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戲弄

第059章 戲弄

“東永亮!我兒子還沒下來!”

雲木香跟着跑了兩步, 沒追上,車子已經跑出老遠,她還能聽見淼淼興奮的聲音。

“真是, 什麽事急成這樣。”

“謝同志走啦。”

馮彩霞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身後。

雲木香恍然。

馮彩霞倒是好奇,“東警務員和謝同志吵架啦?”

“人呢!還鑰匙。”

“來了, 雲老師你等我會。”

馮彩霞回前臺, 齊春已經把鑰匙拍在桌上, 眉眼洋溢着喜氣。

“什麽吵架呀,姓謝的是沒臉再繼續留下來。”

她看眼站門外的雲木香,故意大點聲說:“她根本不是經人介紹給東警務員的, 是死皮賴臉黏上東警務員,私奔來的,真是人以群分,馮同志, 你交朋友可千萬要注意, 別哪天被人給賣了,我可聽說某人哥哥三十還是單身。”

馮彩霞臉一下拉下來。

齊春微笑着,餘光就看到雲木香走過來,高高舉起手。

“你幹什麽!你還想對我動手, 我又沒說你, 你自己着急對號入座,心虛了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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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木香手輕飄飄落在齊春肩膀上, 輕輕撣了撣灰塵。

“火氣這麽大呀,怪不得嘴臭, 記得多泡點菊花茶喝,敗敗火, 不然你嘴巴裏肯定會潰瘍。”

清淩淩的目光透着涼意,看得齊春心肝一顫。

回過神,雲木香正笑着跟馮彩霞解釋。

“結婚申請已經批下來,靜雲退房單純搬家而已。”

“不可能!”齊春下意識反駁。

雲木香一個冷眼掃過來,她莫名地縮起脖子。

雲木香輕笑,“我騙你做什麽。”

馮彩霞也不滿齊春三番兩次挑事,“就是,謝同志到底是走還是搬家,看能不能見到人就知道啊。”

齊春還想反駁,可看雲木香一臉篤定,抿着唇不敢再說。

這人邪裏邪氣的。

她頭一甩,抓起包走了。

馮彩霞收好鑰匙,看人離開忍不住吐槽。

“不就仗着自己舅舅是師長,嚣張什麽呀,有本事比男人,舅舅那麽厲害男人還不就是個營長。”

雲木香失笑,“營長已經很厲害了。”

“她那麽說你,你還替她說好話。”馮彩霞不理解,“你也快搬了吧。”

“老房子需要修整,家具也要等,我還能再住些天。”

“明天我休息,帶你逛軍區去不去,咱們軍區可大了,分好幾塊呢。”

馮彩霞擡起手擋在嘴邊,小聲說道,“可惜現在天還太冷,要是夏天,早起去操場邊上逛一逛,能看到好多的美景呢。”

“是嗎?我還挺向往的。”

雲木香笑容甜甜的,說出來的話卻讓馮彩霞大吃一驚。

“你……”

“山裏夏天花肯定很多吧,我之前去老房區,看到的大樹都有三層樓高,樹冠延伸出去遮擋陽光效果肯定特別好,掐把小花,走在林蔭路上,想想就很美,對了,道路上這些樹木不掉蟲吧。”

馮彩霞呆滞兩秒,噗嗤一下笑出聲。

“我們兩個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嘛,你看的美景和我看的美景可不太一樣。”

馮彩霞環顧四周,賊兮兮地說:“我指的是男色。”

“???”

雲木香還沒等确認,一只手就落在馮彩霞的後腦勺上。

“你一個大姑娘,一點都不知羞。”

馮嬸虎着臉,吓得馮彩霞立馬縮回櫃臺後。

雲木香轉過頭笑笑,“馮嬸。”視線定格在她身後站着的呂月蓮身上。

她很緊張,斜挎着一個藏藍色布包,手攥着包帶。

“雲同志你好厲害,只看剛剛那女同志一眼,就知道她上火到能生潰瘍啊。”

醫院跑這麽多次,雲木香也摸清楚呂月蓮的目的。

她恢複了最開始的稱呼。

“呂姐,我又不是醫生,哪裏真會看病,只是我媽媽告訴我,女同志吵架也要斯文好看,我剛剛單純是想說她嘴臭。”

