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任何事都不僅僅是一個結束,而是一個開始。

愛建立一個國家更難的,是管理一個國家。

阿念命人給玱玹收斂了屍身,帶去西炎山下葬,一起去的還有老西炎王,那個曾經的帝王死于中洲氏族的亂刀之下,也算是報了辰榮的滅國之仇。

跟着送葬隊伍一起去的,還有相柳的大軍,此行的目地很簡單那就是蕩平西炎軍。

讓相柳去也是為了平一平他心裏的郁氣,就當是為了洪江将軍。

至于蓐收,他去了皓翎舊地,聯絡四部,讓他們盡快再派新的人來拜見新王。

而她,則留在紫金頂安頓中洲事務,畢竟氏族凋零,如今正是重新劃分勢力的好時候。

至于那滿山的鳳凰樹,她看了心煩,讓人全給砍了。

然後還有一件事,就是小夭。

依她本心,殺了最好,畢竟她毒術那麽厲害,她餘生并不想時刻活在被她報複的擔憂裏,可當初是她把她送到了相柳那裏,她始終欠她一份情,所以目前找軟禁着,等相柳回來直接抹去她的記憶,讓她做一輩子玟小六,只不過這次再也沒人找她了。

還有就是玱玹的妃子,死了一大半,但是還有幾個活着,阿念把她們都送回了家中,總該有口飯吃。

最後一條,她的父王。

她并不想去見他,就一直拖着,但是還是派人看着他,只是來人說,他的身體愈發差了,已經是一個實打實的老人。

三個月後,蓐收回來,還接來了靜安妃。

而打鐵鋪子裏的皓翎王知道此事後卻長久的沉默下來,他之前便對新王的身份有所猜測,畢竟不是誰都能上蓐收死心塌地的,可直到今日,他才終于确定,那就是他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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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十年來,他無時無刻不活在痛苦之中,可他卻從未覺得錯了,可如今的天下共主卻給了他重重的一棍,他當年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帶着這種想法,他的身體極速的衰敗下去,甚至都等不到下一個春天。

阿念去過幾次,不過都是站在門外,聽着裏面劇烈的咳嗽聲,和醫士溫和的叮囑的聲音。

就這樣,直到死,這對父女都沒見過面。

春日的時候,相柳還沒回來,不過西炎的屍山血海擋不住辰榮的生機盈盈。

塗山璟入朝的消息震驚了整個大荒。

塗山氏再也不能在政治的漩渦中置身其外,這嚴重違背了氏族的行事準則。

又過一月,阿念發布政令,嚴令氏族分家,而之前那一場大的政變過去,已經沒有人再能抵抗赫赫王權了。

她不能等,畢竟氏族這玩意就像是野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不趁着現在要他們的命,還等到來年和玱玹一樣被逼到絕境嗎?

她還大肆出版她的游記,描繪了一副海外的美好圖景,吸引人口移民,先把土地占住,然後再發展生産。

六月的時候,王師歸來,阿念帶着文武百官去城外親迎,她幾乎是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英雄鐵馬銀槍的慢慢靠近。

盛大的宴會後,相柳收拾妥帖,帶着她去祭拜了洪江将軍。

兩個人站在洪江将軍的碑前,夜色微涼,阿念去稍稍的握相柳的指尖。

相柳回握住她,靜默半晌突然平靜的說了一句,“義父大概會很高興。”

夏日将盡,她的衣衫也漸漸輕薄起來,站在這裏就如同一朵紫色的輕柔的雲。

“那你高興嗎?”

相柳緩緩開口,“我也高興,只是可惜這些袍澤再也看不到了。”

阿念沒再說話,螢火蟲飛來,她伸出指尖,竟然真的有一只傻的停在了上面,氣氛一時間靜谧非常,兩個人只是站着不說話,也十分安寧。

最後走的時候,相柳跪下去,給洪江将軍磕了一個頭,阿念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後來也趕緊磕了一個。

相柳看她也磕,心裏柔軟,眼睛也盈滿笑意,“你磕幹什麽?”

阿念反問,“我不該磕嗎?”

相柳沒再說話。

夫妻兩個牽着手沿着山路一路走下山去,山野漫漫,玉階青青,月光照亮他們前行的路,只留下兩個影子挨得緊密。

“你打算什麽時候再出兵?”

