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李知安

第五十章 李知安

靳越剛踩着點到齊垣公司樓下,電話猝不及防傳過來。

在離開小村前一段時間,他就沒再聯系過許未了,張彥中間三番五次牽線迂回,他都沒見過這人。

許未似乎變得面目全非了,靳越記憶裏這個人的确本質不壞,可現在不偏不倚撞在了他的諵凮槍口上。

太久沒聯系,以至于號碼都看着陌生,接通後裏面的聲音才讓靳越記憶回籠幾分。

“靳哥,我求求你了……我不打擾你和齊老師,你能不能,能不能讓羅阿姨去死!別再抓着我不放了!”

突然的嘶吼中夾雜的絕望讓靳越震撼了一下,禍來神昧道:“什麽意思?你現在人在哪?”

許未沒有回音吃痛悶哼一聲。

背後那把鈍刀重重砍在他的肩頸上,劃出觸目驚心青面獠牙的傷口,鮮紅的血液刺眼涓涓流下。

許未面色蒼白。

廢棄的工廠半邊坍圮,發黴的味道直沖天靈蓋,插進五髒六腑,讓人惡心,甚至無處不彌漫着的黴味,歷久彌新。

羅嫣沖她笑着,青面獠牙,手裏還握着半米長的鈍刀,鏽色可畏,沖她嘶吼道:“怎麽?給他打電話,你覺得他會幫你?”

刺耳地吓了靳越一跳。

重物砸下來的悶響和各種雜物四分五裂的聲音,伴随着無孔不入的嘶吼。

“羅嫣!我會殺了你!你這個瘋子!你不得好死!”

“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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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越看着斷線的通話,陷入混沌中。

他聽到了羅珊的聲音,這個瘋子,什麽都做得出來。

齊垣拉開車門坐進來時,見這人面色蒼白盯着手機疑惑道:“出什麽事了,臉色這麽難看?”

過了好半天,靳越才找回聲音:“許未出事了。”

齊垣突然聽到這個名字有些意外:“發生什麽事了?”

“他似乎是被……羅嫣綁架了。”

齊垣腦子被重重砸了一下,但從沒想過羅嫣會對許未動手。

“報警!”齊垣果斷道。

“我知道,但是我要先去找到他這個人。”靳越抖着手:“你明白嗎?羅嫣什麽都做的出來,我怕,我怕搭上人命。”

“我知道。”

他輕拍着靳越的後背,試圖安撫他,靳越卻始終失神無措,那把懸在頭頂的刀,終于是砍在了他的脖子上,血淋淋的。

短短幾秒鐘,他腦子裏出現無限可能,羅珊面對的是不是和他一樣的,如果被綁架的是齊垣會是怎樣的。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個定時炸彈,卻幻想自己是戲劇裏的啞炮,等到真正爆炸那一刻,才意識到所有的構設只是自欺欺人。

可他有有什麽錯呢,為什麽就是不能放過他呢?

“不怪你的。”齊垣抱着他,輕聲說。

齊垣去警局報了案,裏面的小夥面色凝重:“這種事件很超乎尋常明白嗎?我們需要一點時間。”

綁架案的部分鐵圈總是那麽荒誕,尤其這種毫無征兆半路絞殺的事件。

“多久?人命關天。”靳越面色凝重說。

“我們不确定被綁架的地點,甚至對方是不是在開玩笑也有待甄別。”

齊垣立刻反應過來,抓住對方的手臂:“我有證據說明能夠有犯罪動機。”

厚積薄發這個詞在時間裏的偏差就是沉寂薄發。

齊垣早上整理好了筆記本裏所有的證據,他覺得沉寂夠久了,足夠讓造勢者恐慌失措到無力回天,可不料羅嫣先他一步驚駭世俗。

U盤被送進警局打開那一刻,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寒而粟。

殺人未遂,精神病,栽贓構陷,常年監視,威脅恐吓……

那些歷歷在目的證據,引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靳越抓着齊垣的手,聲音顫抖:“你怎麽會有這些?”

“說來話長。”齊垣拍拍他的後背:“不用擔心,我能處理好這一切。”

“哥哥……你忽略了一點……”靳越抓着他的手卻更加顫抖:“李知安不在裏面。”

齊垣擰着眉:“什麽意思?”

沈雪霏說他太過急躁,做事不夠冷靜,行歧路,正确但矯枉過正。

他自以為的圈地自營不贊一詞,只接到醫院電話那一刻,他意識到,天就塌下來了。

沈雪霏腰部中傷,被捅了一刀傷口約摸十公分,差點貫穿整個腰部,齊盛年頭部受到重創,此刻還在搶救。

李知安被警方控制,報警電話還是鄰居幫忙打的。

醫院裏照舊彌漫着消毒水味,對脆弱的神經來說更濃重刺鼻,齊垣渾渾噩噩像是抽魂剔骨一般,沈雪霏躺在病床上臉色煞白見他來了眼眶更加猩紅:“你爸……你爸他怎麽樣了!”