馮嬸和呂月蓮兩人神情複雜。

都罵人了還講究斯文。

誰家這麽教孩子。

馮嬸回頭看一眼,笑着打圓場,“這話沒錯,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彩霞,你聽見沒。”

馮彩霞無語,“我罵人也不帶髒字啊,你不一定打我。”

“你……”

風痕恨鐵不成鋼,看雲木香平靜地站在那,絲毫沒有交談的欲望,急性子的她替呂月蓮着急。

“雲同志啊,我們都知道溫主任家孩子就是你給救回來的,怎麽能說不會醫術呢。”

“你是說桐桐?沒啦,主要我家淼淼有一次不吃飯,我爸說肚子裏有蟲,吃兩粒寶塔糖就好。”雲木香笑了笑,“難道軍區小孩不吃那個?”

“那不行,還是要定期驅一驅蟲,好的。”

雲木香突然交流起育兒經驗。

馮彩霞憋着笑,難得見母親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呂月蓮則是失望中夾雜着後悔。

要是開始态度能好一點,是不是老石就有救。

她不太甘心,咬牙彎下膝蓋要當衆給雲木香跪下。

“我求求你!只要你願意救老石,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雲木香伸手扶住她,袖子裏露出纖細白皙的一截手腕,脆弱得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斷。

可就這麽一只手扶着自己,呂月蓮發現自己身體無論多用力都無法跪下去。

她滿心震驚,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

“你救救他,就算站不起來,坐起來也行,明明他殺了那麽多敵人,救人無數,家裏抽屜裏功勳章都疊了一摞,那麽好強的一個人,後半輩子躺在床上只能動動腦袋,他會瘋的!”

呂月蓮嚎啕大哭,歪在馮嬸身上哭得不能自己。

馮嬸也跟着掉眼淚。

都是當軍屬的,都知道最害怕什麽。

馮嬸忍不住淚眼汪汪地看向雲木香。

“小同志,你想想如果哪一天換成是周團長出事,你就懂了。”

馮彩霞感覺不對頭,可氣氛這麽低落,讓她開口都不知道該如何說。

她看眼母親,又看眼雲木香,視線定格,杏眼瞬間瞪圓。

就見雲木香哀傷的眼睛裏噙着淚水,慢條斯理地從懷裏抽出一條絲巾,輕輕擦了擦眼淚,帶着哭腔的聲音細細抽泣。

“有什麽會比英雄折戟,壯士斷腕更讓人難過,呂姐,你節哀,我這心裏難受,突然好恨自己小時候為什麽沒和父親好好學醫術,我要去冷靜冷靜。”

“不是……”

“都別勸我!嘤。”

雲木香低頭擦着眼淚,跑出了招待所。

馮彩霞眨眨眼,默默吞了下口水,視線微微偏移到母親身上。

馮嬸和呂月蓮臉上的眼淚還沒擦幹,濕漉漉的泛着光,顯得人更呆了。

“媽,要不你帶呂嬸兒去後面哭?”

馮嬸一個眼刀飛過來。

她為難地看向露不悅連,“看樣子,她好像真不會。”

“難為你了,我再想想辦法。”

馮彩霞撐着下巴,看着母親安慰着将呂嬸送出去,忽然意識到不對。

“雲老師喊姐,我喊嬸兒,不平白掉一輩!”

虧大了。

而此刻占便宜的雲木香,走在道上,掏出包裏的靶鏡,拿絲巾一點點把眼淚擦幹淨。

小鏡子角落裏,遠遠瞧見有人騎着她自行車回來。

雲木香清了清嗓子,轉過身,伸手甩了甩手裏的絲巾,笑眯眯地看着騎車的人。

“怎麽,他把我兒子帶走,倒是讓你送回來。”

謝靜雲咬着唇,小臉紅得不行。

能看出眼睛有些浮腫,明顯哭狠了。

雲木香光明正大地笑話她,“私奔都不怕,結婚申請被駁回倒是偷偷摸摸自己跑。”

“我怕他想不開,把我私奔的責任抗災自己身上。”

謝靜雲苦笑,“他是個好人,不該被我牽連,軍區是他家,為我不要家不值得。”

“……你怎麽看誰都是好人。”

謝靜雲以為雲木香吃醋,“當然,木香你最好!”

“媽媽最好!”

