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樹苗
第095章 樹苗
雲木香以為炖那麽半鍋菜, 又貼了許多餅子,怎麽也會剩一些。
周以臣卻跟餓狼似的,吃得一幹二淨。
雲木香不禁心疼, “你們在山上都吃什麽?”
“煮野菜,烤雞烤魚, 能吃飽。”周以臣安慰。
能吃飽, 那就是味道不怎麽好。
雲木香怕他積食, “你下去還去團裏嗎?不去的話走走,消消食再睡。”
“下午不去,送去醫院的那兩個人怎麽樣?”周以臣關心一句。
“五哥去市裏醫院慰問過, 脫離了生命危險,就是後背受傷的那個還好,不影響以後,小腿被咬的那個傷了筋, 以後走路可能會有些跛腳, 聽五哥說挺不能接受的。”
好好一個人成了瘸子。
周以臣皺眉,手無意識地順了順老婆頭發。
直到院外有人喊木木,靜谧的氣氛才被打破。
雲木香擡頭看周以臣一眼。
“我出去看看,你去休息吧。”
雲木香拉開肩膀上的手, 出門就瞧見詹成剛正推開院門, 朝院子裏走,身後還跟着詹成才。
他擺擺手, “剛子說木木你有辦法提高樹苗生存率, 戈壁灘上也能嗎?”
雲木香回頭看了眼院子外,那棵用來做實驗的樹木。
幾天功夫, 原本已經枯黃的樹芽重新冒綠。
她點點頭,望着詹成才滿是紅血絲的眼睛, 估計跟隊伍上山幾天也不輕松。
“我知道,但是現在不能告訴你,你眼睛紅得都快成兔子了,我說了你能記住?”
雲木香扶着肩膀将人轉個方向,往院子外面推。
“現在,你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周末我沒事,完全可以跟你一起上山去挖樹苗。”
後背傳來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拖着他往外走。
直到妹妹力氣大,可第一次知道這麽大。
他心裏一陣感動,“還是妹妹知道疼人,不像剛子,我一到家就着急把我往這邊拉。”
詹成剛:“?”
不知道哪只狗着急催着要過來!
雲木香視線來回打量,“三哥,怪我,是我讓五哥等你回來第一時間通知我,我的錯。”
“你也是為我好,我懂我懂。”
詹成剛一肚子髒話,氣得直接出門走了。
詹成才回頭看一眼,“別理他,就是氣性大,那明天一早我來找你。”
“行啊,來家裏吃早飯,我準備。”
詹成才立馬答應,咧着嘴露着牙花離開。
雲木香擺擺手目送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身後突然炸開一道聲音。
“什麽樹苗?”
雲木香小心髒吓得怦怦跳,捂着心口轉過身。
“是三哥四哥要帶回邊疆栽種的樹苗,好像是為了防風沙。”
“在這長勢茂密的樹木不一定能适應戈壁灘的環境。”周以臣提醒老婆,突然想到跟着上山的詹家兄弟異樣,“他們上山是挑樹?”
“是啊,要選擇耐幹旱的,白楊、銀杏,其實洋槐也可以,耐旱能力也很強的,可惜沒有胡楊、沙棘這些樹種子,培育也需要時間,三哥他們肯定等不及。”
周以臣揉揉她的頭,垂眸抓住她的手。
柔弱無骨。
“你明天也上山挖?”
“昂,一起去。”
挖不挖另說,陣必須要她親自落成。
雲木香說完,就感覺手被捏了捏,随後聽周以臣說他也去。
去哪兒?
