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外面悶應一聲,立時沖進來一隊持刀的皂吏,将喬嶼二人嚴絲合縫地圍起來。
葉黎衣臉色大變,下意識覺得是喬嶼大鬧寧水鎮的事情傳開了,趙八成鼓動官府來抓人,可轉念一想這地界靠近揚州府,他趙八成還沒那個本事能讓這州府的官差乖乖聽話。
思及此,葉黎衣緩了臉色,瞄了一眼旁邊沒什麽反應的喬嶼,撐着身子起來問道:“敢問列位大人,我們二人犯了什麽罪?你們憑什麽抓人?可有官府谕貼?”
“大膽!”
圍站在她身側的一個小吏見她出言不敬,就要抽出刀恐吓她,卻先一步被那帶頭的衙役攔住了。
“抓你們是州府大人的口谕,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只要是江湖人,不問緣由,統統緝拿!”
衙役回着葉黎衣的話,眼睛卻看着喬嶼,他頓了一下,繼續道:“當然,只要查清了你們跟我們州府大人大公子身死一案無關,我們會放人的。”
說着,他的目光倏地一冷,厲聲道:“還愣着幹什麽,将這兩個女人給我拿下!”
“是!”
幾個皂吏應和着,“噌噌”幾聲,齊齊抽出身上佩刀,揮刀往喬嶼二人身上砍去。
三把短刀逼近跟前,葉黎衣吓得爆出一聲尖叫,驚恐萬狀下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一邊抱着劍不言不語的喬嶼動了。
她手中長劍一轉,将圍在身側的幾個皂吏揮開,接着腳尖點地,踩在其中一人肩膀上,握住劍柄朝前一刺,套牢在劍上的劍鞘立即像出了籠的鳥,“嚓”地猛沖向葉黎衣身前的三個皂吏。
那三個皂吏猝不及防,忙着躲避,但是房間狹小,根本沒有多餘下腳的地方,幾個人互相掣肘,絆倒了兩個,還剩一個仍舊朝葉黎衣砍來,單手要抓她右臂。
葉黎衣尖叫着拿枕頭丢過去,手腳并用爬在床上躲避砍來的刀。
喬嶼擰着眉,也不再客氣,将手中劍一挽,舞出幾朵絢爛劍花,眨眼間将攔在她身前的皂吏全部抽倒,又一腳蹬上背後的牆面,縱身躍到床上,單手将葉黎衣護在身後,用劍柄将那個纏在床前的皂吏狠狠撂開。
衙役勃然大怒,抽出佩刀“欻”地朝喬嶼兜頭砍來。喬嶼偏頭躲開,用手抓起床上的被褥繞成一卷,一掌打到衙役面上。
衙役一驚,連忙将刀撤回,将騰空飛來的棉被刷刷幾刀斬碎。
飄揚的飛絮四散開來,模糊了視野,等衙役揮開厚重粉絮,定睛朝床上看去,卻發現上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個破破爛爛的枕頭。
“媽的!”衙役爆喝一聲,一掌将枕頭拍成粉末,“給老子追!”
又一次騎馬狂奔逃命,葉黎衣已經知道怎樣才能讓自己舒服一點。
她把臉緊緊貼在喬嶼背上躲風,找了個時機開口:“姑娘,我們現在怎麽辦?”
不到十二個時辰的時間,接連得罪了兩路人馬,葉黎衣不敢細想,因為一想就會覺得前途灰暗。
喬嶼俯身專心駕馬,半響後才道:“去揚州城,找顧啓章。”
葉黎衣頓住,簡直不知道從哪裏問起,她躊躇了好一會,小心翼翼道:“姑娘,你和顧大人什麽關系?”
她一刻鐘前可沒少說顧啓章的壞話。
喬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沉聲道:“我奉師命下山歷練,護他三個月的周全。”
那就是沒關系,葉黎衣了然,聽她提及顧啓章語氣不好,也不敢多問,轉了話題:“那我們怎麽進城?揚州知府不是滿城通緝江湖人嗎?”
