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帝王畫的籠

帝王畫的籠

潮濕陰暗的空間裏,血腥味與馊味混合成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讓人聞之作嘔。

耳邊是嘩啦啦的鎖鏈聲,密切的腳步聲、痛呼求饒聲,還有鞭打入肉的聲音,亂七八糟,讓人分不清。

江野此時眼前發黑,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像是虛了很久,揮之不去的倦憊像是枷鎖一般将他牢牢地束縛在軀體內。

他還沒從九尾狐的話裏回過神,破空聲響起,緊接着江野身上就傳來火辣辣的痛意,疼意鑽心刺骨,江野忍不住疼呼出聲。

“醒了?”

江野掀開眼皮,艱難地望向聲音來源處,頭似有千斤重,怎麽都擡不起來,只能看到一襲黑衣。

黑色紗綢的衣擺上繡有金紋,層層疊疊,看不清楚,直覺價值不菲。

一個微涼的鐵器擡起江野的頭,他的視線也跟着上移,從華麗的官服移到一個人陰沉的臉上。

江野有些不确定面前的人是不是白秋,微微垂眸,準備靜觀其變。

他被綁在刑架上,有繩子穿過脖頸處,粗糙的繩子磨的喉嚨刺疼喘不過氣來。

衣服雖說破爛卻難掩華貴,想來原主身份定然不凡,落到這種地步也不知道犯了多大的罪……

“江野,意外嗎?”

江野擡眸,看向面前的人,平靜地道:“你想做什麽?”

江野說完就愣住了,聲音渾濁沙啞又帶着中年人特有的磁性,起碼三十五歲以上。

白秋扔掉手裏的鞭子,後退一步,就有兩個下屬拿着刀站在江野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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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擺手,示意動手:“別弄死了。”

江野嗤笑:“愚蠢至極。”

他可是系統獵人,哪怕在系統世界死亡,也不會真正意義上傷他一絲一毫。

白秋轉身就走。

江野一口氣卡在喉嚨不上不下,“等等,我們談談!”

白秋走得更快,眼看都快出牢房了。

江野很慌,因為疼痛是真實存在的,他可沒有受虐傾向,掙紮了兩下,鎖鏈嘩啦啦地響:“你等等!”

白秋已經徹底沒了影子,與此同時,站在江野面前的一人從仆役的手裏接過一盆水,猛地潑在江野身上。

水似是放了鹽,沾到傷口上就疼得厲害,江野生生忍着,脖頸以及額頭上青筋暴起,不知是鹽水還是汗水,不停地往下淌,流入眼睛,又是一陣刺疼。

眼前模糊,他壓根就沒注意到牢房小窗外站着的人影。

白秋站了許久,等裏面的慘叫聲停下,這才招手,很快就有人搬了一把椅子過來,又在白秋的示意下放進牢房裏。

江野已經暈過去了,血水順着衣服往下淌了一地。

椅子放在牢房的正中間,白秋道:“都出去。”

所有人都離開,原本亂糟糟的空氣安靜些許,白秋走到江野面前,“想跟我談什麽?”

“別裝了,我知道你沒暈。”

江野擡頭,目光冰冷,似是下一秒就要将面前的人碎屍萬段,“滾!”

白秋看了江野許久,轉身坐在椅子上,道:“好,那就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還是這裏的刑具更勝一籌。”

江野嗜血的目光看向白秋,臉上濺了星星血跡,有些說不上來的瘋,看着就讓人發怵。

“那我們拭目以待。”

他發誓,白秋今日在他身上施加的痛苦他定會千倍百倍奉還。

一個系統而已……

TMD!狗東西!

白秋屁股下的椅子還沒捂熱,就黑着臉起身,吩咐屬下道:“繼續!”

這間牢房很隐蔽,看似能聽到許多犯人的哀嚎,可實際上,牢房裏自始至終只關着江野一人。

外面清晰的傳來打更的聲音:亥時三刻。

勤政殿。

夜帝眼下是遮掩不住的疲憊,捏捏眉心,起身:

“德全。”

李德全扶起夜帝:“皇上為國事操勞,殚精竭慮,都許久不曾合眼,如今水患已平,還是龍體……”

小太監們将桌子上的東西收好,跟在夜帝他們身後。

夜帝眉頭微皺,似是不喜旁人在他耳邊啰嗦,吐出兩個字:“帶路!”

一周不曾見那人了,可真是讓人想念呢!

夜帝周身的氣息又冷了些許,眼裏是不加掩飾的嘲弄,直到他們一行人停在一座荒廢的院子前,夜帝的表情才舒展開。

院子雖說荒涼卻異常幹淨,一看就是天天有人打掃。

這個院子是先皇的居所,人人皆知先皇薨了五年有餘,聖上悲痛欲絕将院子封禁,留作念想。

夜帝在門口站了許久。

時處早春,冬雪才化,空中仍夾雜着涼意,尤其是夜裏,冷意更甚。

李德全不動聲色地裹了裹衣服,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前方的皇上,又很快移開。

月光下院子裏的樹光禿禿的,森森冷冷,時不時有鳥雀飛過,給這個高大空曠的院子籠上一股陰森的意味。

該不會,真的有鬼吧?

