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出産絲綢

出産絲綢

遲一懸眼神有了變化, 但不多。

錢丁寧偷偷觑了一眼這位真人的面色,實在沒能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來,接着說道:“真人, 與其這般, 不如您換個地方, 東萊國境內, 無論哪個地方都好,朝廷都能做主劃分到您名下, 如此就不必跟霸刀門糾纏了。”

遲一懸看他, “我對東萊國不了解, 你覺得哪個地方好呢?”

錢丁寧聞言, 面上竟然露出些羞澀來,輕聲道:“若是您能帶着靈脈去到鳳城附近, 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遲一懸:……

好家夥,原來擱這兒等着我呢!

遲一懸此時瞬間明白了之前命器那聲呵呵是什麽意思了。

他沒有立刻回應, 而是端起了茶。

錢丁寧有些着急起來, “真人, 您別趕我走啊, 您好歹考慮考慮。”

遲一懸:“恩, 我會考慮,你先走吧!”

錢丁寧拱手追問,“真人您真會考慮嗎?您不會說的場面話吧?”

遲一懸冷冷道:“你再廢話,我就将你的腦袋擰下來。”

錢丁寧一秒認慫,“真人饒命,下官告退。”話畢兩條腿飛快倒退着溜了出去。

人一走, 遲一懸就放下了茶盞,表情有些無語, “你早就知道他們的真實意圖?怎麽不告訴我?”

命器十分乖覺,【您誤會了,我無法偵查到別人內心的想法,我是在他開口時才猜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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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一懸:“怎麽說?”

命器:【根據這個世界的知識,只有地級以上靈脈才能循環不息,地級以下靈脈則是消耗品,會随着時間過去越來越弱,直到最後變成一團小小氣旋消失在天地間。】

【霸刀門不再管鳳城靈脈,也許他們認為那條黃級下品靈脈是自然衰弱下去的。這個答案想必東萊國朝廷也能想到,但他們仍然要花費重金請您前往勘察。只有一種可能,他們有另外的意圖。】

“接着錢丁寧又說霸刀門會要我上供,也是想加重說服我的籌碼。”

黃級靈脈,尤其還是下品,對于霸刀門來說還真不算什麽,隔壁東海國太子枕頭風一吹,霸刀門長老就能自己做主給出去一條。

對于東萊國而言十分重要的靈脈,霸刀門都懶得過來看一眼。由此可見霸刀門的底蘊有多深厚。

“哪怕是九仙門最末,也不是我能抗衡的啊!”遲一懸心有戚戚。

【請您不要灰心,他們已經是遲暮的老人,而您是朝氣蓬勃的少年,早晚會超越他們。】

命器還是一如既往地會安慰人。但遲一懸覺得他們不是老人,而是壯年,自己也不是少年,而是蹒跚學步牙還沒長全的幼兒。

他躺在搖椅上,一邊搖啊搖,一邊思索。

在今天之前,他還真沒想過腳下這片土地跟霸刀門牽連這麽深,一想到可能要給讨厭的霸刀門交稅,遲一懸就感到一種生理性的厭煩。

“靠北,好想打人。”

【朝歌大牢裏還有幾個罪犯,可以作為您的出氣筒。】

“算了。”遲一懸補充道:“我這樣說只是為了發洩情緒,不是真的想要打人。”

【好的。那麽您的決定是什麽?】

遲一懸從背包裏找了點零食出來,吃上美食的他心情好了些許,“現在不給我建議了?”

【如果您需要的話……】命器沉默片刻,說道:【無論是否搬走,對您都有好處。】

【假設搬出無名荒漠,您就不必再僞裝金丹真人,不必想辦法掩飾苦海道被鎮壓的真相,也不必擔憂明年七月與霸刀門對上,更不必考慮向霸刀門上供的問題,還可以得到東萊國朝廷的支持。如此,您隐藏下來,只等合适的時機報複霸刀門,了結與何念遠的因果。】

【假設不搬出無名荒漠,您就不必舍棄這裏已經經營好的一切,不必帶着那麽多子民遷徙,自然也不必花費太多精力與東萊國朝廷打交道。】

遲一懸:“聽起來t,搬走的好處似乎更多。”

【那麽您的答案是什麽呢?】

遲一懸卻沒有考慮多久,“我的答案是不搬。”

【好的。】

遲一懸驚訝,“你不問我為什麽?”

