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現任男友
現任男友
這些人今天都在收斂着玩，好幾個明天要上班的，還有要上課的。
快十二點的時候，大家都陸續散了。
有些人家裏派車來接，順便送送大家。本來她們說要送宣暻，結果發現她身邊有晏京，就不約而同地沒再提了。
宣暻和晏京打車回去的。
路上宣暻在跟江山打電話。
不知道在說什麽，宣暻只是看着窗外，偶爾應一聲。
直到下車，進了小區。
宣暻：“行了，我到了。”
宣暻：“嗯，挂吧。”
晏京反應過來：“她……”
宣暻挂了電話，擡眼看向他。
晏京意識到，江山是特意打電話來跟宣暻聊天，直到确認她安全到了目的地。宣暻顯然也知道這一點。
晏京微頓，好像說什麽都有點多餘，搖搖頭：“沒什麽。”
大概是他的猶豫讓宣暻誤會了，她難得開口解釋：“不是針對誰，她不信任每一個男的。”
晏京愣了下：“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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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晏京垂下眼簾，還是笑笑：“她對你很好。”
她們已經走進了單元樓，宣暻在前面先按下了電梯按鍵，然後才回頭看他。
晏京招架不住她這樣的注視，總讓他覺得要被看透了，有種很深很深的感覺。
晏京不太自然地摸摸耳朵：“怎麽了。”
宣暻收回視線，幾不可察有點笑意，提醒：“別被她聽見。”
江山的厭男一視同仁。雖然大多數時候她都基于禮貌克制住了，但有種人會讓她放棄禮節。那就是對于她和她朋友的關系評頭論足甚至橫插一腳的男人。
這點也是晏京後來才知道的。
所以，聽到宣暻這句話的當下，晏京其實沒懂。
他只是覺得，今天宣暻好像心情不錯。
除了早上被迫起床的時候。
乘電梯上樓，走廊裏的感應燈亮起。
到晏京家門口，宣暻側身告別：“回去了。”
說完，她就要往前走。
晏京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可能是舍不得，有種結束太快的空落感。
他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就拉住了她的衣服。
“？”
宣暻回頭，看了眼他的手，然後又看向他。
晏京立刻松了手。
“我……”
‘沒什麽，晚安’和一些沒邏輯的理由在喉嚨口打架。
最後他說：“……可以去你家看看嗎？”
說起來，這麽久了，晏京沒見過宣暻家裏是什麽樣子。
雖然問得很突兀，但好在宣暻也不在意，點頭答應了。
她拿鑰匙開門。
房子不大，開門就能盡收眼底。
進門是條廊道，右手邊就是兩平米的廚房，左邊洗手間。往裏走空間大了些，床在左側，床尾有半包圍的書桌。
空間利用非常極致，都是新家具，溫馨的白色和棕色調，只有最裏面靠陽臺的一套黑白電鼓跟主色調有些差異。
宣暻指指進門左邊，牆上的櫃子。
“拖鞋在那裏。”
鞋櫃很薄，需要拉出來，裏面的鞋豎放着。鞋櫃上面是挂東西的洞洞板。
晏京拿拖鞋的時候就在想，這個房子的裝潢，跟宣暻實在是很不協調。
她不像會這麽布置房間的人。
“這些是你自己布置的嗎？”他問。
宣暻關上門，把鑰匙挂到洞洞板上。
“不是，陸知南弄的。”
……果然。
某種猜測被證實了，晏京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晏京輕聲道：“哦，這樣子。”
空間小，兩個人站着活動不開，晏京往裏走，站到陽臺門前面，免得擋着宣暻。
書桌旁邊有個像小空間，被白色簾子遮擋，不知道裏面是什麽。
直到宣暻拉開簾子，才露出裏面的開放式衣帽架。
她拿了套衣服：“你坐會，我換身衣服。”
“好。”
宣暻拿着衣服進了衛生間。晏京站在陽臺門前，不由得又看了一圈。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裏确實被布置得很好，在有限的空間裏配齊了該有的東西，而且符合宣暻的生活習慣。
床上靠牆的地方有很長的靠枕，書桌椅子是懶人椅，肉眼可見的柔軟。
晏京突然想起來，去年新傳院承辦記者節，他被班長拉去拍宣傳片。
