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像(大結局)

第六十二章 像(大結局)

客廳沉厚的呼吸聲錯落有致。

路遇低下頭看一眼靠在他肩上換氣的人,喉結滾動下問:“徐振,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有點看不明白了。

“路遇。”

“嗯。”

“我懷孕了。”

路遇掐着他的肩和他對視,眸光晦暗:“什麽意思?”

“第一次的時候你沒帶,孩子已經四個月了,産檢單我拍了照,在手機裏,醫生說我是特殊體制,孩子現在很健康。”徐振伸手去摸口袋裏的手機。

路遇愣了好一會,不停在心裏搗轉,那張産檢的照片明晃晃在他眼前。

“這是B超,醫生說很健康,不是畸形兒,我想把他生下來。”

路遇終于弄明白了但又不是很明白:“所以你搬家離開我是因為這個嗎?”

徐振滅掉手機:“離職搬家是,離開你不是因為這個。”

路遇緩慢點了下頭,後半句也很好理解,他卻不問得太明白,他怕徐振說對他沒感覺。

徐振沒作解釋。

路遇把人按到懷裏:“你确定你要剩下這個孩子嗎?養一個孩子沒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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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胎十月很煎熬,孩子出生後也沒那麽好照料,一點書樓都不能有。

愛人不如養花那麽容易,人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欲。

愛人勝過養花。

徐振當然知道,他這麽堅定的一個人,在喜愛的那個決心之後,查了各種寶媽的經歷,竟然動搖了。懷孕期間,預産期和哺乳期,都那麽難熬。

特別是哺乳期,嬰兒的睡眠很不定時,經常要淩晨半夜起來好幾次,一夜睡不了多久;母乳過量時,還會胸乳脹痛;孩子生病時侯更恐怖如斯。生完孩子後皮膚松弛、産後抑郁、身材走樣者不計其數。

母愛是偉大的,永遠是不動定理。

“嗯。”徐振惜字如金。

徐振性格開朗,在情感上是個悶葫蘆,他離開路遇是這個原因。他不希望路遇在他的沖動裏進退兩難,他希望路遇迷途知返。他也希望對方多陪他一會,一個人悶太久會覺得孤單苦澀難言,又不能那麽自私。

如今他窺探到藏在路遇心底的那點喜歡吃驚又飽滿。

突然心房開了一扇門,初晨的光清明照進來,春雨細無聲澆灌他感幹涸的心靈。

路遇把人抱在腿上,小動作捏着徐振的指腹:“我不知道你想的清不清楚,如果你選擇省的話,會有很多不可控因素,別人異樣的眼光還有你自己以後會不會後悔,但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受一點傷害,所以你要考慮明白。”

“你是在勸我放棄嗎?”

“不是。”路遇深吸一口氣:“這個孩子 可能會讓你失去很多。”

“可我會得到一個——”徐振直視路遇的眼睛,語氣輕飄飄:“我們的孩子,他會給我們帶來快樂,會讓這個家更溫馨,我不會只是失去一些東西,他會在愛裏長大。”

路遇不再作聲,心裏卻波濤洶湧。

“我想看看,在愛裏長大的孩子,到底能有多差勁。”徐振說。

路遇呼吸一滞看着他,徐澤卻波瀾不驚,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像他淡然的語氣一樣。

路遇一刻也等不了,下午護着徐振去民政局登記、合照,領來結婚證。

他坐在沙發上抱着紅本,嘴角咧開,像是抱着蜜罐的孩子,眼裏亮晶晶的。

他不敢相信,如果他沒有一往執着追上來,他們會有怎樣的結局。

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徐振粘人得很,路遇想。

徐振勾着他的脖子蹭了又蹭,鼻尖涼意和呼吸的炙熱讓他意志七零八亂,惦記着這人懷孕只是手掌貼到徐振腹部,确實雇了一點,皮膚滑滑的。

徐振咬着路遇的耳垂,呼吸被自己整得急促,最後不作矜持:“你好久沒碰我了。”

客廳的氣息陡然升了好幾個度。

路遇聲音黏糊糊的:“你現在懷孕呢。”

“醫生諵凮說了,只要溫柔一點沒事的。”

“你還問這個了?”路遇嘴一癟:“你和那會都和我分開了你還問這個你是不是——”

“不是,醫生自己說的。”

“醫生還和你說這個?”

的确是醫生自己說的。

中年女醫生當時推了下眼鏡一臉老陳道:“以後行房讓你先生注意點,別太粗暴。”

他當時脖子漲得通紅一句話不反駁只能點頭灰溜溜拿着單子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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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垣和靳越的婚禮定在了九月初的小鎮,花草繁茂,清香裏帶着秋的成熟。

齊垣一身白色西裝,胸口別着花針,是純白色的玫瑰,高潔美麗。

靳越之前給他送的戒指在中指上,今天剛摘下來他還有些不适。

按照習俗擺的八大碗,從院子向外排了六卓,熱鬧至極,這是神學非和齊盛年以前生活的地方。

鄉間的口音有點重,齊垣聽到一群人零零碎碎的談話。

“看到沒,齊盛年那老家夥,以前棋都下不過我們,找了個漂亮沈雪霏那麽漂亮的女人結婚就算了!兒子還招了個那麽優秀的!”