“硬闖。”喬嶼擡頭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城門,淡淡道。
“什麽?”
葉黎衣震住,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還不待出聲細問,喬嶼突然用力一甩馬繩,大喊一聲:“抱緊!”
葉黎衣一愣,二人□□的馬已經前蹄朝天,仰着馬頭吼出一串長鳴,而後後蹄在地上狠狠一踏,整個馬身像離了弦的弓,“欻”地向前猛沖!
就這晃神功夫,葉黎衣差點被蕩飛,她尖叫一聲,驚惶失措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死死抱住喬嶼的腰。
霎那間,馬已沖到了揚州城門口。
面前排着的隊伍仿佛望不到盡頭,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才能喘口氣。
小六子煩躁地翻着交到手裏的路引,招手讓眼前這個進城,粗聲粗氣喊道:“下一個,快點!”
話音一落,隊伍後頭忽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混着幾聲女人的驚呼。
小六子心頭一跳,擡眼望去,只見一匹棕色大馬驀地擠開人群,氣勢洶洶地朝自己撞過來。
馬上坐着兩個女人,坐在馬後的女人瑟瑟發抖,嘴唇蒼白;坐在前面的女人面容冷肅,一手駕着馬,一手握劍,不斷用劍背“啪啪”挑開擋在身前的人。
“來人!來人!有江湖人擅闖城門,攔住她們!”
小六子臉色大駭,一邊放聲大吼,一邊反應極快地抽出腰中佩刀,只是刀還沒砍到馬上,已經被馬身上的女人察覺。
那女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将劍一挺,小六子只見眼前白光一閃,虎口一麻,手中的刀就“铛”地一下砸到了地上。
揮開他的刀,女人不再戀戰,高高揚起缰繩打在馬腹上,那馬又一次往前狂奔。
小六子目眦欲裂,這個時候城樓上放風的幾個守衛終于慌慌張張提着刀到了他跟前,小六子臉色鐵青,咆哮道:“還不追,抓不到人,咱們都得跟着完蛋!”
馬在市集上橫沖直撞,引來成片高聲尖叫。
葉黎衣慘白着臉,顫顫巍巍道:“姑,姑娘,你慢點,小心別撞到人!”
喬嶼抿着嘴,忽然一勒馬繩,回身反手将葉黎衣撈進懷裏,而後雙腳在馬上一蹬,借力踩上旁邊的房頂。
那上面正好是一間茶館的二樓,從裏頭探出個瞧熱鬧的男人,沒想到熱鬧沒看成,脖子上先架了一把劍。
那男人渾身打顫,軟着腿,戰戰兢兢道:“女,女俠,小的就看個熱鬧,您,您高擡貴手,我,我——”
“顧啓章住哪?”喬嶼皺眉,厲聲打斷他。
“啊?”男人懵了一瞬,反應過來後渾身冷汗直冒,“您,您,這,這小的不知道。”
喬嶼眼神落在他身上上好的鑲領袖貂皮袍上,冷冷一笑,吓唬道:“你不說?不說我就把你的衣服扒光,把你從這裏丢下去!”
