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拜訪

第05章 拜訪

“殿下!郡主!這!老奴真是罪該萬死!”德全欲哭無淚。

他也沒想到,太子和嘉裕郡主竟有這般仇怨。

這嘉裕郡主在府上體面周全,對他也還算客氣,原以為是個禮儀人,沒想到和鎮北王當年一個德行。

不愧是親父女,德全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倆人他都得罪不起。

本以為出來尋嘉裕郡主,還能順帶撈點油水,沒想到美差變黴差。

一個是當朝太子,一個是有鎮北王府做靠山的郡主。

任何一個出事,他都逃不t了幹系。

眼見着腦袋都要分家了,德全跪在水裏,戰戰兢兢請罪。

“太子饒命,奴才罪該萬死。”

幾個小太監也跪在他身後,攪碎一汪明月倒影。

沒人敢看他們。

“愣着幹什麽。”沈慎之摟着季檀珠的腰,“嘉裕郡主還沒死呢。”

德全一顆心這才稍微放松。

“不過你們要是再多耽誤一會兒,恐怕她就要凍死了。”沈慎之冷冷道,“把她挪開,重死了。”

衣服全然被打濕,沉甸甸浸着水,當然沉。

兩個小太監合力才把季檀珠從沈慎之身上剝下來。

“把她送到偏殿,喊幾個宮女為她更衣。”沈慎之揮想要親自上前攙扶他的德全。

有了準确命令,德全如蒙大赦。

沈慎之站起來,沉重的衣物挂在身上,壓着他,像是要把他繼續往水裏拖。

然而他長身玉立,依舊是一派矜貴自持。

衣角越往腳下越濕重,腳下重重虛影幾乎與他融為一體,分辨不清哪是邊際。

沈慎之叫住腰離開的幾個小太監,還有弓着身,不敢直視他一身狼狽的德全。

“記住,今夜之事,不可為外人所知。”

沈慎之想了想,又覺得宮中處處耳目,他們這般情景也不好遮掩,所以繼續說,“如果實在有人追問,就說嘉裕郡主醉後撈月,孤順路救起。”

這番措辭雖然有男女不設防之嫌,但本朝民風開放,涉及性命之憂,便是拿禮教作說辭,也不能過分苛責他們二人。

已經睡昏過去的季檀珠無知無覺,再醒來時,人已經躺在郡主府的床上了。

身上的衣物已經更換成了幹爽的寝衣,頭發也在她睡時被絞幹擦淨。

頭倒是不疼,但是沉得像脖子上舉了個鐵疙瘩。

府內負責貼身照顧她起居的丫鬟不少,最年長的映柳早早令廚房備好了醒酒湯,随時溫着。

俏麗些的花照在房內當值守夜,見季檀珠醒了,連忙扶她起來洗漱清潔。

朝霧恰巧在外間聽到她醒來的動靜,被映柳遣去催廚房上早膳過來。

夕荷手最巧,為她梳頭添妝描妝,沒一會兒就把她從宿醉的疲态收拾出來。

這一通下來,至少從外表上,誰也看不出她昨夜披發醉酒回府的模樣。

“郡主。”夕荷愁道,“雖說咱們府裏不缺那些頭面首飾,到底也是從北地帶過來的稀罕貨,您當真一根釵子都沒戴回來嗎?”

夕荷對着鏡中看了看,想往季檀珠的頭上簪一根步搖作飾。

季檀珠眼見着那金色鳳凰展翅翺翔,就知道它肯定沉甸甸的。

她趕忙回身握住夕荷的手:“這事怪我,但內侍不是已經替我找回來,送到府上了嘛。”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又引得另一人的埋怨。

映柳蹙着眉,道:“雖說陛下恩寵,并未責怪郡主失儀,但宮規森嚴,保不齊将來那一日一并發作,郡主不為別人,也該為自己想想。”

“名聲是最不要緊的,我們鎮北王府在洛京就沒什麽好名聲。”季檀珠不甚在意。

秦敦不放心別人,凡是能進房裏近身伺候的,全是北地家仆。

新進府的只能在外院打雜,實在人手不夠,也只打發她們做些養魚澆花、跑腿傳話的事。

她們中的映柳和花照,還是府中位數不多的女暗衛。

昨夜宮宴,她就是帶了她們二人過去。

“名聲不重要,那性命重不重要?郡主昨夜落水的消息傳回來,我一顆心差點從肚子裏跳出來!”

映柳是鎮北王奶娘的女兒,自小被挑中做暗衛,在鎮北王府也是半個小姐的待遇,也就她還敢訓季檀珠幾句。

季檀珠連連告饒:“好姐姐,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

映柳恨鐵不成鋼,知道季檀珠毫無悔過之心,甚至因她擔心而沾沾自喜。

映柳搖搖頭:“要不是太子殿下相救,映柳都不知道該如何同王爺交代。”

季檀珠行屍走肉般坐在桌邊,到嘴的湯突然燙嘴。

“太子……”她重複,神思猶在夢中。

複驚醒,拍案高呼:“沈六!是他。”