淼淼突然露頭,坐在後座上踢着小腿,快樂到不行。

雲木香用中指和食指夾住他鼻子,“臭小子,你東叔叔搶車倒是沒吓到你。”

淼淼龇牙笑,也不知道聽沒聽懂。

雲木香松開手,同謝靜雲說:“招待所既然退房,讓小亮直接帶你去拿鑰匙搬家吧,我跟別人說你搬家了,行李呢。”

車籃子裏只放了個小包裹。

謝靜雲閃爍着星星眼,“東同志拎着,在後面。”

雲木香把兒子抱下來,“讓你阿姨去接叔叔回來。”

“可淼淼小車坐不下叔叔,撐壞了怎麽辦。”

“你操心還不少。”

雲木香看着西落的太陽,拎着謝靜雲的那個小包裹。

“筒子樓之前去看什麽都沒有,我去倉庫幫你們看看有沒有能應付的床。”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靜雲乖乖道謝,紅着臉調轉車頭去接人。

雲木香揉了揉兒子的腦袋,“就跟你叔叔說應該把你放下,平白多跑一趟。”

“昂?”

淼淼正盯着包裹,想抱。

他還記得,媽媽在生氣!

雲木香不想讓他耽誤時間,拎着去到後勤部,侯娟還在,聽說要看床,拿着倉庫鑰匙就親自去。

以往人淘汰下來的家居很多。

大門一打開,灰塵遍布的倉庫裏面,橫七豎八疊着好多東西。

侯娟領路往裏走,“筒子樓是單間還是?”

“單間。”

“那這張吧,一米三,小夫妻兩個夠睡了,空出來的地方能多放點東西。”

“這個五鬥櫃三層抽屜可以放床頭。”

“老木箱子裝過季的衣服被子。”

“嫂子,你看這張八仙桌怎麽樣,桌面砢碜了點,可四只腳都是好的,到時候裁塊木板釘上,板板正正,椅子湊不齊,找小板凳替也一樣。”

侯娟熟悉地翻出來一堆東西,拼拼湊湊,也把一個小家塞得差不多。

東永亮和謝靜雲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侯娟看眼謝靜雲,笑着說:“要不說南方美女多,嫂子給你們挑的看合不合适,不合适還能換。”

家具明顯不湊套,放在一起有些不搭配。

謝靜雲卻覺得挺好,尋寶似的,又從裏頭挑了張做飯用的案臺。

還相中了一個老櫃櫥,可惜放太久木頭爛得厲害,地下的櫃子有半拉都粉了。

期間侯娟趁機看了看東永亮的結婚申請。

“行吧,一會我先把鑰匙給你們,你們好收拾房子,記得早點把結婚證領去辦手續。”

“會不會給你添麻煩?”謝靜雲知道,他們這樣不符合程序。

可鬧這麽一場,她真的不太好意思再回招待所去。

東永亮站得筆直,“我明天請假,去領證。”

一直沉默當背景板的雲木香擡頭,“不是說公交停運。”

侯娟點頭,“是,什麽時候恢複還不好說,不過可以跟采購的車出去,明天的采購車是去縣裏,也能打結婚證就是。”

雲木香雙眼一亮,“能多捎兩個人嗎?”

她也想出去看看.

軍區供銷社物資還是挺匮乏的。

就比如,沒有洗發膏。

她嘗試用香皂洗了次頭發,睡一覺起來差點沒毛成雞窩,太傷頭發了。

還有家裝需要用到的一些東西。

比如窗簾,又比如拖把。

這麽大個軍區,那麽大個供銷社,竟然沒有賣拖把的。

侯娟一點也不意外,“誰不是無聊了,具體還要問問司機情況。”

雲木香明了,這是不一定能離開。

雲木香帶着淼淼,謝靜雲就沒讓她去幫忙。

單間也确實轉不下那麽多人,等東永亮借來後勤的板車,她才帶着兒子離開。

走時候看到他手上拿着個鐵皮青蛙,身上刷的綠漆已經斑駁得看不出原樣。

“哪裏來的?”