隔天。
雲木香看着一起上山的周以臣,知道他要去哪裏。
除此之外,詹家三兄弟都有來。
他們背着背簍,裏面放着繩子和工具。
雲木香要輕松得多,她只要牽着淼淼就好。
知道今天要在山上耗着,雲木香特意讓娃娃淩晨就開始蒸花卷,抹了辣油青蔥的花卷蒸熟完全不用配菜的,除去早餐吃掉的,剩下的雲木香全部裝進布袋子裏,留做午飯。
還帶了兩個肉罐頭,和一罐頭切好的鹹菜,一包曬好的肉幹,全部背在周以臣身後。
樹苗要挑小的,方便運輸。
挖時要避開根,完全不能損傷。
一行人沒太往裏面走,就脫離日常人們挖野菜的地段,再往裏走走就有很多樹苗。
好像這一片鳥兒特別多,經常會叼各種奇怪的種子來,一不小心掉落,慢慢就會生根發芽。
白楊樹苗要挑一米以上,兩米以下的,直徑半公分左右。
銀杏苗除去要挑高度直徑,還要看樹冠,以最大距離為準,要近乎等同高度的。
娃娃說的。
不一樣的苗木不一樣的要求。
雲木香專業要求一出來,做主要移栽的詹成才都開始乖乖聽話,甚至不再讓她動手。
“粗活我們幹,木木你就标記,你挑好樹苗我們來挖。”
這給了雲木香機會。
挑選的過程落成陣,一定程度上也保證了挖掘出來的樹苗,在運輸過程中的各種意外。
開始還有些生澀的手法,到後面越來越快。
脫離隊伍,她跟着娃娃尋找合适的苗木。
剛清理過的山,周以臣也不怕她跑遠。
就跟着标記,平均五分鐘能挖出一棵樹苗來。
淼淼想幫忙,周以臣想了想,給他個定位。
“你現在能數到一百嗎?”
“能!”
“那你就數數,夠一百棵就告訴爸爸。”
淼淼特別興奮,他感覺自己超有用。
其實雲木香也有計數。
畢竟他們不可能無休止地一直挖,她标記到第五百棵時,就停了下來,回頭去将挖出來的樹苗搬到一起。
根部或多或少都保留了一部分土壤,雲木香用麻繩将土壤包裹住,防止掉落。
夏天的夜漸漸變短。
五百棵樹苗全部挖出來時,天色還沒黑。
詹成才擦着汗,整個後背都汗濕了。
他杵着鋤頭站在雲木香面前,看打理得跟人家林牧場賣得樹苗一模一樣。
“木木,你說提高生存率,是什麽辦法呀?”
雲木香都快忘記這一茬,好在來之前有做好準備。
她從籃子裏掏出一個小布包,透明玻璃裏是一種不知名液體。
“就是這個,點在樹根上的藥水,防蟲防病,之前我捆綁好的都已經點過。”
“來來來,我幫忙。”
詹成才激動到不行,詹成新也望着藥水眼睛不眨。
詹成剛無法理解他們的高興,由着他們去點藥水,他和周以臣蹲下幫忙綁麻繩。
臨近結束,雲木香才想起問運輸問題。
詹成才說:“人工最不算事,邊疆那邊會來車接這一批樹苗。”
五百顆,開個大卡一車就能裝完。
兩個司機輪換開車,一天一夜就能到。
“到時候我們兩個正好蹭車回去。”
雲木香有些淡淡地傷感。
周以臣突然開口,“隔壁就有前往邊疆的運輸鐵軌,搭車吧,年前軍區幫過他們,這點小事他們應該不會拒絕,到了重點再讓人去接你們。”
詹成才愣了下。
周以臣指着樹苗說:“離了土,盡快栽種也能提高存活率吧。”
剛剛還想拒絕的詹成才想想,好像是那麽回事。
“行,我回去就找爸說。”
第一波樹苗運下山時,詹弘毅等在了雲木香家的院子裏,坐在圓凳上,還自帶了紫砂壺,在桌子上泡茶。
姜還是老得辣。
詹弘毅早早聯系好了鐵路局,送樹苗的卡車也準備好,停在院子旁的大道上。
用他的話說:“我們和邊疆兵團都是兄弟單位,幫兄弟一點小忙。”
連帶還有詹弘毅幫兄弟倆收拾的行李。
“反正留着也找不到對象,就別在我眼前繼續晃了。”
詹成才:“……”
詹成新:“……”
詹成剛:“…… ……”
兄弟倆齊齊看向詹成剛,“你無語什麽?”
