”

馮氏恨的拍着炕道：“當日你三弟就勸你，讓你不要太張揚了，你不聽，到底惹出了如今禍事，這……這可怎麽辦？要不然，你就辭了這份工，先前的工錢豁出去不要了，總歸是命重要。”

秋亮默然不語，好半晌才開腔道：“是，我……我也後悔的很，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不聽三弟當日的良言相勸，以至于惹下了今天這樣禍事。”

嗯？

秋香本來一直靜靜旁聽着，忽然聽見這句話，立刻就有兩只警犬耳朵在心中豎起來，一下子添了警惕，暗道我這位二伯父素來瞧不起爹爹，怎麽今兒忽然轉了性子？有數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到底要做什麽？

一念及此，不等別人說話，便搶先道：“二伯也不要這樣說，我爹當日不過是閑話了兩句，哪裏就稱得上什麽良言相勸，您素來八面玲珑，和人都處得融洽，這事兒雖是突如其來，不過慢慢的，只要你勤懇做工，想必誤會也就解開了。”

秋亮詫異看向這個平日裏不言不語的侄女兒，暗道怎麽回事？聽她這話，竟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三丫頭什麽時候竟這樣精明了？

俗語說得好，知子莫若母，連秋香都有警覺了，馮氏又怎會看不出二兒子的心思，她眉頭死死皺在一起，聽秋亮只在那裏倒苦水，忽地淡淡問道：“你既然這樣害怕，那就辭工吧。”

秋亮苦着臉道：“哎喲我的娘喂！若是能辭工，我還在這裏磨什麽嘴皮子？難道我不知命比錢重要？只是那孤鴻山莊規矩多，當日去做工的時候，就和人家簽了契約的，這會兒說不做就不做，哪有這樣道理。”

“那……那怎麽辦？”方氏也急了，又聽丈夫小聲道：“我想着，不如就說病了，不能起來，或許還能脫身。”

Advertisement

方氏連聲道：“對對對，這個主意好，叫我說，就用這主意。最多花錢請兩回大夫，求着他幫忙瞞一瞞，上次三丫頭病了請的那位吳大夫，很好說話的。”

秋亮期期艾艾地，卻不說行還是不行。忽聽馮氏嘆了口氣，淡淡道：“這個主意好，就按照這個辦吧，吳大夫也算咱們家熟識的，求求他大概也肯幫忙……”

不等說完，就聽秋亮急道：“這個萬萬不可，若沒有那商管家也就罷了，可現在有他從中作梗，若沒有個交代，只怕裝病也是糊弄不過去的。”

“你想要什麽樣的交代？”

馮氏眼中迸出一絲淩厲精光，秋亮剛對上她的視線，目光就漂移開去，哼哼唧唧也不說話。那邊方氏急了，連聲催促道：“當家的，你有什麽主意，就開口說，這裏都是咱們最親近的人，難道還會有人出賣你不成？你快說啊。”

秋亮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這事兒辦的太不地道，然而和命一比，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因一閉眼一咬牙，如同豁出去一般叫道：“娘，那管家哪是好糊弄的，兒子病了，總得找個人頂上去，才能顯出咱們心誠。我……我有心讓三弟過去……”

不等說完，就聽一個聲音斷然道：“不行。”

秋亮愕然住口，向聲音來源看過去，卻見不是吳氏也不是秋明，而是秋香，頓時這臉上就有些挂不住，悶悶道：“三丫頭，大人說話，哪裏有你插言的份兒，你爹娘還沒說呢，你就說不行。我這不也是沒辦法了嗎？”

若不是封建社會等級森嚴，若不是她還要叫眼前這人一聲二伯，秋香真恨不能上前踹那個不要臉的兩腳，因憤憤道：“二伯倒是打的好主意，您裝病，讓我爹頂上去。那管家的火兒無處發洩，找不到您，可不就找到我爹頭上了？你只顧着自己，不想被報複，卻害我爹去承受原本該屬于你的報複，這是什麽道理？原本就是你言語不謹慎，得罪了人家，我爹又不是沒勸過你……”

“咳咳……”馮氏咳了一聲，秋香說的當然都是事實，可正因為如此，這是半分情面都沒給秋亮留，眼看二兒子臉色都紫漲起來，老太太難免要心疼一些。

秋亮得了母親這一聲，頓時膽氣又壯起來，悻悻道：“話不是這麽說，一家人本就該同心協力，我這也是沒辦法，更何況老三去了，也是賺一份工錢，我在家替他看着菜園子……”

“這麽說，我們倒要感謝二伯了？”秋香絲毫不顧馮氏的暗示，都被人欺負到這個地步，再忍氣吞聲，她們三房可真要成軟柿子了。她心裏很清楚，就自家父親那個老好人性子，最後這差事肯定還會落在他頭上，但即便如此，該說清楚的也要說清楚，免得那位自作聰明的二伯還真以為是送了個便宜給三房，以恩人自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