李德全聽皇宮裏的丫鬟們提起,夜裏總能聽到這個院子裏傳來奇怪的哭聲,聲音婉轉凄慘,傳來傳去就是,這個院子裏有鬼。

可這是先皇的居所,說有鬼,那不就是先皇?

李德全又打了哆嗦,默念阿彌陀佛,三清爺爺保佑……可能是怕鬼,他恨不得将他知道的各路神仙都念一遍。

“皇上,夜深了。”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面前的皇上大步一邁,直接進了院子,他吓得三魂都飛了倆。

他們這些做奴才的,見慣了死亡,手上也沾染不少,就開始怕報應鬼神一說,尤其是他這種身處高位的總管,更是惜命。

他聽人說,子時陰氣重,最容易見鬼,旁的鬼倒還好說,可先皇……先皇他,先皇生前就殘暴弑殺、喜怒無常,六親不認,朝堂百官無一不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留神就被滿門抄斬……

那死後可不得成厲鬼?

李德全硬着頭皮跟在夜帝身後,他實在想不通眼前的這位君王,分明先皇最讨厭的就是夜帝,動辄打罵羞辱,輕則遍體鱗傷,重則……砍頭。

是的,先皇不止一次要殺夜帝,他聽說的就不下十次,暗殺、密诏、栽贓、設圈套等等,令人膽寒。

說實話,真的不像是一個父親對孩子該有的态度,哪怕是帝王家,也着實讓人震驚。

先皇怕是恨極了夜帝,李德全覺得如果先皇的鬼魂真的存在,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夜帝。

李德全掃了一圈周圍,心神不安,嘗試勸阻:“皇上……”

夜帝徑直推開門,小太監們掌燈,房間瞬間就亮起來。

“都在這裏候着。”

宮殿深處有暗門,位置隐蔽,是先皇讓人暗中開辟的,存在年代已久。

夜帝将門關上,孤身一人朝着最深處走去。

曾經的龍床被暗衛移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通道,夜帝問:

“死了?”

“回聖上的話,不曾。”

夜帝跟在暗衛身後,通道裏被瑩白的夜明珠點亮,有些潮濕,混着泥土的味道,算不得多好聞。

再往前走,道路豁然開朗,光線一下子湧進來,以至于讓人有些不适應,随之飄來的是淡淡的血腥味。

鞭子抽打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裏面的守衛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夜帝停下腳步,很快就看到牢房裏出來一個人。

“微臣見過陛下。”

夜帝眉心的疲憊似是下去不少,表情淡淡,“辛苦愛卿了,再過些時日,寡人定給你正名,讓你堂堂正正地出現在朝堂中。”

“多謝陛下!”

夜帝越過白秋,站在牢房門口,看着裏面狼狽不堪的‘先皇’,找不到一絲一毫記憶裏的模樣。

挺好,挺好的。

五年了,他終于從那場可怕的噩夢裏掙紮出來,可……醒了才發現舉目無親。

護他的皇長姐被逼遠嫁匈奴,含恨而死。

他純良心善的九弟,以最不堪的方式死在皇宮裏。

他的母後、溫柔的貴妃、與世無争的達貴人,還有他拼命護着的愛人孩子……

像‘父皇’這樣十惡不赦的惡人,憑什麽死得痛快?

該被碎屍萬段才行呀!

不,還是太輕了,夜帝還沒想好什麽樣的死法才配得上他的‘父王’。

他踏進牢房,地面濕漉漉的,無端有些陰冷。

“死了?”

下人探探江野的鼻息,恭敬地道:“不曾,小人這就弄醒他!”

白秋站在夜帝身後,看着手下的人拿着棍棒狠狠地打在江野身上。

悶哼聲響起,回聲不斷。

江野擡頭,臉色虛弱,冷汗淋漓,卻目光兇狠地瞪着白秋,嘴唇咬得很緊,不願洩露一絲脆弱。

夜帝順着江野的目光,也看向白秋,半開玩笑地道:“白卿可要小心才是,這畜生可是會咬人的!”

白秋垂眸:“謝陛下提醒,這奸人冒充先皇,下官定會嚴加看管,不給他咬人的機會。”

夜帝又欣賞了一會兒,臨走前交代:“過些日子就是寒食節,白卿也該回家團聚了。”

言外之意,這裏的一切可以了結。

“下官遵旨。”

等夜帝離開,白秋重新回到牢房,悠閑地坐在椅子上,“距離寒食節還有兩周。”

江野冷冷地瞥了一眼白秋。

白秋毫不在意,輕快地道:“你求我!”

“如今,你奶奶在我手裏,你也在我手裏,你可得好好想。”

“當初你把我扔進宗門禁地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江野嗤笑一聲,可能扯到傷口,又疼得臉色蒼白。

“你笑什麽!”

“動動你的豬腦子,好好想想,我為什麽要把你扔進禁地?對我有什麽好處?”

白秋突然就怒了,大步上前,揪住江野的衣服,道:“還不是因為你讨厭我!”

“呵……挺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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