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喝醉了嗎

喝醉了嗎

靜海的雨斷斷續續下了半個月,在立冬之後就收斂了,氣溫下降很快。

晏京開始三輪複習之後就感覺輕松了一些,雖然偶爾寫題還是會崩潰,但比一二輪的狀态好很多。

可能也是因為宣暻的緣故。

最近晏京發現了一種宣暻誘捕器。

晏京:【午飯吃了嗎,我做了板栗燒排骨】

沒過一會,隔壁傳來開關門聲音,然後有人來敲門了。

晏京笑了,用圍裙擦了下手,過去開門。

“打擾了。”

宣暻說着,自己從鞋櫃裏拿了雙拖鞋換。

差不多快兩周了,晏京時不時會問她吃沒吃飯,沒吃可以過來吃。

現在宣暻來他家都已經熟門熟路了。

今天午飯是板栗燒排骨,手撕包菜和幹煸四季豆。

晏京問:“晚上我打算煲個蝦仁湯,你來喝嗎?”

宣暻:“好。”

晏京從宣暻身上體會到了投喂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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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飯一點都不挑,蔥姜蒜什麽的全都ok,只要不是做菜失誤了,她基本都會吃很多。

給她做飯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複習順利嗎?”宣暻問。

“嗯。”晏京道,“最近還好,都在規劃的時間裏。”

“那就好。”

吃完飯,宣暻去倒了杯水。

她的手機放在桌上,來消息時,手機震了下。

晏京不是故意看到屏幕的,但是手機亮了,目光下意識就掃過去。

是陸知南的微信。

晏京立刻移開視線。

眼睫顫了下。

……還在聯系嗎。

也是,分手了不代表就斷聯了。

他回頭:“手機有消息。”

宣暻拿着水杯過來,解鎖手機,單手打字回複。

晏京克制住自己的視線,收拾碗筷進廚房。

他剛把碗放到水槽裏,宣暻跟進廚房。

“我先走了。”宣暻道。

平時她沒這麽早走,晏京問:“有什麽事嗎?”

“嗯,出去一趟。晚上七點過來。”

-

宣暻和江山被拉去湊樂隊救場了,明天演出,今天排練。

之前她們演出過的一個音樂餐吧想組織活動,找不到合适的樂隊,聯系上隊長救急。

隊長也忙得要死,現在樂隊裏只有江山和宣暻有空。她們随便拉了四個人來,臨時組個六人樂隊去演出。

有幾個是隊長聯系的,隊長今天有空,就說一起來看看。

“等日落”她們幾個也有好久沒見了,上次ktv之後宣暻就只跟江山見過。

江山約隊長提前到訓練室,打算她們三個随便玩玩,錄個視頻發到樂隊賬號。

“投行實習怎麽樣?”江山問隊長。

“卷死了。”隊長嘆了口氣,“項目一來就沒日沒夜的。同期實習生你知道什麽背景嗎,基本都是top4本碩,還有博士。”

江山拍了拍她的肩:“這說明你很優秀,能跟她們競争。”

隊長扯扯嘴角,問:“你們都找到實習沒?”

江山雙手一攤:“我還沒,她好像搞定了。”

她目光示意旁邊的宣暻。

宣暻在組裝鼓,沒擡頭:“校內實習,進導師實驗室幫忙。順便寫論文。”

“這不爽死了。”隊長輕啧。

江山:“對啊,她省事。”

“你呢?”

“院裏統一安排。”江山道,“不過我打算申請自主實習,找個離家近點的學校吧。”

說着,江山想起什麽,看向隊長。

“等她們考完,你有空沒?我們出去玩個兩三天。”

隊長想了想,不自覺皺眉。

說實話她最近很忙,估計這兩個月都沒時間做別的。

宣暻:“沒錢玩太久,大概兩天三夜。”

隊長撓撓頭:“年後行不行?我年前估計都沒時間。”

江山轉頭看了眼宣暻,道:“我跟她都可以。”

隊長:“那問問小謝她們,要是行的話,我們就直接從老家出發,玩完一起回靜海。”

除了江山和宣暻,等日落的其餘三個都不是本地人。

“行。”

江山在群裏問了句,收起手機,只等那兩人的回複。

那邊宣暻裝完鼓,試了下,可以開始了。

江山喊:“小隊長架一下手機。”

“再這麽叫我敲死你。”

隊長很兇地瞪了江山一眼,可惜實在沒什麽威懾力。

江山笑得不行:“好的好的。”