男人吓得瞪圓了眼睛,嘴唇開開合合,最後哭喪着臉道:“打這再往西再走三公裏就是了。”
喬嶼緊皺的眉毛一松,對他點點頭,“謝了。”
而後,頭也不回地抱着葉黎衣往他說的方向躍去。
男人看着她潇灑而去的背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聲道:“完了。”
欽差要是被人殺了,他也活不成了。
站在院子裏,隐隐約約能聽到外面一陣嘈雜聲。
何詠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家公子身後,擔憂道:“公子,這外頭聽着不太對勁啊,要不我們今天別出門了。”
顧啓章扶了扶頭上的帽子,輕笑道:“咱們初來乍到,不合群可就太紮眼了。既然有免費的酒喝,不喝豈不是——”
他的話還未說完,突然聽到前方一聲爆炸巨響。
顧啓章一怔,就見緊閉的大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一個高紮着馬尾辮的姑娘,一手抱着個女人,一手握着劍走了進來。
姑娘清麗的臉上滿是寒霜,将手裏的女人放下後,舉着劍就朝顧啓章走來。
“你想幹什麽!”何詠頓時大吃一驚,正要撲過去護在顧啓章身前,卻聽得屋檐上又傳來一聲混亂的異響。
他擡頭望去,只見屋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密密麻麻圍了一圈提刀的侍衛,為首的侍衛正在拉弓搭箭。
何詠被這架勢唬得一愣,呆呆地站了好一會。
等他回過神,要張臂護住自己公子時,他家公子已經雙眼一翻,“咚”倒在了地上。
“公子,公子!”
何詠慌忙撲過去把人抱住,搖了搖顧啓章,見他沒反應,頓時又急又怒,朝着滿院不速之客吼道:“你們是什麽人?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誰給你們的膽子強闖欽差行轅?”
喬嶼萬萬沒想到顧啓章的膽子這麽小,又想起葉黎衣說顧啓章魚肉百姓的事,到嘴裏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
她冷着臉不說話,屋檐上為首的侍衛開口了:“沖撞了欽差大人,小的該死,可這兩個女人是州府大人點名緝捕的欽命要犯,小的們職責所在,還望欽差大人包容一二,等拿了這要犯,小的親自向大人負荊請罪!”
“你——”這是完全沒把他家公子放在眼裏,何詠惱怒地握緊了拳頭。
當他喘了口氣,要張嘴罵人的時候,喬嶼動了,她朝着何詠的方向走了一步。
“你要幹什麽?”何詠驚恐地看着她,抱緊了顧啓章的身體。
知府大公子慘遭江湖人虐殺一案,他也是有所耳聞的,現在看着手中握劍的喬嶼,猶如在看什麽變态殺人狂。
屋檐上的侍衛首領也緊緊盯着喬嶼,雖說他是沒把顧啓章這個欽差放在眼裏,但要是人真在自己手上死了,他也交待不過去。
喬嶼注意着每個人的表情,最後眼神落在何詠身上,不到十五歲的少年人抱着顧啓章在偌大一個院子中,倔強地挺着腰杆,虛張聲勢地瞪着自己。
喬嶼垂下眼,忽然手腕一翻,将劍“噌”地收入劍鞘裏,而後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遞到他面前,慢聲道:“玄玉宗大弟子喬嶼,奉師命下山,特來此處保護欽差大人。如有差遣,喬嶼定不推辭。”
這情勢急轉而上,把何詠整懵了。
玄玉宗是武林大宗,饒是何詠這樣的小書童,也聽過其大名。
玄玉宗內高手輩出,尤其是這一代的大弟子喬嶼,在十五歲的時候就練出了劍意,在同齡人中鮮有敵手,便是武林前輩也不敢輕易與之一戰。
何詠眼睛偷偷瞄着突然變得高不可攀的喬嶼,小心翼翼地從她手裏接過玉佩,正要細細打量上面的紋路,倏忽聽到一聲冷笑。
“你說你是玄玉宗喬嶼?可有佐證?”屋檐上的侍衛首領居高臨下地睨着喬嶼,手裏搭好箭的弓已經對準了喬嶼胸口。
喬嶼不閃不避,擡頭和他對視,突然一笑,“你算是個什麽東西?我憑什麽要為你拿出佐證?”
侍衛首領大怒,胸膛起起伏伏好一會,才勾起嘴角陰翳道:“好好,就算你是玄玉宗弟子,你以為我不敢動你?我告訴你,進了揚州城就要守揚州城的規矩,你擅闖城門、頂撞官差、虐殺州府大人親子,夠你死十次了。”
“來人,把她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