“阿姨送我的。”淼淼往懷裏一揣。

雲木香額頭青筋暴起,“倉庫拿的?髒不髒啊就往懷裏放,晚上衣服自己洗哦。”

淼淼嘿嘿笑着裝傻。

走開一段路,侯娟忽然追上來。

“嫂子,你家房子已經正式開始動工,你要有時間盯工可以去看看。”

“好,那我明天去看看。”

誰知道沒等到她去,傍晚時分就有人找到招待所來。

雲木香乍一看對方挂着兩坨高原紅的臉蛋,有些眼熟。

等對方開口,确定了。

是新家斜對面的大姐,姓夏。

夏大姐笑容燦爛,看到雲木香就直奔主題。

“大妹子,你前段時間去老房區那片看房子,咱們見過記得不,你是确定要搬過去了吧,我看今天有人去動工,我想着遠親不如近鄰,趁着貓冬,去給你搭把手。”

“哈?”

雲木香詢問,“是工程隊招工,讓你來問我的嗎?”

“沒沒沒,他們幹挺好,我就想幫個忙,你別擔心,我不收錢免費給你幹,那就這麽說定了,你看你們正吃飯,我來得也不是時候,就先走了,繼續吃繼續吃。”

雲木香雲裏霧裏地跟出去,就見人已經轉彎下樓梯。

疑惑最終在第二天被解開。

她帶着兒子到時,昨天見的那大姐正挑着擔子,一下下把後院廁所裏的肥料給運去她家田地頭。

夏大姐看到雲木香,老遠就開始招手。

“站遠點,這臭,再熏到你,大妹子你放心,我保準給你收拾幹淨,等他們排管道的時候見不到一點髒。”

“謝謝?”

雲木香實在想不到還能說什麽。

等注意力從對方身上轉移到院子裏,瞬間驚呆了。

木屋上,房頂蹲了兩個人正在檢查瓦片。

前院,兩個人在拆窗戶,兩個人在拆門,餘下還有四個在推籬笆。

後院,因為夏大姐這麽一搞,所有人都離廁所遠遠的。

對角角落裏安了張桌子,一個人鋸木頭,桌旁蹲了個人在打磨,還有一個人在處理管道。

雲木香認真數了數。

十三個人。

後勤部這工程隊,人挺多哈。

直到挑着擔子,搖搖晃晃要離開的夏大姐沖屋裏喊了聲。

“老錢,你剛剛不是還嘀咕要找房主确認,人來了,就擱外頭站着呢。”

“哪兒。”

屋裏頭走出來個五十多歲的老漢,穿着一身勞動工裝,戴着解放帽,皮膚黢黑,身軀微微佝偻着往她這走。

“雲木香同志?”

“我是。”

雲木香就感覺話音剛落下,院子裏忙活的重任齊刷刷朝她看過來。

她想忽視都不行。

雲木香微微側目,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

一個人看她,可能是折服于她的美貌。

兩個三個……全部人看她,那事情就不對勁。

仔仔細細檢查完。

衣服沒穿反,鞋子沒穿錯,總不能牙齒上蹭了口紅。

做軍人的視線都這麽好?

離這麽遠都看得到。

直到老錢出聲打算她胡思亂想,“雲同志,就和你确認一下,今天瓦片能檢查一遍,門窗等下午玻璃切割好,侯娟說,院門你打算對路開?”

“對,就這,下雨天方便走。”雲木香擡手一指。

老錢記下來,“行,那明天安排鋪管道,後天搭後棚,還是用木頭料子,棚一天也差不多,之後刷刷油,攏共五天保準完成,不然都白瞎你找來這麽多幫手。”

“我?”

雲木香重新看向院子,掃一圈,最終定格在後院一張面容上。

是進軍區時,在瞭望臺下看守檢查的門外。

東永亮說過,這是周以臣手底下的兵。

再一看其他人,還有什麽不明白。

她指了指院子,“我過去一下。”

依舊是站在路邊,只是更靠近籬笆。

推籬笆的四個,立馬從裏邊繞到外面推,一個個都在用眼角偷看。

雲木香想裝沒看見都不行。

她溫柔地笑着說:“謝謝你們來幫忙,不會耽誤你們訓練吧。”

之前見過的那門衛推開其他人擠過來,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嫂子放心,我喊來的都是今天休息的。”

“又見面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等以臣回來,讓他請你們吃飯。”

話音落,沒有雲木香想象中的激動。

再看他們,一個驚恐到不行。

怎麽?