“真假的?那女婿什麽人啊!”

老大爺更是威風凜凜的語氣:“靳越知道吧,前幾個月剛得了獎的那個!他演的電影,還有誰沒看過!着什麽狗屎運啊?”末尾還啊啊啊幾聲表示自己的憤懑。

一大媽似乎也不服氣:“他憑什麽!我家兒子我都操心死了還沒找到對象。”

“我閨女也還沒找着呢!”

大爺是個好事的,一聽猛拍巴掌:“要不你兩家湊一對?”

大媽一唏噓:“也是啊。”

齊垣靠在窗旁聽着外面亂點鴛鴦低笑出聲,擔心老人家接受程度的焦慮跑得一幹二淨。

也許他們心底并不真正接受,但始終保持着教養下的尊重。

靳越剛對付完門外一群大爺大媽,口幹舌倒了兩杯水,給齊垣帶進來一杯,自己的囫囵灌下去半杯。

“笑什麽呢這麽開心?”靳越随口問到把杯子給他。

齊垣輕輕抿一口:“聽聽別人有多稀罕你。”

靳越挑挑眉。

“啧,忽然就不想娶你了。”

靳越腦子上緩緩冒出三個問號:“你想悔婚啊?那不成。我可什麽都沒了,你這屬于詐騙,我還是個純情少男,被你吃得一幹二淨,誰丢就丢?”

齊垣沒好氣用膝蓋撞靳越:“你可收着點別亂說話。”

“亂說哪些話?”靳越誠心逗他。

“靠。”

最後還是沈雪霏敲門叫兩人出來,靳越才閉上嘴,齊盛年看到自家兒子一臉通紅還以為是結婚在衆人面前害羞,對他吼一聲:“怎麽還害羞了!”

齊垣當場想縮回去,看到靳越偏頭偷笑又覺得應該把人拖回房間打一頓,讓這人笑不出來。

老家風俗傳統淳樸熱鬧,靳越和齊垣在桌席間游走,吃流水席一杯一杯給各家親戚敬酒。

剛過一巡,齊垣不勝酒力臉上暈着紅,靳越幫他一杯一杯擋,扶着他的腰低聲到:“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臉都紅了。”

“不用。”齊垣又抿一口笑着和人打招呼。

靳越扯扯他的袖子:“咱兩溜吧。”

齊垣“嗯?”一聲,眼神失焦片刻覺得可行,小聲壯氣道:“跑。”

下一瞬,兩人磕磕絆絆在桌子之間穿梭。

桌上“诶?”聲潮湧,看着兩道筆直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內。

相當短的距離,兩人卻像沖刺。

齊垣跑得相當迅猛,靳越被他勾住在凳子上磕碰了一下,蹲在地上靠着牆,齊垣撐下膝蓋喘氣,嘴裏還有濃重的酒精味。

對着發冷好幾秒,齊垣笑起來:“你說……”

“什麽?”

“像不像當年哥帶着你從小樹林跑的那次?”

記憶偏差好像真是回到了那會學生時代。

靳越的年紀主任是個古板的老古董,抓早戀搞得像游擊戰,齊垣和靳越兩人顫顫巍巍在校園裏蜷伏着。

但兩人特殊,也不在同一個年紀,按理說是很難被抓的,奈何靳越太優秀,蟬聯年級第一寶座,齊垣也名列前茅。

起初年級主任跟在靳越屁後想看不看學霸平時是怎樣争分奪秒的,好在大會上慷慨激昂贊頌一下嗎,結果就見兩人借着這個“純粹的”關系勾肩搭背、打打鬧鬧,慢吞吞散漫在校園裏晃。

氣得那為數不多的頭發都豎了起來,在大會上酣暢淋漓訓斥,兩人一前一後認認真真念完檢讨,下臺後又去耍了。

靳越眨眨眼笑道:“像。”

他微微上了下身子,吻了過去。

外面人聲鼎沸,呼吸聲重得顫人心房。

老家這邊有風俗,新娘要坐在婚房裏,新郎被爛在門外鬧喜氣,靳越包了一堆厚實的紅包,揣上幾條煙,到門上就欠身鞠躬,獻寶似地遞上那個,一群人家話還沒說出口,被堵回肚子裏,靳越一臉認真:“叔叔阿姨我可以進去了嗎?”

一群人一愣一愣的,倏地有窸窸窣窣地站開,讓出一條道語氣板正:“請。”

齊垣坐在裏面笑得合不攏嘴。

齊垣在那大床上盤腿坐着。

衆目睽睽之下,靳越低頭又吻了過去。

周遭人猝不及防“哎呦”一聲,小孩子羞得捂上眼睛笑着跑出去。

秋高氣爽,煙火氣息豐饒。

十一年,走走停停,他們最後站在還是在一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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