詹成剛說:“總感覺你們走之後,我清白要不保。”
好怕回家之後他爸就一棍子敲暈他,給送哪家姑娘床上去。
詹弘毅冷哼兩聲,不屑道,“老子是軍人。”
看看都把他給想成什麽樣了。
越看越不順眼,等樹苗裝完,把兄弟倆一打包丢去上車,直奔鐵路月臺。
天色太暗。
雲木香看不太清楚幹爸的表情,就瞧着,他一直面向兩兄弟離開的方向。
她想了想,推了推身邊靠着的淼淼。
淼淼仰頭看看她,她偷偷指了指前方。
淼淼歪頭,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松開手撲到詹弘毅的懷裏,抱緊大腿。
“爺爺,你吃了嗎?”
雲木香:“……”
他爺爺顯然沒吃。
晚飯因為太晚,沒折騰。
是詹弘毅警務員去食堂打來的飯菜。
番茄炒蛋、木耳炒白菜、把子肉、蔥燒豆腐,最後一個蘑菇肉片湯。
主食是高粱面窩窩頭,昏黃的燈光下都能看出來窩窩頭是黑的。
屋裏吃飯有些悶。
院子裏打上燈,直接圍着圓桌坐下。
淼淼又愛上了把子肉。
大肉三層花,肥瘦相間,炖得軟爛入味。
他一個小肚子就吃了兩塊。
雲木香以為他會撐得睡不着,哪知道洗漱完倒頭就睡下,睡前故事都不聽了。
她回房間,周以臣已經洗漱好,坐在床頭正在翻一本軍事雜志。
聽到動靜,擡頭看向她有些詫異。
“淼淼睡了?”
“今天跟着山上跑一天,我都累更何況是他。”
雲木香坐在梳妝臺前,對着鏡子就發現坐床上的人一直在看她。
“怎麽了?”她擡眸問一句,伸手拿了個空,就有些不開心。
她轉過身,“近期有去市裏的車嗎?我要去買東西。”
買上次摔壞的各種擦臉擦手擦身體的。
周以臣頓了下,“月中軍區會重新通公交。”
“通到市裏?”
“不,還是以前的縣城,不過那個縣城比較大,你要的很多東西應該都會有。”
“應該?”雲木香眯起眼睛。
周以臣放下雜志,及時彌補,“下周,我休息送你去市裏。”
雲木香輕哼,“還要等到下周,那這周我用什麽?”
她站起身,卷起袖子,将白到反光的兩條胳膊伸到他面前。
“你看我皮膚幹的,都變糙了。”
周以臣伸手要抓,雲木香給躲開。
“給你看的,不是給你摸的,看!”
周以臣想,他老婆是懂折磨人的。
他想,“軍區供銷社有買蛤蜊油,買那個先湊合一下?”
“?”
雲木香眉頭緊皺,“你讓我用便宜貨!夏天到了哎,誰要往身上抹油轟轟的東西啊。”
“那怎麽辦?”周以臣決定直接問答案。
雲木香不配合,當天跟他分了被窩。
也沒什麽。
就是今天陣畫得太多,一不小心就想到某人上次燒她材料那事。
一覺睡醒的雲木香神清氣爽。
起床後,早飯已經打好。
周以臣拉着兒子正在洗漱,看淼淼臉色,好像剛剛經歷過劇烈運動似的。
淼淼看到她,立馬撒嬌。
“媽媽,我胳膊疼。”
周以臣:“吃飯要用手,既然胳膊疼,一會別吃了。”
“我腿也疼,腳也疼,不能走路了。”
周以臣:“早上跟我跑步的人是誰。”
“爸爸你好煩啊!”
被戳穿的淼淼惱羞成怒,抱着雲木香怒氣騰騰地扭過腦袋,怒瞪着周以臣。
雲木香不摻和他們父子倆的戰鬥。
只是看了眼時間,驚訝道,“你們什麽時候起來的?”
雲木香坐下,拉着淼淼的胳膊給他揉了揉,“還疼不疼?”
