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報恩
報恩
“好了嘛?”
許久沒感覺到動靜的溫黛甕聲甕氣的詢問着,因着低頭吐息不暢,她聲音中帶了幾分氣促。
思緒回籠,謝淮別過眼,“嗯”了一聲。
溫黛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才試探性的擡起腦袋,發現沒有那股拉扯感,心下才松了一口氣。
她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笑意,心情好了,誇人話一籮筐的便冒了出來,甜的人一顆心像是浸在了蜜水中。
謝淮神色自若,只是公事公辦的态度,“既如此,殿下也見到在下,在下告退了。”
他不欲與這位長寧郡主過多牽扯,何況還可能會是他的弟妻。
謝淮說完身子微動,那廂溫黛連忙出聲喊着了他,“诶等等。”
他腳下步子一頓,目光落在她身上。
若是以往,看見這家夥這幅冷淡的模樣,溫黛定然是不高興的,想來只有她冷着旁人,哪有人這般冷着她的。
況且她還記得這家夥落水時推開她的仇呢。
可眼下她不僅不能發脾氣還得湊上去,她将藏在身後的畫拿了出來。
她抿唇輕笑道:“聽聞幾日前落水是你救了我,我無以為報,唯有這一幅畫還算珍貴,暫且贈予你,還望你莫要嫌棄。”
不消看,謝淮便知道這畫極為珍貴,連周身畫軸都是價值千金的羽葉檀。
溫黛很是有信心這家夥會收下,這畫如此珍貴,誰能忍住不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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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沒想到的是謝淮僅僅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還拒絕了她。
“不必,在下随手而為,殿下不必如此。”
溫黛還沒從有人居然敢拒絕她的話中回神,就看見這家夥轉身準備離開了。
要是這家夥走了,那她後面的計劃還怎麽進行下去,今日這畫必須要送到謝淮手中。
溫黛飛速思考着,眼瞅着人都快要走出視線了……
“哎喲!”
身後驟然傳來溫黛的驚呼聲。
先前還完好無事的人如今捂住自己的手,緊張兮兮的吹着,臉上湧現慌亂的神色。
瞧見謝淮看了過來,溫黛心頭一喜,面上黛眉輕蹙,她問道:“手有些疼,好像受傷了,不知謝淮哥哥院中可有傷藥?”
謝淮淡聲道:“市井之物,只怕配不上郡主...”
溫黛連忙接話,“無妨無妨,先用着嘛。”
這理由着實牽強,可溫黛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賴着謝淮一般。
謝淮瞥了她一眼,輕輕将茂盛的草木撥在一旁,讓出位置。
意味不言而喻。
溫黛眼前一亮,連忙跟了上去,小嘴還說個不停。
什麽謝淮哥哥最好了,謝淮哥哥真是活菩薩在世。
反正一籮筐的話,她說出來一點都不見羞恥。
謝淮長睫輕顫,垂下眸子沒說話。
日光碎影中,兩人并肩而行,仔細看去,郎君卻是始終在女郎一步之後,兩人的影子一前一後的重疊。
或許是盛夏炎熱,郎君耳根被曬得有些泛紅,連帶着脖頸也染上了紅意。
謝淮長這般大還未見過這般能說會道的家夥,她說着,他便聽着,只偶爾回應一兩聲。
溫黛倒也不嫌枯燥,反而興趣盎然拉着謝淮東說西說。
一路到了屋內,她還在詢問着為何謝淮院中為何沒有下人,面前卻是遞上了一盞茶水。
謝淮看着她怔然的模樣,道:“殿下說了一路,不口渴嗎?”
若是心思夠細膩的便能從這話聽出他的暗諷。
偏偏他面對的是溫黛,聽見這話,她澄澈的眸子微彎,毫不客氣的從謝淮手中接下茶水。
“謝淮哥哥當真是細心呢。”
溫黛喝之前還不忘繼續補上一句,謝淮則趁此時機去拿藥。
他來到內室書架,拉開其中的一個小抽屜,裏面是各色的小瓷瓶,他随手從裏拿了一瓶。
溫黛喝了一口茶,茶水有些冷了,泛着苦澀的味道,不是她愛喝的味道,只喝了一口,溫黛便放下了。
她坐在木凳上,饒有興致的打量着屋內的陳設。
溫黛曾見過謝安的屋子,他習武,屋中收集了大江南北的名劍武器,還有各類玉石。
相比于來說,謝淮這屋內的陳設未免也太簡單了,甚至可以稱得上“寒酸”。
溫黛抿了抿唇,心中暗暗想,看來謝淮在謝家的處境不太好,那她這步棋會不會走錯了。
溫黛眼中湧上遲疑,還沒等她細細分析,謝淮就拿着東西走了過來。
謝淮屋中沒有熏香,可身上卻帶着一股子冷冽的青竹味,仿若隆冬新雪,浸人心脾的涼。
溫黛愛華服美釵,自然熏香也是時時換,才配得上衣裳首飾。
她思索着謝淮身上到底是什麽香,她用香這許多年居然一時間還聞不出來。
看着腦袋不停湊過來的少女,謝淮坐在稍遠處,輕咳兩聲。
溫黛才發現自己的行為奇奇怪怪的,立馬正襟危坐。
為了防止謝淮對她的印象變差,小郡主甚至還破天荒的解釋一句。
“你好香啊。”
意思是就想聞聞熏香,沒什麽別的。
只是此話一出,總覺得那裏不太對勁,連帶着謝淮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溫黛想找補,可說不出什麽,只能扯着笑容。
謝淮拿出藥瓶,他問道:“郡主的傷如何了?”
這話剛落,溫黛身子微不可查的僵硬一瞬,莫名覺得有些底子虛,她輕咳兩聲,緩緩伸出手。
小姑娘貌美,這是毋庸置疑。
從小到大為了維持汴京第一美人的名頭,溫黛致力于各個方面的維持。
不僅專門請了嬷嬷,日常吃着駐顏藥膳,每隔三日還要牛乳玫瑰浴,一身白皙如瓷的肌膚不知羨煞了多少女郎。
那時她天真的以為,憑她容顏,謝安怎麽可能不喜歡她,可一朝夢碎,她被人罵着空長容貌不長腦子。
她身量小,連帶着手也纖細一些,指若削蔥,粉白的寇丹上描繪着妖嬈的芍藥,卻不媚俗,倒顯得出塵。
原本白皙無暇的手背如今卻被一道可怖的紅痕打碎了美感,只輕破了皮,浸了幾粒細小的血珠子。
可她肌膚瑩白,本是尋常的傷痕放在上方卻是觸目驚心。