她們院的幾個班委在學校科技館門口商量怎麽取景，晏京和別的演員同學在旁邊等着，門口很多人經過。
其中也有宣暻和陸知南。
那時剛好快要上課，人很多，大家都在科技館裏走。
陸知南背着包，低頭在跟宣暻說什麽。
宣暻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好像在認真聽。她擡眸，往晏京這邊看過來一眼，只是很短的一個瞬間，視線又重新回去。
她跟陸知南說着什麽：“……室友刷校園跑……”
聽不清。
晏京被她剛剛那一眼看愣了。
直到她們兩個進了科技館，旁邊一起當演員的女生們在讨論。
“剛剛那是宣暻吧？感覺很像。”
“是她，我見過。旁邊那個是她男朋友。”
“還挺有cp感的。”
“嗯，主要那男的長得不差。”
“據說她們總結了，這位能被看上的原因是長得好看、會照顧人、情緒穩定。”
“……然後呢，沒了？？”
“不不不，情緒穩定真的很難得，我完全可以理解宣暻。”
晏京不可以理解。
什麽會照顧人，情緒穩定。這些明明并不是很難的東西。
陸知南做的這些事，誰都能做到。他只是得到了機會接近宣暻，所以才能展現這些而已。
宣暻出來時，看見他還站在那：“不坐嗎。”
“噢。”晏京回神，就近坐到電鼓旁的凳子上。
其實旁邊有靠背椅，他偏要坐不太舒服的鼓凳。
宣暻也沒說什麽，從冰箱裏拿了瓶牛奶給他，然後倚坐在他對面的書桌上。
她問：“要說什麽？”
晏京怔然。
宣暻覺得這人有點麻煩。
她道：“你不是有話要說麽。不說的話，我要洗澡了。”
她少有這麽耐心的時候，真的在等他回答。
“我……”
晏京有些不知所措。
他還沒想好要說什麽，草稿都還沒打好。
“今天那些人……都是你朋友嗎？”晏京低頭，看到電鼓旁的袋子裏放了兩對鼓槌。
宣暻：“嗯。”
他沉默片刻，問：“為什麽會帶我一起去？”
晏京很在意這個問題。
昨天他睡得很晚。宣暻睡着後，他在外面飄窗坐了好久。
他不知道宣暻看上了他什麽。
是做飯好吃，還是長得好看。或者，她只是單純想要發洩。
晏京想不通，所以用了一個晚上告誡自己不要妄想。
但今天宣暻就帶他出來見朋友了，打亂了晏京所有既定的軌道。
他不知道宣暻是怎麽看待他的。
如果只是類似于炮友的存在，為什麽會讓她的朋友們認識他。
宣暻雖然不愛交際，一幅随便怎麽樣都跟她沒關系的樣子，但其實對朋友很溫柔。
所以允許他進入她的好友圈，晏京覺得這應該是件很重要的事。
“我其實想問……我們現在算什麽關系？”
晏京聲音漸低。
晏京知道自己有點貪心。
非要一個答案。
他不是想逼迫宣暻什麽。只是和宣暻這樣的人一起，太飄忽了。
她不會管別人怎麽想，凡事随性而來。晏京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想跟他的關系。
她們好像是暧昧的，卻只是飄在空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就會離開，留下他一個人。
晏京不怕她離開，他只是怕太突然，什麽都不知道就被抛下。
他像在等待宣判的人，可頃刻後，他聽見宣暻說：“你想我們算什麽關系。”
晏京有一瞬迷茫。
他沒想過這個回答，她像是把問題抛回給了他。
他擡頭，落進宣暻的眼裏。
那雙眼睛深邃幽黑，映出的一點亮光像是引誘着人求索更多，只有蠱惑。
晏京好像明白了什麽。
明明很安靜，可是他的心跳太亂了。他有種失重的慌亂，好像失去了對周圍空間的感知。
可實際上，他只是看着宣暻。
他聲音很輕：“我能不能，當你現在的男朋友？”
他會比陸知南做得更好的。
要論喜歡的話，晏京不覺得自己會輸給誰。
宣暻說，能。
-
十二月初，靜海大學的校園牆出現了一條評論量激增的投稿動态。
內容是投稿人文字版講述自己在小吃街偶遇宣暻和她新任男朋友的事。
-啊？宣暻什麽時候分手的？？
-好了，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所以這次是誰啊，我真是狠狠羨慕了
臨近考研，雖然這條投稿炸出了不少人，但大家也只是短暫關注了一下，讨論并沒有持續很久。
大家都在準備最後的沖刺。
考研結束那天是平安夜。
宣暻陪室友們在KTV玩了半個通宵。她困得不行，不到一點睡了。
結果她四點鐘被搖醒，這姐幾個說要上山去看日出。
