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搞錯對象

搞錯對象

“大人, 可以進城了。”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荒漠上,突兀矗立着一座新起的城池,城牆磚石上鑿刻的痕跡還未經歷過風雨的洗禮, 每一個棱角都尖銳突起, 就如同這座城池與它鋒芒畢露的主人。

聽見侍衛的回話, 錢丁寧的目光才從城牆上收回。他整了整衣冠正要下車, 剛剛探出半個身子,馬車忽然啓動, 晃得他一個踉跄。

錢丁寧差點沒摔地上, 頓時惱怒, 對着車夫的脊背連扇了幾個大巴掌, 一邊動手一邊罵,“沒瞧見本大人正要下車嗎?你動什麽動!動什麽動!”

車夫也不躲開, 只道:“是馬侍衛讓我趕車的啊!”

一旁的馬侍衛面露尴尬,“大人, 您不必下車, 馬車可以進城。”

錢丁寧意識到自己鬧了個笑話, 語氣卻比之前還沖, “本大人自然知道, 本大人只是想先下去活動下筋骨,不行嗎?”

馬侍衛聞言伸出手欲要扶一把,錢丁寧卻又縮了回去,理直氣壯的模樣,“本大人又改變主意了,走吧!”

馬侍衛騎上馬一擡手, 馬車和跟随在後的十幾名護衛一起走了,徐徐進入大開的城門。他們進的是朝歌最先修好的東城門。

在這座九丈高的宏偉城牆下, 無論是馬車還是車後跟随的十幾名侍衛,都像螞蟻一樣渺小。

看見這支隊伍進城時,守在城牆附近的修行者們不免議論起來。

“這是什麽人?”

“看見那些侍衛身上穿的沒?褐色皮甲和皂靴,這是官兵,朝廷的人。”

“看這架勢,像是從鳳城來的吧?”

“這你也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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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不能看出來,看見他們騎着的馬沒?這可不是普通的馬,這些馬的鬃毛和尾巴都是紅色,眼睛細看也是暗紅色的,這是馴化後的黃級中品妖物,只有鳳城的官才用得起。”

“聽說這種赤鬃馬能日行千裏……”

在修行者們觀察這支隊伍時,錢丁寧也開了車窗在觀察周圍,一邊看一邊嘀嘀咕咕,“這城牆看着倒是好,怎麽裏面這樣荒涼。路都沒鋪好,到處都是野草。”

進城後,入目全是空曠的平地,屋舍都沒幾座,亂七八糟堆在地上的木料石料倒是不少,錢丁寧還道金丹真人建立的城池得多壯觀呢,見狀不由大失所望,他指指點點,“你看那些民夫,竟然坐在那兒剔牙,吃飽了還不趕緊幹活,可見此地的管教有多疏松。”

“就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也不知金丹真人看中這裏什麽……”

“怎麽連個迎接的都沒有,我可是朝廷派來的欽差!”

錢丁寧還在抱怨,馬侍衛卻是一臉凝重,低聲道:“大人,小聲點!這兒不是一般地方。”

錢丁寧倒是聽他的話,聞言立刻閉上了嘴。馬侍衛這才同他解釋,“消息并非作假,這裏果然有一條上品靈脈,靈氣比從前的鳳城要活躍許多。”

馬侍衛的目光很銳利,他道:“您看見剛剛巡邏過去的那一排是衛兵了嗎?修為都是練氣二層。”

錢丁寧十分疑惑,“那又如何?皇城守衛可都是練氣三層。”

馬侍衛道:“他們都很年輕,看模樣還未及冠。”

錢丁寧不相信,趕緊扭過去看,這時那群衛士又巡邏回來了,錢丁寧瞪大眼盯着,發現其中好幾個面容稚嫩,看着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不由張大了嘴巴。

很久以前,世人就總結出了一條規律,那就是靈氣越濃的地方,召喚出命器的概率越高。仙洲十歲左右就召喚出命器的算是平平無奇,仙門世家之中甚至出現過手攜命器降生的天才。

而在凡間,大多數人都是成年後才能召喚出命器,當然,也不是沒有小小年紀就入道修行的,但那是萬中無一的例外,十分罕見,以至于世人根本沒法總結經驗。

東極洲倒是曾經出現過一個十八歲就召喚出命器,還引得仙門屈尊招攬的天才,可惜那人沒兩年就廢了,如今也許死在流放路上了。

因而此時看見這些年紀更小的二層修行者,錢丁寧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這樣的天才,在朝歌,居然有一群,居然還只能做個小兵?天啊,這可是一群未來的修士啊!