宣暻看了她一眼。

江山這人就是純欠。

小隊長暫時出演吉他兼主唱,三個人練了首熟悉的曲子玩。

結果進拍進岔幾次,宣暻敲槌都敲無語了,全成了視頻ng錦集。

确實很有效果就是了。

完整一遍下來,江山拿起手機看視頻效果,隊長去喝水。

“你們等下怎麽吃飯?”隊長問。

“不用操心她,她最近天天在帥哥家蹭飯。”江山道,“打算換個保姆談了。”

話落,宣暻的鼓棒帶着風聲飛過來。江山及時把手機拿開,頭往後仰。

鼓棒砸到她腿,然後掉到地上。

江山:“你差點打到我頭!”

隊長挺意外地擡頭:“陸知南給你培養出戀愛細胞了?”

宣暻很煩。

沒理。

隊長:“這算不算戒斷反應。”

江山一臉牙酸的表情:“你閉嘴吧。”

……

第二天晚上在餐吧的演出很順利。

老板是老朋友,給宣暻和江山單獨送了瓶玫瑰酒。

宣暻回去時,正好遇到下樓扔垃圾的晏京。

小區路燈是暖黃色燈光,把清冷的月光覆蓋掉了,每一段路上都是圓形光圈的重疊。

然後晏京站在一個光圈邊緣,旁邊是垃圾桶,遠遠看見熟悉的身影鍍着光暈走過來。

晏京往那邊走了幾步,問道:“剛回來,吃飯了嗎?”

“嗯。”

宣暻跟他一起往回走,兩個人的影子在身側拉長。

“今天吃了什麽?”她問。

晏京發現宣暻對吃的特別上心。

他不自覺笑了:“辣子雞丁和娃娃菜。你呢?”

“忘了。在餐吧吃的,很一般。”

“明天來吃嗎,我打算去買五花肉。”

“好。”

單元樓裏燈光明亮,進了電梯,晏京才看到宣暻手裏提了個塑料袋,裏面像裝了什麽很沉的東西。

“這是什麽?”他問。

“酒,別人送的。”宣暻道,“喝嗎?”

“……現在?”

“都行。”

她看起來沒什麽所謂的樣子,像是随口一提。

晏京突然意識到,宣暻是不是已經把他當成朋友了?

她一直在允許他靠近。

“那喝吧。”晏京握緊手心,笑了下,“酒就該晚上喝。”

晏京家裏有幾個高腳杯,是之前院裏搞活動送的。盒子都沒拆,放在廚房的頂櫃裏。

他把杯子洗了洗,出來時,宣暻正在開酒。

宣暻把木塞拔出來,擡頭看見他,指了一下飄窗上的黑色琴包。

她問:“那是什麽?”

“吉他。之前買的,今天整理衣櫃拿出來了。”

“你會吉他?”

晏京低眸笑笑,把杯子擦幹淨放到桌上:“不會。只是當時想學一下,但沒學會,三分鐘熱度。”

他問:“你們今天去排練了嗎,我看到樂隊的賬號更新了。”

“昨天。”宣暻道,“今天去演出了。”

“演出?”

“去一個音樂餐吧救場,臨時拉的樂隊。”

難怪她說是在餐吧吃的晚飯。

所以昨天急着走,也是因為要排練,不是因為陸知南發的消息。

晏京這麽想着,又覺得自己這樣很讨厭。

他去拿了冰塊放進杯子裏,問:“畢業之後,你們樂隊還會繼續嗎?”

宣暻往杯子裏倒酒。

“不會了,她們考研都考很遠。”

晏京看着玫瑰色液體從冰塊上傾倒下來,旋轉落進杯底,起泡酒的甜香味溢出來。

“那你呢,以後還會玩樂隊嗎?”

“會。”

晏京嗯了聲,然後笑了:“我想也是。”

宣暻擡頭。

晏京道:“就是覺得,如果你不繼續的話,那太可惜了。”

宣暻輕笑了下,沒說什麽,将一杯推給晏京,自己拿了一杯。

酒入口微澀,随後是濃郁順滑的口感,酒精裏帶着淡淡的甜。

很好喝,但是13度的酒,對晏京來說有點超了,他只兩口就意識到了這點。

“你這樣會醉的。”宣暻提醒。

晏京愣了下,看向她。

宣暻問:“酒量不好嗎。”

“嗯……應該是。很少喝。”

“喝慢點。”

宣暻這麽說,自己卻一口喝完了杯裏剩下的酒。

她起身去飄窗那邊,拿起吉他。她抱着試了下音,還挺準的。

“經常用?”宣暻問。

“沒有,拿出來的時候調了一下。”晏京帶着自己的杯子跟過去。

宣暻坐到飄窗上,過了一會,像是在想譜子,然後開始彈起前奏。

“Remember when we first met

You said light my cigarette.”