“爸爸好早就把我喊起來,還是媽媽好、”
他哼哼唧唧,一條胳膊舒服了還要換另一條胳膊。
享樂的嘴臉讓周以臣有些看不下去。
“周栕,過來吃飯。”
憑什麽他昨晚上都不能抱老婆,這小子今天能窩他老婆懷裏。
喊不動,周以臣直接給拎到餐桌前。
“不要打擾媽媽洗漱,一會飯菜要冷掉了。”
“哦。”淼淼乖了。
雲木香洗漱回來,周以臣主動說:“我去打早飯的時候遇見了程明卓,他說剛成家的那幾對新人申請了外出的車,置辦家裏的東西,是去市裏的車,你要是想去,可以捎上你一個。”
雲木香挑眉,“今天周一哎,我要上課,去不了。”
“那我讓人幫你帶,我一會寫個單子給他們。”
“我要自己去說,萬一你寫錯了怎麽辦。”
周以臣看眼時間,“那我們要快點吃飯。”
雲木香無比迅速地吃了次戰鬥番,出門時都感覺自己胃會不消化。
“下次再也不能這樣吃,感覺都沒嚼就吞了下去,好傷胃的。”
路過學校,先把淼淼丢進去,夫妻倆才去集合點。
雲木香到時,意外發現魯魏源也在車上。
當然更震驚的是周以臣。
“你怎麽在這?”
“以臣你回來了!”
“你什麽時候來的?”
“木木沒給你說我?”
兩人齊刷刷看向雲木香,其他等待中好奇怎麽回事的探索目光也看了過來。
雲木香輕輕踢了下周以臣的腳後跟,理直氣壯。
“我忘了啊,你很想我記得他呀。”
“那倒沒有,忘就忘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周以臣瞬間倒戈。
剛成婚的幾個戰士震驚無比。
以往都只在訓練場上見過一團的黑臉團長,沒想到還會說軟話!
至于魯魏源,狠狠地鄙視周以臣一番。
“你的骨氣呢!”
周以臣充耳不聞,反問,“你這是要離開,還是有事?”
魯魏源哼哼兩下,“你們真是兩口子,都想趕我走,可惜我是去市裏公幹!”
旁邊和魯魏源對接的幹事幫忙解釋一句。
“周團長,軍區洗照片房的藥水不足,正好魯記者需要去市裏取相機,正好幫忙帶些藥水,把之前集體婚禮上的照片給洗出來。”
至于魯魏源現在帶的相機,則是宣傳部外借的。
周以臣聽說他還要回來,放心地将口袋裏早早準備好的名單遞出去。
“正好,順便幫我帶些東西回來。”
是個寶石藍的荷包。
魯魏源早習慣了,這人以前就騷包,好好東西裝口袋還不行,小東西找荷包,大東西找布包,跟人家女同志有得一拼。
荷包是鎖扣,左右一擰就能打開。
裏面放了錢票和一張清單。
前面司機在喊出發了,來不及檢查,忽略車廂裏其他人好奇的眼神,又鎖回去。
等車子離開,周以臣才問起魯魏源。
雲木香多說兩句,最後突然問,“我都還沒來得及和他确認,萬一給我買錯了怎麽辦。”
“不會,他經常和女同志交流這些。”
“你怎麽知道?你也交流過?”
周以臣閉口不言。
說什麽?
說他第一次送老婆的口紅,開始買錯顏色,是被魯魏源糾正過的?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誰要提啊。
“走吧,我送你去學校。”
“心虛。”
雲木香念叨兩句,過過嘴瘾就算,倒是重新提及魯魏源。
“他來了好幾天,你現在回來,晚上要不要請他來家裏吃飯?”
“可以,晚飯食堂裏打就好,到時候拿家裏一些肉去食堂找大師傅開小竈,你也省事。”
雲木香似笑非笑,直看得周以臣心裏發毛,才見她點了點頭。
“那請他吃些本地菜吧。”
周以臣默默給魯魏源點根蠟燭,然後點頭說好。
雲木香開心地回到學校。
進大門時想到什麽,倒退兩步走到告示欄下。
名單更新了。
複試的名單被最終錄取名單給覆蓋。
雲木香上下打量一眼,人數比原先定得要少。
原本預計是編外老師十名。
名單上卻只看到六位同志。
她又想到複考那天頻繁的缺席,不自覺聯想到高考上。
回到辦公室,對面馬主任辦公室裏并排站着六位女同志。
馬主任瞧見他,拉着的臉柔和些,打開門喊了她一聲。
“雲老師,新老師今天報道,你要不要認認人。”
“好呀。”
雲木香直接進來,一排六個人,她認識其中兩個。
一個是集體婚禮上剛剛成婚的新娘。
一個是朱笑笑。
複考那天朱笑笑順序應該在後面,她沒能見到人。
對方悄悄眨了眨眼,抿着唇在笑。
這次錄取和上次呈兩極分化。
上次入選,未婚的占大頭。
這次入選,全部是結過婚的。
雲木香沒記錯,之前進入複試名單裏,筆試成績最好的幾個人,資料上都是未婚。
恢複高考的影響還挺大的。
雲木香默默祝福她們一句。
盡管夢裏恢複高考是七七年,可萬一呢?