錢丁寧縮回車內,手指直打哆嗦,他小聲問,“他們剛剛沒聽見我抱怨吧?”

馬侍衛道:“大人請放心,築基以下沒有神識,隔這麽遠聽不見的。”

錢丁寧這才放心,對馬侍衛道:“多虧有你,要不然我這個沒有命器的廢柴不知要被人打幾回了。”

馬侍衛無奈道:“大人您不必抓着我不放,我不會丢下您不管的。”

錢丁寧這才收回手,嘴巴卻很硬,“你誤會了,本大人沒有抓着你,剛剛是你的胳膊黏着我的手不放。”

馬侍衛:……

車隊一路向着朝歌內城走去。

而那一隊已經在附近走了好幾圈的軒轅衛停下來,其中一個少女出聲道:“九金哥,我們不走了嗎?”

九金望了眼已經走遠的車隊,扒下身上不合身的軒轅衛衣服,“不走了,裘總管說這樣就行了。”

***

在見識過那一隊未成年的二層修行者後,錢丁寧慎重了許多,哪怕進入內城後,發現這裏沒有比外城好多少,也再沒敢發出一個字的挑剔。

馬侍衛不忘叮囑他,“待會兒見了那位真人,您可千萬別出差錯。”

錢丁寧:“你放心,本大人別的不行,踩低捧高可拿手了。”

馬侍衛:……

內城終于有人迎接他們了,是兩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一個自稱姓裘,一個自稱姓馬。

錢丁寧與他們寒暄,對裘平安道:“聽說你沒有命器,真是可憐啊!”

裘平安:……

裘平安最介意的就是自己還沒有命器這回事了,聞言面色微微發青。

他對馬弘宣道:“你也姓馬,真是幸會,我也有個姓馬的侍衛。”

馬弘宣好脾氣道:“錢大人,我不是侍衛,我是朝歌市監的司市。”

錢丁寧一臉豔羨,“司市?那可是肥差啊!想必撈了不少油水吧!”

馬弘宣的臉也微微發青了。

等進入小宅時,錢丁寧已經拉了不少仇恨。

裘平安在他背後低聲道:“想不想打他?”

馬弘宣略有點遺憾,“想,但不能。”

不料兩人的竊竊私語竟被那位馬侍衛聽見了,他幾步過來,抱拳道:“我家大人心性率直,心裏想什麽便說什麽,絕沒有惡意,還請二位海涵。”

裘平安敷衍道:“海涵海涵,統統海涵。”

下一刻,他手中一沉,一個沉甸甸的袋子就落在他手裏。

馬侍衛一臉和氣,“這是二十靈石,小小心意,還請二位收下。”

馬弘宣有些意外,二十靈石可不是小數目,一個侍衛居然随手就能拿出這麽多。

馬侍衛明顯不是頭一回處理這種事了,“兩位不要誤會,這是我家大人出的,他也知道自己說話不中聽得罪人,所以特開了一間庫房讓我在外打點。也不單對二位如此,方才被我家大人打了幾下的車夫,也有金銀安慰。”

裘平安和馬弘宣:……

這是個什麽人他們不太清楚,但的确配姓錢啊!

***

很快,錢丁寧見到了那位傳聞中的金丹真人。

只見他一身青衣靠坐在軟榻上,正對着可以望見花園的窗口吃瓜。那一看就是靈果,色澤豔紅,汁水豐沛,一室都是蔓延開的果香。

錢丁寧老老實實地行了一禮,“拜見真人,真人萬歲萬萬歲。”

遲一懸:……

錢丁寧忍t了忍,沒忍住道:“真人,您這是什麽品種的瓜,汁水這麽多,居然一滴也不往下掉,這一定是天宮仙瓜,只有真人才能享用。”

遲一懸:……

笑話,吃瓜不掉汁,那是瓜的功勞嗎?明明是本真人善用靈力的功勞!

