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生日

第065章 生日

今天虞聽的心情不太好。

沒有理由, 沒有原因。早上一睜眼,望着因為光線昏暗而昏昏沉沉的天花板,她情緒莫名很低。

她很了解這種感覺, 清楚這種感受。空虛、厭世。某一段時間曾經整日整夜的包圍着她,所以她并不奇怪。她習慣, 但又有些不适應,這感受這麽清晰的湧浪上,距離上一次隔的有些時日了。

多久?兩個月?三個月?

同居到現在也不過三個月——虞聽側頭看了眼身旁熟睡的冉伶, 她這麽想道:終究是沒能超過三個月。

從确定關系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到一個月。齊憫還說錯了, 她沒超過時宜。

女人在身旁安睡, 虞聽無法在她身上獲取一星半點的情緒價值, 也不想繼續入睡。她起身,走到陽臺,擦火,低頭,點了根煙。

對于只穿了一件單薄睡裙的女人來說淩晨的風很涼,虞聽享受這樣渾身被涼意包裹的感覺。手肘抵着臺面, 微微彎着頸,兩指夾着細煙, 吐出煙霧,眼前的花叢變得霧蒙蒙,跟她的思緒一樣迷亂。

今天是九月七號。

沒等冉伶醒來, 虞聽便去了公司。

她喜歡黑色,今天穿了一身的黑。質地絲滑的黑色西裝外套內搭了件閑散的黑色襯衫, 前兩顆扣子解開來,露出了細長的脖頸和精致的鎖骨, 西裝褲下踩着一雙細高跟,高跟上鑲嵌着一顆珍珠,黑中摻雜着這麽點兒白。

正式中又帶着閑散,沒什麽精氣神卻仍然有氣場。她靠在椅背上側對着辦公桌抽煙,翹着腿,褲腳往下垂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腳背。桌上的文件有些亂,她忙起來就是這樣,亂七八糟的也不收拾。

桌面上的手機亮了,暗下去,又亮起來。

伶姐姐:【聽聽去公司了嗎?】

伶姐姐:【好早,今天很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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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姐姐:【晚上幾點回來呀?】

虞聽沒回複,她有充分的理由,假裝自己正在忙。

“幫我整理一下桌面。”她對敲門走進來的金雅說道。眼皮聳拉着,沒有擡頭瞧她。

金雅看了她一眼,對她這樣的狀态見怪不怪,幫她将文件分類整理好,一邊對她說:“虞皓已經上交辭呈了。”

“哦?是麽?”

“就在剛剛。”

“他帶的項目結束了?”

“結束了。”

虞聽“嗯”了一聲,沒有太高興的樣子,“滾得好。”

虞聽從小就是虞家衆所周知的大小姐,虞氏是她的——虞聽打心底裏就這麽覺得且擁有這樣的占有欲。所以回國接管公司以後她十分強勢,理所應當地接手了虞皓在她之前掌管的許多項目。她不會跟虞皓假惺惺地去客套什麽,對他的厭惡表露于言行,強取豪奪。虞老爺子不動聲色,虞皓也不敢有半句怨言。虞聽一直在步步緊逼地鏟除他在集團的勢力。就算他現在不辭職,虞聽早晚也會把他給逼走。

如今他主動致辭,還免了今後顏面盡失。只是他并不識相,虞聽很快知道,遞交辭呈,只不過是他在老爺子那兒博取同情的籌碼。

虞老爺子倒也是真的心疼他,才沒多久,就拄着拐杖親自過來給他“讨回公道”了。

“虞董好。”

聽到門外有人這麽叫,虞聽愣了愣,将指尖上的煙放進煙灰缸撚滅,擡頭看去。

一段時日沒見,老頭看上去沒先前那麽硬朗了,一頭白發稀疏,氣色暗沉,眼珠渾濁,彎腰駝背,拄着拐杖也要劉秘書攙扶着。

虞聽站了起來,接替劉秘書将他拉到沙發上坐下,做出個好孫女的熱情模樣,“爺爺怎麽來了?”

虞長山嗓音渾啞:“來看看你不行麽?”

“來看我?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我去老宅看您就好了,費得您跑一趟。”

虞長山又說:“順便來看看公司。”

虞聽半開玩笑問:“爺爺這是不放心我?”

“瞧你說的。這麽提防爺爺做什麽。你和小金都是好孩子,做得很好......”虞老爺子側頭看了她一眼,勸道:“少抽點煙。”

虞聽随口應付:“這不是心煩。”

“怎麽回事?跟小伶吵架了?”

“沒有,”虞聽淡聲說:“跟她怎麽吵架。”

虞老爺子馬上接話:“那你們什麽時候打算要孩子?”

“......要孩子?”虞聽怔住。

虞長山:“現在不是有女人跟女人生孩子的技術麽?都結婚這麽久了,是該打算要孩子了。我都這麽老了,以後就是你們當家做主了,沒有孩子怎麽行,集團誰來繼承?所以我叫你少抽點煙。”

虞聽笑了一聲,應付道:“爺爺你又不是不知道,伶姐姐她身體不好,我又忙。我們現在還年輕,再等幾年吧。”

“就是要趁年輕啊,年輕生出來的孩子才健康,小伶身體不好,你可以把工作放一放,這不是有小金在麽?

“你是想耗着我死了就完事了是麽?我不看着你們有後代我怎麽瞑目。”

“再說吧,爺爺您身體硬朗,一定能多活幾年。”

見她這态度,知曉她指定是不想生的,虞老爺子激動道:“你這孩子,怎麽處處都這麽自私啊!”

虞聽側頭瞥他,從他的話裏品出了其他意味,“自私?”