門衛最先回神,“不用不用!我怕跟周團長一起吃飯會消化不良。”

“說什麽呢!”旁邊人拽她一下。

雲木香眨眨眼。

門衛避重就輕,“嫂子,我叫李耀祖,我媽說指望我光宗耀祖。”

“嫂子,我叫王明軍。”

“閃開閃開,嫂子我姓楊,楊志!志氣那個志。”

“我我我,張立華。”

“趙建國……”

“擠什麽擠!趕着投胎啊。”

“注意下形象,咱們現在面向嫂子展現的是一團的形象!”

“你個狗日的就會說,你倒是讓啊。”

“嫂子就認識我。”

“你看團長回來我告不告狀。”

“團長才不聽人講廢話。”

“嫂子的事那能是廢話,你懂個屁。”

“都好好表現,以後咱們能不能過好日子,可全指望嫂子。”

雲木香看着擠在一塊的人,輕笑出聲,“周以臣很兇?”

這下異口同聲,“對!”

衆人開始七嘴八舌地告狀。

“我就沒見我們團長笑過。”

“大夏天那自帶冷氣,看人一眼涼飕飕的。”

“說話都是帶毒的,賊刺人。”

“那你們還願意來幫忙。”雲木香疑惑。

“嘿嘿,這不是指望嫂子你來之後,團長心思能多放點在家裏頭。”李耀祖一副為他人着想的樣子。

“嫂子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家裏有沒有妹妹,介紹給我認識……我去,誰推我!”

“要不要臉,還想跟團長當連襟啊。”

現場立馬又是一團亂糟糟。

雲木香保持微笑,直到老錢出來兩趟,這群人還沒掰扯出個所以然來,大喊一聲。

“還幹不幹了!”

一群人作鳥獸散。

只給雲木香留下個周以臣黑臉包公的冷酷形象。

那人最不正緊,還能高冷起來?

看現場實在不需要她,雲木香轉身離開時,在路上撞見了齊春。

她手裏拎着煙酒,身上穿着了相對新的一身衣服,身旁站着一位老實憨厚的男人。

是齊春愛人。

住招待所時見過兩次。

齊春看到雲木香,第一時間要把手裏拎的東西藏起來,豎起眉毛。

“你怎麽在這。”

雲木香答非所問,笑着問,“去送禮呀。”

齊春立馬炸毛,“胡說八道什麽,我是去看我舅舅,總不好空手上門。”

“哦~”

“你哦什麽哦。”

齊春虛張聲勢,正要說什麽,看向雲木香背後走過來的人,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你轉身,看看那是誰。”

“看你笑這麽壞,肯定不是什麽我希望見到的人,不轉。”

“……你這人真是!”齊春咬着牙,看着逐漸靠近的人,故意說:“你是害怕了吧,說起來也是你不對,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

齊春愛人覺得奇怪,“你說什麽呢,不是趕時間。”

“你別說話,好巧,葉同志。”

葉芝蘭是出來找兒子的,夜裏沒睡好,挂着兩個大黑眼圈,眼睛都有點睜不開來。

正煩躁的時候,來個人擋在路上叽叽喳喳,她下意識伸手推開。

“你誰啊,不知道好狗不擋道。”

齊春踉跄着倒退,撞到愛人身上才避免摔倒在地。

她尴尬到滿臉通紅。

想不明白明明是幫葉芝蘭,她怎麽還對她撒氣。

難道是沒看見雲木香?

齊春賠笑,“葉同志,我只是為你抱不平而已,覺得她太過分,”

葉芝蘭眯起眼睛,視線掃過雲木香,看到她吹彈可破的臉蛋,眼底閃過嫉妒,重重地哼一聲便轉移視線。

“閃開,別耽誤我時間。”

她細想,長得好看有什麽用,她有權有勢,不用靠臉。

雲木香沖着齊春挑眉,突然微笑着讓開,“同志,看你一臉沒休息好的樣子,從這邊過吧。”

齊春:“?”

葉芝蘭打個哈欠,越發覺得雲木香符合她認知裏的心機女形象。

因為外貌好,會抓住一切機會往上爬。

“認識我?”

“聽說過。”

齊春:“??”

葉芝蘭得意地露出笑容,大發慈悲般從她身旁過去,經過齊春時,鄙夷地從上至下看她一眼。

“下次出門記得帶眼睛,哼。”

齊春:“???”