看完日出，宣暻到家就睡。她一覺睡到下午，醒來才發現手機都沒電了。
宣暻洗了個澡，穿着睡衣去隔壁找晏京了。
晏京見她仍然沒什麽精神的樣子，給她倒了杯水：“還沒睡醒嗎。”
“不是。”宣暻接過水杯，在沙發裏窩着，“睡久了，有點暈。”
晏京在她旁邊坐下：“晚上還要跟她們去吃飯嗎？”
“嗯。”
考前樂隊的群裏就約好了，說聖誕節這天一起出去吃飯。
宣暻伸手：“手機。”
晏京把手機給她：“怎麽了？”
宣暻搖搖頭，點開他手機裏的音游。
她自己的手機還在家裏充電，玩玩游戲清醒一下。
晏京拿了平板坐在她身邊，把早就想看的電影找出來。
這部電影是國慶那會在影院上映的，他沒時間去看，等到了現在視頻平臺上架。
把兩首歌打上三星，宣暻接着打到一半的時候，晏京的手機收到新消息。
微信彈窗從上面跳出來。
宣暻無意看他的消息，但群聊名稱太明顯。
安理高中xxxx屆校友會。
宣暻因為視線轉移而漏了個音，她幹脆退出去，重開一把。
她問：“你是理中的？”
晏京也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消息，一時僵住了。
那個群是畢業回去拿檔案時，行政處老師讓加的。晏京開了勿擾之後就沒管過，沒想到現在還會因為群通知跳出來。
晏京：“……嗯。”
靜海有個很有名的高中園，裏面有四所學校，都在市裏排名前列。
其中包括屬于四大的靜海三中，還有靜海市安理中學。
宣暻就是畢業于三中。
平板裏電影暫停了，只有宣暻的游戲在放音樂，并不大聲。
晏京沉默着，不知道要不要說些什麽。
但宣暻什麽也沒問，或許已經猜出來了，又或許是因為不重要。
畢竟，類似于‘我高中就喜歡你了’這種話，宣暻大概早聽厭了。
晏京也沒什麽好說的。
已經過去的事，現在也沒有再提起的意義。而且，他也并不想讓宣暻知道。
暗戀就是一場不見天光的自我表演。
見不了，也不能見。
……
中考時，晏京超常發揮，考到了市重點安理高中，這所學校在高中園裏。
高中園的學校除了偶爾會聯考，平時各學校都獨立教學、獨立活動。
但總有些風雲人物，有名到連隔壁學校的人都認識。宣暻就是這樣的人。
也會有些人非常平庸普通，以至于連同班同學都未必記得。晏京是這樣的人。
她們像兩個永遠不會碰撞的極端，連學校教學樓也是高中園裏距離最遠的兩棟。
曾經有一次擦肩而過，但宣暻從來不會把目光放在無關的人身上。
大多數時候，都是晏京在暗處看向她。
高三某次聯考出成績的晚上，晏京睡不着，一個人待在寝室陽臺吹風。
他被吹冷了，打算回去睡覺的時候，聽見樓下有隐約的說笑聲靠近。
晏京宿舍在二樓，陽臺下面是通向園區西操場的一條路。
大晚上的，當時已經快兩點了。晏京看見樓下有幾個人影。
“走走，阿暻快點。”
“吃的帶了嗎？”
“帶了帶了，我拿着呢。”
她們壓抑着細碎的笑聲，盡量保持安靜，但根本掩不住那種興奮感。
當時距離冬至只有幾天了，晚上很冷，她們都套着大衣，輕手輕腳地從樓下跑過。
晏京一直不知道她們那天晚上要去哪裏、去做什麽。但顯然是一些膽大包天、很放縱的事情。
說不羨慕是假的。
後來，晏京每次感到孤獨的時候，他總是會想起這一幕。
學校的晚上，所有人都在宿舍裏。
走廊裏還有老師查寝。
樓下有一群女生提着零食往操場跑。
她們在做一些規則之外的事情。
如果說小學時他什麽都不知道就擅自将他對宣暻傾慕定義為喜歡，那麽後來他的長時間關注和不斷回憶，真的讓這種感情變成了喜歡。
晏京也想像宣暻那樣，學會不去管別人的眼光。
但他可悲地發現，曾經的經歷在他身上刻下了烙印。他完全做不到不顧慮別人的眼光。
他迫切地想擺脫掉曾經的經歷，也希望如果再見到宣暻的話，他是一個新的、更好的人，而不是一個受到過霸淩的小學同學。
所以晏京後來去整容了。
他本來也沒什麽朋友，跟以前的生活做切割并不難。
容貌改變似乎為他帶來了一些自信，他學着關注穿搭和發型。
周圍的人開始注意到他，調侃也有，但往往是善意的。
晏京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
沒有人知道晏汀汀是誰，也不認識以前那個透明孤僻的晏京。
大家只用認識他現在的樣子就好了。只有這樣的晏京才配得上喜歡宣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