她兒子的命都能改,恢複高考的日子沒準也變了。
未來本就不是一成不變的。
雲木香笑着說了兩句話,至于工作安排,那是馬主任這個教導主任的工作。
她認個臉便回到自己教室裏。
沒一會人散了。
這批人大辦公室坐不下,早早就騰出一間空辦公室,打算按照班級,新舊打散着安排。
馬主任那正安排着,徐玲玲做賊似的偷偷摸摸進來。
雲木香清了清嗓子,“咳。”
徐玲玲吓一大跳,對上雲木香調笑的目光,小嘴噘老高,不情不願地将背在身後摞一塊兒的塑料桶拿出來。
“給你要的桶,這是收據,這是剩下的錢。”
徐玲玲把東西拍在桌上,幽怨地盯着雲木香。
“我剛剛才從曲婉玲那知道,周末複考的時候魯記者來學校了,要不是你讓我去買桶,跟魯記者見面的人一定會是我。”
雲木香才不接受這種埋怨。
“第一,不是我讓你去買桶,是你打賭輸給我的懲罰,你會願意去也只是害怕被我報複,再丢工作,其實我人還挺好的,沒那麽兇殘,可惜你不信。”
“……”
“第二,你一個周末從來不會來學校的人,根本不可能被苗老師抓壯丁,也就不存在我破壞你和魯記者見面。”
“第三……”
“哎呀,好啦好啦,我不就抱怨一句,就惹你噼裏啪啦說我一通,人家專門利用周末去了市裏塑料廠找關系買來的塑料桶,車費還是我自費的呢,都沒聽你誇我一句。”
徐玲玲垂着頭,渾身上下都透着喪氣。
雲木香聞言,伸手将塑料桶抱到辦公桌下的角落放着。
“謝謝你,辛苦了。”
徐玲玲震驚擡頭,瞪圓眼睛,擡手指着自己。
“跟我說的!”
“恩,畢竟也不是每個人都會願意去遵守賭約,你遵守了,人好怪好的。”
雲木香哄了一句,把剩下的錢推到她面前,“吶,補你的路費,只有這麽多,少了我也沒辦法。”
徐玲玲覺得哪兒怪怪的。
可克制不住內心愉快地扇起小翅膀,幾乎快要把她給帶飛上天,以至于其他事情就沒放太多注意力上去。
路費肯定是不夠的。
但徐玲玲不在乎,擡着下巴,伸出小手将錢給拿起來,唇角越揚越高。
“好吧,誰讓我是好人呢。”
徐玲玲站起來,“我走啦。”
推門出去時,想了想還是不甘心。
“那什麽,下次你同學再來,能不能告訴我呀,你還想要什麽,我都能幫你忙,我很有用的。”
“……”
魯魏源哪裏好呀!
雲木香模棱兩可道,“他今天回市裏了。”
“哈。”徐玲玲委屈慘了,“我的愛情可真坎坷。”
“……你可以睜大眼睛,看看身邊,軍區那麽多适婚男青年在。”
“誰要嫁給臭男人啊,一個個武夫。”
雲木香輕呵一聲,“你之前還看上詹營長,那不也是個武夫。”
“那……那誰讓他長得好看,我現在不是改邪歸正不喜歡了,我見到你同學後,發現我就喜歡戴眼鏡的!”
誰邪啊!
雲木香覺得自己就多餘跟這人說話。
扭過頭,視線落在進來的人身上,莫名其妙說一句。
“以前沒發現,馬主任也戴眼鏡。”
徐玲玲看過去,後知後覺明白雲木香的用意,臉瞬間就綠了。
她原地一跺腳,指着雲木香丢下一句。
“你不要臉!”