虞聽讓氣氛冷了下去,這老頭終于沉不住氣,“你說你,怎麽非得把你弟弟逼走,他在虞氏這麽多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讓他呆着怎麽了?非要趕盡殺絕?”

“老頭。”虞聽的臉色也冷了下去,“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很多遍,不要說他是我弟弟,也不要用弟弟這個身份來綁架我,我不吃這一套,我覺得犯惡心。”

“你......!”虞長山惡狠狠地道:“眼裏一點親情也沒有,他這麽多年對你畢恭畢敬小心翼翼的,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就算你的心是一塊石頭也該心軟了,你究竟在恨什麽?心胸這麽狹隘,你不是自私是什麽?什麽不是弟弟,他身上流的我的血,你不承認也得承認!”

“您第一天知道我自私?第一天知道我厭惡他厭惡得要死?”虞聽站了起來,冷笑道:“怎麽了?您是後悔了,不是您口口聲聲說只要我回來,只要我跟冉家聯姻公司就是我的?我就是要攆走他又怎麽樣?我一開始回虞氏就打定了注意到把他攆走,您會看不出來?現在在這跟我說這麽多廢話是什麽意思?”

虞聽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還是說,你又反悔了,舍不得你的寶貝孫子一無所有??”

虞老爺子被她氣得漲紅了眼,沒承認也不否認,兩人最終不歡而散。

虞老爺子前腳剛走,金雅後腳就走了進來,平靜地告訴虞聽:“虞皓交了個女友,隆威集團秦家的女兒。對方懷孕了,董事長是知情的。”

“呵。”

*

冉伶站在鏡前打扮。

她化了個精致又素雅的妝容,換了件墨綠色的綁帶長裙,散着長發,噴過香水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白玉手串,柔曼松弛,頗有東方韻味。

她是打算要出門的,去一趟虞氏。

今天的聽聽很奇怪,早上的消息一直到午休還沒有回複,午休時發的消息,她就回複了一個字。

伶姐姐:【聽聽今天很忙嗎?】

虞聽:【忙】

伶姐姐:【那今天晚上聽聽回家吃飯嗎?還是有別的安排?】

虞聽似乎又陷入了忙碌裏,到了下午都沒給她回複。

“喵~”

有貓過來蹭她的腿。

年紀小,對主人格外依戀,幹什麽都要跟在屁股後面。特別是嗲妹,蹭了腿沒得到回應,還不滿地叫了一聲。

冉伶彎下腰,怕貓毛沾到衣服上,沒有抱她,只是用手摸了摸它的頭。

她要出門啦,用手拎着兩小只,把它們送回了貓窩裏,讓它們快點睡覺,又打開手機來看。

比起貓貓,聽聽更被她放在第一位。

她有些擔憂。

聽聽今天是心情不好嗎?還是真的在忙碌?這段時日來她第一次對她回複得這麽冷淡,難免讓冉伶心有不安,何況是在這樣重要的日子。

冉伶本來也是打算要接她下班的,因為心急提早了一些,帶上了她用花叢裏折下的幾朵海洋之歌紫玫瑰包裝成的精致花束。

捧着花走近虞氏大門,前臺認得她,也知她的來意,不用她多說便帶她乘電梯去找虞聽了。

路上碰到了蘭助理,轉由蘭助理帶她,助理提醒她說:“虞總今天心情不大好。”

果然。

冉伶思量着,在手機上打字問蘭助理聽聽為什麽心情不好,蘭助理也不瞞她,說:“今天一早虞總心情就不好,早些時候董事長來過一趟,她就更......”

這樣。冉伶點了點頭。

将她送到總裁辦公室門口,蘭助理握着玻璃門把手剛要推門,門從裏面被拉開。

虞聽站在門框邊,看到冉伶,一怔,皺起眉:“你怎麽來了?”

虞聽臉色并不好,并沒有為冉伶的到來而感到驚喜。蘭助理自覺退下。冉伶往前兩步,牽住了她垂下的手,捏在手裏揉了揉。

是安撫性的動作,她目光如水般望着虞聽,把手裏的捧花遞給了她,表達愛意。

虞聽卻沒接,甚至沒看一眼,不感興趣。把手從她手中抽了出來,“你自己拿着,我要出去。”

——聽聽要去哪兒?冉伶輕抿了唇,用眼神問。

虞聽:“去應酬。”

去應酬?

冉伶訝然,虞聽不接花,她只能用手臂先夾着,朝她打了個手語:【聽聽幾點回來?】

虞聽有些不耐:“說不準,不用等我。”

當然冉伶聽出了她的不耐,眉宇間閃過一絲難過。

本是想給她驚喜的,冉伶也沒提起生日這事。沒想到聽聽會在生日這天有應酬,她不想就這樣錯過,也不想讓聽聽以為她忘了,忙用手機打字:

【今天是聽聽的生日,我在家裏準備了蛋糕和禮物,聽聽可以早點回來嗎?】

她将手機轉過去,眼神期待地亮給她看,虞聽卻說:“扔了。”

冉伶愣住。

她感覺到虞聽周身的氣壓驟然降低,渾身陰霾遍布。

“誰告訴你要搞這些東西的?”虞聽深深皺着眉,情緒有些波動。

冉伶睜着眼睛,不知所措,想張口問些什麽,卻無法出聲。

虞聽忽然仔細去看冉伶手中的那束花,果然在花束中找到了一張卡片,她撚起那張卡片看,上面寫着“生日快樂”。

下一秒,她松了手,卡片掉在地板上。

“冉伶,我從來不過生日。”她帶着怒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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