命器語氣從容,【您是決策者,我的使命只有服從。不過我想,您是不忍心離開這裏後,又有人牲被運送到無名谷。】

遲一懸沒有說話。

因為這個想法放在這種世道,感覺略有點聖母。

算了,聖母就聖母,反正他又不是這個世道裏的人,都穿進別人的身體裏了,還不允許他按照自己的想法痛快活着嗎?

遲一懸很快撇開這個問題,繼續思考下一步行動。

別的地方他不清楚,但東極洲的法律他是研究過的。

東極洲上有兩個國家,東海國與東萊國。兩國的法律大差不差,各城池由城主自治,城池周邊村鎮則由地方官治理,每年年末,地方官入京述職的同時将各城城主的稅銀一起帶上京都。

至于城池之間是打仗還是聯姻,又或者哪個山大王将哪座城池據為己有,朝廷都不關心,只要他們按時交稅就無所謂。

也是因此,遲一懸在荒漠上建城沒有遭到任何阻礙,這并不僅僅因為他修士的身份。

遲一懸之前的想法是,反正地皮誰占了就歸誰管,至于朝廷要來收稅?無所謂,他拳頭比較大。

但現在錢丁寧說這塊地皮不歸東萊國,而歸霸刀門,這就讓遲一懸之前的一部分計劃落空了。

東萊國背地裏給霸刀門當奴才,是個修士都知道這個事,但表面上,霸刀門和東萊國還都講究名聲,名面上屬于東萊國的國土,霸刀門無權處置,但無名荒漠是霸刀門的地方,霸刀門如果強行要把朝歌趕出去,他的拳頭還真幹不過他們。

“可我為什麽非得跟他們幹拳頭呢?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想要我納稅,門都沒有。真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大不了我抛棄這裏,帶着我的點數跑路。”

要是以前,他還真跑不了,但他現在有傳送門啊,還怕找不到一個霸刀門管不到的隐蔽地帶?

活點數的安危暫時不必牽挂,遲一懸的思路也更加清晰了。

“搬是不能搬的。苦海道對我們很重要。我懷疑朝歌靈脈有了些許靈智是受苦海道的影響。”

雖然苦海道給他們造成了一些麻煩,但相比起可能進化的靈脈,這點麻煩屬實不算什麽了。

霸刀門半點不懷疑有人抽取鳳城靈脈去改造提升另一條靈脈,不就是仗着長生界所有好靈脈都被仙門壟斷,自以為沒有哪個修士會去幹這種事嗎?

由此可見,他想要再找一條好靈脈的難度有多高了,将來人口越來越多,恐怕一條黃級上品靈脈不夠用。

遲一懸隔空用神識拍了拍地下靈脈,“寶啊,以後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了。”

靈脈正在朝歌地下無聊地轉圈圈,被碰了一下後它那對眯縫眼睜大了一丢丢,它在地下轉了轉,似乎想要爬上來,在撞了幾次頭後就放棄了,扭頭回去那模樣似乎有點沮喪。

于是遲一懸又拿出那條因為鳳城來使而被被擱置在旁的沙蟲。

“說吧,要怎麽做?”

***

錢丁寧出了小宅,就被裘平安和馬弘宣安排去了醫藥坊旁邊的一間小院內。

這座小院是谷內蓋第一批房舍時順便蓋起來的,用來招待過夜的商隊,如今裏面空着,剛好拿來招待他們。

小院面積不大,一排三間的屋子,上下兩層樓。上一層有三間房,下一層除了堂屋外,左右兩邊都是大通鋪,塞得下錢丁寧和他帶來的侍衛們。

但對于京官來說,這裏的條件着實有些簡陋了,馬侍衛擔憂錢丁寧會挑剔,然而從小宅出來後的錢丁寧看着比之前更謹慎了,不但沒有挑剔半句,還央着裘平安帶他們參觀內城。

裘平安看在那十塊靈石的份上,對他還算客氣。帶着他參觀了醫藥坊和煉器坊。

醫藥坊剛剛出了一爐丹藥,還沒到門口,那丹香就遠遠飄了過來,馬侍衛十分識貨,與錢丁寧說了一句,錢丁寧當場掏錢,說要買下這一爐。

裘平安神色淡淡,“這一爐已經被人提前定下了。”

錢丁寧道:“那我定下一爐。”

裘平安:“下一爐也早就被人訂走了。”

錢丁寧皺起眉頭,“下一爐也是?”

“那是自然。”裘平安驕傲地昂起頭,“我們朝歌的丹藥好,訂貨都排到明年了。”

錢丁寧看了眼馬侍衛渴望的眼神,還是拍板道:“那就給我預定明年的,什麽時候能出貨?我什麽時候派人來取!”