雲木香輕哼一聲,看你還喜不喜歡眼鏡。
一頭霧水的馬主任,“怎麽了?”
雲木香微笑道,“學校來了新老師,徐老師感覺到壓力,決定回去努力提升自己。”
馬主任滿意地點點頭,“學無止境,這樣很好。”
之後歡迎新同事加入時,馬主任點名表揚徐玲玲。
“都向徐老師學習。”
徐玲玲視線落在馬主任鼻梁上笨重的黑框眼鏡,臉更綠了。
啊!救命啊!
……
當然。
隔天徐玲玲就知道自己又被雲木香給騙了!
魯記者根本沒走。
因為她得到消息,昨晚上魯記者拎着一堆東西去雲木香家裏做客呢。
再聯想白天那一出,徐玲玲瞬間腦補出許多理由。
最讓她深信不疑的一條:雲木香一定是害怕魯記者和她接觸後,情不自禁愛上她!而雲木香還記得她們之前的仇,不希望魯記者娶她。
哼!
這也太霸道了吧。
于是,徐玲玲再次勇敢地來到雲木香的面前表态。
“我是不會被你打敗的,我和魯記者一定會在一起。”
“?”
雲木香還沒回答,對方就轉身走了。
她默默扭頭,看向站在書桌旁的魯魏源,
“你們什麽時候好上的?”
“胡說八道什麽,我又不是見個女同志就喜歡,我也是有我個人審美标準的好不好。”
“啧,渣男。”
“說話就說話,不要搞人身攻擊。”魯魏源拍桌子警告。
雲木香搖搖頭,把照片接過來,便主動推開門,擡手示意。
“請。”
“過河拆橋。”
魯魏源帶着相機走了。
臨走想到什麽,“對了,有件事情忘記跟你說,來之前正方拜托我,希望你給屠可曼寫封信,勸勸她。”
“勸什麽?”
“屠可曼之前拼命要幫大學恢複招生,你知道是為什麽吧。”
雲木香回憶了下,“為了繼續上大學。”
她倒吸一口冷氣,想起屠可曼前些日子來信說恢複高考的消息,字裏行間都透着喜悅。
“她想上就上,鄭方良又不是養不起老婆,你替他操什麽心。”
姐妹和姐妹不靠譜的老公。
那肯定站姐妹呀。
“我支持她考,正兒八經考上大學,當大學生多香,也是我學歷下來了,不然我一定去大學深造。”
“……”
魯魏源抽了抽嘴角,這話要是被周以臣聽見,能活拆了他。
他費盡心思才哄來軍區的老婆呢。
啧,難辦。
“那要是屠可曼懷孕根本不适合高考呢。”
“……拜托,同樣的招數用一次會有奇效,兩次就老掉牙了好嗎?又拿懷孕這一招騙人。”
魯魏源郁悶,“又不是我騙人,方正是這麽跟我說的,我只是幫忙帶個話而已,話我已經帶到,你願不願意寫信勸屠可曼,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走了,今天安排了采訪任務呢。”
他也很忙的好吧。
雲木香咂了咂舌,真懷假懷呀。
因為還有課,雲木香暫時把這事壓在心底。
算了算時間,中午和下午能空出一段時間來,也沒其他瑣事,她決定去通訊室打個電話。
寫信太慢。
直到第四節上課,雲木香才想起來這節是勞動課。
底下三十二號人一直嗷嗷叫。
“老師,我們今天幹什麽呀!”
是的,三十二號人。
之前四十多名學生,有家長動作迅速的,還是将人給轉到了其他班級。
馬主任愁死,他現在班級人數是分兩個班太浪費教師資源,一個班人又坐得太多。
原本還想着等新老師來了,狠狠心分下去。
哪知道人數從十人砍成六人,簡直令人頭禿。
雲木香也知道是因為她殃及馬主任,人家都那麽忙了,她便主動接過二年級的兩節勞動課。
為方便,雲木香直接将兩個年級的勞動課定在一節上。
于是,這一節除了是三年級的勞動課,還是二年級的。
人全部站在操場上,近百號小學生,看起來還是很壯觀的。
這麽多人,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吧。
“大家都知道,家屬院十號樓正在建設中,今天的勞動任務,是幫助建築工人們加快十號樓的建設。”
雲木香一邊帶隊一邊解釋。
給小學生打完雞血後,領着他們在一堆磚頭前停下。
“這裏呢,是材料臨時安置點,我們的任務,就是磚頭搬到建築地上,方便工人用,雖然我們小,一次性搬不了多少,但是我們可以一點點積少成多,對不對?”