“不是,她——”

葉芝蘭理都不理就走,齊春震驚地轉回頭,扶着頭問一句,

“她怎麽不認識似的。”

“興許你比我氣人,看見你就忘記我?”

雲木香就見齊春張大鼻孔,氣到不行。

齊春愛人皺着眉,催促道,“先走吧,舅舅還在等着。”

一腦袋問號,肺都要氣炸的齊春習慣性放話。

“沒時間和你在這啰嗦,我們走。”

齊春拽着愛人袖子,急匆匆地拉着人朝小白樓去,腦子裏卻還在想葉芝蘭。

真是見鬼了。

……

葉芝蘭那,在學校找到兒子,正跟人鬥雞,上前拎着耳朵就往家拽。

“字寫嗎?算數會算了?能不能争一口氣啊。”

睡不好的葉芝蘭越發暴躁。

雲木香從兩人身邊經過,對方目不斜視地離開。

元宵節這天,周以臣依舊沒趕回來。

郎醫生早早邀請她去家裏吃飯。

第一次上門,還是元宵節這種大日子,她坐在床邊糾結拎什麽去。

太貴重的郎醫生肯定不會收。

太便宜她自己都拿不出手。

又是小輩,又不能出去買,有限的條件內,雲木香看什麽都不滿意。

直到娃娃知道她煩惱什麽後,去山裏跑一趟,回來帶了朵大靈芝給她。

“讓我拿這個送禮?”

雲木香認識藥材啊,她不是不識貨的。

千年靈芝啊。

她送出去郎醫生肯定不會要,倒是會當中間人牽線,讓她賣一大筆錢。

“少點,找個百年的,再找些四五年生的。”

她是去聯絡感情,又不是去吓人。

四五年生的正好,這階段的靈芝藥效主要體現在免疫調節和抗疲勞上,适合醫生這種時不時加班的人群。

娃娃還不滿意,別別扭扭地重新摘了幾個八十到百年不等的,那些四五年的全當垃圾丢下,便萎靡地躺土盆裏裝盆栽去了。

它想:一定是千年太少,被嫌棄了。

下次!下次一定找個比它還大的!

雲木香到元宵這天,拎上一兜本地醜八怪,又把父母随物資車一起送來的茶葉拿兩包。

她也沒想到,除了茶葉和零食,家裏藏的那些紅酒,以婆婆說她愛喝為由,全都一起帶來了。

百年靈芝和四五年生的一起散裝。

雲木香牽着兒子小手下樓,馮彩霞還招呼道,“中午早點回來,來我家吃棗年糕呀。”

“姐姐,我要去做客,你家棗年糕好吃嗎?”

淼淼聽到吃的又不想動了。

雲木香晃了晃胳膊,“淼淼,我們趕時間。”

“好吃,可甜了,我給你拿兩片路上吃。”

“謝謝姐姐。”

雲木香:“……”

棗年糕和南方的年糕不同,是黃色的黏性黍米面裏摻着紅棗一起蒸好後切片。

軟軟糯糯的。

“謝謝姐姐,等淼淼肥來也給你帶好吃的。”

雲木香就看他小嘴裏塞着東西,還不老實,沖馮彩霞笑笑,直接彎腰把人抱上車。

醫院旁邊就有一小片住房,全是平房,一排拉過去,被醫院牆頭給擋住,之前才沒看到。

雲木香到時,郎醫生正端着茶在品,面前擺着象棋盤。

她愛人看起來四十多歲,是個被歲月溫柔以待的人,穿着圍裙和套袖,正坐在郎醫生旁的小桌上滾元宵。

住處不大,六十平的面積,被布置得很溫馨。

郎醫生看她帶東西來還有點生氣,“帶回去給淼淼吃。”

“家裏有呢,茶葉是我從家裏帶來的,花我爸的錢。”

郎醫生這才松口,指着棋盤。

“會不會下?”