“等過幾年吧,大荒的百姓太苦了。”

“嗯。”

“奧,對了,那個離戎氏的死鬥場我打算都讓他們閉店,這事兒你去吧,那裏的孩子都怪可憐的。”

“嗯。”

下一站是哪裏呢?大概是埃及。

阿念遇到了一個大麻煩。

在她登基之後就把高棉并入大荒作為一個行省存在,至于高棉第一任樞密使,則是由相柳擔但是那些流淌着大荒血液的“高棉人“似乎并不想這樣,即使阿念曾經是他們的君主。青葦一

一直跟着她來了紫金頂,對于這種民情怨憤的情緒他作為當事人是最有發言權的,阿念也曾經仔仔細細的問過他,青葦是這麽說的。

“陛下,我們自一生下來便知道自己是高棉的子民,如今雖然陛下還是陛下,可我們卻突然

被告知并入大荒,難免心有郁郁……”

阿念懂了,這完全就是一個歸屬感的問題,而且她似乎犯了一個和她的父王同樣的錯誤,那就是和平歸附必然存在的代價。

阿念想了許久,最後發現,毫無解決的辦法。

只能等,讓時間來抹去一切。

除此以外還有無窮無盡的政務在等着她裁決,她經常是看折子從天剛露白到天黑透,大荒不同于高棉,它有屬于自己的意志。

阿念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政令不如何通達,不如在高棉時如臂指使。

但是目前而言最重要的事,是她的登基大典。

她本想着一切從簡,但是蓐收卻不這麽想,他浸淫官場多年,幾乎從不出錯,後來玱玹幾次想抓他的錯好卸了他身上的五神軍,但是他低估了蓐收的政治敏感度,他幾乎就像一條滑溜溜的泥鳅。

“這是陛下通禀天下赫赫威名煌煌大功的最好時機,不僅是為了昭告天地,更是為了威震八方,使四海臣服。”

阿念聽了一通官話,腦子裏昏沉沉的,得益于她這些年的磨練,也算是咂摸出了點意思,蓐收是讓她借着這個機會好好的震懾一下那些面上看着安分,實則私底下小動作不斷的各方勢力。

阿念明白,心裏卻只覺得累,連說話也有力無氣的樣子,“就非得這樣嗎?”

以後她,再不能憑自己心意行事,她的事,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都會被人無限放大解讀,說不得還會引起許多本不必要的事端。

畢竟這個世上,永遠不缺乏投機者。

蓐收看阿念這樣,也有些心疼,但還是直言道,“阿念,只能如此。”

阿念蔫噠噠的點點頭,沮喪之餘,她突然有點想念相柳了,她還想要個抱抱。

而相柳,正在操辦她的登基大典,這些事兒他不放心交給別人去做,就如同當初在婆娑的婚儀,他也是親力親為。大到慶典當日文武兩朝的站位,小到阿念登基當日衣服上的繡線,他全部都要一一過目。

阿念知道這些,她對相柳再放心不過了,而且她這幾日在想要不要那一日的時候和相柳一起昭告天地。

她在朝會的時候提出這件事遭到了朝臣的一致反對,并且第二日的時候彈劾相柳的折子就堆滿了書案,其中最激烈的就是蓐收和塗山璟。

還有就是皓翎四部。

這幾乎是必然的,為了保證王權的唯一性。

即使是她此生認定不渝的愛人,在權力的照耀之下,也要後退一步。

阿念在前朝跟那些老古董角力,蓐收和塗山璟也一直來勸她。

阿念看着緩步而來的塗山璟,皓翎尚白,西炎尚玄,阿念登基之後,為了平衡矛盾,便命文臣着白,武将着玄,至于王室,目前只有她和相柳還有阿娘三個,着黃色。

塗山璟如今也是一身白色朝服,跟原先的文弱相比,更多了幾分風骨。

阿念只擡頭瞟他一眼,并不說話。

而塗山璟似乎也并不在意,自顧自的行了禮,然後不疾不徐的開口,“陛下,之前臣上的折子,已經闡明此舉利弊,還望陛下三思!”

阿念冷笑一聲,從一堆折子裏把塗山璟的折子扒拉出來,直接扔到他身上,“你這幾年寫了什麽好處嗎?我怎麽沒看見!”

塗山璟接住,微微一笑,“因為此事對陛下而言,并無好處。”

阿念氣的一下站起來,居高臨下冰冷的看着他,“塗山璟!”

塗山璟看着阿念被遮在冕旒後看不太清楚的臉,他知道阿念動了氣,可心裏并不如何畏懼于君王的震怒,甚至于,他還有些想笑,畢竟這樣的阿念,少見的鮮活。

想到這裏,塗山璟又開了口,“王姬殿下,您不如去問問相柳的意思,他想必也不想讓您陷入兩難之地。”

不得不說,狐貍是會拿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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