“對!”
十號樓的工人們見怪不怪。
前兩年蓋筒子樓,也有小孩來上勞動課。
反正正凝固稱重柱子呢,工地也不施工,就當逗小孩玩兒。
小孩能搬多少啊!
事實證明,小孩也能搬很多。
因為人數足夠,雲木香直接給排成兩個隊,面對面站着,隔有兩米距離,分男同學女同學錯開。
兩端都是年齡最大的同學。
一頭從材料安置的地方取下轉頭,雲木香再三叮囑,一次只能一塊,傳遞給身邊的人,陸陸續續傳到尾巴,由站在尾巴的同學負責擺好。
剛開始有些摩擦。
因為兩隊人太擁擠,經常會碰到胳膊。
雲木香臨時調整,撥出來三分之一的人重新組成一對,相互之間拉開距離間隔一米,速度一下子就快上來。
“搬磚根本不累嘛。”
“他們好慢哦。”
“要不要比一比誰更快!”
“肯定是我們!”
情緒一上頭,之前還小心翼翼只用手拿,避免弄髒衣服的小學生再也顧不得那麽多,抱着,捧着,姿勢各異,都是想在最快的時間內傳遞給身邊的小夥伴。
雲木香盯着,确保沒有人受傷。
慢慢的,感到累的同學們速度自覺就慢下來。
雲木香看了眼堆在工地上的磚頭,滿意地提前結束勞動,領着他們在筒子樓前方規劃的空地上,教大家排幹淨手後,如何活動胳膊,保證明天起來不會痛。
其中有一個是抖手。
兩分鐘後,除了手在抖,還有一群作怪的張嘴抖聲音。
像是夏天站在風扇前,一直喊啊似的。
辣耳朵。
一傳十,十傳百,雲木香就感覺自己不是領了近百名小學生,而是領了一千只小鴨子。
嘎啊嘎啊。
“下課,解散,直接回家!”
也不用再回學校,雲木香直接放大家回家。
雲木香也要穿過筒子樓,前往通訊室。
路上遇到不少家長笑呵呵地跟她打招呼,那親切的如同在遠方見到老鄉般。
這态度轉變還真夠快的。
直到靠近一號樓,遠遠看到還沒回家做飯的衆人聚集在一起。
羅來喜雙手掐腰,唾沫橫飛地怼着齊春。
“說什麽幹親不如表親親?人雲老師正兒八經是要上詹家族譜的,喊詹師長、陶參謀長一句幹爸幹媽,那就是當親爸親媽對待,所以雲老師在山上費牛鼻子力氣找到的人參二話不說,半點沒心疼地送出去,你呢?”
“你只會我舅舅厲害,我舅舅牛逼,要點臉就把表字一起帶上,那是表舅舅,老話說一表三千裏,更何況你這還不是正兒八經的表親,換我我都不好意思對外說我跟人家領導有關系,也就你臉皮厚,沒見上次人家領導當面都不認識你。”
“你!你說話也太難聽了。”
齊春被氣得渾身顫抖。
“我說錯什麽了?我舅舅是周團長的頂頭上司,她雲木香得了好東西就眼巴巴地往我舅舅家送,不是讨好是什麽?”
“一團的唐營長要學歷有學歷,楊營長要軍工有軍工,最早調走又調回來的詹營長也要資歷有資歷,團裏這麽多老資歷,很多都是從市軍區調來的,最後憑什麽是周團長一個毛頭小子越過衆人直接升副團?”
“副團才當有兩年沒,确定轉正團級是什麽時候?正好是她雲木香來随軍,怎麽就那麽巧,就認了詹師長當幹爸,今天她雲木香就是站在我面前,我也這麽問!”
雲木香聞言,調轉方向。
“我在呢。”
雲木香眼神如冰,嘴角挂着一抹令人脊背發寒的笑。
“你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