不對,他怎麽也這樣說話了?一定是被這厮傳染了。

遲一懸心想,早知道就不看鳳城來使的直播了。

他不說話,看着頗為高深莫測,錢丁寧也不敢再多話,他甚至不敢坐下,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等着。

遲一懸吃完瓜,擦幹手,這才仔細觀察這位來使,這人看着二十出頭,個子不高,生得白淨,臉龐圓圓,眼睛大而黑,長得竟然意外讨喜。

不過遲一懸可不會因為這個就友善起來,也不讓他坐下,問他來朝歌所為何事。

錢丁寧這才從袖中抽出一封玉簡雙手呈給他看。

遲一懸看完玉簡內容,面色頓時有些古怪,“請我去勘察鳳城靈脈?”

錢丁寧拱手道:“真人有所不知,鳳城靈脈不久前出了些事。”

遲一懸心想,不,我可太知道了。

錢丁寧簡要描述了一番鳳城靈脈的變故,接着道:“數日前,我國太子殿下前往仙洲求援,不料四處碰壁,又去霸刀門求見,卻收到一個噩耗,霸刀門竟然不管我們鳳城的靈脈了。”

這一點連遲一懸都沒想到,“為什麽?”

錢丁寧面色憤憤,“因為隔壁東海國國君恬不知恥,将家裏所有兒子都打包給霸刀門一個斷袖的長老做爐鼎!”他滔滔不絕地痛斥起了這種無恥行徑,并對其中細節進行長篇大論的描述。

遲一懸心說我雖然愛吃瓜,但我愛的不是這種瓜啊!

但對方既然不是來收稅的,他的态度就和氣許多了。津津有味地聽完錢丁寧那番不知道添油加醋了幾回的八卦,他追問,“後來呢?”

錢丁寧嘆氣,“當時我們太子不知這回事,求上門去,那東海國的太子正在長老身邊服侍,見我家太子生得貌美如花,當場醋性大發,撺掇霸刀門長老将我們太子打了一頓。”

遲一懸疑惑,“那東海國的太子去服侍長老,将來怎麽繼承皇位?不怕被人恥笑嗎?”

錢丁寧:“這種事只要不說出來,下頭的黎民百姓怎麽能知?再說,沒有男太子,還有女太子,照樣可以登基繼位。”說着說着,他面上染上哀愁,“真人不食人間煙火,不知如今這世道笑貧不笑娼,東海國太子做幾年爐鼎又如何?他跟了霸刀門長老,有的是修行資源,到時候沒幾年就築基做修士了,也不稀罕一個國君之位了。”

遲一懸疑惑,“這跟靈脈有什麽關系?”

錢丁寧嘆道:“關系可大着呢!霸刀門決定今後都将東海國國都作為鲲舟停靠點,還要給東海國加一條黃級靈脈,日後鲲舟再也不會停在鳳城了。”

聞言,遲一懸面色淡了下來,“這不是很好,日後你們鳳城百姓再也不會被風刮飛了。”

錢丁寧道:“真人不知,往日鳳城有那條靈脈在,每年都有許多商人花費金銀租住鳳城,鳳城附近一帶的百姓除了每年靠着出賃房屋賺一筆,還能從源源不斷進入鳳城的修行者身上賺錢。沒了那條靈脈,再沒了往返仙洲的鲲舟,不知有多少百姓又要堕入貧苦。”

遲一懸可不上這個當,“百姓貧苦,那是你們國君不作為,跟靈脈關系不大吧!”

錢丁寧吶吶道:“大的,大的,靈脈壞了,入道修行就更難了,修為上不去,就找不到好差事,找不到好差事,就賺不到錢,那就窮了。更何況我們每年都要向霸刀門上供,國庫也是緊巴巴的。”

遲一懸:……

錢丁寧還補了一句,“若是真人肯前往鳳城勘察靈脈,朝廷願出重金酬謝。”他比出一個手指,“朝廷願出五百靈石。我私人再有一千靈石酬謝。”

遲一懸沒有說話,倒是聽見命器呵呵一聲,也不知是嘲笑還是譏諷。

遲一懸腳下點了點地面,其實心裏有些遺憾。看樣子跟東萊國是打不起來了,人家也不收他稅,造反都沒理由。

他道:“再加一個,這整片荒漠,永久劃歸到我名下。”

這一次錢丁寧卻面露難色,“其他地方尚且好說,只是這裏是苦海道附近,歸霸刀門管轄。您這,得找霸刀門啊!”他還勸了一句,“真人小心,霸刀門向來貪心,看你這兒發展得好,興許要找您索要高額上供。”

遲一懸:……

大意了,原來我搞錯征稅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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