是草莓煙。

她的聲音特別适合低而慢的旋律,帶着很輕的喑啞,像她身後清淺的月光。

晏京曾經見過宣暻彈吉他。

高中時,她學校的十佳歌手,宣暻自己沒有報名,但是上場替朋友彈伴奏。

當時燈光不在她身上,她坐在燈光照耀的邊緣,低頭看着吉他彈奏,很淡的光攏着她的身影。

彈的曲子也是草莓煙。

晏京還記得自己那天坐在臺下,明明燈光下面還有人在唱歌,可是他只能看見坐在灰色陰影裏的宣暻。

現在宣暻自彈自唱了這首歌。

觀衆只有他。

晏京坐在飄窗旁的書桌前,覺得自己多半是有點醉了。

“But strawberries and cigarettes

always taste like you.”

宣暻彈着結尾。

無意間擡眼,頓了頓。

她其實沒太仔細看過這個男生。

宣暻不怎麽看長相,因為區分不出什麽人好看,什麽人不好看。

包括影視男明星,她也不覺得他們多好看,除非是好看到驚為天人——這種幾乎沒有,或者特別醜的那類——這個能辨認出來。

幸運的是,男人裏歪瓜裂棗的居多,所以宣暻至今也沒出現過審美失誤。

她很少能産生一個男性好看的認知。

現在是少有的情況之一。

晏京穿着白色的厚衛衣,看起來很乖。眼睛裏只有她的影子,純然到能看出幾分虔誠。

宣暻:“過來。”

晏京過來了。

他好像不喜歡俯視別人,坐到了她前面的地上,擡頭問:“怎麽了?”

宣暻把吉他放好。

她眼眸低垂看向他,裏面透着被月光浸過的清冷疏懶。

她聲音輕慢,像每次說話時那樣:“幹淨嗎?”

那時候晏京不知道為什麽,聽懂了這句話,也看懂了她的眼神。

但他懷疑,那是他暈掉的大腦産生的錯覺。

宣暻低頭靠近了些,像在等他回答。

他看見那雙漆黑眼眸裏映出來的光,明明還有些距離,可他覺得太近了,好像呼吸都在交融。

晏京喉結動了動。

他想,他是真的醉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問。

她現在清醒嗎。知道他是晏京,而不是陸知南嗎。

宣暻突然笑了一下。

有幾分戲谑,彎着眼,眉梢都是笑意。

晏京聽見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聾。

什麽啊。

有什麽好笑的。

宣暻說:“我知道。”

知道什麽?

晏京試圖在混亂裏找到思緒。

宣暻沒等他想明白,伸手擡起他的下巴,然後吻下來了。

她的姿勢容易重心不穩,手臂撐在他肩上。

晏京當時其實什麽都沒法想了。

只是本能感受到她重心變化,伸手接住她。

知覺分成了好幾個部分,大腦叫嚣着罷工,根本無從關注。

最後宣暻從飄窗下來,壓在他身上,晏京一只手撐在身後地板上,一只手扶着她。

她的吻就像她看起來那樣,慢吞吞的,像在嘗他是什麽味道。

可是她們都是玫瑰酒的味道。

晏京好像忘記了呼吸。

總覺得心髒跳到了喉嚨口,很快就要通過吻讓渡給她。

他快要喘不過氣了。

晏京稍微仰頭,拉開了一點距離。

他瘋狂呼吸,緩解自己快要爆炸的心跳。

他的胸腔在起伏,耳朵紅得要滴血,眼睛濕漉漉的。

宣暻感受到他的身體起伏,他像是快要窒息一樣在渴望呼吸。

她摸了摸他的後頸,帶着安撫的意味。

“宣暻。”

說出這兩個字時,晏京感受到自己的聲帶顫抖。

太久太久沒有叫過她的名字了,像是把放在心上的東西捧出來。

他看到宣暻那雙漆黑的眼睛裏,有他的倒影。

“……我不會。”他說。

晏京伸手碰了下宣暻的手,他還有點抖,但是輕輕握住她。

“可以教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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