房內,所有人都停下手頭的活計,看向出離憤怒的季檀珠。

鎮北王出身草莽,北地也民風彪悍,全府都武德充沛,連朝霧都能上馬提刀。

只一個例外,季檀珠武藝水平一般,唯有騎射技術達到了鎮北王府的一般水平——略壓十五歲的朝霧一頭,但又被暗衛們吊打。

在她們印象當中,季檀珠從未對誰紅過臉,從來都是笑嘻嘻的,什麽事都不放心上。

沈六這名諱,此前從未聽誰提起過。

最會察言觀色的夕荷見狀,柔聲問她:“這是何人,倒從未聽郡主提起過。”

她這話一出,除季檀珠外的人都屏住呼吸,仔細聽着,生怕錯漏一字。

鎮北王提前吩咐過,此次郡主進京,她們這些近身侍候的,可随時觀察與郡主走得近的洛京好男兒,定期向府內傳信彙報。

如若遇見郡主傾心于哪家沒落皇室宗親,或世家顯貴公子,立即把好事定下來。

原話是:“他們願不願意倒是其次,大不了打暈搶回北地。最重要的是,檀珠喜歡。”

她們和寧闖打聽過了,郡主在城外對崔氏的崔奉初一見如故。

本以為崔氏已經不錯了,現在怎麽又冒出個沈氏?

沈乃當朝皇姓,即便是沒落宗室旁支,也斷然不可能入贅鎮北王府。

崔奉初就更不用說了,他是出身博陵崔氏的世家公子,才情俱佳,美名遠揚,探花郎只是他最不起眼的名號之一。

如此出身和能力,前途無量,康莊大道就在他腳下。

崔家寄予厚望的公子,定然不會做小。

短短一個呼吸的時間,她們的心裏都浮現了一個問題:先搶誰入府?

此刻,只要季檀珠敢透露出對任何一人的偏向,她們都回即刻動身,保證今夜把人送到季檀珠榻上先行試用一番。

季檀珠不知道身旁幾位侍女的想法,她道:“就是太子沈慎之啊,他就是我先前在來京路上救下的公子。還好意思說我救他,昨夜明明……”

話說一半突然卡殼,季檀珠想起了昨晚拉沈慎之入水後,毫無形象的騎在他身上,偏偏到了關鍵時刻又不争氣的睡着了。

搞得好像她上趕着和他湊近似的。

這事情太丢人了,她沒臉說出口。

所以,話在嘴邊滾了一圈,眼見着就要全盤托出,季檀珠卻突然叫停:“算了,沒什麽好說的,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說完,把手中的湯一飲而盡。

這副支支吾吾的模樣,看在夕荷眼裏卻不是那回事。

夕荷與花照對視一眼,憑借多年默契,互相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當朝太子,恐怕不好霸王硬上弓。

幸而這時候,有小丫鬟跑來傳信。

“不好啦。”小丫鬟急急忙忙跑來。

這時候沒人責怪她打斷郡主說話,反而如旱漠遇甘霖。

“慢慢說。”映柳道。

她心想,再棘手的事,也應該比郡主即将想方設法納太子入府要好處理得多。

小丫鬟喘着粗氣,明顯是一路上沒敢停腳。

“寧公子……寧公子和人快打起來了,幾位姐姐快去看看吧。”

花照松了口氣:“打起來就打起來,府裏的小子們平日裏練武切磋,都憑自身本事服人,只要不出人命,就當對打了。等等,寧闖這是在哪打?”

小丫鬟回:“在前廳,還沒打起來,不過秦管事說快了,讓我趕緊來知會一聲。”

花照皺眉:“讓他們去府內新辟出來的練武場打,別把前廳的擺件打碎了,尤其是那兩只大花瓶,是我親自采買的,全洛京也難找第二對,”

映柳覺察出不對勁。

“先別管你那對有礙觀瞻的瓶子。”映柳走近,拉着小丫鬟的手問,“好孩子,你可知前廳來的人是誰?”

小丫鬟說:“是崔氏的公子,說是來答謝郡主的救命之恩。”

朝霧一臉懊惱:“忘記了,剛剛就有人要我帶話,說是什麽崔郎君前來拜訪,聽聞郡主未醒,不忍打擾,便在前廳等候。郡主醒來後,我手慌腳亂的,把這事給忘了。”

怕什麽來什麽。

映柳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她瞅了一眼坐不住的季檀珠。

郡主連粥都不喝了,直接站起來:“什麽?寧闖要打崔奉初,快帶我去救人。”

洛京的公子哥,怎麽可能比得過日日枕戈待旦的暗衛寧闖。

想起面如冠玉的崔奉初,季檀珠只覺得救人十萬火急,刻不容緩。

趕去前廳的路上,她一路祈禱寧闖這小子千萬別打人臉。

破相倒是其次,都說世家公子好臉面,受此屈辱,說不定會羞憤欲死。

人死了,季檀珠就不可能完成攻略。

是以,她人未抵達,聲已至現場。

“寧闖,不要冒犯崔公子!”

這一聲吼驚天地、泣鬼神。

半個郡主府都聽見了。

季檀珠扶着門框喘着氣,心跳快到要掙破胸膛。

她一邊想這郡主府太大了,萬一失火遇襲,怕是要把人t困死其中。

嘴上還不停:“別動崔公子。”

擡頭,季檀珠看着一臉錯愕的崔奉初和寧闖。

原本就心有不平的寧闖,見她明晃晃的偏心,現在是真的後悔剛剛沒直接動手,把崔奉初丢出郡主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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