齊垣動了動唇,聲音哽咽:“媽,你先別激動……你身上傷口還沒好,爸那邊有靳越……”

病房裏空蕩蕩的,他第一次聽見自己的哭腔,那麽不堪一擊。

靳越無力癱在冰冷的座椅上,血液泛冷,指節發僵。

鮮紅的急救信號無止無休。

足足一個小時,才出來一個醫生摘下口罩急匆匆道:“你是家屬對吧,現在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沒有重創大腦,但是顱頂有挫傷,還需要再住院觀察。”

靳越遲鈍點着頭,手術車被推出來,齊盛年依然處于昏迷狀态,頭部被繃帶纏繞只能看到閉着的眼,眼角帶着結疤的傷口,他緊緊跟在後面,寸步不離。

警方一群人又來到醫院開始調查,靳越要求醫生把沈雪霏和齊盛年安置在一個病房,找來護工貼身照顧,齊垣把他病房門口輕聲道:“你就在這照看着,我去協助調查就行。爸媽現在身邊不能沒人。”

靳越在心裏依舊認為,這種防不勝防的傷害他是成因的一部分,不知所措僵在原地。

齊垣可以和他說沒關系,但是這話沈雪霏說不出來,她如果知道自己唯一的兒子和一起走過半生的心愛之人現在遭遇的一切和他有關,那麽就無法勾銷。

“靳越,我媽之前教過我一句話,不要矯枉過正,很多東西不是我們自己能選擇的,你永遠不需要去沾點什麽,沒必要把這些放在自己身上。”

靳越虛脫背抵在門上:“我知道,但是……我沒法面對。”

面前的警察掃一眼安靜的長廊和透明玻璃後的病房,壓低聲音:“現在這個情況,你們現照顧在家人這裏吧,你們說的綁架,根據你們提供的手機號,已經查到定位分配警力去抓捕了,後續的事情到時候你們注意接收警方電話。”

送走警察,齊垣回到病房給沈雪霏倒了一杯水喂她,沈雪霏輕輕推開,聲音沙啞:“垣垣,你告訴媽媽,發生什麽事了?”

那一刻,齊垣掃到靳越,跌跌撞撞站起來局促道:“我先出去一趟……”

齊垣動了動唇,看着那抹身影快速消失。

母子連心,沈雪霏看着他說:“是個小靳有關嗎?”

齊垣沖她點點頭:“有關,但是……不是他的問題。”

“是他家裏人吧……”沈雪霏一語道破。

“不算。”

“我知道,小靳這麽好的孩子,怎麽會是這種人教育出來的。”沈雪霏臉色帶着怒氣,但身上的傷口讓她沒法再诘責,她虛握着齊垣的手,語重心長:“垣垣,既然你們已經在一起了,那就是一家人,你要好好開導小靳,不要讓他自責,他是個好孩子。那個男人闖進來時候瘋瘋癫癫的,我也聽出來了,他是小靳的生父,但是這都和小靳沒有關系,他是個很好的孩子,很好的……很好的……”

“媽,我知道,我會安撫他的。”

“垣垣,媽媽說句真心話,媽其實不是很贊同你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以後沒有孩子,沒人照顧你,就像我現在這樣,如果沒有你媽媽怎麽堅持下來?”

似乎大難臨頭幸免于難的節點,都帶着傷感。

齊垣呼吸一滞,他以為沈雪霏已經放下了那種人常倫理,能夠全盤接受,終究是還有顧慮,但也無可厚非。

打不破常理,無法忽視人倫,一樁樁橫在他們面前。

卻又輕得渺茫,沈雪霏拍着他的手:“想什麽呢,媽媽沒說完呢。我之前是不接受的,因為我們都會老,我怕你沒人照顧,但是我看到小靳他對你的态度和他這個人的行事能力,我就知道其實沒什麽了,我和你爸爸都能接受,小靳能和你把生活過得更好,他能照顧好你,又有什麽不可呢。雖然小靳年齡比你小,但是他很成穩,爸媽知道你敢闖,在你沒離開這個家我和你爸爸就是你的後盾,但是你離開了,我和你爸爸總是擔心你,但你有了小靳之後,我們就覺得,一代人有一代的天地,有自己的追求、苦樂。”

“小靳很好,你們要長長久久。”

醫院的病房太過寂靜,那扇虛掩着的門不如一層薄薄的塑料紙,沙啞的聲音完完整整傳過來。

靳越貼着那堵牆合着眼,安然感受巨石的沉降。

他擔憂的那些在此刻,化成子虛烏有,來路坎坷不平,跌宕起伏,但潮漲潮落,最後都歸于平衡,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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