裘平安利索地收了錢,醫藥坊櫃臺上的石大海立刻提筆寫了條子蓋上章子。

将取貨條子遞給馬侍衛,錢丁寧單手負在身後,趾高氣揚對馬侍衛道:“本大人對你……”

馬侍衛流暢接上,“大人您對我太好了,我日後一定報答大人。”

錢丁寧喉嚨卡了一下,惱怒道:“日後不要搶我的詞!”

接着他們被裘平安帶着去參觀了煉器坊,也不知為什麽這麽巧,煉器坊剛好出産了一批新甲片。

這一批甲片是由郭千山帶來的青紋龜煉制而成,整塊甲片呈暗青色,很适合在草叢中隐藏,無論是做護甲還是做盾牌都很合适。

馬侍衛的眼神又亮了,低聲道:“大人,這些甲片比皇城內造的還要上乘。看品相,是黃級上上品。”

錢丁寧立刻看向裘平安。

裘平安矜持道:“甲片也排到明年了。”

錢丁寧拍錢,“給我定一批,要比着他的身形能做兩身的。”

馬侍衛抱拳:“多謝大人。”

在煉器坊櫃臺前寫條子的小莫心裏嘀咕,這些青紋龜甲片是剛出産的,還沒來得及往外賣呢,怎麽就排到明年了?裘總管騙人不好吧?

心裏這般想,小莫利索地寫好了提貨條子遞過去。

出了煉器坊,裘平安帶着他們去了天衣坊。

天衣坊兩日前被遲一懸升級了一次,面積并沒有擴大,但多了幾臺自動織布機,蠶室的功能提升到了玄級,其他部分也各有提升。

他們過去時,天衣坊裏正熱鬧着,裘平安看裏面圍了老多人,問有什麽事,樊蕙蘭見他過來,高興道:“第一匹冰絲綢織成了!”

錢丁寧等人跟着過去看熱鬧。

只見室內正中的擺架上挂着一匹白色的絲綢,哪怕在室內,也能看出其雪色天成,流光隐隐,湊近了甚至能感覺到有絲絲清涼迎面撲來。

錢丁寧十分震驚,“真不敢想夏天要是穿上這身得多涼快!”他立刻從兜裏掏錢,想想普通金銀買不到,又找馬侍衛拿靈石,然而等他掏出靈石,卻被裘平安推拒回去。

樊蕙蘭看了他們一眼,就要把冰絲綢往裏推,“對不住,這匹絲綢不賣。”

錢丁寧說價錢能商量,然而無論他提出多少價,樊蕙蘭就是板着臉不屑一顧,錢丁寧頭一次遭遇金錢神通失效,不由得失魂落魄。

馬侍衛扶住他,低聲道:“大人,那匹絲綢似乎是玄級以上,不是凡人能肖想的。”

在長生界,要麽背景顯赫,要麽修為高深,否則凡人再有錢也用不起修士的東西。

錢丁寧剛剛進城的時候被一隊未成年的修行者打擊了,如今又遭到打擊,整個人就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頹喪了一會兒,他忽然問馬侍衛,“若是我不回去,留在天衣坊做個小工,有沒有機會穿一穿冰絲綢?”

馬侍衛一臉震驚。

就在這時,他們腳下的地面微微震動了一下。

緊接着外面傳來大吼,“不好了!苦海道那裏開始震了!”

苦海道!這裏旁邊可不就是苦海道!

這下連馬侍衛都吓得面色發白了,他把錢丁寧往胳膊下一夾,腳下飛快往外沖。

然而沖出去後卻發現,谷中住民并沒有驚慌失措往外逃,相反,他們敲鑼打鼓,反而往苦海道的方向沖。

馬侍衛愣住了,一時懷疑自己方才聽差了。

錢丁寧從他腋下鑽出來,就看見一張張或是堅毅、或是害怕、或是擔憂的臉,然而他們都無一例外地往苦海道那裏沖,仿佛毫不畏死,也仿佛有另一股信念支撐着他們。

也不知怎的,錢丁寧頭一回沒有聽從馬侍衛的勸解,跟着他們往苦海道的方向走,馬侍衛沒辦法,只好緊跟其後。

到了一看,苦海道的出口的确在震動着,但并非苦海道沖破無形的束縛,而是苦海道前的地面上,一株奇異的樹沖破土壤,以極快速度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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