“會,我爸教過,馬走日象走田。”

郎醫生輕笑出聲,“行,來試試。”

“好嘞。”

淼淼對象棋不感興趣,挪着小碎步去到溫柔奶奶跟前。

“奶奶,我認識,這是元宵。”

“奶奶,肉的好吃,我能吃一大個。”

“奶奶,要不要我幫你。”

家裏多個孩子,立馬裏外裏吵翻天。

鄰居聽到郎家的熱鬧,還覺得稀奇。

有人送了碗油茶面來,就瞧見白白胖胖像個元宵的淼淼。

醫院建成就這幾年的事,來的醫生少有拖家帶口,都是和愛人兩個留下。

于是,這家端碗湯圓,那家端盤餃子,油錘,生生把簡單一頓飯給湊了一大桌子。

淼淼輪番被爺爺奶奶們喂,半下午離開時,小肚子還是圓的。

除此外,還拎了一堆好吃的。

什麽豆奶粉、餅幹、桃酥、麥乳精……

家裏孩子寄給他們的,平日裏不愛吃,這會都拿出來吸引淼淼。

母子倆一走,郎夫人收拾東西時,拿起雲木香送來的東西就覺得不對。

“這是蘑菇?”

她眯起眼睛,拿到陽光下,越看越不對勁。

“老頭,你快看。”

“什麽?”

最近的那位醫生看過來,立馬站起來。

“這是靈芝!”

郎醫生一愣,“不是說上山挖的小東西。”

這下衆人坐不住,齊齊站起來。

“真新鮮,品相也好,保存十分完美。”

“這麽多,木木是跑了多遠,下次可得提醒她,山裏不能亂跑。”

“不對!”

“做什麽一驚一乍。”

“看看!”

靈芝越老顏色越深。

棕黃色的外觀光澤如水晶,顏色均勻,觸感比較滑,細聞有股淡淡的甜味,仔細辨別形狀沒有年份少的緊湊感。

單看不覺得,和另一株五年生的對比就能察覺區別來。

郎醫生嚴肅認真地看了看,“送去醫院做檢測,要真是百年,就還給木木,這肯定是雲從嶺給小丫頭保命的。”

“不對,這是鮮靈芝。”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看着眼饞,“醫院如今嚴重稀缺高品質藥材,要不要跟丫頭商量商量,說醫院收購,她既然送給你,肯定是希望靈芝能發揮出它的作用,制成藥,醫院好些病人都能用。”

郎醫生說:“先做檢查,木木可能根本不知道它的價值,把它當成了其他四五年生的靈芝。”

“真不知道嗎?這其他的可都是四五年生。”

“……”

衆人面面相觑。

“丫頭年齡這麽小,藥材認得全?不是說沒學醫。”

“傳承的東西,哪裏那麽容易就丢,沒學,不代表不懂。”

郎醫生把東西收起來,“我去醫院一趟。”

“我也去看看。”

“說起來,丫頭要真行,讓她試着給石團長紮兩針?”

“呂同志也去找你了?”

“沒找你?”

郎醫生掃過衆人,“她不是醫生,你們這是強人所難。”

衆人不說話了,垂頭朝醫院走去。

另一邊,雲木香拒絕騎車回招待所,拉着淼淼步行消食。

送給他的零食,雲木香給他胳膊上挂一點,脖子上挂一點,變相負重。

沒走出醫院,小人兒就撐不住。

“媽媽,舅舅一個人在醫院好可憐,我們去給他送點好吃的吧,淼淼把這些好吃的都給舅舅。”

“行,送吧。”

磨磨蹭蹭爬了半樓的淼淼,小臉憋通紅,呼哧呼哧地直喘氣。

雲木香還是不忍心,把脖子上挂的給拎下來。

“兒子,開心嗎?爺爺奶奶們沉甸甸的愛呀。”

“愛不起了,愛不起了。”

等到雲沉香病房,他床邊桌子上還剩半碗湯圓。

雲沉香笑着說:“溫主任家送來的,芝麻花生餡的。”

“都吃上了,晚上就不給你送了。”

雲沉香笑笑,視線落在淼淼身上。

“你們去逛供銷社了?”

“郎醫生他們送的。”

雲木香坐在床邊,盯着淼淼看他把東西遞給舅舅。

看看這個想留下,看看那個還想吃,糾結的小模樣可愛到不行。

最終淼淼想到個兩全其美的主意。

“舅舅,你幫淼淼保管,淼淼每天來看你的時候給一點就好。”

雲沉香刮了下他鼻子,“小貪心鬼。”

松下手,擡頭視線意外撞到妹妹那雙看戲的眼睛,突然做下決定。

“木木,就不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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